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因小姐的话而惶惶不安。“不!不!不!欣儿不敢,欣儿“一定”会习惯的。
”
“那好。”孙沅沅移向梳妆抬。“请帮我梳头吧!”她顺手揽镜一照天啊!好个清 丽、脱俗、柔美无双的姑娘!
她自信以前的夏宁儿已够令人赞叹的了。没想到与这孙沅沅相较之下,便被比了下 去。
忍不住抚摸这张灵清的脸,那肌肤是如此白皙细致。她挑了挑眉,挤了挤眼,吐了 吐粉舌,这就是一个全新的夏宁儿?一个连她都禁不住被迷惑了的孙沅沅?
哇!她好爱这张脸,好美喔!
欣儿看见小姐举止古怪地在镜前扮鬼脸,一时失了神,梳子便从手中滑了下去。
“怎么啦?”孙沅沅眨著眼,看著镜中的欣儿。
欣儿连忙低身拾起桃梳,一张脸因窘迫而涨红。“奴婢一时大意,请小姐莫怪!”
她赶紧替小姐梳起头来。
一直坐在桌边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孙夫人,此时笑著站起,道:会失措!你这一 病醒来,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瞧你刚刚朝著镜中的自己挤眉弄眼的,那模样连我这个 做娘的都是头一回见著呢!”
“哦--这么说,欣儿是不习惯喽?”她俏皮地朝欣儿扮个特大号的鬼脸,惹得孙夫 人大笑,而欣儿也忍不住掩嘴而笑。
孙沅沅得意地扬起一对新月眉。“喏!这不是习惯了吗?”她突然感觉肺部一阵刺 痛,一张漂亮的脸扭曲了起来,双手覆压在肺部上。
孙夫人吓坏了,奔过来嚷著!“怎么了?沅沅,你别吓娘呀!”
“好痛呀!娘。”孙沅沅疼哭了。
“快去请大夫呀!欣儿。”孙夫人叫著。
愣在一旁的欣儿立即拔腿奔了出去。
孙夫人慌张地扶女儿回到床上去。“你忍忍,大夫马上就来了,忍忍呀!娘的心肝 宝贝。”急得她眼眶一片湿热。
那般疼痛在大夫来到之前便已褪去,但身子却变得虚弱无力。
孙沅沅儿孙夫人掉泪,好生难过地撒娇道:“娘,我没事的,您别哭了嘛!”
孙夫人拭了拭泪。“娘好害怕你又会”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孙沅沅也红了眼眶。这令她又想到自己的双亲,当他们看见一命呜呼的夏宁儿时, 不知道是何等的心碎痛苦?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孝,一阵阵的愧疚感涌了土来,搅得她 的心痛如刀割。
她坐起来,偎进孙夫人怀中。“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您的,娘。”
孙夫人紧紧箍住女儿的身体,拼命地点头,眼泪扑簌簌地掉,心中的恐惧一直到大 夫进门诊断后才消除。
大夫说她只要按时服药,就不会再痛.而且肺病也会很快地痊愈,她将会健健康康 地活著。
孙沅沅穿上男装,在镜前照了又照,总觉得孙沅沅这张美得过分的鹅蛋脸,扮起男 生来很怪,一点儿也不像男人,不禁感叹孙沅沅太娇柔了。
算了!就算不像又怎样?难道会有人好奇到想为她验明正身?不会的,放心好了。
她自己安慰自己。
欣儿也已换上男装,一脸羞赧、别扭地站在孙沅沅面前。
孙沅沅抿了下唇。好玩地拿起折扇,托起欣儿的下巴。惹得欣儿一阵脸红,尴尬地 叫著:“小姐”
“你别老低著头啼!畏畏缩缩的,哪像个男人?”
“可是”
“放心啦!咱们打扮成男人出府,总比原来的模样儿安全,不是吗?你究竟在害怕 什么呢?”
