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霞五老愠然道:“沐掌教公然离席,岂不是藐视在座的英雄好汉?”
方烈阳双眼朝飞霞五老一扫,虎目炯炯有神,沉声道:“难道天府方烈阳不够资格主持会议?”
飞霞五老见他神威凛凛的模样,不觉噤声,心想,方烈阳威猛刚硬,可比沐圣阳难缠得多,得罪了他,只怕往后天府不会善意对待飞霞派,于是不敢再言。
沐圣阳便随着靳寒阳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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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世外深谷,沐圣阳无心欣赏四周美景,心中尽是想着:“她受了如此重的外伤和内伤,如何能救得活?就算四哥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让如此重伤之人恢复如初。”他心中已经有了底,如果,如果天可怜见,让华天香活了过来,就算她变成面目全非,全身瘫痪的残疾之人,他也要一生护持于她。他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就如从前一般,沐圣阳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沐圣阳随着师兄踏进小屋中,一颗心忐忑不安,就要见到他的香妹了,他日日心伤怀念的香妹。
“啊!”一声饱含痛苦的低呼,抓住了他的注意,寻声而望,床上一名女子被头散发,丽容惨白,全身不住地颤抖,脸上表情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
“香妹!”他大步走近,伸臂揽住在床上颤抖的人儿。
深情痛惜的呼唤,并没有唤醒华天香的神智,她依旧日风眸紧闭。
对一个天天身受剧痛折磨的人而言,她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止痛吧!求求你!”她完全不知道该求老天,还是求这个一直折磨自己的身体。
沐圣阳感觉到怀中娇躯浑身冰冷,看见华天香冻得嘴唇发紫,牙齿打颤,他不禁剑眉拢聚。他知道华天香是纯阴功体,但向来是清凉温润,现在这副样子,却像是身受寒毒折磨。他将手掌贴在她头顶、背心两大要穴,体内真气缓缓注人。果然,华天香颤抖停止,凤眼微启,诧异地说了声:“你……”便倦极入睡。
显然她并未认出沐圣阳,只是对突然寒气退去感到诧异。沐圣阳一手轻轻为她盖上棉被,一手轻抚她凌乱的发丝,脸上满溢深情爱怜之情。
靳寒阳看见师弟的神情,冷漠的双眼闪着奇异的光彩,但一现即隐,又恢复平静,他已经明白沐圣阳对华天香有着什么样的情感。
药座趁着华天香昏迷的时候,将治疗的方法详细说给沐圣阳知晓,同时留心观察他的反应。但见沐圣阳听了之后,沉默不语,在房里来回踱步。
药座心道:“果然还是不行,香座,我已经尽力了,你若死了,也千万不要怪沐圣阳,毕竟,这对他来说太过于难堪了。”
沈圣阳突然转头对靳寒阳说道:“四哥,麻烦你同我一齐回昊阳观见师尊。”
靳寒阳闻言点头。药座听了有点摸不着头脑:“回昊阳观干什么?难道你们要找纯阳老人来医治香座?”救人当前,她想也不想就说出来了,只见沐圣阳闻言愕然,靳寒阳表情尴尬,她马上发觉其中不对之处,老天,要纯阳子老头跟香座做那档子事,香座痊愈后若得知真相,不一刀斩死她才怪。
沐圣阳微微一笑:“在下回昊阳观交待一下琐事,两天后就回来。”
听他说得轻描淡写,药座心中可明白得很,这可不是什么琐事,而是轰动武林的大事!沐圣阳素来正直廉洁,此行显然是要 辞去掌教之职,并且还俗,退出武林,才能放心医治香座,而不辱昊阳观的名声。药座不敢想像,武林中人若得知沐圣阳还俗退隐之事,会多么地吃惊失望,因为,他向来是众望所归的武林支柱。 任何一个男人,只要拥有沐圣阳的地位和声誉,一定会不惜 一切地保住,而这武林史上最年轻的昊阳掌教,竟然为救一名女子而甘愿放弃一切。虽然照刚才的情形看来,他和香座的情谊颇深,但是,向来只听过男子飞黄腾达后遗弃糟糠妻,没听说过为了情人而甘愿放名誉地位的男子,从古到今,一个也没有!药座望着沐圣阳疾去的背影,喃喃自语:“沐圣阳,你果然是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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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阳观
