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刺在她胸口的那把短剑映入他的幢眸时,他整个人便怔住了,他颤抖著唇,想叫 ,却发不出声音,那对湿热的双眸瞬间氾滥成河。泪水不断地自眼角流下来,滴落在孙 沅沅身上的霞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发疯似的抱头仰天大喊:“为什么”他跪倒在床前痛哭失声 。
是老天爷有意捉弄。抑或他和宁儿无缘?为何一次又一次地拆散他们?为什么?这 到底为了什么?
“宁儿--蜜儿”他的心好痛、好痛。一遍又一遍地喊著,五脏六腑全都绞在一块 儿,甚至绞出血来了。
突然,他站起,伸手握住那把短剑的剑柄,用力一抽,将短剑抽出孙沅沅的胸口。
然后挺直背脊,目光凌厉地迈出新房,招来几名侍卫,朝夏府疾去。
夏府的大厅在李延晋带著侍卫进入后,便一片混乱。
首先是余总管被逮捕,按著是夏瑄儿拒捕,与李延音在大厅中吵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立商从书房冲出来,脸上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的表情 。
“夏大人,恕我这么晚了还前来打扰,但此事问您的宝贝女儿,也许会更清楚些。
”李延晋目光犀利地逼向夏瑄儿,一副办起案来便六亲不认的酷样。
夏立商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否则李延晋绝不会在新婚之夜,甚至连大红袍都未褪下 就登上门来。他飞快地皱了下眉,一对质问的眸光直勾勾地盯著夏瑄儿。
夏瑄儿异于父亲的严厉神情,心虚地别开脸去,语气却是百分之百的理直气壮。
“他的新婚之妻遭人暗杀,关我什么事?他凭什么要抓我?”
“孙姑娘?”夏立商惊愕地睁大双眼。
李延晋咬牙说:“没错,她死了。”他学高了握在手中的那把沾满鲜血的短剑,“ 它是被这把短剑射中心脏死了的,”
“可是,这剑跟瑄儿有什么关系?”夏立商不愧是当官的,思维敏锐,举止镇静, 李延晋放下手,自怀中掏出那块玉石,递给夏立商,“这东西,夏大人可见过?”他嫖 向夏瑄儿。见她露出惊慌之色,夏立商接过玉石一看,一对惊讶之眼睁得又圆又大。“ 这是我送给余总管的东西,怎会往你手上?”他看同被两名侍卫押著的余总管,而他正 心慌地重下头,“这是孙府全家遭暗杀未遂的那夜,自蒙面人身上掉下来的,”李延晋 道,“余总管。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夏立商又惊又怒地瞪视余总管。
“他不过是个傀儡,”李延晋嗤之以鼻,“这件事的主谋。正是您的宝贝女儿。”
“瑄儿?”夏立商惊叫著向后退一步,脑袋瓜被李延晋的话震得轰隆隆响。
夏瑄儿的脸色又青又白,十分恐慌地噢著:“我没有啊!爹,您要相信女儿,我真 的没有。不信的话,您可以问余总管,真的不干女儿的事。”她转向李延晋,眸光锋利 得像要杀人。“李大人,你没凭没据的,可别胡乱冤枉人啊!”
“我冤枉你?在夏夫人投水自尽的那天,你在沅沅面前亲口承认的,现在却说我冤 枉你?”李延晋气吼。
“好,你说我同孙姑娘承认过,那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呀!”她卑鄙地冷哼一声 。“没证据是不是?你怎么当官的?没凭没据的,说抓人就要抓人,李大人,你以为这 儿是哪里?这儿可是侍中夏大人的府邸哪!”她趾高气昂地抬高下巴,对著李延晋说。
“不得无礼!”夏立商怒斥,“李大人,小女若有冒犯之处,请见谅;但小女说的 也是,您但听孙姑娘一面之辞,怎能肯定余总管是受小女指使?更何况孙姑娘已死…… ”他移动身子靠近余总管,厉声道!“你说,是不是大小姐指使你这么做的?”
“不是。”余总管回答得十分简洁。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夏立商气恼地吼著。
“谁教她抢了大小姐的爱人?”余总管答。
夏瑄儿冷例一笑;她太了解余总管的为人了。他是那种绝对会舍身为主的忠仆,所 以,她根本不用担心他会把她供出来。
“你听清楚了没有?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她得意地朝李延晋挑了下眉。
李延晋凝视夏瑄儿片刻,一对浓眉纠结在一块儿。“夏大人,您这千金实在太可怕 了,她利用余总管的忠心去替她杀人,让他扛下所有的罪过。夏瑄儿,今天就算你能逃 祸律法的制裁,也逃不过良心的谴责,你知道吗?沅沅她不是沅沅,是宁儿!”
