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她去了老店家,也是她曾兼差工作过的CatWalkPUB。
她一出现,即引来老板、酒保、小妹以及熟客的惊讶。
“蓝蓝,你不是已经嫁人了?”
她不想多作解释。“结束了,给我一杯卡布其诺。”
挑了个可以眼观四面的好位子坐定,为的是预防碰见汉民的好朋友。这里可是他们三次邂逅,却真正认识彼此的所在。
结束了?他们面面相觑,不是才三个月吗?怎么会……不过大伙倒是识相地不再多问;毕竟这样的场所,是不适合谈论太过伤感的话题。
征谋偕女伴也来到此处,他因来得早,是以先看见了她的出现。
“璀伶,你先待在这。”丢下女伴,往她潇洒走去。
采凝则是直到他站在面前之际才发现他的存在,所以也闪避不及。
“你家里有事,怎么还有时间优哉游哉地在这喝卡布其诺?”
她镇定地回答:“我家就是这,对吧,阿森?”
酒保阿森点头附和。是可以这么说,因为大伙全把她当成一家人看待。
阿森答得爽快,看他两人确实没有串供之嫌,姑且相信她的说法。
“那现在你不至于没空吧?”
“当然——没空。”
在公司,她或许会敬他十分;但下班后,就更没理由得敷衍他。
征谋扔下一句:“你别走,我马上过来。”
她望向他走去的方向——嘿,带妞来哩。只见他低头说了几句,那名女子便气噗噗地踱出PUB;行进之际,还不时嘟著小嘴以示抗议。
他一走近,采凝笑盈盈地表示:“这样可不行的,你不怕她发嗔呀?”
“怕?她不怕我生气就不错了,还敢发我脾气?”
“这么吃得开?”
“惟独你让我吃不开。”
哼,你连汉民的一半都不及……这念头一浮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拿他来和别人作比较?
“余总,我劝你省省吧。因为我是有老公的人。”
开玩笑!他又不是没看过她的身分证,配偶栏是空白的,她还想骗人?这谎撒得也太小儿科了。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得了我吗?”
“骗?谁有兴致骗你,我说的可是真话。不信的话你随便在这里找个小妹问问,看我说的是真还是假。”所有的同仁都知道他们的婚事,即使没有人吃了喜糖、喜饼,甚至是喜宴;但蓝采凝结婚了,却是所有人深信不疑的事。
他探索著她话中的真实性,望著她凛然的神情,逼得他不得不捉个人来问问;
不问还好,一问还真的每个人都知道,她确是个有夫之妇。“那你的身份证上——”
“没填罢了,稀奇吗?”
谎言、骗局!征谋不信自己看人的眼力差劲如此,他竟会把有夫之妇错认为待嫁女儿?“你这样子根本难逃欺骗之嫌。”
“如果这让你不开心,你可以辞退我,考虑清楚吧。”她招来服务生:“余先生的帐记在我身上。”语毕,人也顺势离座,消失在门口。
他百思不解,这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采凝步出PUB,心中念著的仍是汉民是否消瘦著……回家前,她特意自诊所经过。然而铁门已拉下,她看不见他是否——当她还在门口伫足之际,汉民已自超商出来。一抬眼便看见她杵在那,而他选择不动声色地看清她的下一步。
她并未发现他的窥探,回神之后,才注意到他不知看了自己多久。
四目交接,他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她不以为意的。“恰好经过。”
他希望她每次都可以这么恰好。
仔细看著他的面容,的确消瘦了不少。是她误会婆婆了,羞愧之意油然而生……还好安全帽掩去了她的真情流露。
“要不要进来坐坐?”
她忙摇手。“不了,太晚了,我还是回去好了。对了,你——要多吃点,瞧你最近瘦这么多。”不给他感动的机会,她人已离开。
下意识摸摸双颊,他已刻意掩饰失去她的在乎,怎么她还是看出来了?
