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坚毅的面容,她心里好痛,可是她不想继续这样下去,她不要爱情里有阴影。小手抚上他的脸颊,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他,在他的唇畔轻声给他承诺。
“等我明白了一切,我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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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把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的石澄瑄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确定从前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要调查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从这个人的亲朋好友下手。
根据二哥的说法,她失忆前跟爸爸最亲近,她的个性虽然骄蛮、爱哭,可是却也非常孤僻,除了父亲之外,很少跟大哥和二哥接近,更别说其他同辈。
但是这几天石耀东正好出国,她只好先朝“朋友”下手。
不过万万没想到,她孤僻的程度竟然超出她的想像,她照著国中、高中、大学毕业纪念册打电话,分别打给几个女同学,想问问看自己有没有感情比较好的同学。
但,所得为零。
她在别人口中,只是个“安静、功课很好、家里很有钱、独来独往”的神秘人物。
直到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才想起在餐厅遇到霍起的时候,他曾说过一句“认识快十年”。
十年……推算起来,应该是高中同学。
于是她终于在高中毕业纪念册上,找到隔壁班的霍起,联络到这位“唯一的朋友”。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霍起将手中的可乐递给石澄瑄,轻松的在沙发上落坐,神情认真起来。“我想想,该怎么说呢……”
这天下午,石澄瑄和霍起约在他家见面,此刻她的心情仿佛等待法官宣判的犯人,惴惴不安。
“你是一个……非常辛苦的人。”
“辛苦?”
怎么听起来像在形容农夫、工人或妈妈之类的职业?
霍起的答案很玄,似乎自己也觉得形容不当,搔了搔后脑,努力思索出比较贴切的形容词。
“这么说好了,我们之所以会成为好朋友,是因为我们知道了彼此的秘密。”
“什么秘密?”
她的人生简直像俄罗靳娃娃,被层层叠叠的秘密包住,以为拆开了这次,就能得到最后答案,却没想到秘密之中还有秘密。
“那年你高一,在学校附近偏僻的河边企图自杀,结果撞见了我跟聂的‘好事’。”霍起讲得脸不红气不喘,“所以啰!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石澄瑄那日在餐厅就看出霍起和那位叫聂的男子之间关系瞹昧,因此也不感到惊讶,她吃惊的是自己在年纪那么小的时候就轻生过。
“我有告诉过你,为什么要自杀吗?”
“当然有,不然怎么作朋友。”霍起似乎觉得她问了个笨问题,白了她一眼,而后叹了口气。“其实你真的是个过得很辛苦的小孩……因为你有个世界上最变态的爸爸。”
石澄瑄没有答话,只是怔怔地看著他,等待他的解释。
“从小,你爸爸就不准你接近任何人,就算是你的两个哥哥也是。他独自教育你,在你年纪尚小的时候,就教你孤僻、不和任何人接近。在家里,只要你稍微依赖了哪个佣人,那个人很快就会被开除;在学校,只要你和哪个同学稍微走近了点,他就会让你转学。”
霍起讲述的时候,表情一度出现不屑的神情。
“所以,当年我们成为朋友的时候,为了不让你父亲从其他同学或老师口中得知,我们在学校表现得就像陌生人一样。”
“而那年你之所以会企图自杀,是因为你太寂寞,压力太大了。”霍起的眼神浮现怜悯的神色。“不过那天你遇到了我跟聂,所以没自杀成功。”
“后来我们更熟了以后,我才慢慢发觉你的内心和外表的乖乖牌形象截然不同,你是个非常聪明、开朗、坚强的女孩子,却也很复杂,因为你必须掩饰自己的个性,和所有的人交往,当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娇弱、内向的女孩子时,你却很清楚自己的一切都在演戏。也因为如此,在别人面前,你的防卫心一直很重。”
“那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吗?”沉默半晌,石澄瑄终于从乱槽糟的脑子里厘出问题。
“我不知道。”霍起摇摇头。“你一直也都在想这个问题,不过在你后来把钥匙交给我的时候,你应该是知道了,可是没告诉我们。”
听到这里,石澄瑄觉得有些什么似乎慢慢从心里那灰蒙蒙的大雾中出现,隐隐约约,有了轮廓。
于是她问得更急,“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怀广结婚吗?我跟他结婚以后,为什么要请你们去假扮我的情人?”
“当时你宣布要和岳怀广结婚的时候,我跟聂都很惊讶,因为你不是会草率作决定的人,后来你才跟我们说,是你爸爸的意思。”霍起顿了顿。“他说,只要你照著他的话结婚,你就可以自由了。”
自由?石澄瑄一震,脑子里乱了起来,那夜脑海中浮现的阴沈嗓音,仿佛再度回荡在耳际。
只要你照我的话做,你就可以自由了。
“他……他到底要我做什么?”她似乎在询问霍起,又如同在问自己。“如果只是结婚的话,为什么我还要跟他订一年婚约的契约?”