大厅中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在听著。
小菊正好从后院迈入大厅,听见了最后一句,也怔住了。
“宁儿自缢的那日。孙府的千金死而复活,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宁儿的魂魄进 入了沅沅的身体里。”
夏瑄儿惊恐的摇头,“不,不可能,你骗人,”
小菊低呼起来,“怪不得,怪不得我一看见她就有种亲切感,怪不得她知道我磨的 花粉有多细,怪不得头一回见面,她便那样护著我,怪不得夫人投水自尽时。
她哭倒在池边,嘴里口口声声大叫著娘,原来……原来她是小姐……”
李延晋怒视夏瑄儿。“为了你,他求我放弃这件案子,就因为她念在你们之间的姊 妹之情;而你呢?却如此狠心,派人杀了她,”
夏瑄儿哭嚷起来:“不,不可能,她不是宁儿,她不是,是你胡说的,是你胡说的 ,”她捂著耳朵奔出大厅。
“你说的是真的吗?”夏立商跌坐进椅子里,面无表情地低问。
李延晋红著眼眶,低声道,“这件事我本来是不想说的,可现在--宁儿又死了”
夏立商约五官痛苦地扭了起来;一想到那日李延晋带孙沅沅来到家里,自己用那样 冷漠、不屑的态度对她,一颗心就痛得有如千根针在扎著般。
余总管骇然地喊著,“我杀了小姐?我居然杀了小姐?”他用力挣脱两名侍卫之手 ,拔起一名侍卫手中的剑,猛然朝自己的腹部利入。“我……对不起……小姐,”他当 场倒地死亡。
“余总管,”
众人齐呼,谁也料不到余总管会自行了断。
陶家的血案、沅沅的凶案,都随著余总管的死而结了。李延晋觉得好不甘心,但他 没有证据办夏瑄儿,最重要的是,他答应过沅沅要放弃这件案子:因此,他放弃了,并 且决定要离开这伤心之地,各地巡访。
第九章
反了!反了!
夏宁儿那小妮子一入阴间,便气呼呼地找上黑、白脸两位阴差,腮帮子鼓胀胀的, 手叉著腰,采取连珠炮似的方式,猛烈地群炸著:“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哦!上次说 得多好听,说什么我与李公子前缘未了,好心要帮我重返阳间与李公子再续前缘,可现 在呢?绩个屁啊!”
屁?她猛地据住小嘴儿,两道秀眉懊恼地皱起来,完了!完了!怎么又说这种粗话 呢?可是……两位阴差见夏宁儿返回阴间,先是错愕地面面相觑,然后便被这连珠炮打 得晕头转向、糊里糊涂的。
黑脸一脸纳闷地眨眼。“你回来阴间干什么?”
“干什么?”夏宁儿按捺不住地尖叫起来,气得直想狠狠地揍这两个笨蛋几拳。“ 我“又”死了!难道还能留在阳间吗?”
“又死了?”两位阴差惊讶得大叫。
夏宁儿既懊恼又沮丧地垮下脸。“噢!拜托,你们身为阴差,难道不知道我什么时 候会死?”
“当然知道。”黑脸扬高圆滚滚的下巴。
白脸接口:“不过。那是对“正常人”而言,因为生死簿上。一个人只死一次,而 你,早就死了不是吗?因此,没有人算得出来你何时“又”会死;除非。你借居的那具 躯壳出了意外”他突然收口,双眼瞪直。“你”
夏宁儿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翻高眼珠子瞪白脸,一副“根本是废话嘛”的表圭巴。
+“到底出了什么事?”黑脸问。
“我”她欲言又止。一张漂亮的脸垮得不像话。“我也不知道,我在拜堂完守房的 时候,因为觉得闷,所以就自己掀了盖头;忽然,我瞧见有一条人影从窗口闪过,所以 找便站起来想一探究竟,哪知道一支短剑突然破窗而入,射中了我的心脏……”
“死于非命!”两位阴差异口同声。
黑脸“啧啧”两声,一脸无奈地摇头。“那没得救了。”他是指孙沅沅的躯体。
白脸叹了口气。“你真是个倒楣鬼哟!”
没得救?夏宁儿索性大哭起来,嚷嚷著!“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原来你们是骗 子!说什么要让我与李公子再续前缘,现在…:鸣……啊……”
白脸那面恶心善的家伙,二向最见不得女人哭,这会儿夏宁儿这么一哭,把它的心 都给哭慌了。
“哦!你别哭了好不好?天啊!你别哭啼!”
黑脸的脸也帔了。直哄道!“我的姑奶奶、好小姐。你就别再哭了,好不好?
你再这样哭下去,这除可地府都要教你哭成水池了啦!”
夏宁儿愈哭愈厉害,并孩子气地大嚷著!“人家不管啦!人家要回阳间去嘛!
呜……”
“拜托你别哭了啦!拜托……拜托……”白脸又打躬又作揖,只盼她姑奶奶能止住 哭声。
“好,我不哭。”它的哭声在刹那间停止,两位阴差如释重负地大呼一口气;
不料,那小妮子美目贼兮兮地转了一圈,道:“只要你们再帮我重返阳间。”
“啊!”两位阴差大叫,身子同时向后倾。
白脸面色变绿,惊慌地叫著!“地府有阴律,这种事不能帮第二遍的,否则,我们 兄弟俩可有罪受了!”