甩甩头,挥去仍存在心中与她破镜重圆的痴想。人家不过是恰好路过罢了,自己干嘛自作多情呢?他告诉自己,别再痴心妄想了,回到屋内吧。
※ ※ ※
采凝回到家中,心里一直盘算著,该找什么借口好回到他的身边?要她低声下气嘛,那太没面子了;要她装不知,大大方方地回去,那又太恬不知耻。女人得有志气点,他既不行动,她也不好过于主动,要撑大家一块撑;思及此,愧疚的念头顿时减轻了不少。
卸下一身时髦、褪去浓艳的彩妆,还她一张素净的面庞。双手支掌著阳台外的栏杆,仰望城市的夜,一闪一闪的七彩霓虹映照著黑绸般的天际。
望得出神,不知是脑海显相还怎么地,眼前竟出现他俊俏、斯文的面孔!楞著了,再仔细一看,哪来的他?乌漆漆的夜空,除了难得的点点星外,怎么也寻不到他的踪影。
她笑自己是因为思念过度才有此幻想,但始终不愿承认她非常在乎他,而且心中有他。
因为她坚信承认的人是小狗,所以她暂时还没有当小狗的打算。
就这样迷迷糊糊和著淡淡的思念入眠……※ ※ ※
次日一早,梳洗完毕下楼,却见汉民雪白的轿车停在街角的一隅。戴上安全帽的她,却不动声色地偷瞄他。
乌黑不透光的玻璃,虽看不见他在否,但至少她知道他是在乎她的。
怀著无比开心的心情往上班的途中行去,而他也跟了上来。她特意地领著他往大马路走,以前她总是喜钻小路;但为了让他跟上,她破例地和大家一起塞车。
到了公司停好车后,她还特意由后视镜看他的车影,无比愉快地面带笑容。她相信今天的工作情绪绝对比往常更high!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安置好包包、外套,让电脑先行开机……待一切就绪,边用早餐,边找今天的资料。上班铃响,她完成私人的工作,也备齐今天需要的资料;
而她的上司也在此时准时上班。
“余总早!”
“早!”打一进门,他的神色便很怪异的。不出所料,见他搁下公事包后,便直往她的座位走来。“我发现你说谎。”
是指已婚的身份与身份证上的未婚不符吗?
“我并没有说谎。”
“有,你有。我问过PUB的小妹,她们说——”
“余总,这里是公司,您和我谈PUB,这……”在公司内是不能谈私事的,这是规矩;而这个规矩,还是他余总经理订下来的。“不好吧?如果让公司内的同事听见了,可是会引来纷论的。”
他却不以为意:“在这个地方、这个空间,我们可以无所不聊。”
那是你,不是我。不理他地迳自埋首公事,但他却满不讲理地制止她工作。
“你都是这么不礼貌地对待上司吗?”
看人呀。既然他要她“轻松”,姑且顺从他一次。
“余总,公时私用对员工或老板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你不认为吗?”他斜倚在她的桌侧,完全不理会她的指控。“在办公室内,唯我独尊;而你又是直接受我管辖,我有权利和你在任何角落聊天。”
当初她的确是由他亲自招考进来的,而职位也是直属于他,是以他说的也没错。
“您当然有权指挥我。”
既然她有这一层认知,他说起话来也大胆了许多。“她们说你离婚了。”
算吗?不曾登记在案,分手也能算是离婚吗?
“我只说分手,又没说过我们已经离婚了。”
分手?“你们俩在分居中?”
的确,分手与离婚是差很多;一个妾身未明、一个身分确定,这也攸关他未来行动所需施展的手段。
连她都不知该如何定位这段婚姻,他这个外人又凭什么干涉她的私事?
“余总,这和公司的事似乎没有丁点关系吧?”
“嘿,我说了,纯粹聊天,不关公司的事。你大可不必再拿公司当理由。”
麻烦耶!“可是我结婚与否和您有关吗?”
“是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我想追求你。”
追……求?咽了咽喉中因刺激而多余的唾液。“不会吧?”
“我是认真的。”
半晌,她开不了口,也说不上半句话。
“你不会是惊喜过度而说不出话吧?”
她是恐慌而非惊喜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光一个卓汉民就占据她大部分的思维,又哪来多余的心思面对余征谋?说笑哇!
“不,我一点也不感到惊喜,我倒觉得你是在替我添麻烦。”
“添麻烦?你脑袋透逗了?有多少女人渴望我‘毫厘’的临幸啊。”他还特别强调自己只能施舍“毫厘”,再多便不行了;仿佛他受欢迎的程度直可媲美超级抢手的世纪美男子。
他如果见过汉民,便会知道自己斤两有多重了。“那我倒要奉劝余总你省点力气吧。我和我的先生还纠葛著,一时之间是分开不了的。”她希望高傲自大的余总可以就此打退堂鼓,收回他氾滥过度的博爱。
“我可以帮助你摆脱他。”
“问题是我还不想摆脱呀。”倒是你,我还想早早甩掉你呢。“谢了,我们夫妻的事不劳您操心。我和他不过是吵吵罢了,还不至于严重到要离的地步。”
她一再的推拒,再加上内线电话响起,终于中断他的穷追猛打。
“余总,电话。”掩住话筒转告他。
“谁?”他现在还不想对她放弃,所以不重要的电话他不打算接。
问清了来电者,采凝回答他:“是一名叫紫依的女子。”
他摇手要她推掉。现在他在泡妞,外来的女人休想打扰他!
“小姐,余总现在不在,麻烦迟些再打。”婉言推掉电话,她正色地对上司表示:“余总,我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他扬起左眉不情愿道:“OK!”
一边打字的她,不禁大叹遇上了难缠的上司啊!
