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静心斋吧。」
「是。」
侍书退下后,彦宇拉雪雩到一隐密的地方,兴奋地道:
「雪雩,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自从在静心斋外意外听到雪雩和莫夫人的谈话,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后,只要没有第三者在场,彦宇一定直呼她雪雩。
「哦,是吗?」雪雩不感兴趣地问,对她而言,能彻底治好她的寒毒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彦宇犹自兴奋地道:
「昨天,本国的首席祭司:延海祭司入宫为国家祈福,我趁机问他有关圣女的事。祭司道,我千鹫国并不是一开始就以活生生的少女来祭祀河神,起因是在三百年前,因千鹫国的镇国之宝,也是河神的精神像征--千鹫宝刀失窃。为避免河神震怒,才由原来的鲜果祭祀改为圣女祭祀。」
「宝刀失窃?」雪雩疑惑地问:
「你是说那把千鹫宝刀不见了?」
「三百年前的确是失踪了」彦宇道:
「但后来,千鹫宝刀又被后人发现,它沉在我国境内的雪藏天湖。」
「既然发现了,你们为何不去将它打捞起来?」雪雩问。
「雪藏天湖在祈连十九圣山之间,」彦宇解释:
「但祈连十九圣山的地形十分陡峭,不时有失踪及意外传出。就算能克服千辛万苦,攀越祈连十九圣山,来到神秘的雪藏天湖畔,也根本无法进行打捞。因为雪藏天湖乃祈连十九圣山中,最高耸的雷鹰山上之融化雪水冲积而下所形成的湖泊。雷鹰山高耸入天,融化的雪水形成瀑布冲到山底后化为雪藏天湖,湖中有极为险恶的漩涡,不管任何人一落人湖中都立刻被巨大的漩涡所吞没,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可以打捞千鹫宝刀。真的很可惜……只要能再得到那柄宝刀,就可废除活人祭祀的制度。」
雪雩听得出神,又问一句:
「那,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捞回千鹫宝刀了吗?」
她很愿意试一试,虽然她代替茹心来千鹫岛的那一刻开始,就做好牺牲的心理准备。但她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祭祀品,从她之后,不会再有活人祭祀的制度,可以挽救将来千千万万的少女。
「祭司曾说出一个方法,也是他唯一知道的。只不过,我完全不明白该怎么做。」彦宇语调一沉道:
「他说,想拿到沉在雪藏天湖湖底的宝刀,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与宝刀互动的力量。如果出现那股灵动的力量,便可与宝刀产生共鸣,宝刀自会浮出湖面。」
「灵动的力量?那是指什么?」雪雩陷入沉思……她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但她愿尽己所能找出那股关键的力量,这样,将来就不会再有活人祭祀的悲剧发生。
「雪雩,」彦宇突然抓住她的手,忘情地凝视她皎若芙蓉的脸庞。
「你别担心,相信我!不管要付出任何代价,动用多少物力人力,我一定会帮你找回千鹫宝刀。免除你的圣女之职,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放开我。」雪雩吓了一跳,「殿下,你别这样……」她不安地左右张望。
「雪雩,你别怕。」彦宇却将她抓得更紧,更加热烈地道:
「你是担心人言可畏吗?放心,我会让你尽快摆脱圣女的责任,我不要你再当圣女,我要你当我的太子妃,千鹫国未来的皇后。」
「殿下?!」雪雩真是面无血色了。
「请你别再胡言乱语,别再开玩笑了。」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彦宇沉声问,炽热燎烧的黑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应该明白……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雪雩,难道你不愿意当我的太子妃?你讨厌我?」
天呀!雪雩在心底哀嚎,她是不讨厌他,但也谈不上喜欢呀!简单地说……她对他根本没半点特别的感觉嘛,为什么一定要逼她说出实话呢?
