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凝,我们的合约书可以撕掉了吧?”
撕掉?为什么?这可是他们关系的凭借耶。“撕掉干嘛?它碍著你了吗?”她不禁开始想歪,他是不是担心将来另娶她人时,她会拿出合约来压榨他、胁迫他?
“没有啦。只是我们不再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老旧合约也该丢掉了,以免将来让外人捉到了把柄。”
把柄?她就知道他一定是这么想的,那个外人肯定就是指她。
“不,我要留著当记念。”
“不行。”
“我偏要。”
两人一来一往,争执著要与不要,最后投降的人还是他。不过,他也警告她,留著不利的证据对两人的未来而言,肯定是一枚炸弹。
而她却坚决地认定:“不是炸弹,是护身符。”
好吧,她既当它是护身符,他也无话可说。
他的妥协令她开心,心思飞得老远……将来他要胆敢将她列为第三者,她可要凭此来个绝地大反攻。
而汉民则想得较远,万一合约书曝光,他们的关系肯定会因此而见光死。
不知何时,她又进攻至山头。
“嘿,纵欲过度是会伤身的。”汉民取笑她。
她不忘损回去:“那个人不会是我。”
好哇,这么肯定?胳肢窝敏感带一出击,痒得她哇哇大叫;一个闪躲不及,人也摔跌出床边。汉民一个捞手,有惊无险地将她捞了回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
一个顺势反推,倒成了他吃瘪。“好啊,竟敢陷害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攻一闪,玩得忘形。时已凌晨,尚不知休战。
也因太过尽兴,次日一早,两人显些宣告阵亡。
用餐的同时,她忽道:“礼拜天搬回你那。”
煎蛋卡住了他的喉咙,他没想到,一夜便收效了。“你真的想搬回去?”
她点点头。若再不回去,他都要被抢走了,打铁须趁热。
“好,当然好。”他当然同意,他还巴不得与她朝夕相处呢。“可是你的工作——”
“等做满一个月再说。”
“还要等做满?Why?”当然要做满。她已在那忍受近二十一天的骚扰,不拿他的钱来过过楣气怎行?
“没有啦,工作总得做个有头有尾嘛。再说人家也是大公司,大公司有大公司的规矩,总不能待个几天便不去了。”多么美好又负责任的解释。她不好告诉他,她始终还是要钱的,生怕他又要借此数落她唯一的嗜好了。
算她说得有理。用毕早餐,各自上班去也。
※ ※ ※
上午,余总并未为难她,只是不知何时她的桌上多出了一项赠品。
“奇怪?谁的东西怎么放在我桌上?”
征谋还假惺惺地当成没看见。见他没有表示,她也不愿打开礼物,随意将之扔进抽屉中,逼得他不开口都不行:“打开来看看。”
采凝忍不住抬起头来,心想她的上司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送礼给她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无功不受禄。如果没个正当又合理的理由,我绝不会接受。”十指如飞地游走于键盘上,她知道这样很没礼貌,但谁叫对像是他?
余征谋朝她走近,并俯向她的眼前。“你要理由,我可以给你。那就是,我想追求你。”
死不改性,连祭出有夫身份也吓不跑他。难道他真不怕吃上妨害家庭的官司吗?
“余总,凭您的条件,再好的女人也会为您倾心的。您何必这么委曲求全呢?
再者,我也没兴趣一妻双嫁。”说得可明白,你想当小的,恐怕无望啦!
余征谋怎么也难相信,往日只有人迁就他,可没他求人。看她倾国倾城也沾不了边,绝色美女又险险过不了关;他这么地低声下气、用尽心思,她反却一再推拒,想尽办法摆脱他,这还有天理吗?
可惜他没有反过来想想,他对那些女伴们不也是这么残忍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丝毫不曾去感受她们的心理,还当自己吃得开。
“你该给我机会,我会真心地只爱你一个人。”
省省吧。若早个几个月,她或许会投入他的怀抱;但现在她发现了汉民的优点,她决定将未来投注在他一个人身上,不再三心两意了。无论再多的金钱诱惑,她也不为所动。
“再说吧。”心忖:反正再痛苦也剩不到七天,捱到月底领了钱再走不迟。
此时正好有人敲门,转移了他的注意。“谁?进来吧。”
整整衣衫,又稳坐他的宝座上,来人是业务组的经理。
趁两人交谈之际,她方有机会喘一口气。
※ ※ ※
下班后采凝提著几盒小炒,来到惠凤的妮妮服饰店。
惠凤才刚批货回来,正在整理著。
“哈□,老板娘。”
惠凤转头一看是她,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怎么有空过来?咦,你在上班吗?”
只因蓝蓝除了上公司班才会穿著正式套装出门。
“上了二十多天了,不过也快结束了。”
难不成她想做一个月便结束?“临时性的?”
