“没有哇，我——我跟楼下王妈妈聊天，刚好聊完。”
“真的？”康紫苓斜睨着母亲。
康妈妈知道骗不过女儿，只好招了。
“对啦，是在跟佑伟聊天啦。我是想问问他，他们总经理早上回去以后有没有再说什么——”
“妈，我知道你很关心我，可是感情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不像考大学，努力去读就可能会考上，也不像找工作，多去应征几家，就有可能被录用。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有的时候就算再努力也没有用，再多看几个人也一样不合适。”
“紫苓，妈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条件的人呢？”
“妈，我不是说过了，我什么人都不要，我只想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生活，这样不行吗？”
“以前年纪轻的时候可以这样想，但是现在年纪大了，应该要改变一下，你不结婚，妈永远都不能放心。”
“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健健康康、有工作能力、经济独立，我可以照顾自己、养活自己，可以奉养你，我们就这样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我结婚呢？”
“紫苓——”康妈妈好忧愁。
“妈，不要逼我好不好？还有，如果那个何武君再打电话来，就帮我拒绝他吧。”
“可是，他表现的很有诚意，你为什么不给人家一点机会呢？”
“妈，我刚才不是说过了，感情不是应征工作，而且我一点也不想去‘面试’，我只想一个人轻轻松松的过日子。”
“什么应征？什么面试？跟他交往，跟应征、面试有什么关系，妈都被你弄糊涂了。”
“没关系，只要我不糊涂就好了。我去洗澡了。”
康妈妈摇摇头，她实在好担心女儿就这样错过一个好姻缘。
* * *
康紫苓走进办公室，邹绍贤还没有到。想到又要面对邹绍贤，她的心里开始忐忑不安。
“早。”邹绍贤来了，他走近康紫苓的办公桌边。
“早。”康紫苓低着头。
“昨天接你下班的那位是谁？”
“昨天不是介绍过了。”康紫苓把皮包放好，不敢坐到位子上，怕靠他太近，拿起茶杯借故离开他的视线。
邹绍贤看她拿着杯子走出去，过了好久才回来。
“洗一个杯子要这么久吗？还是你根本不想看到我？”邹绍贤一直等她回来。
康紫苓不说话，把杯子放下，又走到档案柜去找资料。
邹绍贤大步走到她面前，说：“我真的让你那么厌恶吗？你怕靠近我？怕我把你吃了？”
康紫苓不想回答，继续拿出两本资料夹。
邹绍贤突然抓住她的手，资料夹碰的一声掉到地上，纸张散了一地。
“你放手。”康紫苓挣扎着，可是邹绍贤就是不放。
这时候温玉婷突然跑来了，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异的瞪大了眼睛。
“经理、康姐，你们——你们怎么了？”
邹绍贤这才松了手，一语不发的走进他的办公室，把门“碰”的一声关上。
康紫苓赶快蹲下去，把文件一张一张捡起来，低着头不敢看温玉婷。
温玉婷蹲下去帮忙，一边问：“康姐，经理怎么会那么生气啊？”
康紫苓摇摇头，把资料整理好，放回柜子里。
温玉婷说：“康姐，我上次托你打听的事有没有什么结果？”
“我玉婷，真的很抱歉，还没有找到机会问他，真对不起。”康紫苓实在说不出口。
“没关系，有机会再问好了，反正我都已经等了两年了，再多等几天也不算什么。”
听温玉婷这么说，康紫苓更加愧疚了。她突然抓住她的手说：“玉婷，真的很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温玉婷被康紫苓的举动吓住了。“康姐，不要这么说嘛。”
康紫苓还是握着她的手直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第十章
下班的时候，邹绍贤约康紫苓一起去吃饭，康紫苓也想把话说清楚就答应了。
邹绍贤本来想去官姐的茶坊，临时又改变主意，转往他的公寓。他想，那里应该是最适合谈话的地方。
“这里不是你的公寓吗？为什么？”康紫苓问。
“我想在家里谈事情比较安静，而且上回你买了那么多东西还没吃完，我们可以自己做晚餐。”邹绍贤边停车边说。
走出停车场，搭电梯上十二楼，进了门，两人始终默默无语。
邹绍贤帮康紫苓把外套挂好，倒了一杯水给她，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说：“你先坐一下，我去弄晚餐。”说完，走进厨房。
康紫苓想了想，跟了进去。
邹绍贤正打开冰箱。
“还有汤圆、小馒头和包子，你要吃什么？”
“都可以。”康紫苓站在门边。
他拿出两盒冷冻汤圆，关上冰箱。
“我来煮吧。”康紫苓走过去，拿起锅子装水，又放在瓦斯炉上，开了火。
邹绍贤用力拉开包装袋封口，又打开壁橱拿出一盒糖罐子。
水开了，康紫苓打开锅盖，邹绍贤把汤圆倒进去，两个人的动作配合无间，就像一对老夫老妻。
煮好了，邹绍贤把锅子端到客厅，康紫苓拿着碗和汤匙跟在后面。热腾腾的一锅甜汤圆，看起来好吃极了，康紫苓装了两碗。
邹绍贤端起一碗，就喊：“开动了。”
康紫苓淡淡的笑一笑。