“因为他要你怀他的孩子。”
孩子?
这两个字一敲入脑海中,事情的脉络明朗了起来。
“他要的是“华誉集团”?”石澄瑄很快反应过来。
“不错,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霍起赞许的说,脸上却很难有笑容。“当时我们都是这样推断的,那个契约,是用来确保你们两个有机会发生关系。只要有了孩子,就算离婚,华誉集团也会有石家的份。”
“而岳怀广在外面的风评向来不算太好,所以你爸爸认为他是个好色风流的男人,像这样的男人,每天回去要面对床上躺著的美丽女人,怎么可能安分守己?所以他才叫你和他定下一年之约。”
“可是他办到了……”她想起上次与他上床时,自己的确是处子之身。
“应该说你帮他办到了。”霍起纠正她。“在婚前,你请我跟聂帮你打探过他最讨厌的女人类型,之后你就故意把自己变成那样的女人,甚至为了让他对你死心,你还叫我跟聂去“假扮”你的情夫。”
“难怪……”
难怪会有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别人眼中怯懦胆小的她,他以为红杏出墙的她……
到此为止,几乎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只除了……
“那么,钥匙的事呢?”
第十章
每个人可能都作过一种梦,梦里充满最深沉的恐惧,于是在梦里拚命想醒来。千辛万苦,以为醒了,却发现不过又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对此刻的石澄瑄来说,她似乎就是不停的在一个又一个的噩梦间穿梭,而每一次自以为是的清醒,却都是另一个更深沉的噩梦的开始。
离开霍起的家后,她站在四月的街头,微风轻拂过面颊,阳光暖暖的照耀身上,世界的一切彷佛那么美好,她的心里却感到阵阵的恶寒。
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不是在于钥匙,而是在于她的父亲——那位已被证实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石耀东。
钥匙不会杀人,只有人才会杀人。
黄医师的死,父亲恐怕是知情,也可能不只是知情。
她只能庆幸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去询问父亲关于自己的事,否则现在情况恐怕会更糟。
不过此刻,情况也没多好。既然关键在父亲身上,她又不能去问,只能靠自己找出真相,而她唯一拥有的线索就是这把钥匙了。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钥匙呢?
她请霍起在意外后将钥匙交给岳怀广,可是连霍起都不知道钥匙的用途,岳怀广要怎样才会知道?
如果她是石澄瑄,她会怎么做呢?如果她是石澄瑄……
不,她就是石澄瑄,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愣愣地看著对街的金融大楼,在阳光的反射下映出耀眼光芒,她要的答案,已经逐渐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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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第三天了。
早晨的岳家饭厅依旧明亮而温暖,烤好的面包、咖啡的香气、折叠整齐置放在餐桌上的早报,一切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
没了石澄瑄的岳家,只是回到从前,没有任何改变,也不该有任何政变。
可是为什么,看著空荡荡的位子,心里会觉得寂寞?
石澄瑄在的这段日子,虽然短短不过一个月,可是却已经习惯了在早餐桌上有她陪伴,无论斗嘴、嘲讽或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没关系,那热闹的气氛能让人在这座深宅大院里感受到一点点属于“家”的温暖。
而她一离开,整座岳宅仿佛又阴暗了下来,早餐桌上只有冷冷的沉默,和用餐时细碎的刀叉声响。
“她……去哪里了?”岳涉舟终于忍不住开口。
事实上,从他发现石澄瑄离开的第一天,他就一直想问清楚,可是却倔强的不愿让大哥发觉自己对她已经有了关心,才硬是忍到今天。
“不知道。”沉默半晌,岳怀广沉着声音回答。
“她为什么要走?”猜不透大哥冷冷的表情下究竟打算著什么,岳涉舟忍不住追问。
“不知道。”
同样的答覆,一样冷淡的声音,让岳涉舟忍不住焦虑。
“那女人……她、她该不会不回来了吧?”他急切的问题只换来大哥冷冷的一瞥,岳涉舟看著餐盘里的食物,突然没了食欲,许久才又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她来了以后,家里变得比较像家了,大哥也变得比较常回家……以前,我回家的时候,家里都只有我一个人,习惯了好像就没什么感觉,可是她走了以后,家里突然变得好大……我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喜欢她,可是我很希望她成为我们家的人。”
岳怀广头一次听见弟弟提起这些事情,抬起头,黑眸里有些讶异,并很快地被愧疚所取代。
他一直觉得弟弟早熟,所以总是理直气壮的把他丢在家里,认为他够聪明能应付一切,也不曾过问他的生活,却从没想过,他也才十七岁……
“大哥,如果你喜欢她的话,就把她追回来吧!”岳涉舟见大哥不说话,忍不住追加一句。
怎么会不喜欢,只是她要走,他能怎么办?岳怀广苦笑著,心里酸涩,却无法解释。
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王妈的声音。
“石先生,请你等一下,让我先去跟岳先生通报……石先生……”
王妈的阻拦声才近,石恭恩已经大步闯了进来,伴随著怒气冲冲的声音。
“岳怀广,你把澄瑄藏到哪去?!”