“不,是我和上司意见不合,所以我不想干了。”
惠凤带点教训意味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干嘛还这么不成熟?忍让嘛,凡事要争,哪可能事事顺你意?更何况对方又是你赚钱的金主,你会和钱过不去?这太不像你的作风了。”
她当然看重钱,但余征谋实在逼人太甚,三番两次对她无理取闹,再待下去她不被逼疯才怪!
“唉,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少来了。别人忍受你都不喊苦了,你蓝大小姐还有脸将‘苦衷’两字放在嘴边谈?再说,你那身终结困难的本事也没几人敢领教。难不成还有你摆平不了的事?”
何止摆不平,他实在是超级黏皮糖,让她唾弃至顶点。
“唉,你就不知我这阵子像是犯桃花一样,又是PUB痞子、又是黏人上司,令我疲于奔命,能闪便闪。现在一心想的只是如何扳回我在卓家的地位——”
扳回?“你不是和那个医生——over了吗?”
谁知日子愈久愈是想念他,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明白相思的滋味。
“我发现我爱上他了。”
惠凤暗喜她的开窃。“现在才发现,未免太后知后觉了吧?”
“总比不知不觉好呀。”一边拆开点心盒,一边洋洋得意于自己的认知尚快;
况且,他的心也系在她的身上,亏也不算吃得太多。一边享用之际,有客人上门——“小姐,我女友想试穿那一件。”
声音好耳熟哦。不抬头还好,一抬却见PUB痞子携著一位头染紫红的年轻女孩光顾。
指著最辣的贴身、低胸、超迷你短洋装,心底还得意著眼前这名一勾便上的无知女孩今晚将成为他的第N号点心,心花哪有不怒放的道理?
一只手搁在那名看似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臀部,还不时地又捏又抚弄的。
惠凤看得出女孩的心甘情愿,是以充眼不看。
一件又一件地试了又试,别的男人是生怕女友穿得太暴露,他不是,硬将她的领口直往下拉,像是怕她不够暴露似的;然而小而扁的胸部,是怎么也挤不出性感,倒是一身骨感尽在暴露中展现。
“好,就这一件吧。多少钱?”
他一回头,却见朝思暮想的PUB神秘女子就在他眼前。推开红发女孩,他走了过来。“嗨,又遇见你了。”
采凝挟了一块鱼卵丢入口中。“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外型像,声音也像,尚宇拉了张椅子一骨碌地坐了下来。“美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找遍市内的PUB都见不著你的踪影,而你却出现在这家店里。”
惠凤光看他这副痞子貌,再听他满嘴的PUB,便猜想他就是采凝口中的PUB痞子。
“先生,一共两千八。”
帐单出示,尚宇自皮夹掏出三张大钞。“免找,剩下的当小费。”
他刘尚宇什么没有,就是钱多多,注意力再度集中到采凝身上——“你叫什么?”还特意摆出最帅、最酷的pose。
冷落多时的女伴因失宠而不是滋味:“喂,你到底是要她还是要我?”
尚宇一道冷冽、不爽的目光瞪了过去,摆明地表示老子泡妞,你插什么嘴、争什么宠?找死是不?
但那名年轻女子犹自七月半鸭不知死活:“说呀,我要你说个清楚!”
要清楚的是吗?他拉著年轻女孩的手往店外走,惠凤还紧张地跟在后头,生怕出事了。
一见他动手打人,她忙呼叫采凝:“蓝蓝,他动手打人,你快来。”
采凝最恨动手猪了。筷子一丢,人已出现在店外,一声喝令:“喂,你闹够了没?”女孩紧缩著身子,吓得泪眼汪汪。
而尚宇还展现他的英雄气概,咒骂那名女孩:“给我看清楚,我刘尚宇不是好惹的!想跟著我,眼睛放亮点,当个死人对你来说才是智举。”
采凝喝道:“我已经报警,名目是你凌虐未成年少女。”
“未成年?她哪来的未成年……”
当他取笑采凝之际,那名女孩也插口搭腔:“我才十四岁。”
哈哈!看刘尚宇发青的面孔,左太阳穴还不时抽搐著,采凝再加油添醋:“太好了,那你尽管留下来等警察抓——”
话未说完,他已拔腿跑得不见踪影了。
采凝探看女孩的伤势:“你没事吧?”
女孩心有余悸地向她道谢:“我没事,不过他下手真的很重。”
瞧她红透了的右颊,也不免咒骂他的心狠手辣:“回家去吧,现今社会多得是像他那样的人渣。你才十多岁,涉世未深,流连在外难免受到他们的欺侮。”不过,她也不相信她才十四岁,是以问她:“你真的才十四岁?”
女孩神秘一笑。“骗他的,不吓吓他怎么回本?”