“哇，好烫！”邹绍贤先喝了一口汤。“偶尔自己开伙也不错。”又意有所指的加了一句：“不过，得要有伴一起才好吃。”
康紫苓静静的听着，慢慢的吃着，心里却很不安，生怕等一下会有什么争执发生。
邹绍贤也察觉气氛凝重，特意说了几个笑话，但是效果不大，笑容好像暂时“抛弃”了康紫苓，她一直很沉默。
好不容易吃完了，康紫苓坚持要帮忙洗碗。站在水槽前，手洗着碗，可是心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洗好了，关紧水龙头，人还是站在原地发呆。
邹绍贤一直靠在门边看着她，她却浑然未觉。
他轻轻走过去，站在后面，伸出双手，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康紫苓吓了一跳，却被他紧紧抱着动弹不得。
“紫苓，对不起。”邹绍贤紧抱着她，说：“不能带给你快乐，反而害你这么困扰、这么烦恼，真的很对不起。”
听了邹绍贤的话，康紫苓心里好感动，一股暖流从她的背后传来，热热的包裹着她的心。她不自觉的闭上眼睛，听邹绍贤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其实，从面试那天开始我就喜欢你了，喜欢你的坦白、真诚，喜欢你的聪明、慧黠。”邹绍贤吻了吻康紫苓的鬓发，又说：“每一天我都希望黑夜赶快过去，黎明赶快出现，上班时间赶快到来，这样我又可以看见你甜美的笑容，听见你悦耳的嗓音了。我还想，最好都不要下班，可以让我一直、一直看着你——”
邹绍贤放开紧抱着她的手，拿起水槽边的一块香皂，沾了水，轻轻揉搓，手中冒出好多泡泡，在柔和的灯光中，微漾着七彩光芒。他执起康紫苓的手，仔细的把泡沫揉在她左手的手背、掌心，然后是右手……
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康紫苓羞红了脸，心中震颤不已，手也微微发抖。想逃开，双脚却不听使唤的僵立原地，眼睛也舍不得睁开，全身每个部位好像都背叛了她，一窝蜂的倒向邹绍贤温柔的抚触。
邹绍贤把水龙头旋开一点点，让细细的水流滑过四只交叠的手，泡沫慢慢、慢慢的消失了……
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康紫苓的心如鼓击，想起刚才的情景，让她又不自觉的红了脸。之前思索许久想说的话，现在是一片空白。
突然，她看到电视旁边的矮柜上放着一个相框，仔细一看原来是邹绍贤的全家福。
邹绍贤正好端了两杯茶从厨房走出来，茉莉花香隐隐飘散。
康紫苓紧张的放下照片，结结巴巴地说：“可不可以、借我看上次烤肉拍的照片。”
“好，我拿给你。”邹绍贤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好像刚才的事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他打开矮柜，拿出两本相簿。
康紫苓一一翻看其实已经在办公室看过好几遍的相片，邹绍贤靠过来一起看，还伸手环住她的腰，害她紧张得差点掉到地上。她坐直身子，邹绍贤只好收回他的手。
“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谈？”康紫苓又结巴了。她抽出一张他们和温玉婷三个人的合照，说：“先说玉婷的问题好不好？”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把温玉婷的心意传达给他。
“不好！今天我们要谈的是自己的问题，温玉婷跟我们的问题无关。”
“我们的问题很简单，就是‘不太适合’玉婷的问题也不难，因为她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不可以考虑——”
邹绍贤打断她的话。
“不可以。紫苓，你真是残忍，要把我像‘礼物’一样送给温玉婷吗？”
康紫苓看着因生气而胀红脸的邹绍贤，心里有一丝不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想起他刚才的温柔举动，心里更难过了。
“今天，我一定要说清楚，让你明白我的心意。”邹绍贤抓着康紫苓的手臂。“紫苓，你听好了，这一生除了你，我谁也不要，如果你告诉我你讨厌我，我还是会想尽办法让你再喜欢我。我会一直等，到你回心转意那天为止。”
“可是——我的年纪比你大两岁，可以当你的姐姐了。现在，或许差异不大，但是再过几年，我会衰老的更快，而你却正值壮年，到时候——”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邹绍贤松了一口气。紫苓，我不否认你的外表很吸引我，但是更吸引我的是你这个人啊。你的聪慧、开朗、坦白、善良——这些特质才是让我喜欢你的最重要因素。”他摇了摇她，又说：“如果有一天你变老了、头发白了，而我的头发还没有变白，那么我会为你去染白头发陪你，好不好？”
“傻瓜！”康紫苓听了邹绍贤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从不知道邹绍贤对自己有这样深刻的感情。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亲切的上司、可以谈心的朋友，从没想过他会如此喜欢自己。
