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怎么了?为什么动不动就会喊头痛?”她的脸一下子刷白了好几分,紧张的声调听起来好似天会塌下来。
“庄主说……”雀儿咬了咬唇。“你令人头痛。”
“哦。”苍白的脸上立即闪过一丝不悦。
她早该知道他这种霸徒连阎王看了都会觉得讨厌,不会那么早死。
“我还以为他脑子有问题,以为得了什么病,原来是……”
“原来是什么?”秦啸虎跨了进来,挥挥手要雀儿退下。
“庄主,夫人刚刚还叨念著您好久都没来看她呢。”
“雀儿!”红霞霎时满布了娇艳的脸庞,于如意窘死了。
“哦?这么想我?”
秦啸虎似笑非笑地睨著她,那眼神让于如意有点紧张。
不再吵闹、不再针锋相对,两人一直对立的关系因肚中的孩子而明显改善不少,但距离也变得更远。
“你好像刻意躲著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于如意没有古代女子的矜持。
“嗯。”
“嗯?”她以为她听错了,瞪大了眼睛。
“没错,我是故意躲著你。”
“啊?!”没想到他会承认,她反而愕得哑口无言。
“你知道我们是世仇。”
“那是你父亲跟我父亲的事,关我们两个屁事!”
“如果弄瞎了你父亲的人是我父亲呢?”
“呃……”她当场愣住。
“可是……当年他只负责出主意!”出主意只能算是共犯。
“他也有份!”他突然重声的说。
室内突然一片死寂。
“我懂了!”良久她才开口,“原来你娶我只是为了报复。”害得她开始编织著美好未来的美梦。
“没错。”他哑然承认。
他这几天仿佛生活在炼狱中,痛苦不堪。
他挣扎过,喝令自己奔腾不住的思念不可以老是飞驰向她!他一直提醒自己她是仇人的女儿,可是心底小小的声音告诉他,若不是苏富那建议,他的父亲早被杀了。
是吗?是这样吗?他心底狂喊!
他的价值观、是非曲直全因她苏映雪而有了改变。
以前他行事毫无窒碍,冷酷又无情,只要下定决心、想要到手的,都会不择手段达成为止。
但那些背负著太多苛责的血腥过往已因认识她而有了改变。
他想好好珍惜自己,只因他想能永远拥有她,常伴她左右,也希望能珍惜她一生一世。
如今回想起与人争斗、不惜流血,只为了能为自己挣得一片产业的激烈手段,是万分愚蠢。
自己已为人父,突然觉得对以前那种你争我夺的日子感到疲累。
只想安安分分地过著守住妻小的日子,生命因有了她与孩子而突然有了全新的体认。
但是他的仇和恨呢?他对父亲的承诺呢?
为人子女应尽的孝道和义务,岂能任由一个小女子而忘怀?
而偏偏他的心思正受到这名小女子强烈的左右著。
令他痛苦、令他为难、令他举棋不定、令他狠不下心肠!
违反了他的原则,背弃了对父亲的承诺,他的眼里只有她!他的心中只有她!
一阵刺痛突然浮上她的眼,于如意用力眨了眨,将她的痛楚咽了回去,却难忍喉头的哽咽。“这就是你待我的方式?待一个心甘情愿为你怀孕生子的女人的方式?”
秦啸虎痛苦地闭上眼睛,任由她发泄。
“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她哭喊道。
为什么命运要让他们两个结合?为什么?
“因为我想折磨你。”他轻轻说道。
似乎招认出一切才能涤清他对她的愧疚!
未放入感情之前,他可以不顾虑她的任何感受,但一旦深陷其中,他便不得不让她明了他必须对她疏远、冷淡,甚至……还得有再纳妾的打算,却不休了她,要让她眼睁睁地看著他“幸褔”的跟著另一个女人“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这就是他当初的打算!
但他的心失落了!全遗落在她的身上。
她懂吗?她能明白他的苦衷吗?
“我恨你!”她生气地喊,气自己竟然还是无法恨他。
“我知道。”他苦涩道,整颗心都揪痛了。
一股强而有力的决心在于如意的心中瞬间成形,让她握紧了双拳。
“你别想操纵我,秦啸虎,这个世界没有打不倒的敌人,只有战不胜的自己!”她坚定的宣战。
“但愿如此!”他定定地看著她,再度为她迸出光彩的脸蛋心折。
犹豫了会儿,他决定拦住父亲的成命,趁著她还未发现前。
“等等!”她叫住了正欲出门的他。
他回过脸,无言地挑了下眉询问。
“这几天怎么西厢阁那么热闹?张灯结彩的,好像在办喜事?”
他深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她,便走了出去。
“喂!”于如意追了出去。
他加快了脚步,将她甩得老远。
“搞什么嘛!”她嘀咕著,“阴阳怪气的!”
