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警觉性地摸摸身边的她在否。一摸扑了个空,他可吓得失魂——她不会又走了吧?
赶忙起身,胡乱套上外衣便匆忙地出了客厅,一阵扑鼻而来的香味告诉他何以她不在床边;不过上一回她也是做好早餐才走人的。他如赶场似的又冲至厨房,却不见她影子,他的心又碎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不敢相信她又再一次地弃他而去,更可恨的是,这次她竟然连她的城堡也抛下。
不消一分钟,门卡卡地打开了,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她美丽的脸蛋。
他忙向前:“你到哪了?我以为你又失踪了。”紧张、心烦与如释重全写在他焦急而又安心的脸上。
她举高手中的鲜奶。“我出去买牛奶帮你补充营养,瞧你瘦多了。”
当她那纤纤玉指抚上他的脸时,他便紧抓不放。“对不起,是我太小心眼,才会指责你嗜钱……”
她顺从而温驯地任由他亲吻。“你没说错,我确实爱钱,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没有,你并没有任何事都要索取代价。”
“我有,你不用为我辩解。”
两人一句sorry、两句自责的,相互包容对方的错误,眼见已浪费太多的时间。
“喂,我们没什么时间了,快吃早餐吧。”
经她提醒,他才堵住决堤的歉意。不过,用餐的过程,他总会突来亲匿的小动作。她是有些不解他的转变何以如此之大,但却也不排斥他过度发烧的热情。
吃过早餐,他还依依不舍离去。
“我得上班,你得工作,回去吧。”
“那我们以后——”
“你来我这好了。”
她有顾忌,一来怕自己的意志不坚遭人讪笑,二来再回去诊所教熟人撞见了,岂不羞死人,也丢脸丢到家?
“那多不方便,不如你跟我回去。”
哎呀,他不会懂的。“不行啦,我们本来就偷偷摸摸地编个骗局,现在好不容易找著了出口消除谎言,何必又再找麻烦呢?不如让这件事就此地下化好了。”
可是以前有婚姻障人耳目,现在没有了。如果走在路上撞见了熟人,不就有抓奸在床的尴尬?
“可是,我们现在又不用骗人了,何必把这搞得如此见不得人?”
“这事过阵子再说,我们呢——各自上工吧,要不然可要来不及了。”抓起包包,匆匆忙忙地下楼。临分手前,他还大胆地当著众目睽睽轻啄了她的红唇,害她恨不得就近找个地洞往下钻。既然暂时找不到地洞,只好戴上安全帽,掩去自己双颊的红潮上班去。
不光是她,连他也宛若中彩券般的精神百倍,阴沉数日的面孔总算是拨云见日了。
“卓医生,你今天精神特别好喔。”他神神秘秘地对翠美说道:“记住,如果采凝突然回来了,千万别大惊小怪,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是说——翠美不解地端视老板。“你是说采凝要回来了?”
“不确定。”照她的意思,她是暂时不会出现在她们面前的,目前她只肯与他姘居。
“卓医生,你到底在说什么?”翠美被他搞迷糊了。
依他的看法,采凝也许是欠缺刺激吧。既然还是生米的时候都可以搅和在一块,更何况他们已煮成了熟饭,更不可能分离。但她为什么不就此机会名正言顺地回来当卓太太呢?也许她是担心她这么来来去去,怕别人取笑她的行径。
“翠美,我在想,她也许是怕你们会笑她走都走了还回头。”
“没有人会笑她的,你也知道的,不是?”其实大家都很喜欢她,她自己何必多心呢?
可惜心在她身上,她要怎么想无人可明白,除非——“翠美,你过来,有件事我想……”
两人嘀嘀咕咕,比老鼠娶亲更神秘地商量了半天。
“咦,好办法!要不我们就这么做。”
两人不知研讨出什么大计来,只见他俩眉开眼笑的,自信满满。
采凝难得好心情,见人笑眯眯地。这么一笑,更吸引余征谋对她的青睐,是以忘形地凝望著笑容如花的美人。
采凝忽觉备感压力。瞧著手中的工作量,不会呀,与平常的工作量一样,怎么会有压力?双眼往斜前方一瞄,哼,原来祸首是他,散放祸源,害她备感压力。
一时太过开心,竟教上司有机可乘,太失策了,遂收敛起甜美的笑容。
见她板起一张脸蛋,他才开始行动:“什么事这么开心,笑得比花灿烂?”
抬眼看了面前多金且风流倜傥的上司……如果汉民从未出现,或许她会委屈点委身于他;但自从有了汉民,任何的好男人或是金主都与他没得比。在她眼中,他是世界第一美男子,也是最好抠的摇钱树,她不跟他还傻呼呼地想跟谁呀?
