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有吗?没有哇!”
“有,一定有,我觉得你开始不同了。”
“怎么个不同法?”
“话多。”
“对不起,她说话太生动风趣了,使我一时也沉迷其中,下次不会了。”她一再向他保证,此举令他发笑。
“其实多话的你,又让我见识到你温柔外表下的另一面。”
“三姑六婆吗?”
“这是你自己招认的,我可没有硬扣上个罪名给你。”
小两口互开玩笑后相拥而笑。
温雪莉因为摄影工作室兼经纪公司有人投资,故即将成立公司,有意托曾元汉代为设计公司内部。
“元汉,我公司有一份工作想拜托你接手。”
“你成立公司?”曾元汉也替他这个无缘的老婆开心她有这一份成就:“恭喜你。”
“谢谢。”因缘际会,他们有了一起合作的机会。
这事又风言风语地传到曾母耳中,曾母可紧张了。
“月葵,从现在开始,你跟著元汉一步也不离。”
“妈,他工作我去做什么?”
“因为你有情敌出现了。”曾母正色地说。
“情敌?哪里来的情敌?”林月葵还搞不清婆婆到底意指为何。元汉好好的,哪来什么情敌出现?
“元汉又和温家小姐在一起了。”
“没有吧,元汉天天准时下班啊!很正常,又没异样。”
“上班时间可以在一块啊!人家不是很流行‘午妻’吗?只要午休一个小时也可以走私的。”曾母比她更紧张,这事可大可小,万一让男人出轨惯了,要捉回他的心可就难喽!“不如,我陪你一块去,反正我闲著也是闲著。”
“妈,不好吧?”
“不好?哪天老公若飞了,我看你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还敢说好不好!”
“没这么严重吧?”
“你知道我们家隔壁的詹太太吗?前一阵子为了她老公在外有个小公馆,夫妻俩大打出手,詹太太人娇小,被打得鼻青脸肿,戴了一个月的墨镜才消肿见人!你的人这么瘦,元汉又那么魁梧,他要打你是轻而易举之事,你没听人说要居安思危吗?”曾母可一点也不信任温雪莉这个女人,她太妖艳,典型的狐狸精;而她也不是有意破坏儿子的名节,只是她实在满意林月葵这个媳妇,加上“济弱扶倾、人人有责”的古道热肠,她非提醒她不可。
本来林月葵是不在意这些危言耸听的,可是婆婆浪费那么多口水,还是产生了一点点效果。
“那,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明讲是助手、跟班,暗地跟监,成天形影不离,也不用怕她会有机可乘。”曾母可是前思后想才得此高明结论。
“好吧!我会跟他提这件事,可是万一他不肯呢?”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那我尽力而为了。”
“好媳妇!为了你美好的将来,奋斗吧!”
经婆婆的怂恿,林月葵终于向丈夫提起这件事,不过他也很阿沙力地答应她的要求。他认为身为他曾元汉的女人也该了解他工作上的皮毛,不然怎么做到夫唱妇随呢?
她也跟著他上工。他现在整副精神全放在“超越模特儿经纪公司”上,她也不例外地被编派至此。
她见他一会忙这、一会忙那,才知别看他外表光鲜,工作上的压力其实是很大的,一会给木工意见、一会挑色泽,忙得很。
她虽名是助手,可是她可闲了,她要帮忙,他又不肯,连拿个饮料,他也哇哇大叫。
“你又不是欧巴桑工,拿什么饮料?”不然就是:“别动我的工具,我会乱了的……”
她比在家更闲。及午——“元汉,你这个老板若请到我一定会亏钱的。”
“怎么说?”他们现在正在用餐。他忙了半天,饿扁了,可她却闲了半天,一点也不饿。
“我今天的工作心得是,坐在板凳上三分之一个半天,三分之一的游荡,另外三分之一是挨骂的分,只因我想工作!”
“老婆,本来你可以无所事事在家休息的,可是你要求出来陪我,我也同意了,现在我要求你什么也别做,只要好好陪著我就行了,这个条件你做不到吗?”他可是出于一片好心,怕她累,她却不领情。
“那我不成了废物了?还是个拖油瓶呢!”
“我又不嫌,谁敢嫌你?”
“是没人敢,因为你是老板嘛!”
到下班,曾母来查问成绩。
“有没有?他们有没有说过话?”
“妈,谁是他们?”
“元汉和雪莉呀!”
“他们今天又没碰面。”
“没碰面最好,你小心一点,强力磁铁,一吸引住是拔不开的,若没机会是最好的。”曾母的忧心虽有点过份,不过她也不会觉得□NB462□嗦不耐。
“放心,我会盯紧一点的。”
“盯什么?”曾元汉由浴室出来,只听见语尾,便问她。
她以细如蚊叫的声音结束谈话:“妈,改天再聊,元汉来了。”
“你在和谁说电话?”
