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回房去吧,嗯!”
满不甘心的,但也没法子证明她所见的真是正确的,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书房。
门一关,秦沐阳自窗帘后出现。
“舒先生,你女儿恐怕会坏事。”
舒右昌不敢想像,如果他的计划真如秦沐阳所说的败在自个女儿手中,他该怎么办?
“应该不会才对。”
“那可难说。”
望著秦沐阳笃定的神情,他的心有些忐忑不安。会吗?纯柔真的会……※ ※ ※
回到家中,她是比在加州时更加的自由,只是家里面,来了一大群黑来黑去的男子出出入入的;看著他们,她的心情也跟著拉黑。
一如往昔,她悠游于自家的花园,来到母亲的纪念墓园内,她以肃穆的心情为母亲祷告。在一片安宁之中,她突然听到——“大哥,时间到了,我们是不是该——”
“小声点,你要大家全知道我们要杀了黎翰洋吗?”
“黎翰洋”三个字令她慌了神。在舒家,竟然听到有人要杀翰洋的讯息,为什么?她屏息听完他们的对话。
“是……”唯唯诺诺的,肯定是个小角色。
“记住,在山下便给我狙击成功。”
她听得出来,这是那姓秦的声音。这姓秦的咬字发音都带有异国腔。
“会的,这一次我们不会再失手了。”
这一次?难道他们已害过翰洋好几回了?她的心纠痛著。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杀翰洋?而那姓秦的又和父亲过往甚密,莫非……思及此,她极力地克制著失控的心绪。
爸爸会是一而再、再而三要置翰洋于死地的幕后黑手吗?
坐低下身,静候他们离去。
“那批货已到,你们去挑货。”
“好耶,是中共的,还是德制的?”
“去挑了便知道,快走吧!”
在秦沐阳的催促下,他们才一哄而散。
即使他们再怎么小心翼翼,百密终有一疏。待他们全部离去时,舒纯柔也打定主意,鼓足了勇气,她要制止这项狙杀,她不可能坐视翰洋出事。
回到屋内,首先打了通电话给他。
“阿嫂,先生呢?”
“是舒小姐吗?您找少爷有事吗?”佣人阿嫂认得她的声音。
“阿嫂,叫翰洋来,快!”她已急得忘了礼貌。
听出她语中的紧急,阿嫂刻不容缓地赶紧叫人,不过她只找著了涂小姐。
涂媚也是一时间找不到黎翰洋才勉为其难地代接电话。
“舒小姐,我是涂媚,黎先生不在,有事可以跟我说,我会转告他的。。
告诉她也好,当舒纯柔想告诉她时,电话却被舒右昌切掉。
她还纳闷电话出了问题,却见父亲自房内出来,面色不仅凝重,甚且发青地盯著她。
赶忙搁下话筒:“爸……”
舒右昌语带不悦地问她:“你打电话给谁?”
她摇头不语。
舒右昌怒气渐升!他不信女儿会出卖他,即使秦沐阳一再警告他,小心留意纯柔,但他还是不愿相信。
“你打电话给谁?”不自觉地抬高八度音阶。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一向视为掌上明珠,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溺爱女儿的柔顺性子全跑哪去了。
他将一切归究于黎翰洋,如果他的女儿没有因为他而做出背叛的行为来,他也不会对扶养二十多年的女儿动辄怒骂。全是他!对!全是他一人害的!
但眼前女儿的不言不语更教人生气,他大喝:“说啊!”
舒纯柔压低著头,仍是不吭一声。
“纯柔,告诉爸爸,你打电话给谁?为什么要打呢?”舒右昌打算动之以情,婉言地企图套出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知道,今天她不给个理由,父亲是不会罢休的。于是——“爸,我不过是打个电话跟朋友聊聊天,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打给朋友?那个姓涂的是她的朋友?为什么他都不知道她有这么个朋友?
“涂媚是你的朋友?”
父亲的话让她大吃一惊,原来他还是在窃听她的电话。震惊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展露于她那既单纯又美丽的脸庞上。
“爸,您怎么可以——”她无法相信,一向教导她做人得光明磊落的父亲竟然侵犯她的隐私。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然而她犯了他的大忌,他不得不……不得不小人。
“在家从父,你一天是我舒右昌的女儿,我就有权利管教你的不当行为。”
“爸,我不过是打个电话给朋友,又哪来的不当?还有,您凭什么认定我的行为不当?是我不顺从您?还是,您怕我——”破坏二字,她说不出口。
她的“怕我”二字没有接续,他却执著地问她:“怕你怎样,你说啊!”
最伤心之事莫过于此了,父亲做错事,还得理不饶人。
“爸,现在您放手还来得及,别再执迷不悟了。”
他震慑于她的洞悉,迟疑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甭管她知道什么,她喃喃道:“爸,我求您罢手了,您这么做,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
“你到底知道什么,说啊!”
