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民一骨碌坐直了身。十一月天要在月光下散步?手探向她的额前,没有发烧,很正常啊。
“夜里很冷的,你是打算冻坏身子吗?”
“套外衣呀,难得住在这耶。”
他不想扫她的兴。“好吧,走了。”
两人悄悄地出了大宅,往村内的道路而去。采凝缩在他的臂窝里,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活像他会飞掉似的。
她的动作引来他的注意。“你怕冷?”她摇了摇头,还是抱紧著他。
汉民见她行踪可疑。“你干嘛?有什么企图?”
企图?冤枉呀!钱事对她来说已是囊中物,她还有什么企图?不过是对他好一点就怕成这样子,去!难道她的底子札得太烂,让他心存戒心了?她的做人真失败。
推开他,她撒起娇来:“好嘛,怀疑我,那我一个人走。”
见她当真一个人走在前头,他立即跟上前。“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她也回过头,嘻皮笑脸地道:“我也是和你开玩笑的。”
呵呵,玩笑?“敢开我玩笑,看我怎么修理你!”伸手便要向她的胳肢窝进攻,而采凝也吓得咯咯大笑,跑给他追了。
累了、喘了,汉民将她抱在怀中,轻柔地又啄又吻。尽管夜凉如水,两团火源一结合,热量也跟著熊熊释放。
有些不舍地放开对方,他道:“走了。这可是乡下地方,若让老人家看见了,害人家心脏不支,那我们可就罪过了。”
唇际仍余留著他的味道。“真好!”她喃喃地细语。
汉民没听清楚。“什么真好?”
她胡诌个理由:“我说,乡下真好,吃金叔的菜真好,有婆婆这样的奶奶真好……”
一连串好几个“真好”,就是没有一个他真好。
汉民光是一直喔、喔、喔的,也没抗议她的偏心,还是她主动招了:“你怎么没问我你呢?”
还要他问?他可屏了:“你不关心我,自然有人会。再说,我也要看看你对我到底有多真心,是否肯主动向我表示?”
想考难她?采凝露出危险的眼神。
汉民忙解释:“当我没说过算了。”
“来不及啦!”又追、又打、又搔他痒,即使尽量压低声量,但总有几只较为敏感的狗狗和著他们的私语声汪汪大叫。
采凝警觉到狗群愈聚愈多。“别玩了,大狗、小狗全跟来了。”
他看了一下四周虎视眈眈、伺机待发的犬儿。“别慌、别跑,慢慢地走。”两人在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离去。
夜愈深,天气也愈寒……※ ※ ※
一早,约莫六点钟,便闻到一阵饭菜香。采凝也不管尚未补足眠,一骨碌起了床,先往餐桌寻觅香气来源。
婆婆在庭院外做运动,采凝先向她老人家打声招呼:“婆婆,运动啊?”
她老人家顺势招她过来:“这里有剪子,你可以挑盛开的玫瑰剪,再插进花瓶。”
昨天匆匆忙,这会才真正看见庭前还有一大片玫瑰花圃。“哇,种得真好!是改良的吗?”
婆婆也非行家,这一切全是园丁的功劳,她不过是出资罢了。“这你得去问问你昆叔,这全是他的心血。婆婆除了付钱及赏花外,其它的一概不懂。”
她拿起剪子挑盛开的玫瑰剪,剪了一大束约三、四十朵的鲜嫩玫瑰回屋去。
大宅里人口少,儿媳全在国外;是以婆婆加上佣厨工人不过五个人,用餐方面自然力求精巧多口味。
每一碟约巴掌大,却有十来碟。今天轮到以清粥小菜做早餐,是以一锅十人份的清粥,再配上列成花瓣型的小碟;光看便令人垂涎,更甭说吃起来胃口全开了。
少爷未起床,文嫂就先招呼她与老太太用餐。
一个翻身,汉民扑了空。“人哩?去哪了?”起身套上外衣便出房找。
在室外听见她的声音,遂走了进去。
她们一见他下楼,也招呼他用餐。
“待会,我还没刷牙洗脸呢。”
采凝正品偿著金叔的拿手鸡肉卷,才没心情管他洗未洗,只是恣意地享受美食的口感。
汉民盥洗完毕,她已吃饱,扶著婆婆到客厅闲聊。此趟的目的之一,是想明白婆婆是否已放弃为他作媒的用心;但根据她的观察,婆婆一副从没发生过的自然,是以也识相地不再提起。
反正汉民现在已是她的囊中物,连“外敌”婆婆也向著她,她又何惧之有呢?
尾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婆婆亲临诊所。“采凝,警察到我那要查你们的户口,你去拿户口名簿来给我。”
采凝心忖:反正户口也入了,她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卓太太,往日的恐惧已然不在;但她现在的手中还有工作,是以——“婆婆,户口名簿在我们房内第三个抽屉中,麻烦您上去拿一下。因为汉民今天刚好有小朋友的健诊,我得帮他填资料。”
她老这才发现,诊所内的确不复平日的全是大人,还真是小朋友成群。是以她也爽朗地答应。
在抽屉吗?可是他们的房里、妆台、床头柜、高低橱全有抽屉,又不想再下楼问他们,遂逐一地寻找,户口名簿未找著,却看见了一份外夹写著合约书的套了。
她老犯疑,合约书不放楼下,怎么放楼上?二来,汉民开诊所也没什么约好签的。
明知偷看别人的文件是不道德的事,但又拗不过直觉的诱惑,不打开了外夹,见夹内夹著一张小纸张。她老心中暗忖:现在打住还有机会的,但错事都做一半了,接下来不做又可惜。干脆了,打开折得整齐的合约书;不看还好,一看便难过了。
那是一份他们夫妻联合来欺骗外人的合约。他们也未免太不小心了,至少应该将之藏得隐密点,也不会在今天让她不小心见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实在不该好奇地打开来看……采凝大意地叫婆婆上楼找,汉民却机警地问她:“你的那份合约呢?”
采凝先是信誓旦旦的:“放心,好好地躺在我的住处。”可是过了一会,她又想著了,一声——“惨了!我那天好像带来你这了。”
不妙!他马上催促她:“上楼去看看。”
采凝丢下工作,冲上楼去;可惜触目所及令她的心凉了好大一截,呐呐地一句:“婆婆——”
她老静得可怕。原本还想不动声色地将之放回原位,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但采凝时间却捉得奇准,竟在这个时候出现,害得她老没点退路。
“采凝,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受。”“婆婆,对不起。不过那全是过去的糊涂协议,现在没有了。”
没有了吗?协议上明明写著: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还有,合著聚,不合随时可以散。有名无实的夫妻,那她老岂不抱孙无望了?”
“你们玩得太过火了。”扔下重话,她人已匆匆离去。
望著她离去的背影,采凝意识到代志大条了!
她哪会不明白婆婆的期许为何、盼的又是什么?等他们做人成功之后,还担心婆婆心怀芥蒂吗?凭他俩夜夜有如燎原般的干柴烈火。她相信再过不了多久,便可偕同汉民回到大宅向婆婆报告好消息,到时再解释也不迟。此刻她不得不埋怨自己当初没听汉民的警告,这下可好,拿大石来砸自己了。
后来的事,可教他们夫妻百般解释,又提出证明才让婆婆芥蒂冰释。至于是什么证明呢?就要聪明的看倌们自个来猜猜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