「雪雩,」彦宇更加热烈地道:
「给我一个承诺……只要让我明白我在你心底亦是特别的,我马上前去请求陛下,请她除去你的圣女之职,并请她答应你我的婚事。」
彦宇拖着雪雩的手就要往正殿走。
「不……殿下,你别这样!殿下,先放开我。」
该死的!这男人听不懂婉拒吗?喔!我的天……
一个饱含怒气的肃杀嗓音突然响起:
「放开她!」
第四章
雪雩来不及回头,只觉一股杀气腾腾的狂猛飓风向自己扑过来,她的身子似乎往上一飘。再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已被紧裹在一墨黑披风内,一只钢铁般的臂膀扣住她的纤腰。她一抬眼,正巧对上凌渡宇那愠怒火爆、几乎足以杀人于无形的冰眸。
他火速地检视她的身上及手腕,雪雩莹白素手上被彦宇紧拉出的褚红痕迹,令狂怒的他几乎要喷出火来。
「为什么让他碰你的手?」语气是百分之百的危险。
「凌渡宇?」彦宇已愤怒的开战:
「放开她!你不配踫她。」
凌渡宇对彦宇的暴吼充耳不闻,他扣住雪雩的手放松了力道,自袖中取出一瓶随身携带的伤药,轻抹在雪雩柔白的素手上。他深邃的冰眸依然隐含着怒气,但动作确是最轻柔而仔细。
雪雩眼睛根本不敢看他,一张俏脸毫不受控制地急速发红,发烫……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混乱失控的心跳声。这男人好可怕……每次一碰到他,她就像患了热病一样。彦宇强拉住她时,除了想快点甩开,她没有半丝特殊的感觉;但现在……浑身的血液好像四处乱冲乱撞,尤其是他粗糙大手抚过之处,更是炽热难当。
彦宇无法忍受这种忽视,更不能接受他们两人间的特殊情悸,疯狂地冲过来。
「凌渡宇,我叫你放开她!」
渡宇依旧慢条斯理地为雪雩擦药,不慌不忙地一转身,大手正擒住彦宇来势汹汹的攻势:
「你想做什么?」渡宇沉喝,语调冰寒似剑,气势万钧。
「放开雪雩!她是自尊自重的好女孩,更是我将来的妻子,我不准你轻薄她。」
「你的妻子?」渡宇淡淡一笑,霸道的大手更占有性地环住雪雩的肩。
「我想你弄错了,雪雩从来不是你的,摆在你眼前的事实还无法让你看清吗?她真正喜欢的、需要的--是我!」
「住口!放开你的脏手!」彦宇如火山爆发般地怒吼,整个人更失控地冲过来,狠狠地一拳就挥向渡宇。
「啊! 」在雪雩的惊叫中,渡宇气定神闲地将她往后轻轻一推;整个人俐落地一转,身形如鹤地往上一拨再俯冲下来,出掌如风地接住彦宇剽悍强劲的攻势。
两个高大狂猛的男人打起架来真是惊天动地,一发不可收拾。只见彦宇如出闸猛虎般频频进攻,拳脚霍霍,凌厉的攻势密不通风。相对彦宇的狂怒激烈,渡宇却显得过分写意优闲,他只守不攻,硕长的身躯翩若惊鸿地移行换位,毫不经意地举手投足间,却一一封住彦宇锐不可当的招势。
「混帐!」眼看凌渡宇优闲地像在踱方步一般,自己却连他的衣角也碰不到,彦宇恼怒地暴喝一声,攻势更加狠猛,掌风飒飒地直劈下来。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雪雩怒吼得喉头快爆掉了,她真是快气疯了,这两个疯子……亏他们还是亲兄弟,怎一见面就会打架?
「住手!」眼见怎么喊也无法让那两头疯狮子停止,附近又没有水……这不行,她得去找人来拉开他们,雪雩正要往外走时,却瞥见女王陛下怒气冲冲地率一大堆人往这里而来。
「女王驾到。」一声大喝终于令这两头疯狮子停下来。
「圣女?原来你在这里?」千鹫女王拄着拐杖,脸色阴沉地走过来,一看到双双挂彩的两个儿子,她立刻由愕然转为愤怒,尖锐地逼问:
「你……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啊?」
「殿下!」紧跟在女王后的夏婕妤--夏珞茵看到彦宇的狼狈模样,惊呼一声冲过来。
「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先回房休息吧。」
「别碰我。」彦宇的脸色十分铁青,冷冷地推开她。
「你们两个竟为了这女人而大打出手?」千鹫女王怒吼,凌厉的目光几乎可令地狱结冻。
「好好,我的两个儿子真是有出息!竟为了一个曾和别的男人私奔过的圣女而开战?你们还够资格当千鹫国的太子吗?」
女王怒焰腾腾的双眸狠狠地转向雪雩:
「我还没和你算起旧帐,你竟敢寡廉鲜耻地勾引我的两个皇子?」
「雩,」凌渡宇大手将她拉入怀中,以雷霆万钧的气魄捍卫她,「走,我送你回静心斋。」
「站住。」女王气冲冲地一吼,「我的话还没说完,你竟敢带她走?」
渡宇缓缓地回过头,蛰猛凌厉的压人气势犀利地与女王对峙,冷然沉肃地问:
「她犯了什么错?」
千鹫女王一愣,渡宇炯亮冰寒的鹰眸与不怒而威的王者之风差点令她为之语塞,她顿了一下道:
「自从圣女企图与人私奔逃逸后,我国境内就面临一连串的天灾人祸,先是山根境内在稻谷收成前突遭大批蝗虫侵袭,损失惨重;再来是东南沿海莫名地连刮七天七夜的海啸,大批渔船失踪,渔民生死未卜。而昨天,在北方的伊柬郡又爆发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火山爆发……」
「这一切全是因为河神发怒了!」千鹫女王逼向雪雩,怒不可遏地道:
「要祭祀给河神的圣女行为荒唐,不贞、寡廉鲜耻地与男人私奔,不但败坏我千鹫国的国风,更激怒了河神。为免更多的不幸发生,所以,哀家已决定--将河神祭的日子提早,速速将圣女献给河神。御林军,给我上!把圣女拿下来。」
「母亲!」凌彦宇大惊失色,而渡宇紧紧拥住雪雩,浑身每一寸刚硬的肌肉瞬间爆出杀气,阴沉危险地进出:
「住手!谁敢伤她?」
狠猛慑人的气焰令御林军为之却步,没人敢再向前一步,迟疑地望向千鹫女王。
「拿下她!」女王狂怒地吼着,「你们想造反是不是?快给我抓下那妖女。」
在女王的命令下,大批御林军只得硬着头皮冲上来,涌如潮水一般。在刀光剑影中,渡宇先将雪雩放置安全的地方再从容不迫地应战,掌风到处,不管多锋利的刀剑全被震为两半。
雪雩紧张地在后观看着,突然,她双眼一瞪,不敢相信地望着站在一旁的夏珞茵……
夏珞茵冷冷地盯着正专心应战的渡宇,她的绯色长袖中慢慢滑出一奇异的银光,一般人也许会以为那是银饰,但雪雩却很清楚……那是毒针!
