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的身躯隐约带着樱花香气,浅淡的微笑轻扬唇边,眼神冰冷,而自他身上散发出的微弱血味却令她印象深刻。
“不可能!”
蔚吉音不解的是,她虽然替黑帮的人占卜吉凶,但从未涉足黑帮的事务;也由于她的身份一向神秘、且受到保护,就连黑帮中人也极少见过她。在层层的保密下,她不懂怎么还会有人要她的命?
“如果你是蔚吉音,那你就是我的猎物。”黑仍是笑得淡然,修长冰凉的指尖滑过她如凝脂般的柔嫩肌肤。
蔚吉音哑然无语,无法反驳,一切就像是计划好的一般,不允许她有任何的反抗。
他可以说是亲自确认过她的身份,因为在由他所假扮的爵士面前,她展现她占卜的能力,她不清楚这是他的预谋,或是凑巧;总之,她已经无路可退。
“为什么要杀我?”
“你知道太多的事,阻碍了我们,所以你必须死。”他的嗓音仍是低缓轻柔,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飘忽、动听,只是在那样令人迷醉的嗓音之下,却说着令人恐惧的字眼。
死!当这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时,她确实害怕了。
这个男人竟然让她感觉到了恐惧,他浑身上下燃烧着高温炽人的烈焰,轻易就将身边的事物燃烧殆尽。
他的身上好似沾染了绯红色的血,那血染红樱瓣,让飞舞的樱花益加艳丽娇嫩又带着血腥。
蔚吉音悄悄地后退几步,却退不出自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冷冽气息。
“如果你没有疑问,那我该执行我的任务了。”
黑稍稍敛起唇边的笑意,垂下的手忽而闪起了银色的光芒,那银光隐约闪动夺目的锐利光泽,残留在刀刃上的血珠悄悄滑落。
蔚吉音忽然认出那银色的光芒,是她所占卜的那把长刀。
原来……那样充满黑暗的梦境是来自于他,被黑暗包围的他是属于黑暗的,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光明。
他,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而鬼,总是潜伏在阴暗的角落,等着一口吞噬圣洁的灵魂。
蔚吉音望着他,映入那莹绿眼眸中的最后景象——
是一片的鲜红,她痛,但哭不出声,因为死亡的寂静已经终止她的感觉,最后她只闻到淡淡的樱花香气,那香气伴着她逐渐坠入空寂的黑暗中。
仅剩下那满天纷落的绯红樱花,凭吊死亡。
第二章
是梦吧,身处黑暗,蔚吉音根本难以判断此时她究竟身处何方。
她几乎要以为这就是地狱了。悄悄向前走了几步,包围在身边的黑幕仿佛是张无边的大网,将她牢牢困在无法解脱的梦境中,她无法再往前走、也难以退后,只能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远远的看着。
忽然,不远处窜起一簇火焰。
那诡谲至极的火红火焰仿佛只是虚幻的薄雾,她触不着、也碰不到。那火焰即使是在遥远的边际,她依旧可以感觉到那高热的温度不断随着空气蔓延开来。
随着火焰而出现的,是一个小孩子。
小小的身子蹲在燃烧的烈焰中痛苦的蜷曲着,那火焰一点一滴吞没那瘦小的身躯,那瘦弱的双肩不停颤抖着,那份痛苦、无助,甚至绝望的感觉,透过空气传达至她的心中。
蔚吉音想要伸手将那小孩救出火焰之外,但燃烧得益加猛烈的火焰却让她不自觉地却步。
她只能看着,任由那孩子在火焰中拼命痛苦的呼救、哭泣,而小孩的悲伤,仿若纠结缠绕的绵密铜线,围绕在她心头,一圈一圈,再也难以愈合……
???
梦境至此,她也惊醒了。
蔚吉音大口喘着气,那宛若真实的梦境几乎让她难以喘息,小孩的悲伤仿佛依旧纠结、缠绕在她的心头。
绿眼悄然望向前方,只见那本该是一片墙面,竟被人改以透明的玻璃覆盖,形成半敞开式的明亮空间;而从那透明的玻璃墙射入的阳光带着刺眼的光线干扰她的安眠。
偏过头,蔚吉音微眯起眼遮去那刺眼的光线。
她也因此发现在这个房间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
那人正坐在床边与她对望,一身艳丽夺目的火红色是她对眼前这个人第一眼的印象。
“怎么了?知道自己没有提前去见阎王,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吗?”