“妈啦!她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消息,我告诉她我会盯紧一点。”她心虚得很,幸好他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不然她可解释不出来了。
第十章
“元汉,这边稍稍修改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
“是没有,不过我老公说这太呆板、太公式化,他要条理中有乱章,才能显现他的特殊风格来。”
这是他们第二次碰面,第一回是温雪莉必须开店让他进入勘查,再来就是这次的面晤了,林月葵也在场,但她怎么也看不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奸情。
“女侦探,这一回可去向我妈报告心得结果了吧?”他们一谈完事,他便走向林月葵。
“你在说什么?”
“别装蒜了。”
“你知道了?”她如被泄了底似的怯怯地说。
“鬼头鬼脑,古灵精怪一个。放心,我已有娇妻月葵在侧,怎么也不可能出轨的。”
“我当然很放心,只是偶尔玩玩‘捉奸记’也不错。”
“一定是我妈灌输你什么提防老公越轨行为论了是不是?”他用膝盖想也知道,除了他那个又闲、点子又多的老妈,谁会这么无聊有办法想出这种驯夫术来传授给媳妇?
“她也是一片好心,怕我吃亏还不知,想帮帮我嘛!你也不能怪她。”
“我不是怪她,不过你要赔偿我的心理损失。”
“怎么赔?”
“最简单、最原始的方法——以身相许。”
“色狼!”
“各取所需。”
今夜星光点点,月娘也躲在云端偷偷布下了绮色良宵。
“月葵,其实,我和你父亲见面的时候还谈了许多。”
“你们谈些什么?”
“他说你小时候,很乖、很安静,对他戒心很重,他在左,你一步也不敢往左,他见你这么丁点小,怕他如魔鬼似的——”他顿了一会又说:“及长,你们渐渐熟稔了,你硬脾气,一句也不唤他爸爸,老是‘沈叔叔’搪塞过去,这一点我倒很难想像,你一向温柔似水的,希望你这硬脾气别用在我身上,否则我会吃不消的。”
他哈哈大笑,仿佛她有这种脾气可比外星人般畸形。
“脾气人人有,只是发不发作罢了。以前年纪小,不懂得隐藏,现在长大了,有些事不得不搁在心里面。你有脾气,别人也有,忍一步,海阔天空喽!”
“他还说,你看他好像当他是人渣似,一个爱借钱给人的人渣——”
“我才没有!只是无法认同他赚一千块,还能慷慨地借人一千一,那剩下的一百块,他又要去向人借来借人!他烂帐一笔,我妈就必须任劳任怨地去攒个一百块还人;我年纪小,又不会赚钱,只有看著我妈天天那么辛苦。”她每每想起过去,心情就黯淡下来。
“他对你们母女也是愧疚很深。”
“他也会?”
“他的心也是肉做的,怎么不会?其实他给了我一样东西,要我转交给你。”
他故作神秘地说。
“什么东西?”林月葵对这事期待很大。
“真心。”
“真心?他要你交给我他的真心?他人都挂了,他还给我真心?”
“不是他,是我的。”
“可是我们当时又不熟。”
“所以我才会打算正式追求你,加上你又无故不告而别,我正好藉机向你展开攻势。”
“原来如此,我无心的离开,无形中还给你制造机会了。”
“也许这也是月老偷偷放下的红线,好让我钓你上勾。”
“你好坏喔!”
“他还交代我把这个给你。”
他由床头柜内取出一只木雕盒。
“什么东西?”这盒子她老早见过,只因不是自己的物品,非经他人同意,她绝不会去碰、去看的。
“你打开看看,快啊!”他怂恿她。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有一封信及一对镯子。
“他给的?”
“嗯!他给的。”
她拆开了信封——月葵吾女:你两岁时和你母亲一起入我沈家门,我一直很感谢你母亲给我这个罗汉脚有这个机会拥有一个家庭。
当初她从别人口中知道我这个人——烂好心肠(这是你给我的评语,真的很符合我这个人),她来找我,并告诉我她一个女人带著这么小的孩子,要讨生活很不容易,希望我帮帮她,我想也不想一口答应纳她进门,你们母女也从此住了下来。
我这个人自小富裕惯了,对钱财也不当一回事,宛如散财童子出世,来一万、花一万;来五千、花五千,再多的家产也会散尽。果然在我十六岁那年,家中的积蓄和田宅土地全被我花光了,这房子算是硕果仅存的。也许花钱花惯了,突然没钱花,反而心痒痒的。
忏悔过去花钱如流水,便下定决心,他日若有积蓄一定要助人以解过往的浪荡恶行。现在稍一有钱在身边,自己倒舍不得用,又忍不住想奉送给别人;这么一做久了,也习惯了,才会苦了你们母女。
这一对镯子是我借钱给一个朋友,他没钱还我,拿这一对镯子抵押给我的,幸好我并没将这对镯子又借人,才得在今日能给你当嫁妆,我这才庆幸总算也做对了一件事。
曾先生来找过我,告诉我你的事,我真的很惭愧在你替我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时,我还在高唱“助人为快乐之本”,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所以我又做了一件事,我向我的继女婿要求,希望他能够真心待你,带给你幸福与快乐,我还千叮万嘱,要他一定得在付出真心后才将这盒子交给你。
月葵,我知道他做得到的,我这个人虽说是个废物、人渣,可是看人的目光却是一流的。对了,那些借钱者将钱还你了没?我虽借人钱,可也是睁大眼的,狼心狗肺、不仁不义、下三滥不孝之人,一律是在我拒斥范围的,我相信我的眼光不差,不会看错人的。
月葵,最后爸爸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如果我已看不到的话,在天上或在地狱中,我也会腾出一点点力量祝福你们夫妻百年好合。
太久没写这么多字,手有点酸了,言尽于此。
爸爸沈原仁一九九六年一月十日她小心仔细地折好信,泪水已爬满脸颊。
“写得惊天地、泣鬼神是不是?”
