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心魂俱碎的他在得知纤影真真确确已死,以及宁儿亦生死未卜、凶多吉少的残酷真相后,即发狂地自毁双眼。
纤影!纤影!天人永隔。他再也见不到她了,这对不能注视她的无用双眼,留它何用?
他之所以苟活下来,只因他不甘心,不相信宁儿真的已不在人世。纤影是真的走了,但宁儿……她真的也……他只求能出现奇迹,只求上苍垂怜,让他在有生之年能找到他挚爱的宁儿。这样,他才能无牵无挂地去找纤影,去陪她。
邝毓琳心底非常明白--他不直接下手取她性命,只是废了她的一双腿,绝非他不忍心。
他是要折磨她!狠狠地,一年一年地折磨她,凌迟她。她杀了他的纤影,他绝不会让她死得痛快,已废的两条腿还被他打入两支煨过毒的入骨钉,定时发作来折磨她,令她生不如死。
她从未想过找名医来拨除这两支入骨钉,因她知道以他的功力,这入骨钉绝对是要跟她一辈子了,代替他来凌迟她,除非她死,永无解脱之日。
她很明白这是她该接受的惩罚。
「滚!」风云蒲冷漠地下令,「我不想弄脏我的手,滚。」
虽然他双目失明,但犀利如刀的阴寒气魄依旧雷霆万钧。
「我自知罪孽深重,无可饶恕,」邝毓琳低声地道:
「我很明白我不该再出现你眼前。但……我今天来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的亲生女儿--宁儿,她仍活在世界上。」
宁儿?有如一道奇异的电流窜过全身,原本欲进屋的双腿此时生根般钉在原地,他的喉头紧绷难受,沙哑颤抖地问:「你说什么?」
「宁儿,你和纤影的女儿,她仍活在世上。」邝毓琳望着他,一字一句道:
「她没有死,当纤影被拉去当圣女祭献时,狂怒的我曾命宫女也把宁儿下毒毒死。但纤影的贴身婢女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地将宁儿送至中原……这是她临死之前所说的。」
邝毓琳接下来的话更具震撼力,令他几乎不敢呼吸。
「我见过宁儿了,她被我的人误当圣女抓回来,刚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纤影的女儿……一模一样的脸。你也曾见过她,你救了我的儿子凌渡宇,同时也救了自己的女儿--风雪雩,她就是你的宁儿。」
雪雩!雪雩!狂喜的风云蒲几乎不敢相信所听到的。十八年了,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苦苦等了十八年,几乎要放弃希望了,雪雩真是他的宁儿?他和纤影的挚爱?他苦等了十八年的奇迹。
那她身上的寒毒真是?
「她现在在哪裹?」风云蒲激动地问,气息因激动而显得十分混乱。
「她和渡宇出发去雪藏天湖了,一找到千鹫宝刀,他们便要直奔寒月山脉的芦之泉。」邝毓琳道。
邝毓琳语音甫落,风云蒲的身子便倏地往上一冲,如大雁展翅地御风而去。
他要立刻赶到他亲生女儿身边,他要亲自守着她,照料她。
依旧跪在地上的邝毓琳默默地望着那迅速消失在天际的身影。
她的唇角逸出最凄凉、最复杂的苦笑,失神的眼眸怔怔地望向遥远的天边,喃喃地道:
「我想……你一定还认为我是恶魔,是我亲手毁了你,还有你一家三口的幸福。我的确是恶魔……我没有资格为自己辩解什么,因为我的确铸下这一生永远无法弥补的大错。但我不敢保证,如果时光能再倒流,我会不会再度对你做同样的事?我深爱云蒲,宁可死,也绝对无法忍受你和他在一起……直至今天我仍深深地爱着他,从以前到现在未曾改变。我的王夫,他只是帮助我为千鹫皇室留下后代……我至爱的,永远是云蒲……」
她笑得更加悲凉:
「你一定还恨我吧?很快的,我便要和你见面了。冤有头、债有主,我很明白就算我死,也毫不能弥补我曾对你造成的伤害。你放心……当我们重逢之际,我希望让你亲手制裁我……在这之前,我只求你--若你真有灵,就庇护你的丈夫和你的女儿吧,守护他们平安顺利地自险恶的寒月山谷回来。」
她绝望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我依然嫉恨你夺走云潇所有的爱。但,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我不希望再祸及下一代,更不希望看我的亲生儿子痛苦一辈子,我太明白……一生永远得不到自己所爱的痛苦。」
「让他们父女相认,帮雪雩治好寒毒,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云蒲做的,我对他的爱,并非一无是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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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幻灵水晶的灵动力,他们顺利地由雪藏天湖取得千鹫宝刀。