原来她也是见风驶舵,两人相视而笑后女孩才离开。
“蓝蓝,怎样?”惠凤在店内不知有多担心。
她一副小case、简单啦地带过;但既然她都说没事,她也不好再追问。
横扫完餐盒中的美食,采凝也准备回去了。“惠凤,我得走了。”
“干嘛这么急?才来两个小时。”
她神神秘秘的:“做做样,让他知道我很乖的,每天都在家中等他回来。”
一阵作呕声:“好假喔。”
“三不五十也要假一下嘛。我真的该回去了,下一次我再找机会过来。”
※ ※ ※
辞别惠凤,一个人回到大楼,在楼下又出状况了,就在她停车时——“你去哪?”
突来的出声害她吓了好大一跳,回头看了眼来人。“余总,你怎么会在这?”
锁好机车大锁,她犯嘀咕:今天真是出师不利耶!
余征谋绕著她转,并要求她:“我们一块去吃消夜。”
她不耐地表示:“我才刚吃饱,要去你自己一个人去。”
穿过他的身就想走人,但他却很快地抓住她的手臂。“别拒人于千里嘛。”
她深呼了一口气,咬咬下唇。“余总,我是有老公的人,不可能和你搞三角恋情。”
“我没叫你得搞三角恋情,我只是希望你离开他、放弃他。”
笑话!他凭什么要她放弃汉民?他怎么不自己滚出她的圈圈外?“余总——”
“叫我征谋,叫余总太见外了。”
本来就见外了,她还是坚持道:“余总,是你自找的。跟你说明白也无妨,我对你不存一点好感。本来还尊重你是个上司,可惜经你三番两次的骚扰,这点尊重也已荡然无存,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转身便离去,完全不管他所受的伤害有多大。
其实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上楼之后还不忘瞧瞧他的情况。见他正在打电话,还担心他或许是在交代遗言;不一会便见他呼啸而去,还在心中喃喃希望他没事,阿弥陀佛。
十点准时,汉民出现在她的住处。“好饿,我们出去吃消夜好吗?”
他想吃,她自是义不容辞坐陪。“好哇,走!”
两人相携至美食广场,当他们逐一挑食店之时,她看见余征谋一刻也不得闲地又招来一名妙龄女子作陪。显见地,他并不寂寞,而她也不用穷担心他会跳海做傻事。
看汉民大快朵颐,就是不吃光陪著他,她也觉得心满意足。
※ ※ ※
周末,汉民提议回大宅一趟。
驰骋在乡间路上,采凝这回可有心思好好饱览风味十足的传统三合院与四合院。
采凝的老家是透天宅第,是以挺羡慕有庭有院的大房子;尤其他家又是名门之后的有钱人,她更是希望能够入主。
她愿意回来,婆婆是欢喜的。打汉民通知今天要偕同采凝一道回来,她便开始又是挑鲜鱼、又是列菜单,并差人打扫他们的住房,打算留他们一宿才放人。
一进大宅,阵阵美食香味飘出,而婆婆也照例出现门口。
一关上车门,汉民一如往常:“婆婆,您怎么又站在门外等了?”她老可开心见到两人又是双双对对的。
不过倒是采凝先开口:“婆婆,我回来了。”
“采凝,回来便好。”一手揽住她的手臂。一手牵著汉民进屋。
金叔可不容他们浪费时间让美食冷掉。“吃饭了,吃罢再聊。”
婆婆也同意:“对,你们也饿了吧。先吃、先吃、今天的菜单是……”
光听菜名,他们便食指大动,秋风扫落叶正是他们吃食的写照。
餐后,她几乎可说是被赶出来的;只因在饱餐之后,她想帮著整理收拾,可惜文嫂赶、金叔推,她倒成了人人推、众人嫌的废物了。
看她一脸臭臭的,也想像得到她心中的想法。“那里不是你可介入的,省点力气吧。”
“为什么?”
“金叔是厨房总管,又是个身兼山东籍的浙江台湾人,脾气一拗,绝对横扫千军;更何况对像是你了。还有,那里可是他的禁区,闲人勿进的。”
山东籍是大嗓、无心机,而浙江又是名菜出产地,至于台湾哩,更是不分先来后到的一家亲。金叔来卓家好几年,闲来无事便是钻研食谱,庖厨乃他用武之地,大展身手之处。是以除了商量菜单者可进入外,其他人休想插足他的地盘。
采凝这才明白,原来在金叔处吃瘪并不值得生气,过去多得是例子呢。
婆婆怕他们无聊,差人搬来棋盘,嚷著要他们下盘棋,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事。采凝即使疑问婆婆作媒一事,但还不至于不识相地挑起话题来扎疼自己的伤口。
夜里,留在大宅过夜。乡下地方的夜晚格外的寂静,没有纷嚷的车声,也没喝醉人的叫嚣,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及猫叫。
不晓得他入睡否?“嘿,你睡了没?”
他嘟哝地回:“你精神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