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乱蹦的马儿把于如意震得头昏脑胀,几度险些跌下来。
“别抓住马尾巴!”眼看情形不对的路人也急急地朝她吼。
“我不抓它,它会摔下我!”她无辜地吼。
“你愈抓它,它愈会把你摔下来!”笨!如果他的手臂够长,他一定先甩她两个巴掌,将她甩晕!
“你快放手!就是因为你死抓著它,它才会这么生气!”搞不清状况的于如意,认定害马儿猖狂嘶哮的原因就是那只紧揪著马嘴上的缆辔的铁掌。
秦啸虎听得简直要吐血!“快放手!”马儿愈来愈难控制了。
“我……我不行了!”她被甩得头好晕,两眼快翻白了。
“映雪!别抓著马尾巴!”
几个路人终于鼓起了勇气,跑出来帮忙!
马儿一直不停地乱蹦,害得她恶心反胃,也教她火冒三丈,她突然发狠地往马屁股上一拍,想给马儿一个教训。
“嘶──”猖狂的嘶鸣声扬起,马儿狠狠一个后踢,想也没想地一古脑儿往前冲。
“危险!”众人齐嚷。
秦啸虎的手死死地抓著辔头不肯放开,施展轻功任由马儿拖著跑。
“映雪!”当秦啸虎担忧地望向马身时,却赫然发现上头的人不见了!
看见一大群人正跑往他后头的方向,议论纷纷。
“映雪!”他惊吼一声,放开马儿,转身就往那群人的方向冲!
映雪!千万别死!
他脑中闪过她可能遇害的念头,让他的心像被辗过千万次般的痛苦。
“映雪!”他急吼!
急奔向躺在地上的人时,人群已自动让开,他惊骇地看见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人儿!
“映雪──”一阵惊吼冲向天际,同时天空竟下起雨来……“如意的魂魄被吸到另一个世界?”吕锦慧讶异地道。
爸!妈!你们在哪里?听到母亲的声音,于如意喜出望外。
但为什么她看不见?
像被人蒙住了眼睛般,她只能摸索著。
你们在哪里?她凄厉地喊。
“映雪!醒来!不许给我装死,听到了没有?”
是秦啸虎的咆哮声,可是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好像很焦急似的?
不!她不要回去!她要回去见爸爸妈妈,她不要待在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世界。
“如意的魂魄会被吸到哪里?”是母亲啜泣的声音。
于如意心想,是谁这么厉害?怎么知道她的魂魄被吸到另一个躯壳里?
“映雪!你醒醒!”
有人拍得她脸颊好痛!
“那如意怎么办?怎么救她回来?”
“映雪!你不许死!再睁眼看看我!映雪!”
左耳右耳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吼声,同时吼得于如意乱烘烘的。
为什么我看不见你们?你们在哪里?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像千斤重般。
“只要她能醒来,就不会有性命危险,否则熬不过今晚!”
这个人又是谁?
“映雪!快醒醒!”
别吼……别摇……你……你打得我的脸好痛!于如意抗议。
“我算算看……”突然一声长叹。“这孩子的阳寿已尽了嘛!”
“你胡说!”吕锦慧哭吼道。
谁?谁的阳寿巳尽了?于如意不解。怎么连爸爸也在哭?
“如果如意阳寿尽了,为什么她还有存活的生命迹象?”
原来他们说的是她?
“在这个世界没有办法生存,可是在另一个世界却是可以!”法师说道。
不!你胡说!我不要永远待在这个世界!我不要!
“映雪!你该死的胆敢给我死,就给我试试看!”秦啸虎吼道。
于品怀和吕锦慧听了法师所说,一时之间哑然。
于如意很是心急。怎么了?爸妈怎么不说话了?
“听天由命!”法师语重心长地说。
听天由命?不!她不要听什么天命!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才不要听天由命!
“映雪!映雪!”
“夫人!”雀儿喊道。
雀儿?
“夫人,你快醒醒,你已经昏迷两天了!”
可是……“什么意思?你说的‘听天由命’是什么意思?”吕锦慧激动起来。
妈妈,别激动,你这样会吓坏人家的!
“嬷嬷?谁是你的嬷嬷?她又吓著谁了?映雪,拜托你睁眼回答我!”
“注定是你的,时机到了就会回来!如果缘分已尽,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后面的话语愈来愈模糊,耳边的焦虑吼声却大声得教人抓狂!于如意不知是由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撑开了千斤重般的眼皮,赫然睁开了眼,瞪向那该死的吼声来源。
“你醒了!”秦啸虎激动的将她揽入怀里,焦虑的心情一下子瓦解,有说不出来的喜悦。
于如意被他的胡碴扎得脸皮发疼,直想推开他。
“备膳!”秦啸虎吼著。
门外马上传来奔跑的声音。
于如意全身发疼、四肢无力、头昏脑胀,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还有……好饿哦!