方烈阳神色凝重地说道:“圣阳,你真决定辞去掌教之位,从此退出武林?”此事非同小可,“沐圣阳”三字向来都是昊阳观的代表,已经成为一种信仰,观中弟子和武林人士能接受陡失梁柱的事实吗?天府和地朝两国会因沐圣阳的离去而再起纷争吗?想至此,他不由得口气凝重。
沐圣阳毅然回答:“是的,师兄,我已决意如此。”
方烈阳凝视着他半晌,大掌在他肩上一拍,朗声道:“既然你已决意退出武林,为兄二话不说,支持你,师尊若是不让,咱们兄弟三人一齐跪地苦求,求到师尊答应为止。” 沐圣阳心中感动,眼眶含泪,说道:“三哥……”
方烈阳一摆手,说道:“你我兄弟情逾骨肉,就算是你犯下滔天大祸,为兄也跟你生死与共,何况只是脱出道门这等小事,相信老四也和我一般心思,对不?”转头望向靳寒阳。靳寒阳坚定地点点头。
沐圣阳心知这决不是“这等小事”,也明白烈阳准备替他挑起肩上的重担,感动之际,他哽咽地说道:“肝胆无声,劣弟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方烈阳笑道:“你瞧你,堂堂一个昊阳掌教,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眼眶说红就红,待会儿让师父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说完两人皆大笑,沉默的靳寒阳也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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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阳观禅房内
“唉,果然我这条老命还是不得清闲。”纯阳子叹了一口气。
“圣阳未能为师分忧,深感惭愧。”
“你做了近十年的昊阳掌教,已经很对得起我了。”纯阳子温和地说道:“倒是你那些师兄们,当年听到要接我的衣钵做掌教,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突然语气一转,“烈、寒,你们这两个小子,还不赶快进来!”
原来方烈阳和靳寒阳两人放心不下,一直站在禅房外。
“劣徒参见师尊。”两人向纯阳子行礼。
纯阳子笑道:“我就知道你们兄弟情深,圣阳有事,就算你们两个小的不赶来,逸阳和立阳也会赶来。”
接着说道:“华姑娘算起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圣阳你为医治她而退隐,也算是替为师报恩,再者,江湖上众人皆知“水阁香座”命丧飞霞五老之手,当初这五个武林耆宿还为了‘诛邪’成功大摆宴席庆祝。唉,真是的,水阁香座少出江湖,又算是什么邪类了。总之,从此武林已无水阁香座,我的小徒沐圣阳是为了一生照顾师父受伤的恩人才退隐的,你们听清楚了吗?”
沐圣阳、方烈阳和靳寒阳三人点头。纯阳子说道:“好了,你们回各自的归所去罢。圣阳,就算你不是昊阳掌教,也一样能造福人群,知道吗?”
沐圣阳眼眶含泪,伏地三拜,哽咽道:“弟子知道了。”
纯阳子笑道:“当初你的师兄们离开昊阳观时,个个欢天喜地,如脱牢笼,只有你哭丧着脸,难道三十年的道士还做得不够?”
沐圣阳含泪道:“师尊教养之恩,弟子终身不敢忘怀,可惜弟子无福缘在昊阳观中渡过余生。”
纯阳子笑道:“五个徒弟中,就属你温和平静,最适合道门生活,加上一身玄门纯阳内功,当世无人能敌;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快去吧,莫要让需要你的人久等了。”
沐圣阳听纯阳子如此说,不再耽搁,依依不舍的含泪离开了昊阳观。
第九章
“沐掌教,最困难的是,当纯阴和纯阳两段真气同时在体内时,精力重回,但痛苦更胜以往,香座将会狂暴易怒,寻死的念头也会更强更激烈,希望你能忍受得住。”药座语气凝重地说道。
沐圣阳微笑道:“感谢药座指示。此外,呈阳已经不是昊阳掌教,而天香也不再是水阁香座,请不要再用旧时称呼了。”说完便举步入房。
“昊阳掌教、水阔香座已成武林传奇,还有谁能取代你们两人呢?”药座望着他的背影叹道。
沐圣阳步入房中,缓缓脱下外袍、中衫、鞋袜,走到床边,见华天香仍然昏迷不醒,便轻柔地为她除下衣裙,只余胸衣里裤,他伸臂将华天香冰冷的身躯揽入怀中,另一只手放下床帷。只见纱帐内微动的身躯,偶尔听见微弱的女子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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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圣阳擦拭着额头汗水,起身着衣。他见华天香原本苍白灰败的脸,浮现了一抹红晕,冰凉的身体也有了些温度,心下大喜,连忙为她穿好衣物。
华天香睫毛眨了几下,美眸迷蒙:“你……你…我是在梦中吗?”