宝刀在握,渡宇和雪雩全看呆了,宝刀的万丈光芒,几乎令他们睁不开眼睛。
不愧为万古珍奇!任何再外行的人也可一眼看出,这是柄千年罕见的宝刀。
宝刀整体呈半透明,在雪的反射下金光灿烂、耀眼夺目。剑身闪着肃森森的青冷光芒,昭显着它削铁如泥、劈金断玉的威力。拿在手上轻轻一抖,有如流星乍见;再略一使劲,宝剑发出「嗡」地一声响,剎那之间,银光四射,一圈一圈地向外扩展,阵阵的光芒宛如圈圈的涟漪。如虹气势,震人心弦。
而渡宇投下雪藏天湖的幻灵水晶,已牢牢地嵌在剑锷上,水晶的两边是完满圆润的珍珠--黑珍珠与白珍珠,剑锷的模样亦十分特别,雕成一对凤鸟展翅,比翼双飞状。
「千鹫宝刀!」渡宇激动地几乎要跪下来感谢上苍。
「雪雩,我们终于拿到千鹫宝刀了,我们马上启程赴寒月山脉,一定要把你的寒毒治好。我一定要把你的寒毒治好。」
紧紧相拥,欣喜若狂的两人没有发现,山壁后那一双充满占有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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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鹫宝刀实在太光芒万丈了,为了避免引人侧目,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与耽搁,将那三颗宝物取下后,渡宇找个十分隐密的地方先埋藏它,打算治好雪雩的寒毒后再携宝刀回宫。
雪藏天湖离寒月山脉上有一段距离,他们日夜兼程地赶路,这天傍晚,他们来到一人迹罕至的小村落。
糟!渡宇暗自着急,天色都黑了,他们仍找不到半家客栈落脚。如果只有他一人也无所谓,以大地为床、星夜为被就是了。但雪雩……她的身子那么单薄,他绝不能让她露宿荒郊野外。
正一筹莫展时,好不容易前方终于出现一户人家,有一中年妇人正在井边打水,渡宇立刻趋前一问:
「大婶,请问一下,这附近有客栈吗?」
中年妇人抬起头,友善地道:
「找客栈呀,喔,这方圆十里恐怕都没有。要到邻村去找找看,不过我们这蟹距最近的村落要走一天喔。」
啊?渡宇听了好失望……还有一天的路程?但现在天色已晚。
中年妇人又望了他们一眼:
「瞧你们的样子,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小夫妻吧,我看你们今晚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如果不嫌弃,就进来舍下休息一宿。我儿子随猎户队上山打猎了,你们正可住他房间。」
「这……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说什么打扰,大家出门在外,本来就是互相帮助嘛。」中年妇人笑笑。
「来吧,请进来。」
两人进屋后,大婶又热了些饭菜出来。
「来来,趁热吃。不过是粗茶淡饭,没什么好招待的。对了,我姓刘,你们叫我刘大婶就行了。这位少侠怎么称呼呀?」
「我姓周,」渡宇开口:「大婶,真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别客气,反正我一人长年住在这也怪寂寞的。」刘大婶望着雪雩道:
「周夫人这么瘦弱,可要多吃点呀,这鸡汤很补的,你们用饭,我出去喂喂牲口。」
雪雩听她又把自己和渡宇误认为夫妻,一张俏脸红得如番茄一般,渡宇笑着看她眼,将一只鸡腿夹到她碗中,促狭地道:
「来,周夫人,趁热吃呀。」
「你……」雪雩羞恼娇嗔地抗议:
「你少胡说。渡宇,你为什么要骗她我们姓周?」
渡宇迅速地回头,确定刘大婶不在附近后,才压低嗓音正色地道:
「雩,今晚睡觉时警醒一些。我觉得……这位大婶不是普通人物,她的步履沉稳,分明是练武之人。」
如果不是方圆十里全无落脚之处,露宿荒郊又怕雪雩受凉,引起寒毒发作,渡宇并不想投宿在这。
「啊?」雪雩一听,迅速地拨下一银制发钗,一一试过饭菜后,松了一口气道:
「别担心,这些饭菜都投毒。」
「嗯,」渡宇紧揪的眉头纔稍缓,「也许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吃饭吧。」他盛了 碗热汤给雪雩。
两人用过饭并简单盥洗后,刘大婶热络地带他们来到裹面一间房。
「来,这是我儿子的房间。小是小了一点,但还算干净,你们一定累了,早点睡吧。」
刘大婶替他们点上蜡烛后,便出去了。
这……两人要在同一房裹度过一夜?雪雩脸上的潮红可真是一路红到脚趾头了。她正鼓起勇气想问渡宇这该怎么办时,鼻间窜入一奇异的味道。
「啊!」雪雩惊呼,整个人无力地倒下来。
「雪雩?」站在桌边的渡宇见状疾冲过来:
「你怎么了?」
好难过……好难过……快不能呼吸了。雪雩激烈地喘气,勉强地挤出声音:
「有毒……这烛台是百日樱所做的。」她随即昏过去。
百日樱?河豹门的迷香?渡宇大惊……刘大婶为什么会有河豹门的独门迷香?