见父亲毫无悔意,真所谓哀莫不过于心死。
“爸,我累了。”她闭了闭眼,淡然道。
舒右昌也需要时间冷静,神情莫测的。
“回房去吧!”
在父亲的允许下,她转身回房,但此时一心一意只想通知黎翰洋别上山来。
她静静地待在房内大半天,心想著,电话受控制,要下山也非易事,她该如何通知他们?要他们别赴死亡的约会?左思右想,心里一刻也静不下来。
佣人催了又催,她才意兴阑珊地下楼用餐。
偌大的餐室,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爸上班去了,工人们也各忙各的,但……她突然想起一个人,她可以托付给有正当理由上、下山买菜的佣人——福婶。
草草用完餐,她来到福婶房间,轻轻叩门,没一会,福婶便开了门。
福婶一见是大小姐,还挺讶异的:“大小姐,您怎么会来这?”
小心翼翼地关门上锁,她才敢轻声说话:“福婶,我有事拜托您。”
说拜托就见外了,她也没什么心机地问舒纯柔:“大小姐,有事您尽管吩咐,别客气地说拜托。”
“福婶,今天你下过山没?
“还没。咦,怎么啦?”她还纳闷著,怎么小姐今天的问话怪怪的?
还没最好啦,她将口袋中折叠整齐的纸条交给福婶。“福婶,我的未来,全托付给你了。”
“大小姐,您这是——”
舒纯柔交代她:“把纸条交给翰洋,一定要交给他,好吗?”她看不见福婶眼中的诡异,只是一味地放心将与黎翰洋的未来放在她手上。
“会的,大小姐。”
福婶将纸条收入口袋中。
“一切拜托你了。”有她的保证,舒纯柔才敢安心地回房。
“会的,我会的。”
一送走大小姐,秦沐阳立即出现在福婶房间的窗口:“拿来。”
福婶一脸畏惧地缩在一旁,乖乖地递上纸条。
秦沐阳打开纸条——翰洋,二十一日别上山,如果看见这纸条,请给我回条。
纯柔嘴角一抹冷笑,将之撕得粉碎,心里暗喃:看来,这小妮子真会坏了他们的大事!不好好处理的话,恐怕……主意打定,恐吓著福婶:“当你没收过这张纸条,你懂吗?”
福婶猛力点头,吭也不敢吭一声。
秦沐阳满意她的配合,来无影、去无踪地消失在窗边。
他一走,福婶立即收拾散落的纸屑,待一切恢复原状,如他所说的,当这回事没有发生过。
※ ※ ※
黎宅里的黎翰洋也纳闷舒纯柔那通有头无尾的电话。
“她什么也没说?”
这话,他不知问过多少回了。
“没有,她什么也没说。你到底要我说上几回,你才会满意?”
他烦透了的问话方式也感染了她。
黎翰洋试图与她联络,只是,舒家的电话似已全换了新的号码,找岳父大人,也是不得其门而入;不是他人不在,就是在开会。
来回踱步,想的是舒纯柔肯定有事才会来电,她不是会开玩笑之人。
“不对,我老觉得这事挺不对劲的。”
涂媚也不想纳凉风,只是——“本来这事便不对了。”
她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不对?”
“我说,你的丈人舒右昌不对。”涂媚也不想大胆定论,只是,真相迹近揭晓。
“我岳父?这关我岳父什么事?怎么,你有证据在手?
她是没证据,凭的只是推理。“我知道口说无凭是要不得的,不过你不觉得,你的丈人挺可疑的吗?”
“可疑,哪会?你少乱猜了。”
“那我问你,第一,有谁这么了解你在公司的作息?”
他想也不想地答道:“秘书及主管级的经理都知道。”
“那好,你再仔细想想,你手下的主管,他们有哪几位是你雇用的?有谁又是你丈人推举进来的帮手?”根据她的了解,黎翰洋的公司成立之时,舒右昌曾慷慨支援他近六名的一级主管员工,明著是帮他扩展事业,暗地里如何,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成立之初,舒右昌是以理事长之名为他找来人手,而这些人手有一部分是来自他本身的企业体。后来舒右昌为了博取他的信任,进而自荐女儿成为未正式过门的黎夫人。舒右昌肯将唯一的女儿交托给他,必有让他相当激赏之处,何以今天他会成为狙杀他的头号嫌疑犯?这太令人难以想像了。
“是有一部分。但他的女儿可是我的未婚妻,算算我也是他的半子,如果真是他想害我,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照理说是没什么好处,但欲害人者必有其一套害人之说,也许,你刺著了他某一禁忌也说不定。”
“我推翻,这不成理由。”刺著?不会吧,他做人一向谨慎小心,怎可能存在把柄落人口舌?他无法认同她的推测。
OK,第一不成立,她还有第二——“你记得上一回,我们在舒右昌公司受困的事吗?”