淡淡的讥讽打断蔚吉音的思绪,陌生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傲、有些冷,不过却是十分优雅动听的悦耳女声。
蔚吉音这才得以好好打量身旁的女子。这女子看来似乎只有二十岁,清丽冷艳的娇颜上有着漠然的神态,一身的红衣让她看起来高贵而美丽,只是难以消减自她身上散发出的难以亲近的冷漠。
“我没有死?”蔚吉音有点难以相信。
那把刀落下时的痛楚仍留在她记忆之中,她没有忘记死亡的感觉是那么真实,朝她涌来的黑暗恐惧宛若浪潮一般吞没了她,将她带入寂静的地狱。
“你的确还活着,因为黑在对你下手的时候刻意控制力道,只让你受了点轻伤,并不伤及你的性命。”女子轻描淡写地解释,短暂的言谈之间不期然的提到那个杀手的名字——黑。
她还记得那名男子拥有她所见过最惑人的容貌,邪气魅惑的深邃黑眸蕴涵着清冷的光泽,无情的薄唇紧抿,就如同完美雕凿出的俊美天神,气质浑然天成,几乎教人忽略了隐藏于那优雅姿态下的冷残。
“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你不能死。”女子简单的回答。
女子在蔚吉音的注视之下起身,望了床上的她一眼之后,红艳纤细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外。
在女子走后进入的是名男子,而她认得这个人,他就是那一夜的杀手——黑。
???
“睡得还好吗?”轻轻的合上门,黑抵着门板轻笑。
笑容里有些邪、有些魅,若是撇去外在的皮相不论,他身上自然散发的冷沉、傲气,仍是令人不觉心慑。
“这里是哪里?”一见他出现,蔚吉音便不由自主地警戒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黑总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这里是龙窟,而你现在正待在我的房间,坐在我的床上。”
黑仿佛故意忽略她眼中的防备,慵懒优雅的身形悄悄移近她的身边,灵巧的手指不安分地滑过她披散的黑发。
轻抚她垂落的发丝,那微卷的长发出乎意料的柔细滑顺,一如发丝展现的光泽,或者该说是更甚于眼前所见的美丽色泽,带有微香的长发如同上好的丝缎般让人爱不释手。
温热、纯男性的气息在毫无预警之下猛然袭向她,他的亲近几乎夺去她周遭清甜的空气,弥漫在鼻间的净是他吐出的暖热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悄悄烘暖她白皙的粉颊。
“为什么不杀我,反而带我来这里?”
“你猜呢?”
黑越是接近,蔚吉音也就越往后退。只是不管她怎么退,却总是退不出他的势力范围,他却像是看穿她的不自在,指腹轻巧地划上她优美的颈项,抚过她无瑕柔嫩的肌肤。
“就算你把我掳来这里,我也没什么好告诉你的。”蔚吉音所能想到的理由,不出她手中所握有的那些有关黑帮的资讯。
在黑帮里她的身份特殊,她不属于组织内任何一个单位、也不需听从何人的命令行事;但黑帮里人人都敬重她,将她视为不可侵犯的神,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在黑帮生存而安全无虞。
可是也因为她的身份太过于特殊,知道的也多,所以黑帮中仍有些人处心积虑企图除掉她,以防止那些经她占卜后所得知的机密外泄,让意图消灭黑帮之人有机可乘。
关于龙窟,她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是几年前忽然窜起的组织。这个组织的组成是由一票极为厉害的杀手所建构,他们基本上并不受雇于任何一方,能力却是不容小觑。
光是这些日子以来,黑帮中已经有好几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丧命于龙窟之手,这使得黑帮与龙窟间本就脆弱的维系断得更加彻底,几乎是连表面上的和平都难以维持。
所以,黑帮早已将龙窟之人视为最大的敌人。
而龙窟,似乎也不打算隐瞒取黑帮而代之的企图心。
“你所握有的消息或许诱人,但对我而言却没有丝毫的诱惑。”黑浅笑着摇摇头。
冰凉粗糙的指尖滑过她精灵纯美的脸庞,轻巧地描绘过她清丽的眉间,黑几乎可以感觉她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面颊之上,鼻间全是她身上清雅浓馥的香气。
“你……”蔚吉音倒抽一口气,没料到他会如此放肆。
“说不定,是你的美丽让我舍不得杀你。”手指挑逗的抚上她的丰唇,然后是他的唇轻触她的,那柔软的触感令他不住的摩擦,她的贝齿轻咬着他的唇舌,她带着骄傲、狂野、且具攻击性,一如此时漫入口中的咸腥味的抗拒。
“别碰我!”蔚吉音避开了他,顺手抹去唇边滑落的艳血。
看见她那特别的莹绿眸子里隐约泛起的反抗,黑露起满意的笑痕,漂亮的嘴角轻扬着,犹泛着血丝的唇角仿佛丝毫不影响他的兴致。他喜欢有挑战性的事物,太容易猎杀的猎物只会让他觉得无趣。
“你的脾气似乎不太好,要知道这对你可不是一件好事。”黑轻笑,大手钳制住她精致优美的下颚,强迫她与他亲昵对望。
“不用惺惺作态,你要杀我就杀,反正,多我一条人命、少我一条人命,对你这个地狱的恶鬼来说根本没有差别。”蔚吉音厌恶极了他的碰触,他的碰触里带着不堪的羞辱,那对她来说是最无情的伤害。
“哦?”黑只是挑眉,湛黑的眼底充盈清冷。
蔚吉音瞪着他,心底的愤怒却在他的注视之下逐渐由恐惧取代。她不懂,他怎么可以在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的同时,又能够拥有如此淡然的眼眸,仿佛这一切对他无关紧要。
“难道,这就是你所看到的吗?”