她偷偷地将毒针藏在掌中。
雪雩的二师姊就是最善于用毒的小毒仙洛翦寒。虽然雪雩完全不会使用毒器,但这些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紫电幻影针!那毒针只有短短两寸,却狠毒无比,见血封喉。
夏珞茵掌中还有一袖珍型发射筒,哼,她等这一刻已等很久了。趁凌渡宇与御林军陷入混战中……她悄悄按下机关,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射毒针。
咻!
「不要!」雪雩尖叫着,狂风一般扑过来。
「抓住她!」女王下令。
十几个御林军包围住雪雩,刀剑尽出,怒极的雪雩大吼:「滚开!」剎那间她潜在的力量被逼到极点,凌厉的眸化如利剑般射向御林军。
「啊!」只听哀嚎声四起,不过两三秒间,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御林军全部倒下,所有的人全吓坏了,她她她……她的眼睛竟会杀人?
「妖女!妖女……她一定是妖女!」
「渡宇!」
「雪雩!」陷入混战的渡宇愕然地望着突然街向自己的白色身影,「危险,别过来!」
「有毒针,小心!」雪雩只来得及喊出这句话,双手狠狠将渡宇推开……但太迟了,夏珞茵的毒针绵密如雨,虽然渡宇紧急抱住雪雩往上翻飞,但两人身上却各中一枚毒针。
「啊!」毒针狠狠扎入她背上的风门穴,雪雩低呼一声,瞬间昏了过去。
「雪?!」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索峪山内。
她仿佛在黑暗之中浮沉……
好痛好痛,背部好痛!快将她撕裂的灼热感,谁来救她?她好痛!
蓦地,一股冰凉贴住她的背,雪雩正稍微感到痛苦减轻时,一双大手不住地轻拭她的汗,焦急地喊着:
「雪雩,你醒醒,雪雩。」
让我睡一下……我好累好痛,让我睡一下。昏昏沉沉的雪雩在渡宇焦急的低呼中终于清醒过来,眼睛半睁半闭,她已听到她最想听的声音,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渡宇?我们……啊……」背部的伤口又是一阵抽痛。
「别动。」渡宇紧抱住她,「你的背部中毒针了,我已运气将毒针逼出来,但你不能昏睡,雪雩,这时一定要保持清醒,你撑一下,我帮你运功驱毒。」
「我……」雪雩勉强地半坐起来,散乱的眸光环视四周。
「这里是?」
「你放心,这是山谷内隐密的石洞,没有任何人会找来这里。」渡宇心痛地搂紧她瘦弱的肩,雪雩一昏过去,狂怒如豹的他在毫不留情地击退御林军后,抱着雪雩奔到山里。
石洞,雪雩的意识慢慢清晰了,但当她看清渡宇的脸时愕然惊呼:
「渡宇?你怎么了?」
渡宇那历经风霜的脸除了反常的苍白外,还呈现诡异的紫色……很明显的,他体内有剧毒!
渡宇紧紧抱住她,让她紧贴住自己的胸口,一言不发。
只要能这样紧拥着她就够了,他甘愿为她做任何事!
「渡宇,回答我。」雪雩惊惧不安地挣扎坐起,他的脸色……她发抖地问:
「你……难道你以嘴帮我吸出毒血?」
渡宇精锐的眸光已呈涣散,壮硕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了。往下一滑,喃喃地反复道:
「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毒针我已帮你逼出,毒血也全吸出来了……但对不起……我无法再以内力帮你驱除余毒了……对不起……」他的头好重好重,眼前开始出现奇异的幻影。
紫电幻影针毒发的前兆就是眼前会出现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幻影,中毒者会气脉逆流,心性大变。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最后自残而亡。
「雪雩,快下山。你快去找人救你,把你的余毒清干净,不要管我,快走。」
「渡宇!渡宇!」剎那间,雪雩泪如雨下。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也中毒的你不但不保存真气为自己驱毒,反而耗尽元气来救我,还为我吸出毒血。你明明知道这是最狠毒的毒针,为何还要去吸出毒血让自己的毒更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