“你们的意思是要我自认倒楣喽?”看他们的表情也差不多是这样,索性她又放声 大哭,哭得无法无天。
哇噢!这小妮子的哭功还真不是普通的厉害,继绩下去,这除可地府真要成水池了 !两位阴差手足无措,又哄又求的.就是没有用。
“好!好!好!我认栽了!”黑脸没撤,蹙眉噢道。
夏宁儿顿时露出灿如阳光般的笑颜。欣喜地叫道!“真的?哇!你们真是大好了, 谢谢你们,两位大好人。”她朝他们两位的脸颊各重重地亲了一下。
两位阴差皆楞住了长这么大。被姑娘亲,这边是头一回,而且是这么美丽的姑娘, 因此,感觉不免有些晕陶陶。且难为情.不知不觉中皆红了脸。
夏宁儿见两位阴差大哥涨红了脸.忍不住吃吃她笑了起来.换来白脸的一记白眼“ 你喔!真是个赖皮鬼。”他的语气是又疼又爱的。
黑脸垮著眉叹气。伸手拍拍白脸的肩。“咱们两兄弟当了一辈子的阴差,有谁见了 咱们不浑身发抖的?唯独这丫头--唉!咱们是遇上克星了。”
夏宁儿娇俏地皱了皱鼻头。“这叫一物克一物。”瞧。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白脸正经地摸了摸下颚。“重返阳间之事.我们是可以帮你。可是。适合你的身体 ,恐怕--不好找。”
“不好找?”她娇旷地踝脚。“你们分明想赖皮嘛!找告诉你们。我来这儿之前.
已经替自己选好适当的身体了.所以,不用劳烦两位大哥伤脑筋。”语毕,她扬高 下巴。得意一笑。
哇喽!原来是有预谋的!两位阴差这才如上了这小妮子的当.可偏偏他俩爱透了这 古灵精怪的心丫头.心甘情愿栽在他手中。
“是何许人也?”黑脸问。
夏宁儿自认聪明,一脸得意洋洋地大声道!“就是我那双胞胎姊姊--夏瑄儿。”
“夏瑄儿?”两位阴差互睁大眼大叫著。
黑脸悻悻吼著!千你疯啦?夏瑄儿阳焉未尽,我们怎么帮你?”
夏宁儿又撇唇又扭眉.好像在骂他们笨蛋似的,“你们可以勾她的魂呀!”
“勾魂?”白脸简直快昏倒了.这种要命的点子,大概只有她才想得出来,“他阳 寿未尽哪!我们勾了她的魂,她也无法到阴司大人那儿报到;届时教阴司大人发现我们 勾销魂,我们这两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不!不!不!我不能答应。”
他滑稽地摇著头。
“哎呀!”夏宁儿娇旷地嘟起小喽,悻悻然地踝脚。“你们怎么这么笨呢?我和姊 姊是双胞胎,谁认得出谁是谁呢?更何况,姊姊的心好坏,留在阳间只会害人害己,你 们若帮了我,就等于在救人。喏,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 们既身为阴差,就该多积点阴德啼!是不是?”她舌灿莲花,说得满像一回事的。
是啊!谁分辨得出谁是谁呢?
两位阴差面面相觑,依神情看来,那小妮子是说服了他们。
“怎么样嘛?”夏宁儿撒娇地址著白脸的衣袖。
白脸斜脱她。“还能怎么样?答应喽!”
夏宁儿兴奋地大叫!“哇!白脸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波!”她在白脸的脸上“波”
了一下。
白脸瞪直了眼怔住,黑脸吃味儿地撇唇撇嘴!“他说好,我可没答应。”
嘻--他在吃醋!夏宁儿抿唇一笑.猛地朝黑脸颊上亲了两下。“我知道你是全世 界最好的好人,一定会答应的。”
“砰!”只见两位阴差同时昏倒在地。
夏宁儿掩嘴轻笑,皱著可爱的小鼻子道!“真是没用,不过亲一下嘛!”
夏瑄儿在睡梦中被勾了魂,迷迷糊糊地跟著两位阴差下地府报到去了。
夏宁儿在破晓时分醒过来。
她一睁开眼睛,便兴奋地跳下床,奔至镜子前瞧自己,又台脸、又挤眼、又笑、又 叫的。活像只小麻雀似的。
“哇!夏宁儿,真正的夏宁儿,真是太棒了!”
此刻的她是那么地开心,清灵秀丽的容颜绽放著如花朵般的灿忱笑容。虽然这身子 是姊姊的,但可和原来的自己一模一样,虽不比孙沅沅好看。但她觉得非常满意。
现在,她第一个想见的是小菊。瞧她那一头披散的青丝,她需要小菊来帮他。
于是她又跑又跳地跑出房间,在门口撞上了送洗脸水的香儿,撞翻了香儿手上的脸 盆,泼得那丫头一身是水。
“哦!”夏宁儿双手捂嘴,连忙道歉!“真是对不起啊,香儿!天啊!瞧我把你弄 得一身湿,快,去把衣服换下来,否则著了凉,可就糟糕了。”
香儿吓得面青唇白,本来以为会因此挨一顿骂的,没想到……她呆楞著眨眼,一脸 困惑地看著大小姐,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才会听见大小姐用这种温柔的口气和 自己说话,甚至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