黑忽然抓起她的手,将那光洁柔细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胸口。
蔚吉音还来不及抽回手,透过肌肤所传来的梦境便击向她,失去了手套的阻隔,她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窥视他人未来的能力;所以,她又再一次坠入那无边的梦境之中。
梦境里,依旧是黑暗,深深的、深深的黑暗……
“喝!”蔚吉音惊喘一口气,迅速将手抽回。
“怎么了?圣洁的女神,你看到了我的未来吗?少你这一条命、多你这一条命,是不是对我这个恶鬼的罪恶会有所不同呢?”黑泛着浅笑,淡然的眸子将她的不安尽数纳入眼底。
他是故意的!蔚吉音看见他眼底那抹无情的嘲弄。
对她——他似乎始终有着深深的敌意。虽然他的举动亲昵,就连脸上的笑容也看来温和,但她清楚的知道在那看似柔和的皮相背后却是对她的厌恶与轻嘲,仿佛她的存在是一种阻碍。
为什么?难道只因为她是他的猎物?
还是因为他们永远都只是光明与黑暗,两种难以相容的极端,她如同女神一般的圣洁光环,是否逼视他这个来自地狱的恶鬼退缩,而让两人之间留下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虽然是女神,但我并不是愚蠢地蹲在你脚边祈求救赎的良民。所以别希望我用那种恭敬良善的态度对你,因为我并不相信你口中的命运,我只相信我自己,劝你别以为自己可以感化我。”
黑的话如同碎落的火花,不停烧灼着她的心口,那炽热的温度灼烫她脆弱的思绪,那热辣辣的痛楚像是被人当面甩了两个耳刮子,如同火烧一般疼痛不堪,却又难以反驳。
所以,她退缩了。
她选择逃离他的身边,整个人蜷缩在床边一角。
它像只落水的小猫等待旁人怜惜的呵护。可惜的是,他并不是那个富有爱心的人。他甚至吝于伸出手来安慰、轻抚,生怕那满身的泥泞会惹得自己一身污秽,他会做的只是冷眼旁观,傲然冷漠的任由她自生自灭。
黑淡然的看了她一眼,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退去笑意的寒眸充满骇人的凌厉。
“我只想告诉你一句,恶鬼只会在暗夜之处等待,等待随时一口吞噬那圣洁无瑕的灵魂……”
???
三天后。
回绕在蔚吉音心中的,仍是黑说过的那句话——
恶鬼只会在暗夜之处等待,等待随时一口吞噬那圣洁无瑕的灵魂……
而从那天之后,黑也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房间也由原先居住的那个地方,移至最角落的一间客房。她虽不愿意将心中的偏见与这件事串连在一起,但事实似乎让她即使不想、也找不出借口为他恶劣的行径脱罪。
说是恶劣,但终究还是自己占了他的床。
说来说去,就是自己理亏。
“唉——”轻轻叹了口气,蔚吉音窝坐在宽大的落地窗旁,将额头靠在那坚硬的玻璃上,百般无聊地观察着窗外的鸟儿飞舞玩耍的景象。
唉!她甚至连窗外的鸟儿都不如,至少鸟儿仍拥有飞翔的自由,可以不受拘束、不受限制,自由自在地停留、飞去,哪里像她被迫关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也就算了,还连行走的自由都被剥夺。
蔚吉音轻吐了口气,透明光洁的窗面立刻泛起白雾。过了一会儿,窗上的白雾渐散,这才教人注意到玻璃上反射出她的脚边似乎悬挂着什么东西,该怎么形容……这应该称为脚链吧。
只见在她纤细光裸的脚踝分别挂上由白锻冶炼而成的,形状像是龙口一般的铁链紧紧系住她的脚,而在两对龙口之间则用了一条细长的链子拴住,彻底断绝她的自由。
这是在那一天之后,有人特别替她戴上的刑具,意图在断绝她逃跑的企图,并且彻底限制她的自由。所以她现在的待遇,简直就是比犯人还不如!
“唉——”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伸出修长的手指轻划着窗面,直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这才让她从冥想中清醒。她没有回头、没有转身,只是悄悄地移动双腿,不经意让脚上的铁链撞击发出声响。
“我打扰你了吗?”陌生的嗓音缓缓从她身后响起。
那嗓音听来很温柔,不经意地流露出令人心醉的优雅,虽然也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刻意隐藏的冷漠,但比起黑连修饰都懒的冷言冷语好得太多。
蔚吉音虽然背对着门,却依旧可以从那光洁如同镜子一般的玻璃看见来人的长相。进来的是一名男子,而在男子的身后跟着黑。这应该是三天以来,她第一次见到他。
而他看起来该死的过得好!
哪里像她,在这一副铁链的限制下,虽然三餐都会有人定时送来,不至于饿死,但长久闷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论是谁都会被逼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