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明脸上闪过讶异、错愕的表情。
“你从未仔细去想过,对吧?”见他那滑稽表情,她差一点失笑出声。“老实说, 我不认为一段恋情的失败该怪对方负心,或自怜受骗识人不清。”
橙明洗耳恭听珊雅的话。
“恋爱是两人一起谈才称为恋爱,也是两人共同要维持的责任,若是有一方的成长 步伐无法一致或后退时,失败的苦果就该两人承担。”珊雅决定不兜圈子。
橙明听是听进去了,但一时间却无法融会贯通。
“我要好好的想一想。”他不想敷衍,“暂时不谈这个,天快黑了,我载你去吃东 西吧。”在马路边站得似乎够久了,橙明决定先解决民生问题再说。
珊雅也站累了,不多说什么,就乖乖地上车了。
※※※
酒足饭饱后,橙明开口问:“小雅,你在外面也住很久了,什么时候你才肯跟我回 家?”
啜了口鲜果汁,珊雅叹气道:“不要谈这件事好吗?”
“为什么?难不成你未尝想过我?”说话的同时,他的眼波还不忘放出诱情的电波 。
她被他瞧得忍不住脸红心跳,“当然想过呀。”诚实、坦白,她认为这才是相处之 道。
“那为什么你还是不肯跟我回家?”橙明悻然道。
“又绕回原点了是吗?我不是不肯回你的……”见他脸色大变,一脸凶神恶煞相, 她急忙改口,“回我们的家。”见到他缓下脸色,她暗自松了口气。
“那只要我肯承认……”他还是无法顺利把那两个字脱口,见到珊雅失望地准备起 身走人,“小雅……”
“橙明,你先通过我大哥那关吧。”她此刻烦死了,反正身为人家的兄长,帮自家 妹妹收烂摊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要不然,她要个大哥做什么?
“哼,你干么非要听他的不可?”他不高兴了。
那个该死的希腊佬!橙明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现在更气、更火了。
以前,小雅的护花使者有夜人、士鑫,及其他很多各行各业的朋友们,这些人就够 他喘不过气来了。
现在,那些人出国的出国、忙妻儿的忙妻儿、拚事业的拚事业,他好不容易可以单 独拥有佳人,谁知无缘无故的又跑出这位程咬金。
“家橙明,不准你说我大哥的不是。”珊雅故意板著脸,冷声道。“大哥他是为我 好。”她口气软化了许多。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耐地说道。
“橙明,如果大哥只是一味的施压,我当然会反抗,但他的出发点是为我著想,你 教我如何反抗、抱怨呢?”
对,他此刻是她心中的大英雄。橙明怒想著。
但她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又是孤独一人,希腊佬当然会义不容辞的帮助她, 尤其,小雅又是他的亲妹子。
一切只能怪自己不好,本来是应该他来照顾小雅的,帮助她、支持她、鼓励她。
他此刻好沮丧,他真的好想去做到小雅期盼的事,但他就是没办法办到。
拍拍他的颊,珊雅瞧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担心,“橙明,你没事吧?”
甩甩头,橙明盯著她笑道:“不,没事。”
一张他百看不厌的脸蛋、一双经常闪著爱意的蓝色眼眸、一张带著邀请的唇,突然 ,他好怕自己会失去眼前的这一切,要不是正在餐厅中,他一定会狠狠地把她拥入怀中 ,深深地注入他的感情。
珊雅也看出他的热焰,脸红地别开了脸,嗔道:“在公共场所,别乱来。”
橙明凑近她的耳朵,“待会你真的打算直接回家吗?”他手不安分地游移到她放在 桌上的手掌,“不想做点别的吗?”他极尽诱惑勾魂之能事,就希望能使珊雅神魂颠倒 ,乖乖地跟他回家。
一直认为独处是自由的,但此时此刻他却很希望能重温昔日两人世界的感觉。
珊雅忍不住倒抽口气,“橙明,你……不公平,竟然在公共场所诱惑我。”她涨红 脸低吼著。
“谁在乎,情人间的亲匿是自由的,再说……”他的手悄悄地滑到她微凸的小腹, “你可是我孩子的妈。”咦,“孩子”两字的脱口似乎没有想像中的难。橙明讶异地想 著。
但这句重要的话,偏偏被忙著应付羞涩及压抑欲火的珊雅给忽略了。
“控制好你的男性激素吧!”她一面怕引人注目强展笑靥,一面怒火中烧低吼著。 “你要是这样,别想我会原谅你。”珊雅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
他哪不知小雅那西洋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比东方人更东方人保守的心。