夏宁儿对“女扮男装”可是经验老到,因此神态举止皆泰然;但欣儿可不同,她虽 是个丫鬟,却连男人的衣服也没碰过,这会儿教她穿成这样,怎不失措?她甚至不知道 手该往哪儿摆、步伐该怎么走哩!
老天!小姐究竟吃错了什么药?行为举止真是愈来愈古怪,教人百思不得其解;更 离谱的是,老爷和夫人居然也任由著她胡闹。说什么女扮男装上街没什么大不了,只要 她高兴就衍了。
欣儿真是啼笑皆非。她并非反对小姐上街,而是对“女扮男装”一事无法苟同;偏 偏自己的身分连反对的权利也没有,只有跟著一块儿胡闹。
“小姐,我”欣儿好紧张。
孙沅沅提醒他!“记住,出了府之后就不能再喊我小姐,要改喊少爷,知道吗?”
“知道啦!小姐。”欣儿仍是担心著。
“那走吧!先去跟娘说一声。”她欣喜一笑,真高兴往后的日子可以过得自由自在 、不受羁绊,不用怕会挨骂,更不必担心十屁股会开花。
哦!老天,真是人感谢你对我的厚爱,还有那阴司大人及两位阴差大哥。谢谢你们 ! 天知道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有多棒!夏宁儿真想仰天大叫,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现在 过得有多快乐、洒脱、自在!
第四章
孙沅沅一步入城门,便往西街的方向走去;穿过热闹喧哗的市集,就连那扮猴儿要 的杂技团,她都不屑去看一眼.这似乎违反了孙沅沅的常态,使得欣儿感到异常纳闷。
但见小姐行色匆匆、面色拘谨.她也不敢多问,只得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走。
两人刚拐入官道。迎面而来三顶华丽、坚固的轿子.前面两顶是八人抬的茶色大轿 ,后面一顶是桃木原色的官轿。
孙沅沅一眼便认出前面两顶是夏府的轿子,故而停下脚步。当轿子经过面前时,她 从轿子侧窗看见了坐在前顶轿子的是夏立商,中间轿里的是夏夫人和夏瑄兜口
他们要上哪儿去?她自问。
当第三顶轿子来到面前时,她愣住了。
因为轿里生的正是她日思夜梦的李延晋。而他正掀开珠帘。探出头来。时间仿佛静 止了般,两人的目光在瞬间交缠,彼此的心都“碰碰”跳起。
他仍旧英俊萧洒,眉宇问的那股傲气更深一层,唯独那俊秀的脸颊显得有些消瘦, 让人心疼。
李延晋屏住呼吸好熟悉的一对眼!那眼神--那眼神--他想不出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位 小兄弟,但那感觉好亲近、好熟悉……“停轿。”李延晋道。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吓了孙沅沅一跳!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李延晋走下轿,迎向 他而来,并且全身上下地打量她一遍,彬彬有礼地问道:“这位小兄弟好眼熟。不知在 下是否曾与你相识?”
难道这就是缘分?孙沅沅抑住体内那般想哭的冲动,勉强牵唇挤出一丝笑容,目不 转睛地注视著他挪对深遂的眼眸。
“李公子真是好记性。秋试前,在下曾在你的字昼摊里买了幅字画。”
欣儿皱起眉头来;她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地跟著小姐,更何况秋试之前,小姐正病重 。怎可能出门?而且还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事真是有够古怪!不!该说是小姐一 命呜呼又突然醒了后,一切言行举止都诡谲异常,偏偏她又猜不透其中玄机!
李延晋牵唇一笑,拱手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李某一看见小兄弟,便有种似曾相 识之感。”
似曾相识!难道是心灵相通?否则,在自己的灵魂进入另一个躯壳后,他居然还能 有这种感觉!孙沅沅忍不住灿然一笑.那笑容今李延晋呆怔了好几秒。
“不知李公子行色匆匆的。想上哪儿去?”孙沅沅瞥见夏府的轿子走远,忍不住探 问。
李延晋眸光黯然下来。“城南安国寺。”
安国寺?