康紫苓凝视着身边的人，不敢相信地说：“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这里是我家，不是你的梦境。”邹绍贤伸出手，轻轻捧起她的脸，在鼻尖和脸颊上亲吻一下。“紫苓，别拿年纪的差距来把我推开，问问你自己的心，‘它’喜欢我吗？”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康紫苓又想起温玉婷那张满怀期盼的脸，她突然站起来，说：“我想回家。”“别逃！”邹绍贤跳起来捉住她。“紫苓，你逃不掉了，我不会放你走的。”
康紫苓不停的摇头。
“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好吗？”
* * *
隔天早上，康紫苓的办公室出现了一位稀客。
“许小姐？你回来了！”康紫苓喜出望外。
“对，回来了。”许莉妍把手上的一袋礼物放在桌上。“这是送给你和绍贤的。”
康紫苓接过来，说：“谢谢。蜜月旅行玩的愉快吗？”
“还好，不过搭长途飞机真的很累人。”许莉妍露出有点疲惫的笑容，又问：“绍贤不在？”
“他去七楼开会，应该快回来了。先到经理办公室里面坐好吗？”
许莉妍点点头。“也好。”
康紫苓端来一杯咖啡。她记得交接工作的那三天，许莉妍都是喝咖啡。
“谢谢。你也坐，我想跟你聊一聊。”许莉妍说。
康紫苓在她旁边坐下。
“我们是昨天晚上回国的，我老公一回来就和绍贤联络，他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
康紫苓一惊，有些难为情。“是他请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许莉妍摇摇头。“紫苓，可以这样叫你吧，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是坦白说，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能了解绍贤的心情。”
“可是，我们是不适合的。”康紫苓淡淡地说。
“为什么？就因为你年长两岁？紫苓，这么聪明的你，怎么会有这么愚笨的想法呢？”许莉妍一脸难以相信的表情。
“我真的很怕！再过几年两个人的差距会愈来愈大，如果到时候他后悔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所以我宁愿什么都不要，或许伤心会少一点。”
“你这么想——真是太不应该了，绍贤绝对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不是个轻言谈感情的人，一旦遇到了，也就不会轻言放弃。”许莉妍神情极其严肃认真。停了一下，又说：“我和他一起工作三年多了，我看到的他不只是一个好上司，更是一个好朋友、好学长。他的自信开朗、认真负责，你应该看得见；他的成熟稳重、细心体贴，你应该也感觉得到。这样的人，值不值得托付终身，你应该可以判断。”
康紫苓目不转睛地看着许莉妍。除了公事以外，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而且字字恳切、句句深重，她可以想象邹绍贤和许莉妍夫妇的交情有多么深厚了。
“坦白说，我就大我老公两岁，你看得出来吗？”许莉妍最后语重心长地说。“紫苓，我希望你探求自己的真心，不要轻易错过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康紫苓好感动，许莉妍竟然这样鼓励自己，这样的真心诚意！她的心满溢着感谢，她哽咽了，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够认识这样一位朋友。
* * *
许莉妍走了，康紫苓整个人陷入沉思，不停地想着她刚才说的话。
今天的会议特别的长，邹绍贤拿着一份厚厚的资料回到办公室。
“这是许小姐送的。”康紫苓站起来，把礼物递给他。
“莉妍？她来过了？走了吗？”邹绍贤惊讶地说。
康紫苓点点头。“本来以为你会很快回来的，等了一阵子，就走了。”
邹绍贤又问：“莉妍有没有说什么？”
康紫苓考虑着要不要跟邹绍贤说，结果，她说：“我下午想请半天假。”
“不舒服吗？”邹绍贤握住康紫苓的手。
“没有，我只是想休息一下。”康紫苓把自己的手从邹绍贤的大手中抽回，她很担心如果又被温玉婷看见该怎么办？
“好，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康紫苓转身收拾桌上的文件。
“不行，我看你脸色苍白，手又冷冰冰的，我不放心。”说完就进办公室去拿钥匙。
他们并肩走向地下停车场，没在意到不远处有一辆车正发动着，那是温玉婷。今天百货公司打折，她前几天看中一件裙子，就等着有折扣的时候去买。
当邹绍贤和康紫苓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她本来想按喇叭打招呼，可是突然间停了手，因为她看见邹绍贤的手环着康紫苓的腰，还体贴地帮她开车门，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