私底下,两人怎么玩、怎么疯,她都样样奉陪,但一在公共场所,她那保守、拘谨 的个性就会跑出来。
叹口气,他知道要是不放手,两人九成九真的会闹翻。“好、好,我放手,”他坐 正身子,“说正经的,你真的不想回我们的家吗?你种的那些花都快枯萎了,还有我已 连续吃了好久的外送,我好想念你那道浪漫的‘日光鸡’,还有我半夜踢被时,少了个 大暖炉……”橙明开始诉苦。
难怪袖旋抱怨她活像有两个小宝贝似的,有时夜人还会跟儿子争宠,令她常哭笑不 得。
此刻,橙明不正跟小杰琛一样?珊雅好笑地想著。
“还有……”他又陆续抱怨了多项,“你真的还是不跟我回去吗?”橙明那小媳妇 的模样演得入木三分。
珊雅只是笑著摇头。
※※※
“喂,听说你跟橙明分手了,你打算跟你大哥回希腊,这是真的吗?”一大清旱, 大腹便便的宓糖儿就跑来吵醒依旧在梦乡的珊雅。
“发生什么事了?糖儿。”打了个大哈欠,她爱困、爱困地问道。“小心呀,肚子 快掉下来了。”她看著眼前激动的宓糖儿,替宓糖儿捏了一把冷汗。
“我听阿凝说,在他们演艺圈内,关于你跟橙明的事,目前有七、八个版本在流传 著。但还是从你跟橙明分手,曾惠虹从中介入开始。”宓糖儿很担心地说道。
虽然说橙明不愿结婚,排斥小孩很令人生气,但不可否认的,他跟小雅可真是天生 一对。
“拜托,你在说笑吗?昨天我才跟橙明出去吃饭而已,他还死求活求地要我回去。 ”珊雅大翻白眼道。
她哪有能耐甩开,那瓶死黏著她不放的家牌快干剂,分都分不开了,还想拔掉,下 辈子吧。
“呼,那就好。其实,我倒觉得耐性很重要,像我家小妹,还不是孩子快入学了, 才肯乖乖的登记入籍。不过,我倒很羡慕那种没有束缚感的两人生活。”宓糖儿道。本 来她也很想维持这种关系,但注重礼规的阿凝说什么也不肯,在双方各退一步下,才完 成了两人的终身大事。
“是哟,我还没耐性,孩子都快六个月大了,我也跟他一样震惊,我都接受了,真 不知他还在考虑什么?”珊雅没好气地说道,同时也下床梳洗了。
“别灰心,说不定等孩子落地,他就会接受事实。”宓糖儿在浴室门外道。
珊雅叹口气,“愿一切如你金口。”她从床头框上拿出一瓶维他命,倒出了三颗, 配合开水吞下。
“难怪小海说你是模范孕妇、教材的代言人,”宓糖儿见她自动自发吞下指定药剂 ,佩服道。
看她一眼,珊雅苦笑道:“我没你命好,有人追著你吃药,不自动点,行吗?”珊 雅笑得有点勉强。
见珊雅有点感伤,她急忙转移话题,“对了,小海不是交代一餐一颗吗?还是…… ”宓糖儿好奇地问道。
“没错,我懒嘛。”她吐吐舌,“有时一忙就忘东忘西的,干脆一次解决,省事多 了。”健忘跟迷糊都是亲戚。珊雅自嘲地想著。
“喂,你不要紧吧?接那么多工作,身体吃得消吗?”一想到这阵子她的早出晚归 ,宓糖儿很变心。
“安啦,怀孕又不是生大病,按照昔日的作息,反而会减少害喜的机会。”珊雅招 呼宓糖见到客厅去。
“哼,说到害喜,我就嫉妒你,你全都没受过那种吐到连胆汁都吐出来的罪。”一 想起那阵子可怕的害喜,宓糖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颉。
“你八成没照小海的指导方式,补充单糖的葡萄汁、柳橙汁来增加血糖,少吃油炸 食品,临睡前或刚睡醒时吃点白吐司、苏打饼来垫胃,多喝稀释液体补充电解质,还有 ,最重要一点……”
“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宓糖儿快乐地接口,“这点我可执行得最彻底。”她恶作 剧地眨眨眼。
可怜的阿凝,十成被整得惨兮兮。珊雅暗自在内心替他哀悼。
就在两名孕妇快乐地交换孕妇经时,一声电话铃声,打散了她们正浓的兴致。
“要来催你上工的吗?”宓糖儿深感扫兴地嘟嚷著。
“不可能,我今天有产检,丫丫没排通告。”说归说,她还是伸手接起电话,“喂 ,我是珊雅,哪拉我?”
“哇……”一声震破耳膜的哭叫声,率先入耳。
“小雅,救命呀!”接著是传来橙明气急败坏的惨叫。
第八章
“橙明是你……吗?”珊雅问得很迟疑,毕竟,小娃娃跟橙明实在无法画下等号。
“对啦、对啦,他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办?”橙明沮丧地也好想学那奶娃一样, 大哭特哭。
“你不会看看他是不是肚子饿了,或尿布湿了?”唉,橙明哪来的小娃娃?不过, 这疑问先按下吧。珊雅暗忖著。
老实说,碰到小娃娃他就先入为主怀著恐惧,而且只要听见那魔音传脑,他的脑袋 就开始打结,一个头两个大,“哦,好,我马上去看看。”橙明立即挂上了电话。
“喂、喂……”尽管珊雅不断地呼唤,但话筒还是只传来嘟嘟的声响,无奈之下她 只好把话筒给放好。
宓糖儿好奇地问道:“谁呀?”