记得,他当然记得,那一回,他们险些走不掉,幸亏她婆机警,手脚也不差,才能顺利脱险,不过,事后他也为了那事亲自登门向丈人致歉了。
“那不过是他们公司的保全组织不佳,跟狙杀我应该没有任何关联。”
也好,他既然这样否决她的看法,她倒想让他亲自目睹舒右昌的真面目。
“OK,我没话可说了。”
他才不信她会这么简单地结束她的论断。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丈人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我好歹都是他亲挑的女婿,如果他真不满意我,当初就不会将纯柔许配于我,我实在没理由怀疑他呀!”
的确,就目前来说,舒右昌的表面功夫做得还不错,只是,根据多年来累积的实战经验,涂媚不认为她的论断会出差错。
不过,为了令他信服,她决定让他亲身见证。
第五章
舒纯柔再度来到福婶的住处。
“叩!叩!”
敲了好一会,却不见人来应门。就在踟蹰著走或不走之际,秦沐阳出现在她的身后。
“大小姐,你找福婶有事吗?”
舒纯柔著实地吓了一大跳,立即戒备地面对他,不过,她并不打算与他正面交锋。
想要离开,他却伸长了右手阻去她的去路。
“别走!”
“你要做什么?”舒纯柔让他给吓乱了心绪。
他微扬起嘴角,不过却没点笑意,看起来挺怪气的。
“我是舒先生的保镳,你是大小姐,我怎敢对尊贵的你有任何不敬的举动,嗯?”
他的话,字字带威胁,不须她动手,光听他鬼魅般的话语,就够她六神无主了。
“你让我走,我不会将你今天的行为告诉我爸的。”
告诉舒右昌?他根本不怕。现在的他,可是舒右昌借刀杀人的筹码;没有他,舒右昌还有本事除掉黎翰洋吗?不过,他现在也真没空陪她玩。
“要走,走吧!”
“真的可以走了?”她怀疑。他突来的慷慨颇为可疑。
“不想走是吗?”他有些不耐烦地恐吓。
“不、不、不,我走,我马上走。”语未毕,人已快步离开。
秦沐阳眼底泛著异样的神采盯著她的背影,也不知他心里究竟有何打算。
舒纯柔飞也似的跑著,不敢回头,一心一意只想快点脱离那姓秦的炽人的视线范围。
当她觉得可以停下来的时候,早已气喘吁吁,宛若绵羊遇到豺狼,在魂飞魄散的死亡关卡踅上一回。
再加上佣人琴姐又在半途无声息地拦住她,她更是花容失色的。
“小姐,您怎么了?”
一声细小的倒抽气声,显见她的失措与惊慌。“你……”
“大小姐,我是琴姐呀,您怎么了?”
她不由得怨怪起,琴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挑这个节骨眼出现。她已吓飞一半的胆,加上她突然冒出的声音,那颗不甚强壮的心脏几乎让她给这么吓破了。
“我……你……没事,我没事,你也没事。”她失去责备人的力气了。
“大小姐,你——”琴姐被她搞得一头雾水。
“没事,我说过了,不是。”不给她搞清楚的机会,舒纯柔已消失在楼梯间。
琴姐望著她的背影,心里犹自纳闷著。
舒纯柔一回房,心底一阵的不安……会不会,他没收到?会不会,福婶没送出去?不会……一连串的假设搞得她就要精神错乱了!
“不行,我一定要通知他,再迟可来不及了。”
明知是烂法子,但她实在无法可施了,匆忙下了楼,招来佣人。
“贵叔人呢?”
“他在车库那歇著呢!”佣人答道。
谢过女佣,立即赶往车库方向,但在走道上,她即被拦下了。
“大小姐,你要去哪?”
她定下神来,自然地说道:“我要下山,贵叔人在哪?”
“那老头调到厨房去了。”那人轻佻地说。
调到厨房?他可是个司机耶!
“那现在是谁在开车?”
那人流里流气地表示:“就是我。”
“你——”瞧他模样,有驾照吗?“不,我要贵叔载我下山。”
他左晃晃、右走走地来回她面前晃动,还不时上上下下盯著她瞧。
“大小姐,我阿财对你们舒家来说可是大材小用,我还觉得委屈得很咧!你现在还在我的面前要别人开我的车,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副流氓混世太保的模样,打死她,她也不敢让他载她下山。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之际,秦沐阳又出现了。
“阿财!”
那名唤做阿财的男子,一见他来,立即唯唯诺诺地活像条哈巴狗似的,又是摆尾又是点头,恭恭敬敬地唤道:“是……秦先生。”
他的目光扫向舒纯柔。“大小姐,你来车库做什么?”
阿财立即抢话:“她说她要下山,还不让我开车,非要那叫阿贵的老头送她下山。”
要下山?他冷冽的表情没有丝毫人味。
“你要下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