“不知李公子可是与夏大人夫妇同行?”她睁著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问。
“你怎知”
今非初一,.也非十五。他们前往安国寺做什么?
李延音的疑问被孙沅沅打断。“小弟也正想前往安国寺,不知李公子可否让我与你 同行?”
“这”他显得有些为难。
“少爷”欣儿长喊一声.她一听小姐要与这位她从没见过的人去安国寺,心情可紧 张了。
“你先回去吧!我与御史大人同行,不会有事的;回去告诉爹娘,不用替我担心。
”孙沅沅吩咐道。
这位公子就是声名远播的御史大人--李延音?小姐怎会与他相识?欣儿压根儿就不 信小姐曾向他买过字画一事,因此对小姐如何结识李公子一事,更加感到莫名其妙!正 当她疑云重重之时,孙沅沅已被李延昔请上了轿子。
“少爷”欣儿踝脚,莫可奈何地望著逐渐远去的轿影。
孙沅沅坐在李延晋身边。他身上的黑袍子使他看起来有些苍白、死气沉沉。
“李公子,不!不!不!我该称呼你李大人才是。”
“小兄弟苦不嫌弃,可喊我李兄。”他微笑了一下,柔和了脸部略显阴沉的线条。
“不知这位小兄弟该如何称呼?”
“敝姓孙,单名扬,城外燕波村人氏,李兄就直接唤我孙扬好了。对了!不知李兄 上安国寺所为何事?”她不明白李延晋为何会与它的家人一同前往安国寺。
李延晋眠了下唇,下巴的肌肉紧绷起来,一张俊逸的脸顿时变得异常冷峻,眸中流 露出一抹噬心的哀痛。
“今日是我亡妻头七,我在安国寺为她办了场法会。”
“亡妻?”孙沅沅心头一震。“恕小弟冒昧,记得那日夏家办喜事。李兄迎娶的人 是夏家大小姐,而我刚才地见夏家大小姐与夏夫人共乘一顶轿子,不知李兄口
中的亡妻是何许人也?”
李延晋目光犀利地移向她,态度森冷地道!“夏瑄儿不是我妻,夏宁儿才是。”
他的语气是如此斩钉截铁,目光是如此坚定,难道.
“你真的娶了夏宁儿的尸体?”她尖叫起来。
还记得自缢的那日,她看见李延晋穿著大红袍。坐在新房内的床上.抱著她的尸体 痛哭的情景。那分悲切凄凉,如今仍历历在眼前。
她的心纠痛起来,眼眶湿濡地泛起水光。
这就是答案了。怪不得阴司大人及两位阴差口口声声称我为星主夫人,因为我已是 李家的--鬼。
她的双眸睇李延晋,感动的情绪使血液沸腾起来。
难得世间有情郎!早知道他宁愿娶我的尸体,也不愿娶姊姊,当初就该争取到底, 而非逆来顺受地任爹娘安排。若非上天怜我。让我重生,今生今世,我与李公子岂不绝 缘?
看著他,她的心宛如被撕扯般疼痛,她喃喃地自语:“你真的没忘记承诺,真的没 忘记!”
李延晋睁大一对被泪水浸得更加清澈的黑眸。“你怎知我对宁儿的承诺?”