“家事。”“家事?不介意告诉我吧?”他太关心她的事了,几乎到无事不管的地步。
她相信他不会乐意听见她与汉民破镜重圆的“好”事。“你不会喜欢听的。”
“谁说的,我兴趣高得很。”
采凝是不忍工作已数日的薪资白白送给他,不然的话,她早不干了。
“余总,公时私用了。”
她在担心什么?他都不介意了,难不成她还怕他的顶头还有上司吗?
“老董是我妈,她不会介意她的儿子交女友的;更何况,又是她未来的媳妇人选。”
他倒挺有自信的,谁愿意嫁给他啦?真够恶心的!
“余总,我相信董事长不会要一个有婚姻枷身的女子当媳妇。”
“你并没有。”他已调查过了,即使有,她现在也算是单身了。窈窕美女,他自然好逑喽。
唉!拿他没辙。她也不想和他瞎耗下去,工作第一。
手中的键盘答答响,这也意谓著她已终止谈话,但他仍锲而不舍的:“采凝,我的用心你真的不懂。”
他真会影响她的情绪耶,而且还是那纯属破坏型的。“余总,这份报关真的是急件。你这样影响我,如果耽误了工作时数,这分重责您可敢扛?”
他毫不在意地将文件抽走,并拨了通电话:“Chiou,过来我这拿文件。”他露出胜利的笑容。
而她则是气得头顶冒烟。他这样的越责,哪还有什么公信力?
当Chiou进来拿时,她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Chiou也感觉到他俩之间的火爆味,在拿与不拿之间犹豫不决。
“余总——”
他嘻皮笑脸,丝毫不以为忤。“拿出去,蓝秘书今天还有别的事做,这份报关你先找人做。”
拿了文件,Chiou悄悄地退了出去。
“余总,你这样做会使底下人无法信服的。工作归工作,私事也只有在休息时间办。还有,我郑重告诉你,下一回您再这样公不公、私不私地搞特权,那很抱歉,这种公司我待不下去了。”抽出另一份文件,她继续工作。
见刁难不了她,他也不再过分;不过,他仍不忘再出招:“那好,只要你肯答应和我交往,我绝不会在工作时间烦你。”
他还当真不死心咧!“不过,要我答应你之前,麻烦你先去征求我老公的意见,因为我的一切都由他作主。”希望此言可令他打退堂鼓,不再出招骚扰她的生活。
“OK,我会找他的。但在找他之前,你可否告诉我他在哪高就?”
若让他知道是哪个小角色、小毛头敢和他争夺她,他非得好好地修理修理那个不识相的小子。他要让他明白,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可以带给她幸福快乐的。
嘿,他还当真要找汉民较量?好胆哦!不过,为了阻止纷争,她暂无打算揭开两男的战争。
“他很忙,没空见你的。”
“忙?再忙他也得应战。”
应战?他还当自己是战士不成?
“我会让你见他的。”
“你怕他会输,对不对?”
奇怪了?一向在商场中保持理智的男人,怎么会在明知不可能获胜的情场上撒野呢?不过,他那非理智的自白对她根本造成不了一点影响;对手太弱,是绝对产生不了王见王这种场面的。这时她恰巧看见行事历上——“余总,十点半您和柯董有约。”
十点半?暂时忘了坚持,赴会才是要事。他收拾好相关的文件,忙出门赴约。
待他走远,采凝不觉大叹。难道天生丽质也是一种错误?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这种人人争、人人要的情景早在五年前发生,或许今天她就不会觉得如此累。毕竟年岁大了、体力也大失,哪受得了这种人人抢著要的极度刺激游戏?
乖乖地又向Chiou拿回她的分内工作,他不在的时间,她的工作进度进行得顺利多了。
※ ※ ※
中午,她特意奔去与汉民共度午餐。对于早上的事,她则是只字也不想提。
这家餐厅气氛真好,挑高的天花板、长及二米的布幔波浪式地斜曳在超大玻璃帷幕上;窗内有花坛做间隔,和谐的音乐、悠扬的意大利情歌散布在各个角落。
食客轻声低语地交谈,使整个餐厅内洋溢著古欧洲宫廷华丽愉悦的氛。
“今天这一餐我请客。”
挺稀奇的,她竟抢著开口付钱!他举起餐前的白酒道:“钱不是问题,我敬你。”
举杯对饮,还是阻止不了她的决定。她可是说真的,今天这一餐,她决定——豁出去了。
前菜、主食缓缓上桌,汉民鼓吹她:“尝尝主厨的拿手绝活,奶油蜗牛、煲鳟浓汤……”
吃进了嘴里,采凝忍不住赞叹:“肉质鲜美,汤汁爽口不油腻,这主菜真的挺不错的。”看她一口接著一口地胃口大开,汉民见了也开心。
用餐到一半,她看见余征谋自大门进入,跟在他身边的正是柯董及几位同业伙伴。
见她躲躲藏藏,汉民问她:“采凝,你怎么了?”