“下次不许你再私自离家出走!”秦啸虎吼道。如果她那天不逃,或者他那天不要偷偷跟著,及早将她拦下,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大碗大碗热腾腾的药膳飞快地端了进来!雀儿机伶地盛上一碗,好让庄主喂夫人。
“嗯,好吃!”扑鼻的药香味才一入口,于如意便两眼发亮,一口接一口。
“好吃就多吃点!”
“我有没有断了骨头?”她怎么发觉身上有多处没有知觉。
“你的外伤不少,全给你上了草药、打上夹板,你别乱动!”
这么说她想逃的计画泡汤了?!
“我这两天作了好多梦!”她看著他的胡子,若有所思道。
“都作些什么梦?”秦啸虎边喂边跟她扯,希望她能多吃点。
“我梦见你跟我嚷著你要剃胡子!”
一旁的雀儿听得忍俊不住。
于如意想起来了。就像刚才那样,她耳边听到他嘀嘀咕咕的声音,时而温柔、时而咆哮,吵死人了!
“你好像说什么……”一口食物堵住了她的嘴巴。“你说……”又是一口汤,让她没办法说话。
“吃完了再说!”
“说完了再吃!”她推开碗。“我告诉你,你在梦里跟我说你觉得很对不起我,你不该动不动就对我吼,只要我能醒来,你第一个就先剃掉这该死的胡子!有没有?”她凑近双眼看著他突然有点不自在的眼神。
“有没有嘛!”
“没有!”该死的!明明她当时在昏迷中,却还把他的每一句话都听得这么清楚,而眼睛却不肯张开。
“你还说以后要温柔对待我,是不是真的?”
秦啸虎不自在地别开脸,却看见丫鬟还杵在一边,立即狠狠地瞪她一眼。
雀儿悄悄地吐了下舌头,识相地赶紧溜,顺手带上房门。
“我没有说过这种话!”他不自在的眼神却不小心招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排斥我?”既然她阳寿尽了,只好在这里好好地活了。
“你的问题还真多。”当时他焦虑、六神无主,吃喝不下地守在榻边,都快忘了她这张嘴巴有多伶俐。
“为什么要排斥我?”她不放弃地追问,意外发现这么静静地看著他,他还挺好看的。
双眼清明、浓眉俊朗,眉尾越过眼尾部分,一看便知是个有声望的人物,高挺的鼻梁显示他有过人的意志力。
“你的父亲做了对不起我父亲的事。”秦啸虎将始末细说从头。
“原来你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他忍了又忍。“管好你的嘴巴!”
“恶有恶报!他眼瞎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
“你──”他又想吼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她佯装无辜地瞅著他。
只要是土匪她都讨厌,夜路走多了一定会碰到鬼,这是铁的定律!
“我就知道不应该对你们父女俩太仁慈,早知道当初就用你父亲的性命来赔!”
他还以为当他说出实情后,她会略表同情,并且责怪自己父亲的不是,即使是作作戏也好,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批判他的父亲,她未免太过分了点。
“我问你,杀人要不要偿命?”她以二十世纪末的台湾法律常识来看待这件事情。
“当然要!”他回答得挺恨的。
“那你父亲不就早该死过几百次了?”
“你──”他的手已经伸到她的脖子前了!
却发现他没有办法驳斥她的论点。
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叫她醒来。他原本又惊又急,怕她再也睁不开眼,瞧瞧才一张开眼,她说这是什么鬼话?存心气死他嘛!
“哼!”秦啸虎用力一甩手,背过身去,懒得再跟她废话。
“我想见你父亲。”
“不用!”
“至少让我看看他的眼睛还有没有救?”
他迅速转过身。“我看是你是要看看他瞎得够不够严重,好让你们称心如意吧!”他恨声逼近。
“他瞎了不关我的事,我干嘛要高兴?”
“那就别看!”他突然又吼!随即挫败地握了握拳头,恨自己的难以克制。
“我是习医的,也许能帮得上忙。”
“你习医?”奇了!扬州第一美女什么都会吗?
“嗯。”她很干脆地点了下脑袋。
虽然才是大三的程度,但在父亲的调教之下,她的能力相当于一般的实习医生。
“省省吧!”他啐了声,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你还是给我乖乖地躺好。”这回他没再扶她,唤来了丫鬟帮忙。
于如意有点无奈地看著他,感觉那稍微拉近的距离又扯远了。
注视著他离去的背影,她又回想起昏迷时听见的那番话。
听天由命!
她的阳寿真的尽了吗?
所以她才会身不由己地被带到这个在现实世界中不可能存在的时空?
如果有天堂和地狱可供灵魂栖息,那么回到过去是不是灵魂的另一种选择?
但是她又为什么这么刚好住进苏映雪的躯窍里?
而两人一模一样的脚环又代表著什么样的牵扯?
真是令人纳闷!
第五章
“三大碗!”
一群人大呼小叫地瞪著三个超大碗公叠在一起。
“嗯,好吃!”于如意满意地撇了撇嘴角,任由一群男仆围在她眼前吃惊地大呼小叫,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吃相。
“夫人,您都吃到哪儿去了?”阿兴忍不住问她。
“肚子啊!”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问吗?
