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知,他们肯定多少招出她的事来了。
黎翰洋紧张地问:“他们问了哪些事?”
三人也觉莫名其妙,合该受害人是黎先生才对,那一票人问的问题却不离她——涂媚。
见涂小姐与黎先生并未生气,他们这才将经过说出来。
“涂小姐要我们先走时,我们在一片竹林出口处被埋伏的他们一共十个人给逮著,势单力薄的我们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在他们戒押下,我们被蒙住双眼带到一处工寮……”
借著他们的描述,涂媚用心地记住每一个线索。
“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很像……很像……”
一人提及,其他两人也附和著:“对,那个人我们好像曾经在哪见过似的……我们应该见过那个人才是。”
肯定都加上确定了,可还是不知是在哪见过。姑且不提这个,涂媚提醒他们:“继续说,不记得的人用不著一时半刻想出来,我要接下来的。”
“喔!”接著他又说:“他们其中的一位,好像是他们的头头似的,向我们问起你——”边说边指向她。“的事。”
“他们问起我?那你们怎么向他说起我的?”这答案太出乎人意料了。
看她并无生气的样子,他们也就更加地加油添醋:“我跟他们说,你的功夫是世界级的了得,不但个人可单挑十名壮汉……”
涂媚对他们的说法不以为然,不过倒也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然而他们接下来的描述就更令人喷饭了——“不止这样,我还告诉他们,你受过日本忍者的训练,空手道、跆拳道、柔道、合气道……样样精通。”
嘿,她什么时候当过日本忍者了,怎么连她本尊自己都不知道呢?懒得纠正他们,她只想听结果。“结果呢?他们满意你的说法了?”
“当然——不满意。”
鬼才相信他们吹的牛皮哩!“那他们有提到,要得到什么吗?”
聪明,他们太佩服她的智慧了,不用说,她也猜得准确。“涂小姐,你小时候都吃什么长大的?”
她吃什么长大的和现在的问题相关吗?不过,这个她倒不吝赐教:“喝奶、吃饭,与你们相同。”
咦,既然相同,又同样是人,怎么她可以这么的聪明,而他们三个加起来也不足她的一半呢?好奇怪喔!
“只是喝奶吃饭,那的确没什么不同,只是,你全说中了,他们要我们三人五天后再骗你和黎先生上一次山,然后……”将受胁的事全盘说出,还一再强调:“涂小姐,我家人的安全全靠你了,现在我们三人已经自身难保了。”
太小儿科了吧!涂媚既已明白,他们的目的只是想要她再上山,可以,恭敬不如从命。支开他们,和黎翰洋稍作简单的对话——“黎先生,他们的战帖我接下了,你呢?”
他当然不愿接受,只是——“你说呢?”
要她说?可以,她简单地问他一句:“你想不想知道,谁是幕后指使者?”
不需考虑便脱口而出:“当然想,只是——”他的顾虑也不少。“只是,我可以在知道后又全身而退吗?”
那是不难,她信心满满的。“有我在,你怕什么?”
但愿事实如她所说,有她在,连天塌下来都不必他担心。
※ ※ ※
意外的,在他们正为遭暗杀而忙乱之际,舒纯柔出现在黎家。
当他们自公司回来——“少爷,舒小姐在大厅等你有一会了。”
能再见到她,他的欣喜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形之于外的,却不是兴奋与乐见。
“喔,我知道了。”
一贯从容地会见他的未婚妻,淡淡的一个拥吻,随即又轻轻地推开她。
“回来也不先告诉我。”
舒纯柔依然如往常的优雅美丽,举止间散发著一股浓浓的贵族美少女气息。
“我回来台湾,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偷跑?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得偷偷回来,她有必要不告而别吗?
“长程飞机,你也累了,阿嫂,先给舒小姐放好热水。”他催促著:“先换下这一身,待会一块用餐。”
点了点头,温驯地遵照他给的安排。
待她一走,涂媚带些不屑的有感而发:“瞧你多大的福气,得此温柔又乖巧听话的妻子。”
他不以为意的。“过于温柔、乖巧,也不见得是好事。”
语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她下楼用餐。
不一会,舒纯柔宛若彩蝶般翩翩而来,脸上的一抹笑容,好比春风般拂照,周遭都感受到她的温馨与快乐。甜甜的她,给人天使般的感觉,也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染俗尘、与众不同的女子。
“翰洋,我已经好了。”
他淡漠地站起身来,没有牵她,也没打算伴著她一同走入餐厅,只是独自一个人往餐桌的方向走去,还是她小跑步追赶并悄悄地拉住他的手,而他既没有排拒,但却也绝对不显热络的。不知他是顾忌涂媚在场,亦或是他本性根本是如此。
用餐时,更加讽刺的是,她不时地为他夹菜,而他仿佛理所当然地不动声色。
涂媚搞不懂他的心中想法,不过说到底,她也没资格管起他家的闲事。默默用餐之际,亦觉好笑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气氛。
约九点,他们已上楼,而她也没心情去揣测他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自顾自地保养起她的利器——全身上下。
别瞧她一副天生丽质的模样,其中所下的功夫是惊人的。日霜、晚霜、眼霜、精华露……举凡照顾她一身冰肌玉肤的行头一样也没少的;白里透红、白皙无暇的肌肤,绝非三两天可以造就的。
其实黎翰洋也没心情与舒纯柔温存,只是那一回在山上和涂媚一起时又呛又糗的记忆,让他有求证的想法。
“纯柔,你回来台湾,却不打算让你父亲知道吗?”