“澄瑄?你什么意思?”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岳怀广浓眉紧蹙,表情冷凛地瞪视著满脸怒容的石恭恩。
“昨晚澄瑄说要来找你,到现在还没回家,打手机也没人接,她人呢?”
“她没有找过我。”岳怀广的神色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很快冷静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她没找过你……”石恭恩喃喃重复。“那她去哪里了?”
“讲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岳怀广低沉且权威的命令著。
“她昨天跟一个叫霍起的高中同学约了要谈一些事情,我正好要出门,所以就送她过去,大概一、两个小时以后,她打电话跟我说她要去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然后会去找你,晚一点就会回家。”石恭恩终于恢复正常,有条不紊地说明昨天的情况。“昨晚我半夜一点多回到家的时候,以为她睡了,今天早上才发现她根本没回来过……她会去哪里?”
岳怀广听完,沉吟了一会儿、“她现在失忆,只认得这里跟石家,既然这两个地方都没有的话,就只剩下……”
“霍起家。”石恭恩很快接话-
“走!带我过去。”岳怀广对石恭恩命令著,起身往外走。
“大哥,我也要去!”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岳涉舟跟著起身。
“不用,你留在家里,要是她回家马上通知我。”岳怀广吩咐著,笃定的看了弟弟一眼。“我一定会把你大嫂带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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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澄瑄并不在霍起家,但是扑了空的石恭恩和岳怀广却从霍起那逼供出她昨日的来意,并且得知她从前那段黑暗的过去。
当霍起说完时,石恭恩的脸色显得很苍白,岳怀广则是依旧凛著睑,只是阴郁让他的表情更加酷寒。
听著霍起说明她一路走来的坚强和脆弱,心脏宛若被利刃一刀刀凌迟著,他恨不得亲手宰了那个石耀东!为什么他忍心这样对澄瑄?就算不是亲生女儿,难道就可以为了钱出卖她的终生幸福吗?
然而,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当时刻意伪装成坏女人的澄瑄,竟只是想用这样奇异的方式保护他。
悔恨和难以克制的心疼蔓延在胸口,连他听来都心寒的事实,当澄瑄听到时,又会有多难过呢?
“二十几年,哼!”冷眼扫过一旁的石恭恩,对石耀东的怒气顺势转嫁到他身上,岳怀广用宇不多,却清楚嘲讽著石恭恩为人兄长二十几年却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妹妹。
石恭恩叹了口气,无法反击,虽然是父亲不让他们兄妹接触,但他的确一直以来都太疏忽妹妹。
“那现在该怎么办?澄瑄会在哪里?”看气氛紧绷,霍起连忙将话题导回重点,两个男人才将愧疚和愤怒抛在一边,认真讨论。
“瑄瑄打给我的时候,说过要去拿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石恭恩沉默许久,作了个大胆的推测、“我想,她可能知道那是什么钥匙了。”
“我看过那把钥匙,比一般钥匙来得小,看起来应该是保险箱或置物柜的钥匙。”岳怀广很快接腔,算是支持他的推测。
“现在不是讨论钥匙的时候吧!我们该不该报警?”霍起并不完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单纯焦虑的问。
“法定时数还没到,警方不会受理。”他虽然外表看起来吊儿郎当,可是却不是个笨蛋。石恭恩摇摇头,厘清重点。“我想那把钥匙应该是澄瑄失踪的关键。不管是她被人带定,或是躲起来,应该都跟她失忆前知道的秘密有关,我们如果能找出原因,应该可以知道……”
“嗯。”岳怀广赞成地哼了声,心里有了些想法。“霍起,澄瑄当初把钥匙交给你的时候曾经说过,要是她发生意外,就要将钥匙交给我对吧?”
“没错。”
“她没交代过是什么钥匙,却要你交给我,就表示我一定会知道这是什么钥匙。”
以霍起所描述澄瑄的聪慧来判断,她一定知道就算她发生什么意外,当时对她毫无感情的他,不可能为了一把莫名其妙的钥匙而费心去找锁头。而如果某些事情又非让他知道不可,她就必须想办法让答案自动送上门。心念一转,岳怀广脑海里很快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