“我”她收口,她多么想告诉他自己就是夏宁儿,可他不能,那种感觉好痛苦。“ 宁儿生前与我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因为你被关在府中的那几日,我会去看过她。”
软了口气,她的视线有些模糊。“那时候,唯一支撑它的就是你让小菊带回的承诺 。因此她开始期盼、开始祈裔,终于盼得你考取功名上门来;谁知道,你却答应了夏大 人娶夏瑄儿,躲在屏风后的她。当场仁了过去,然后忧郁成疾。可怜的她,拖著残弱的 身子,三番两次去求夏瑄儿成全她,谁知道夏瑄儿的心比钢铁还要硬……否则。她也不 会走上绝路。”
提到这件伤心事,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悲痛而掩面痛哭,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倚入了李 延晋的怀中。
李延晋因他突来的举动而怔住。她那动作--李延昔几乎以为她就是那女扮男装的夏 宁儿。不!我一定是想宁儿想疯了,才会有那种错觉!他暗忖,猛地甩了两下头,企图 使自己的头脑清醒些。
他抓住她的臂膀,企图推开她;谁知一碰到那香肩,他连心都头动起来。那是一对 女人的肩膀!老天!他觉得自己全身都滚烫起来,那种感觉,像回到了初遇夏宁儿的那 日--
“不!”他紧闭双眼。抱著头大叫。
孙沅沅猛然离开它的胸前他这一声尖叫,著震吓著她了。
“李公子?”她错愕万分地低喊。
轿子也在瞬间停下,在寺前广场等候李延晋的是夏立商夫妇及夏瑄儿,他们在听见 这一声吼叫后,便奔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夏立商问轿夫,只见轿夫耸了耸肩。一副不解的表情。
李延晋下了轿,孙沅沅尾随著他走出。
爹!孙沅沅的目光迎向夏立商,在心中激动地喊著,然后打向夏夫人,内心叉是一 阵刺痛;才多久没见。她苍老了很多,双鬓也冒出密密白点,那原本明亮的双眸,被一 片灰暗所取代--自己的死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夏宁儿因自己的不孝深深感到自责:可 当她的目光触及夏瑄儿的冰冷无情时,心中立即竖起一道防御城墙。
那是个可怕的女人,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刚刚是怎么了?”夏立商的目光扫过孙沅沅,紧张地问李延晋。
“我没事。”李延晋觉得自己的额上都冒出了冷汗。
“这位是”夏立商终于正视孙沅沅。
“这位是宁儿的好友孙扬。”李延晋介绍。
“孙扬?”夏立商夫妇及夏瑄儿的目光皆集中在孙沅沅身上。
夏夫人道!“怎么没听宁儿提超过你?”
“夏大人、夫人。”孙沅沅躬了下身,心中一阵尴尬,胡乱地找个理由解释:“我 与宁儿是在市集上认识的,当时的宁儿女扮男装,且个性豁达,因此两人便成了好朋友 ;没想到才没多久。宁儿就……”她露出伤心的神情,但愿蒙混得过去。
夏立商夫妇很容易便相信了她,只有那夏瑄儿,她正用一种锐利且怪异的眼神在端 详她。
夏立商转向李延晋。“原来你刚刚耽搁了一会儿,是遇见了孙公子,我还在奇怪你 怎么慢了这么久?”
“快进去吧!让大师们等太久可不好。”夏夫人道,眸中尽是悲伤的神情。
夏立商率先走在前头,孙沅沅与李延晋并肩殿后。
南无地藏王菩萨殿的气氛显得有些悲凉,十几名僧侣在殿中诵经超渡亡魂,夏立商 夫妇、夏瑄儿、李延晋跟著僧侣又跪又拜,站在一旁的孙沅沅不知怎地,泪水如泉涌般 完全无法控制地滑下脸庞;她惊于自己迷离的泪水,倏地,旋身冲出南无地藏王菩萨殿 ,奇怪的是,泪水竟不自觉地停住了。
索性,她在寺旁的石椅上坐下,一颗心莫名其妙地感到揣揣不安。
法会中途,夏瑄儿从手中走出。一脸憔怒地朝孙沅沅走过去,大剌剌地生了下来。
“夏姑娘为何事生气?”孙沅沅斜砚地问。
夏瑄儿气急败坏地道!“我就不相信我有哪一点会输给那个“死人”?”
孙沅沅怔了下,没想到她都已经死了。姊姊还是这般冷酷!她尽量保持冷静,眠唇 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