她自己呢?前一刻还哭得愤恨难消,这一刻又管起别人的闲事,她自己也是个情绪捉摸不定的人。
“我不管!”她在原地跺脚道。好不容易她的感情才刚萌芽,她绝不允许任何人阻挠。她要去见那个秦登魁,那个口口声声要讨回公道的老男人。
第六章
哼!谁也别想阻挠她的爱情,想都别想!
想不到于如意头一次去见秦登魁竟是在秦家父子两人吵得最凶的时候。
“为了那个女人,你竟然违背自己的誓言,还说什么要替我讨回公道,哼!”秦登魁凄凉地笑了笑。“娶了妻子就忘了老的,亏我还一直指望著你!”他往椅把愤恨一拍!
“爹!”
“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被人欺负,抱著我一起哭的时候,你是如何嚷著要替我讨回公道?”
“孩儿不敢忘!”秦啸虎跪了下来。“只是……”
“只是你没想到你会对她感情用得这么深!”
“她是……”
“她是苏富的女儿,这事与她无关是吗?”
“孩儿觉得不该……”
“不该在这时候纳妾,存心把她气死是吗?”
秦啸虎想说的话全被秦登魁犀利的吼住,让他哑口无言。
“不!”秦啸虎摇了摇首,站了起来。“我反对纳妾,映雪是无辜的,上一代的恩怨不该教她用她的幸褔赔上!”
“是啊!”秦登魁冷哼道:“当初不知道是谁出这个馊主意的,说什么先娶了他的女儿,教她怀孕生子,再眼睁睁地看著你琵琶别抱,教她痛苦一生。”
“那是幼稚的想法。”
“我幼稚?!”秦登魁陡地提高了音调。当初这主意他虽跟著一起附和,这么说他也跟著一起幼稚啰?
“不!孩儿不是在说您,孩儿是……”
“罢了、罢了!”秦登魁一副认命的苍老样。“讨了这房媳妇却丢了个儿子,我这个瞎眼的斗输给你那口狐狸精,这样说总可以吧?”
父亲无奈的疲惫样,因争不过他干脆闭目不语,让他看了更是心痛!
“谁是狐狸精?”于如意突然闯入。
“你来干什么?”秦啸虎一脸的讶异,随即沉下脸色。
“来看你父亲啊!”于如意说到“父亲”两个字,还明显听得出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瞧瞧,这就是你娶的好货色!”秦登魁气得指著她破口大骂。
“我看你很正常嘛!”于如意瞪著他的手指冷冷地道:“连我站的位置你都能准确无误地指出来,但你会瞎了眼……简直是活该!”
“映雪!”秦啸虎的双眼刹那间迸出骇人的怒意。
秦登魁气得差点心血狂喷!“你你你……”他没法说话,生怕这一开口,就真的会喷出血来。
“我怎么样?”于如意蛮横地叉腰站在秦登魁的面前,两眼也气得瞪圆。
“够了!”秦啸虎站在两个人的中间,额上青筋猛跳。
这个时候你来搅什么局?他在心底朝她吼。
“你看看他是怎么说我!”于如意委屈地跺著脚嚷道。
“我还没有骂你更难听的,你要不要我多说给你听听?”秦登魁也不甘示弱的恨声怒骂。
“难怪人家说‘盲毒哑精’,原来你就是因为太毒了,老天爷才会让你瞎了眼,以示惩罚!”
“映雪!”秦啸虎又吼,差点一掌封住她的嘴。
“你看看你讨的好媳妇!”秦登魁朝秦啸虎咬牙道,气得浑身发抖。
“你说够了没有?”秦啸虎对著她怒喝!
“没有!”她吼得比他还大声。“原来都是他从中作梗,破坏我们夫妻的感情!”她用力指著秦登魁。
“你也是到最近才有点做妻子的样儿,之前你哪有半点妇德?只除了那张脸还能吸引人,全身一无是处!”
“也好过他这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老头儿好!”她无所谓的飞眼一瞪。
“映雪!”秦啸虎生气地扳转回她的身子,咬著牙怨声警告,“别再让我听到一个‘瞎’字,他是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
“我没这个女儿,也不承认有这种媳妇!”秦登魁火大地一挥手,大力坐下。
没想到竟然落空!狠狠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他龇牙咧嘴,一张老脸不知往哪儿摆。
于如意得意猖狂的笑声,更让秦登魁尴尬火大,甩开了儿子欲搀扶的手。
“休了她!替爹报这个仇!”秦登魁吼道。
于如意正打算开口,却被秦啸虎悍然吼住。“嘲笑一个瞎眼的老头儿你很得意是吗?”
“是他先……”
“他先如何?”
秦啸虎生气地一步步逼进,将她逼退到桌前,她整个人踉跄了下,赫然发现自己被他困在他的铁臂及桌子中间。
“你的家教跑到哪儿去了?嗯?扬州的第一美女连如何服侍亲翁都不懂?”他两掌突然拍在她身后的桌子上。“别人都在为婆媳不和的问题烦恼,只有我们是为了公媳之间的问题而头痛!”他咬牙切齿道。
“不能只怪我!”她很委屈的说道。
“你还有话说!”