她低下头缓缓解释:“我的上司也来了,帮我掩饰一下。”
上司也来了?那正好,他还想感谢他给她一份工呢?
“方便介绍我们认识吗?”
她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绝:“不方便……”但见汉民的神色不对,她才婉言解释:“不是啦,你没看见我老板还有客人在吗?我怎么好意思介入他们的聚会?”
他也同意她的看法,毕竟隔行如隔山,即使介绍认识了也无话可谈,遂不以为忤地继续用餐。
他们来得早,因此用餐也较早结束。结完帐正想走人,不料程咬金却急扑扑地杀过来。
余征谋一看见她的倩影,也顾不得宾客陪座。“对不起,我看见熟人,先离开一下。”向同行的大老板们说一声,人已拦住他们的去路。
“采凝,你也来吃饭啊?”
她的神情冷冷,反应淡淡;反观汉民可大方多了:“采凝,你老板吗?”
余征谋看了眼前约高他半寸的俊帅男子,心中期望对方可不要是她老公才好。
光是以外表论,他便略输一筹了。
汉民伸出右手。“你好。”
余征谋在未了解状况前,迟迟才伸出手来。“你好,我姓余。”
汉民心中想的是君子之交,而征谋计算的却是情敌之争。
他望向征谋的餐位。“你有客人呢,下回有机会再聊,这是我的片。”汉民挺有风度地自名片夹中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余征谋心里还暗忖著他所从事的行业大概不会是什么高尚的工作,但在见到名片后,他有点惊讶。“卓汉民牙医诊所——你是牙医生?”
他谦虚地表示:“小诊所。”
小诊所?那还差不多。“有机会我会前去拜访。喔,对了!你和采凝是——。”
汉民深情地看了采凝一眼。
而采凝则为了他迟迟未说明两人的关系感到不解,争先表态:“我们是夫妻。”
汉民没有附和,表情与立场都是暧昧不明的;而他的沉默更令征谋相信,这幕全是采凝一人在自导自演。
“采凝,这事我会调查的。”语毕,人也走开了。
汉民反问她:“他想调查什么?”
采凝对他的畏缩态度感到生气,一上车就带著质疑的口气问他:“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什么东西什么意思?”汉民不解。
她气焰高涨的:“你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表明我是你的老婆、我们是夫妻呢?”
汉民淡笑,边摇头边问她:“原来你在气这个,我不说自有我的道理在。”
他还有道理?那好,她倒要洗耳恭听了。“那你说,你的道理何在?”
很简单嘛!“现在外人全知道我们已分手了,而你又不接受我的建议回我那里住,我凭什么告诉外人我们是夫妻呢?”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他顺理成章地劝她:“回来吧,没有人会取笑你的。”
“不要,太丢脸了。”
“好、好,全随你。反正我又没失去你,就看你的决定喽。”
※ ※ ※
方下班,便有电话上门——“采凝,不好了!”
翠美的声音好紧急,紧急得……有点假;不过采凝还是不疑有它。
“怎么个不好?是你们卓医生他——”原本急切的问话在霎时冷淡了来:“他怎么了?”口气犹如天壤之别,教人既好笑、又不懂。
翠美照剧本念道:“卓奶奶下午带媒人婆来,想替卓医生作媒呢。”
“婆婆?”采凝心慌了。思及曾经义正辞严拒绝她老人家的请求,这下可好,她老采取行动,这下该怎么办呢?她忽然想到了汉民:“你们医生怎么说?”
“他呀,没表示耶。不过他有说只要卓奶奶作主,他没意见。”
翠美的话真令她欲哭无泪。怪不得中午的那一番话,他可以说得如此轻松,原来——“婆婆还说了什么?”
“卓奶奶说愈快愈好。”翠美听得出她的动摇,乘胜追击地加油添醋。
他竟想一箭双雕,这怎么可以?愈想愈不对,她都给他了,他怎么可以……一鞍配双马?
她又急又慌地道:“我马上过去找他理论。”
“采凝,你不是和我们卓医生分开了吗?既然分手,你还敢回来找他吗?”
他们既没结婚,也甭提离婚了。这下子她可是失人之后,又没占个位置,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那我该怎么办?”翠美会打电话来告急,也知道她是站在她这边的。
翠美暗地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光明正大地回来,昭告外人别轻举妄动。卓太太的位置你稳坐了。”
那是对付外人的方法,但婆婆那一关呢?
“可是婆婆那边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令婆婆打消主意,要她别再为汉民找妻子吗?”
卓奶奶那边是什么也不知道,翠美哪烦恼这个呀。“放心,我会告诉卓奶奶,要她别再为卓医生找对象了。”
有她的鼎力相助,她相信定可水到渠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