“可是……”阿兴搔了搔脑袋,望了望她的肚子,再看了看众人一眼,跟大伙儿一样疑惑。“可是照夫人这等吃法,应该会很胖才对!”
于如意心想,那是因为她的运动量够。
其实能吃的人不一定非得肥胖不可,只有营养过剩的人才会控制不住体重,身材也才会有走样的危险。
像她,早餐胃口缺缺,往往不吃,意思、意思地咬了两口馒头,而她最恨馒头了,便将馒头丢了;午餐跟著大伙儿一起吃面食,一小碗肉丝面很容易便堵满她的胃,却又饥饿得特别快,所以晚餐便饿成了这副惨状。
“再来一碗!”她大声喊道。
“啊?!您还要啊?”
“当然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还没吃饱啊。
“你们一群人全没活儿可以干了吗?”
门口传来冷怒的吼音。
“啊!庄主!”冷不防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大伙儿惊讶不已,立即回头,却在瞬间同时目瞪口呆。
门口走进一个高大黝黑、俊壮硕实的男人。
这人是秦啸虎没错,只是少了胡子。
秦啸虎落坐,瞪著黏在他娘子唇角边的饭粒,再狠狠地扫了众人一眼。
他娘子的花容月貌全给这群人瞧光了!
于如意故意不去理会坐在身旁的高大人影,继续专心吃饭。
开口之前,秦啸虎再狠扫众人一眼,大伙儿这才发觉自己还找死地愣在原地,赶紧离开。
“没人跟你抢,你起码也注意一下吃相!”瞪了她老半天,他忍不住嘀咕。
才正扒了一口饭进嘴里,一听了他的话,于如意不悦地抬眼想反击,却在抬眼的瞬间当场噎住!
“咳……咳……”
秦啸虎赶紧帮她拍背顺气,要她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出来,救回她一条小命。
“你……你……”她简直不敢相信。“你剃胡子啦?”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凑近眼,瞪著上头光滑的肌肤。
“嗯。”他反视著她。
“为什么想剃胡子?不过这样顺眼多了。”
“难不成我连剃个胡子都得先跟你打声招呼?”他八成是和她相克,连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都会让他听了想动肝火。
“呵呵……”她笑出声,笑得眼眯眯的。
“笑什么?”他奇怪地反瞪她一眼,筷子顿在半空中。
“难不成我连笑之前都得先跟你打声招呼吗?”她用他的话反问他,收起笑容,不吃了。
秦啸虎也用力地放下筷子。“我是娶你进来惹我生气的吗?”
女人是用来讨男人欢心的,除了担负传宗接代的责任,还得柔顺服侍男人。
偏偏她就是不听!
“不高兴可以休了我呀!”她无辜的眨著美眸,无所谓地耸耸肩。
这一刻,秦啸虎考虑要不要掐死她。
可是他却硬是将怒气忍了下来。
“吃饱了?”他刻意不看她,搁在腿上的拳头又紧张地握紧。
“嗯。”她打了个呵欠。吃饱了就想睡觉,这样的日子挺无聊的。
唉!好怀念有电视机、有电影可以看的日子。
“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去走走。”搞什么嘛!他怎么像发春情的小伙子一样紧张?
“啊?”于如意一愣,嘴巴张得大大的。
“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去逛逛!”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的声音变得又粗又冷。
逛逛?!她无聊地挥挥手拒绝。
前几天他说要带她逛逛,结果竟带她走遍了整个山庄,走得两条腿差点瘫了,后悔不已,躺在床上呻吟了两天。
她不干!要逛他自己去。
“你不去?”他的眉头紧蹙。
前几天带她熟悉整座山庄,心想她早晚是他未来儿子的母亲,理应知道这庄内的上下一切,将来也好方便教育孩子。想不到她一路大呼小叫、哀声连连,到最后他还是用背的才将她带回来,还被她整整数落了两天。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跟你‘逛’,太累了!”至今想起来她依然心有余悸。
又不是有跑车开,陪著他上山下海全都得靠两条腿。
NO!
“为什么?”好难得他想带她去看夜景,到观景楼赏月,她竟然拒绝。
“上山下海太恐怖了!”她摇了摇头,疲累地和衣躺在床上。
“过了今天就得等下个月!”他捺著性子劝导。
每月十五的月亮又亮又圆,他想带她去看看。
“那就下个月吧!”她闭著眼睛和他虚应了声。下个月搞不好她就不在这儿了。
秦啸虎的肝火隐隐上升。
“苏映雪!”他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千万别发火。“我好心好意想请你到观景楼赏月,享用肥美的巨蟹,你却用这装死的模样回答我!”
“奇怪了!”于如意生气地张开眼睛,睡神被他气跑了。“我不想和你去观景楼赏月,也不想吃肥美的巨蟹……”她的声音在瞬间随著肥美的巨蟹一块儿咽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