「雪雩!一他紧抓着她,可恶……匆促间他想自闭要穴,但四肢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一片天旋地转,他的头好重好重,眼前一黑……
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缓缓走进来,朗声大笑:
「哈哈哈,易昭,做得好。我会将这事呈报少帮主,他定会好好地嘉奖你。」
「多谢分舵主。」刘大婶--不,本名为易诱的中年女子冷冷地望着昏迷在地的一对男女,露出最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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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豹门的分舵主--易豪,步入牢房。
「怎么样?他招了没?」
「分舵主,任凭我们如何严刑拷打,凌渡宇就是不肯说出千鹫宝刀的下落。」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易豪望着刚被打昏过去的凌渡宇,他的两只手臂高举过头,分别绑在石柱上,散乱的黑发披泄在赤裸的上半身,身上满是一条条怵目惊心的鞭痕,几无一寸完整的肌肤,血丝缓缓地由伤口渗出。
「鞭子给我。」
「是。」
接过血迹斑斑的粗鞭,易豪再下令:
「把他给我泼醒!」
一桶冷水直直泼向昏迷的渡宇,他一苏醒过来,易豪也狠狠地挥下鞭子。
「凌渡宇!说!千鹫宝刀究竟在哪蟹?」
凌乱的黑发横在渡宇脸上,犀利阴沉的鹰眸射出令人脊背发凉的剑芒,他冷峻地怒喝:
「又来了一只河豹门的走狗?你们好大的胆子,放开我!」
长鞭在握的易豪竟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好可怕!他几乎被凌渡宇那威严猛烈的气魄震得说不出话来。不可思议……虽然他已是阶下囚……浑身被绑。但,他竟觉得他像一头暂被困的猛狮,在下一秒钟就会挣脱铁链,狂扑上来咬碎他。
这男人就是有那不怒而威的王者之风。
易豪勉强定定心神纔道:
「姓凌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千鹫宝刀究竟藏在哪里?」
渡宇冷漠地闭上眼睛,他没有和禽兽说话的习惯。
「你……」易豪气得浑身发抖,他……他那倨傲尊贵的气焰竟让他觉得自己不过像个滑稽可笑的小丑。
「凌渡宇!」老羞成怒的易豪大吼:
「本大爷在问你话你敢不回答,你找死!」
他发狂地高举皮鞭,「啪、啪、啪」,狠狠地狂抽下去。
一直打到双手发软,易豪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吼着:
「你说不说?」
渡宇的身上伤痕累累,皮开肉绽。但他冷冽不驯的剑眉皱也不皱,黑眸燃烧着熊熊烈火,剽悍而危险地喝道:
「放开我--否则,我会要你为今天的行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垫猛逼人的杀气,如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将易豪劈成两半。
易豪的手一抖,皮鞭竟不听话地滑落在地。
「易舵主?」他的手下疑惑地将皮鞭拾起来答他。
「你不舒服吗,你的脸色……」
「我……我没事。」惊觉自己的失态,易豪勉强控制住连连发抖的双腿。这时,他的手下--易雄趋前,在他耳边低声献计:
「易舵主,依小的看,这样下去也不是方法。咱们什么酷刑都试过了,这凌渡宇还是不漏半点口风。再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他毕竟是千驽国的太子,少帮主交代过--问出宝刀下落就好,别惹出事端。不如,把那个风雪雩押过来,少帮主曾说过,凌渡宇唯一的弱点就是风雪雩,咱们可拿她要胁。」
易豪一听也有道理,再说……他也不敢再和凌渡宇对峙下去。
「好,去将她带过来。」
当雪雩由另一座牢房被押来时,看到的就是……布满伤痕,鲜血直流的渡宇。
「渡宇!」她痛彻心肺的悲喊:
「放开他!你们竟敢这样对他?放开他!」
「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易雄挥手就刮下一巴掌,雪雩嫩白的脸颊立刻肿起一大片。
「不准伤她!」渡宇发出惊天动地的虎吼,整颗心激烈地抽痛。糟!雪雩的脸色不对,苍白地太反常,难道她的寒毒又快发作了?
被渡宇那暴戾万钧地一吼,易豪再也摆不出任何威风,连大气也不敢喘。
「舵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吧,让他们知道反抗的下场。」急于抢功劳的易雄突然举起弯刀,狠狠地朝渡宇挥下。
「不!」在雪雩绝望的尖叫中,弯刀划过渡宇肩头,喷出大量鲜血。
「易雄?你……」易豪也吓呆了,血腥味……血腥味让他不由自主地连打冷颤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来。
「你们竟敢伤他?你们--」雪雩疯狂地挣脱左右的人扑上来,嘶吼:
「下地狱去!」
巨大汹猛的怒焰将她的力量全数进出,凌厉骇人的青光在她眼底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