“橙明呀,但不知为什么家里竟然会有小孩。”珊雅一面说一面进卧室去。
“走私喔。”宓糖儿开玩笑地说道。“喂,你在忙什么,产检有这么早吗?”她也 跟在珊雅身后打转著。
“不,我打算回去一趟。”见到她也跟在身后,珊雅望著她问道:“你也要去吗? ”毕竟两户相差不到十分钟路程。
“好呀,我也想看看是……哦,算了,我要回家了。”宓糖儿在Call机响后, 嘴角垮下来道。
珊雅一笑,了然道:“你又趁他还没醒时,溜出来啦?”
“我根本等不及天亮嘛。”虽说她老爱酷著一张脸,但她的急性子可是亲友众所皆 知的。
“快回去吧,否则又有人要抓狂了。”珊雅了然地取笑道,有一位神经兮兮的准爸 爸,当妈的也神经绷得好紧。
白她一眼,宓糖儿嘟哝著,“少幸灾乐祸,等橙明也开始神经兮兮时,到时我看你 又是什么反应。”
珊雅笑容一僵,“我只求他不再逃避,其他……”她不愿多奢求,以免自寻烦恼。
“会的。”扶著她的肩,宓糖儿安慰道,“一个小孩子的到临,是逼人成熟的好契 机。”宓糖儿那肯定的神情,令珊雅顿时信心恢复了不少。
“愿一切如你所言。”她真的很希望如此。
※※※
一路上,珊雅脑袋瓜子是千头万绪、归心似箭地焦急但也不知是否老天爷有意作对 ,让她今日出门不利。
本来只需花二十来分的车程,在严重塞车的情况下,硬是让她多花了一个多小时的 时间。
老实说,当她看到社区外的守卫时,差点没感动流涕。笑著跟他打声招呼后,她就 把车开到停车位置了。
当把车平稳地停放在橙明那辆白色跑车旁时,她心中有一种仿佛终于回家团圆的那 种感觉。很怪,也很有趣……甩了甩头,她失笑于自己那种突生的情绪,快速地往公寓 的方向前进。
所谓近乡情怯,不知是否在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竟在门口犹豫于开跟不开之间。 忽地她敲了自己一下,才一笑地转动手把,开门了。
本以为一推开门时,会听见那教人头皮发麻的嘶叫哭喊声,夹杂著橙明那挫败沮丧 的叫骂求饶声。
但静悄悄的耶!这……珊雅感到心中怪怪的,不会出事了吧?这个念头才起,一个 画面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不……会吧,不可……能,橙明又不是产妇,应该不会得到产后忧郁症。”
但海兰告诉她的那些产妇忧郁症的案例,就这样冷不防的回到她的记忆之中。
“喔,No,橙明住手。”珊雅就这样慌慌张张地冲进卧室之中,“橙明……”在见 到卧房中的情景时,她倏然住了口。
“大骗子,还说他讨厌小孩。”见到眼前这幅新居家好男人的画面时,珊雅不禁低 声嘟嚷著。
只见橙明仰睡在那一床湖绿色的大床上,一手放在额前横摆著,另一手圈护住睡在 他胸膛上那小小娃儿的屁屁上,两人都睡得好沉、好甜、好……一向干净整齐的房间, 散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尿布、奶粉罐、热水瓶、奶瓶……虽说是一团乱,但却令整间 房间有了一种“家”的味道。
“看来我似乎不用太绝望。”抚著小腹,珊雅笑道。
“对了,照相、照相,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构图哪。”珊雅好开心地去翻找照相机 。
但说她迷糊到不如说是健忘,“我记得明明就放在这的呀。”珊雅几乎把能放相机 的抽屉、柜子、箱子都找遍了,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呜,讨厌啦。”珊雅找得有点发火,要不是怕吵醒床上那两位大小男人,她八成 会沮丧地大叫。
就在她考虑是否要去买台拍立得时,“天呀,我真是大近视。”她赫然发现相机竟 在床头框上跟她说“哈啰”。
不过,幸运的是,“哈,真好,还有底片。”庆幸之余,她也有模有样地“卡嚓、 卡嚓”地拍下好几组相片。
要不是发现橙明又把被子踢下床,而房内冷气挺冷的,她八成会拍到底片完为止。
“真是的,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也要当爸爸了,还这么会踢被子。”珊雅把相机随 手放好后,就把床下的那一条拼花被捡起来。
说到橙明这个坏习惯,她还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记得刚跟他同床共眠时,经常要三更半夜往地下找被子,夏天时还无所谓,但一到 冬天,那伤风感冒便会成为她的莫逆之交。
抗议、力劝、诱惑等等方法全用过了,没有用就是没有用,到最后,她干脆在床尾 多放一条被子,只要一觉得有凉意就用脚往床尾勾,就O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