“……”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怪可疑的。
“你怎么了?”他又问。
她摇摇头说:“没有啦,只是觉得人有点累了。”
见她露出一脸的疲惫相,他也不敢造次。
“你如果累了,那我先回房。”
“不,多陪我一会嘛!”温柔女子的娇柔貌,是令人难以抗拒的,再加上他本来便是有所目的,也就顺势多留一会。
他顺她的意。这可是相识至今的头一遭,舒纯柔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若你以后都对我这样,那不知该有多好?”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仍然不肯给她承诺。顺这势,先是轻柔地浅啄她柔软的双唇,进而攻占她微释淡香的粉颈,本该惹出一团火的亲密,却与他的想像不一样。
他以为,他们也可以像上一回在荒郊野外与涂媚相护时的勾动地火,然而,即使舒纯柔不自觉地发出嘤咛的春声,春意在房中蔓延;春风四处荡漾,而他却仍然——文风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迅速推开已然交缠在一块的肉体,他为自己抱持的试试行径感到羞愧。她们原本便不是同一类型的人,虽然同是女人,但纯柔就像是清纯可人的小妹妹,而涂媚却是神秘且具魔力的冶艳女子,他怎么可以……他的奥妙行为,看在舒纯柔眼底,是把持与尊重。她并不责怪他的越矩,反而是鼓励他能有进一步的失礼。然而,她毕竟是个端庄的女孩,怎好意思开口要求他?
黎翰洋为自己的举止道歉。
“对不起,我是一时冲昏了头才会对你——”懊恼自悔之情,溢于言表。
“我也有错,是我自愿的,你别再责怪自己了。”舒纯柔悄悄地扣上解开的扣子。
“纯柔,我先回房,我得好好理理现在的乱绪。”
她不是个够积极的女子,虽有不舍,但还是放他走。目视他的离去,反倒不生他的气,还开心他终于肯正视她的存在了。
方出她的房门,便碰著才上楼的涂媚,本来只该擦肩而过,但他异常的羞色却引住了她,让她不得不多注意他一眼。
刚自未婚妻的房中出来,又一副衣衫不整、满脸潮红的,没别的,准是干了那档好事!
“办完啦,还早呢!”
她不开口还好,一问口就让他发窘,快步穿过她的身前闪入房内。匡啦一声,好响喔!
她还莫名他的失态,都已是未婚夫妻了,做那档事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干嘛一副处男初尝洞房夜的羞答答模样?
“真搞不懂,都三十多岁人了,还怕什么羞?这样别扭才会惹人疑心。”自言自语罢才回房去。
卸下一身装备,净身以洗去伪装,还她原始的面貌。唯有在房中,她才能恣意地释放自己、畅快呼吸;只因白天的时间,是她屏息作战的时刻。
换上柔软的睡衣,选择了最舒服的侧躺姿势,做个最自在的梦。
※ ※ ※
“纯柔,你该回家一趟。”
住在黎家也已两天,也没见她打通电话回去报平安,更没听她开口提及她的父亲。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实在令人生疑。
他们对话的时候,涂媚总是远远地坐在一旁,既不插嘴、也不表示意见。
“翰洋,我这一次回来是专程来看你的,你别赶我嘛。”
他哪是赶?只不过是催她尽尽为人子女的本分罢了。
“纯柔,你变了,怎么一趟美国行,让你忘了孝道了?”
“翰洋,你不会懂的。”她是有苦衷的。
问候双亲的孝道,他怎会不懂?他是没有机会问候父母的孤儿,多羡慕她有个父亲可孝顺。
“不管,你非得回去一趟。阿钦,找人送舒小姐回去一趟。”
在不敢吐实,又不想拂逆他的两难下,她默默神伤地坐上座车,临前依依,真教人心生不忍。
“你不觉得,这事有蹊跷?”涂媚问他。
他不懂她的说法。“向父亲请安,是件苦差事吗?”