“错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你千错万错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搅局。”枉费他处心积虑将他们两人隔开。
就是因为她的伶牙俐齿不太好相处!
也因为他父亲咄咄逼人又容易记仇的个性很难服侍!
罢了!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偏偏生在这样的家庭,娶了这样的妻子!他能怪谁?
“我刚刚好不容易才发现我爱上了你。”她受惊吓的抚著胸口说。“我绝不允许这份情爱遭人拦阻!别人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要如何爱,是我的事,轮不到别人管!”她朝秦登魁泄愤似地瞪了眼。
第七章
秦啸虎无言地盯著她,这份爱的表白来得太突然,而且时机也不对,但却像股洪流突然冲刷过他的心房,疼痛的心情突然减轻了几分。
“人家‘爱’上你了哪!你有万贯家财,十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有哪一个女人不会‘爱’上你?”秦登魁讥讽道。
于如意狠狠地瞥了秦登魁一眼,不理会心中骤升的气,继续道:“直到刚才我才知道你心中有说不出的苦。”她心疼地握住秦啸虎的双手,看进他的眼里。
以前他就曾经暗中警告过她,教她的皮要绷紧点,她却把他的话当笑话看,根本不以为意,如今回想起来才知道,他那时已给她诸多“暗示”,只是她一直听不进耳。
不!不是这样的!秦啸虎的胸口骤地抽紧!
如果她知道他并没有否决掉原定的主意,只是坚持等到她把小孩生下了之后再纳妾进门,她会如何?
她还会这么热情同他互诉心曲吗?
他扭头想用眼神警告父亲别多嘴,却在望见父亲无焦距的双眼时,心陡地凉了下来,对她的热情与动容也冷了几分。
“你也爱我的,对不对?”她仰望著他,迫切想听到答案。
虽然他从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从他热切的双眼闪过的心疼与感动,她知道他与她也有相同的感受。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听他说出来。
想听他亲口告诉她,他爱她。
“你爱我吗?”她的眼神闪著急切,表情也不安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
“你爱我吗?”她著急著,又问一次。
他却别开脸,不愿让她看见他的表情。
打从她落马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发现自己不能没有她!
他发誓等她醒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她,而他也真的做到了,可是她的小嘴多么不饶人,让他被激得几度欲狂!于是争吵依旧,直到发现她能行医救人,而他的心也更加沉沦……她的特立独行完全不见容于世,可是她却傲然面对,那份毅力、那份气魄,令他激赏!
人活著,本来就会背负太多来自外在的眼光。
他可以不在乎背后那些的指指点点,却无法像她那般自在的做自己,但她却坚强面对,令他有找到了‘知己’的喜悦。
“哼!你想他会爱你吗?”回答她的,是秦登魁不屑的讥讽。
闭嘴!臭老头!“可是我感受得出来他是爱我的!”她有点受伤地喊道,但看著他的眼光却已经不确定起来。
是的!是的!我是爱你的!可是为什么他就是发不出声音来。秦啸虎转过身!
她脸上有著强烈受伤害的落寞,看得他差点撤除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
“感受?”秦登魁怪叫。“只有像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才会成天爱呀爱的,将爱挂在嘴边,到底知不知羞呀!”
“我爱他关你屁事!”她哭道。
“他是我儿子。”回答她的,是秦登魁占上风的讥笑冷哼。
“是你儿子又如何?”
“你看看,她竟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秦登魁转骂向秦啸虎。
“我连你儿子都敢用咆哮的,你算什么东西?”于如意一气起来就会口不择言。
秦登魁火大地一拍腿,“你根本没把我这个爹放进眼里!”
“你也从来不把我当人看!”
两个人吼来骂去,于如意还气不过地又叫又跳,偏偏秦啸虎高大的肩头总会挡住她杀人的视线,让她觉得骂得不过瘾。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秦啸虎用力闭了闭眼睛,将所有的怒气全数忍下。
“走!啸虎,咱们别跟这种人啰唆!你只是他报仇雪恨的工具,他这个人根本不懂什么叫‘爱’!”于如意拉著他就走。
“我不懂?”秦登魁阴恻恻地狠笑起来,不怀好意地点著脑袋。“我是不懂,但我起码知道如果一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就会终生只爱她一个,而不是等他的妻子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将红粉知己迎娶进门。”他故意捏造谎言。
什么红粉知己?!秦啸虎扭头瞪了父亲一眼。
于如意刷白了脸色,愕然地瞪著秦啸虎。“真的吗?”
“千真万确!”秦登魁一脸痛快极了的模样。
于如意痛彻心扉地边摇著头边退至门边,与秦啸虎保持一大段距离。
她喉头哽咽,却坚强的眨回泪意,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字的指控,“我还以为我们仍有美好的未来,刚才听到你与你的父亲极力争辩,害我感动莫名,我还以为你是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