“我还痛哭流涕咧!”她拭去泪水,原来他这个烂好人,心还没有烂掉到是非不分。
“那还好,没感动得四方不分。”
“其实我也不是在乎他给不给我什么,只是在乎他是不是下地狱受苦。”以往她对沈原仁的评价是笑他痴了脑,老爱一股脑助人,也不秤秤自己的斤两,现在反而敬佩他的作为,并引以为傲。
事实也证明他的眼光不差,他救助的那些人,也不会因他的人已不在世间就死不认帐,反倒自动拿钱出来还她。
而元汉也依他所交代的话,以真心待她,他这个人活在这个世间已是值得了。
□
温雪莉的经纪公司及靳野的摄影工作室如期开幕。
他们夫妻俩还办了个party,不少娱乐界的名人纷纷到场祝贺,盛况非凡。
光布置里外场所的鲜花近万朵,有粉红玫瑰当花径,香水百合一束一束排放在台阶,道贺的花圈、花篮更是排满小东路之长,场面有够浩大的。
道贺声络绎不绝,客潮汹涌,丈人的祝贺彩幛可是丈母娘大力坚持之下才掏腰包忍痛挂上的,怎么说呢?
因为温母知道女儿向丈夫开口要一千万,而丈夫却打折至三百万,为了女儿、女婿有心创业之故,硬是敲了老公一笔。
“信志,你这当人家丈人的不送支彩幛怎么说得过去呢?”这是礼俗,废不得的,不给女儿女婿面子,也要给他们温家面子嘛!
“喂!别想在我身上挖钱出来,我已出资三百万了,其它免谈。”温父可不傻,要送彩幛,可要花钱的,尤其他又是岳父大人,就凭“大人”两字也只有花钱的分,他才不要咧!
“你不送,万一外人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他们敢说什么闲话?”他可自认没什么落人话柄的,怕什么,谁敢说他温信志的闲话?
“上一次,你才刚在高长源的酒会上数落他这个岳父大人怎么当的,连女婿新居落成也不会做个面子,花个十几二十万做个彩幛,你没忘吧?”当初还形容高长源这人小器,今天换成是他,还不是——“你拿我和高老头比?”
“你说他是高老头,那你还不是温老头一个。”
“反了,反了,你是我老婆,怎么胳臂老往外弯?不帮我,反帮外人来抨击我?”
“谁叫你小器——”
“好、好,你说要多少才够?”温父最怕妻子说他吝啬了,禁不得气,脱口而出地说。
“好,三百万差一千万——七百万好了。”
“你伙同女儿来抢我?”他已按捺不住气。
“谁叫我们是母女?”
“认了,认了,全栽在你们女人手上。”温信志在无可奈何下,只好提拨钱来,那支彩幛可轰动一时,因为它是一支造价最昂贵的喜幛。
当温父送达现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疼不已。
“老头,开心一点。”温母也看到他的苦相,便顶顶他的手肘提醒他,要他收敛一下苦脸,挤出一点笑容来。
可是叫他怎么开心得起来?心头肉被挖去一角,不哭已是很坚强了,还要求他开心,他现在的心情可比怨妇还怨呢!
“温太太,这喜幛真体面呀!”
“哪里,小case,我老公只提拨一部分零用金而已。”温母还免不了糗糗丈夫,谁叫他这个守财奴实在是小器。
“信志兄,小辈子女才成立个公司,这么大手笔?”同是业界早有心结的损友,一听他做了这么炫耀财富的事,纷纷前来一探究竟,顺便报报老鼠冤。
“小钱一笔。再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替她风光还能替谁呢?”他也清楚他们的来意,心想:好,既然你们羡慕我,就让你们嫉妒死算了!还加油添醋大肆渲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