她当然明白这是应该的,只是,她有预感,舒纯柔眼中的莫名,肯定与舒右昌息息相关。相依为命的父女,她不该有此不正常的行径,只是,或许她真有她的苦衷。
※ ※ ※
舒右昌正为失踪的女儿而怒气大炽。
他气她的不懂事,他这么用心计较地为她安排后路,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处处惹他不开心、找气给他受,似乎全然忘了他是辛苦拉拔她长大的父亲。
莫怪古人言:“长大的女儿,胳臂也往外弯。”
还在吹胡子瞪眼之际,佣人来报:“老爷,大小姐回来啦!”
回来?是回美国的家,还是这?
“是回哪个家?”
佣人恭恭敬敬地回他:“她人在大门口,是未来姑爷派车送她回来的。”
未来姑爷?心中暗暗不爽,女儿回国不是先往他这来,却去了姓黎的那小子处,这会让他更加有气!一见她人不禁咆哮:“还没过门,就恬不知耻地窝到人家那,你还是我舒右昌的女儿吗?”
从未对她大声嚷过的父亲,这会却为了她偷偷回国生这么大的气,舒纯柔是又惊又怕地缩在一旁,闷不吭声地活像小媳妇受了委屈般。
舒右昌见她没为自己辩白半句,火气更旺了!
“你说!谁给你胆子让你偷跑回来的?爸爸处心积虑安排你出国避难,你不感激,还拂逆我的好意,我是白养你二十多年了,哼!”
见父亲生这么大的气,她也知道自己实在不该,只是他若果单纯为她著想,又何必限制她的行动、窃听她的电话、监视她的行动呢?这些鬼祟行为搞得她心底惶惶然的。
“爸,对不起啦,您别生气了,可别又气得血压上升。”
血压上升?何止上升,他简直是气炸了!
“你也知道我气不得?”
“爸——”现在的她只希望早早结束这不愉快的对话。“我累了,想先回房休息。”
原本他还想破口大骂,好好教训她一番,可是——一名全身著黑色休闲服的男子神神秘秘地走了进来。“舒先生。”
舒右昌看了来人一眼。“纯柔,你先回房。”
舒纯柔也好奇地多看那人一眼后才甘心地离开。由眼角余光瞄去,她看见那人附嘴在父亲的耳旁叽叽喳喳良久,然而她再厉害,也猜不出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回到睽别两个月之久的房间,房内纤尘不染,表示经常有人打扫,而以往随时会插上鲜花的花瓶却空无一物;主人不在,花儿也不知为谁展露娇颜了。
推开阳台的两扇玻璃窗,咦,怎么上山的路途有著许多走动的人影?
她匆匆忙忙地下楼:“爸!爸!”
佣人问她:“大小姐,你找老爷吗?”
她十万火急地想找到父亲,告诉他家的四周有可疑人物出没。
“对!我爸人呢?”
“老爷刚和秦先生进了书房——”佣人指向书房的位置。
“秦先生?谁是秦先生?”她不记得父亲的朋友中有这一号人物存在。
“秦先生便是刚刚你见过的那名著全身黑衣的男人,这阵子,老爷和他来往得紧。”佣人也将所知全说了。
来往得紧?瞧那人一脸的杀气,爸怎会——“他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她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来自日本,其它的一概不知。”
知道问不出所以然,也就遣走佣人,当作全然不知地往书房走!
“叩!叩!”她敲了敲书房门。
中断他们密商的敲门声,令舒右昌不悦:“谁?”
“爸,是我啦。可以进去吗?”门外传来她的声音。
舒右昌使了个眼色,要秦沐阳先回避,才让舒纯柔进来。
“进来吧!”
门一打开,就见她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企图寻出那位秦先生的踪影。
她的张望更是引发他的不悦。“你在看什么?”
舒纯柔挺怀疑,那人怎么一会就不见了。只是纳闷地答道:“没有啦。爸,您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在书房不是看书,便是看文件,不然还能做什么?对了,你不是回房间了吗?
下来做什么?还有,你找我有事吗?”
确定那姓秦的不在,她才大胆地说出:“爸,我们家四周有人埋伏耶!”
她的话引来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看见什么了?”
她以为父亲也开始紧张,故将所见全告诉了他。
“爸,我在房间内,看见上山的路上,有许多人影在走动。我上山的时候还都没看见的,怎么——”
他马上出言制止她再联想下去——“你肯定是眼花了,咱们上山的路,两旁都是私人的竹林,如果真有人走动,那也是林地的主人及工人,绝对没有什么埋伏不埋伏的。”
她才不信她会看错,竹林的工人哪会那么巧的清一色全穿黑衣及戴墨镜?除了黑道分子与坏人外,谁会无聊地做起那样子的打扮?
“爸,我才没有眼花呢?他们明明是——”
“好了,别再乱猜测。”他动了好大的肝火,但随即发现自己的失常,缓言道:“纯柔,别胡思乱想,如果你真不放心的话,爸马上叫警局人员过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