第八章
日抵上司的言辞骚扰,夜想他的迟迟不肯行动;现在的她,除了睡眠时间外,几乎是疲乏的。
下了班,为了疏解自己的压力,她会流连于PUB中。
而尚宇找了她许久,今天竟恰巧教他碰著了。
“美女,你终于出现了。”
采凝抬头看清来人——倒楣,又是他。她懒得理他,仍然专心地听音乐、看酒保耍技,怎么都不愿再看他一眼,就是余光也别想。
死皮赖脸是他的绝招,死缠烂打也是他的看家本领。“别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她不耐地对他表示:“少烦哪。”
他摆出最cool的一面。“我是在追求你,而不是在烦你,搞清楚了吗?”
追求?她这阵子是怎么回事?走桃花呀?前有上司,现在连痞子也来凑一脚。
她何时变得如此抢手,怎么连她自己都不晓得?
“谢谢你的抬举,很可惜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唉,明知我是抬举你,还这么不上道。他那爱使老大的性子又出现了“你没有说‘不’的机会,我要定你了。”
笑话!他凭什么那么嚣张?“你那泡妞的烂手段,对付小女生还可以;对我,那可行不通了。想恐吓我,你还早咧!奉劝你要玩或是要耍老大性格,另寻愚蠢的小女生吧!”
她的轻蔑令他备感辣呛。“你……你这么不识抬举,我……”手一扬,还真想一巴掌打过去。
她的性子是天不怕、地不怕,柔道四段的真本事与她外表柔弱形象是全然不符的。他敢打人,她肯定要教他用爬的爬出PUB。要找死,尽管放马过来!
尚宇当个小瘪三还可以,但真正打人的胆量却与他的嚣张成反比,故作忍让地撂下狠话:“算你走运,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大开杀戒,你自己好自为之。”说罢后怒气冲冲地离去。
他一走,立即有旁人趋向前来。“小姐,你胆识过人耶。”
也有人夸她:“那小瘪三早该有人修理了。”
“小流氓痞子凭家里有钱,便称王当老大。如果不是拿钱砸人,会有谁服他?”
……一人一句,说得姓刘的一文不值;只可惜这些全不是她爱听的重点。悄悄地退出人群,闲逛了一会,不知不觉又走向他的诊所。
门庭若市便是卓汉民诊所内的写照。由大片落地窗外透视他颀长的身影,挺直的腰杆与浑厚的双肩都曾是她拥有过的,怎么现在她却胆怯不前呢?
好想他,浓烈的欲望鼓舞著她……先到就近的夜市买几样小吃,当她再回来原地时,人潮已渐去。她也怕被人笑,但找他的念头如此强烈;待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铁门拉下来时,她的心又失落了……仿若被遗忘在另一个世界般的寂寞。
约半个时辰,蚞莲步出了诊所,她还是不敢现身。因为回头总是丢脸事,而且她还曾说过,反悔的是小狗;不过这一刻,她真的宁可当小狗也好。
门又随即放下,她的一丝期望再度落空。手提著几盒小吃,县徨得不知该进或是该退,才打算回家蒙被思过……奇怪?怎么有个身著纯白休闲服的男子坐在她住家大楼人行道上的行人座椅上?
夜深了,她不敢随便乱看,将车子停入机车棚内,不料那人竟向她来。
手中的点心餐盒差点成了她反击的利器,是他先开口才化解了这场危机。
“采凝!”他的声音对此刻的她来说宛如天籁,只因连日来的思念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他的出现,无疑让她宣泄了囤积多时的相思。
此刻真是无声胜有声,两人只字不说,只是默默地牵引对方的手不放;不管他们已走到怎样的山穷水尽,她还是借机好好地、狠狠地偎在他的怀里,恣意享受他所带给她的温暖。
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过她的脸庞,脸上的妆哭花了,他的白色名牌也沾了她的妆,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只是她肯回来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可是现在到底要上哪温存呢?
看他踟蹰不前,采凝拉著他的手往自己住处走去。
管理伯伯喊住她:“蓝小姐,访客写谁?”
她甜甜地撒娇:“您知道的。”两人便搭乘电梯,一路卿卿我我的……不过越矩的动作他们可不敢做,因为电梯内装有第三只眼——闭录摄影机二十四小时监视著。
不知何时,手中的点心已被拒绝于房外。她是热情过火了些,而他也不逊色,犹如和在一块的火与油,早分不清谁是谁了。
当然在这事前,他也曾经想过,要了她是得付出代价的。但在这个时候,他是宁可散尽家财,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反正钱事早晚都归她管,即使强索夜渡资、上床费也由她了。
炽情烈欲总是刹那间引燃后即不可收拾,什么上司的性骚扰、痞子的烂威胁,全抛诸脑后了。只要他是真实地存在她身边,她也无畏无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