“香妹,我来迟了,你可受苦了。”沐圣阳将她娇躯搂在怀中,柔声说道。
“真……真的是你!”华天香感觉到他温热的胸膛,闻到那令人安稳的熟悉气息,心下再无怀疑,纤手颤抖地抚上他俊雅的脸庞,说道:
“我……以为今生再无相见之日。”黠然多口的眼眸中闪着光采。
沐圣阳将她纤白的柔荑握在掌中,柔声说道:
“傻妹妹,你这不是见到了吗?”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华天香从未见他如此举止亲昵,又哪里知道自己在昏睡之中已和沐圣阳成了夫妻,不禁晕生双颊,轻声叹道:“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此刻。”
“香妹,我们有一辈子如此光阴。”沐圣阳伸手轻抚她的发丝,深情地道。
“你……”华天香闻言诧异,然而突来的剧痛,提醒了她残酷的现实。
“你走吧!我已不久人亡,你在身边、徒增苦楚。”她一把推开沐呈阳,冷冷地道。
“就因为你病重,我才抛下一切赶来。”
华天香闻言静静地凝视了他半晌,眼眸中的深情百转千回,似有千言万语,却是瞬间寒光闪烁,冷漠之色重视。
“来见我最后一面吗?现下你人已见到,可以回去了。”
“我不会走的,香妹,你我生死重聚,我怎会再离开?”
“你…”华天香此时剧痛难忍,硬撑着一口气将沐圣阳推到门边。
“你走!你赶快走!”她低喊着。
她抱着身子痛苦地蹲下,体内阴阳二气相斗。左冲右突,脏腑翻搅,痛得她神思涣散。咬牙道:“这次疼痛更胜以往,恐怕…恐怕……啊——”
华天香大叫一声,双手乱挥,当嘟一声,桌上茶碗全数落地粉碎。
她继续掀桌翻椅,乱挥乱砸,瞬间房中物品让她尽数砸得稀烂。
华天香此刻神智已失,只想砸坏物品,弄伤自己来分散对疼痛的注意力,只见她一拳一拳用力击在墙上,粉白的墙壁瞬间印上斑斑血迹。
沐圣阳见状,出手擒捉住她挥舞的双臂。
华天香怒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毫不思索的拔起落在床边的匕首,一刀刺入沐圣阳肩头。
“啊!老天!”闻声赶来的药座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妨事的,药座请回吧,这里有我在即可。”沐圣阳对她微微一笑。
药座不放心地望了一眼,便掩上门离开了。
“放开我?为什么不放开我?”华天香双手被擒,身子不住地挣扎扭动。
“我怕你弄伤自己。”沐圣阳柔声说道,一手紧箍着她的双手,另一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你……”华天香一抬足,往他胯下踹去。
沐圣阳苦笑,抬膝挡住了这一踹,华天香见不成,竟张口往他手上咬去,沐圣阳不愿放开手,又不肯出手怕碰伤了她,就只有任她这一口狠狠咬下,右手背上顿时鲜血直流。沐呈阳任她在自己怀中挣扎踢咬,全然不出手,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不放,直到她用尽了力气,疲倦昏睡。
沐圣阳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解农擦汗,再盖好被子,怕她着凉。
华天香昏睡了一会儿醒来,见屋子破乱,柳眉一挑,问道:“这都是我做的?”
“你精力较以前好了很多。”沐圣阳微笑,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不知是那来的力气。”她心中奇怪,昨日以前,她明明连抬起手臂都觉吃力。感觉到丹田中有一股暖气游走,她转头看着沐圣阳。
“是你。你昨晚输了真气给我,对不对?”
“唯有以纯阳真气化去你体内所有的阴气,才有活命的希望。”他缓缓说。
他不敢全盘吐实,华天香若知他们在昨晚有了夫妻之实,依她的傲性,只怕会更加想不开。
“你知道我这纯阴功体练了几年吗?”
“我知道,是二十年的勤修苦练,非同小可。”
“那你应该清楚,至少要损失十年的功力才能盖得过。”华天香脸色阴沉。
“知道。”沐圣阳依然微笑。
“那你还……”华天香欲出言责备他,却瞥见他肩上的殷红。
“这是我做的吗?”她伸手轻抚他肩上的伤口,脸色更加阻沉。
“一点小伤,不碍事。”沐圣阳握住她的手,带离肩上的伤口,轻描淡写的说。
华天香却在此时瞧见了他手背上的齿痕,眼瞳收缩。
“这也是我做的?”
“你挣扎时难免不小心。”沐圣阳俊雅的面容仍绽着微笑。
华天香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面现阴霾,语气冰冷:
“你赶快走吧,留在这儿只是增加麻烦。”
“你并不是真的想要我走。”沐圣阳柔声说道。
“没错,我不想你走,我希望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华天香怒道:“可是你看我这个样子,哪天你不小心让我一刀斩死怎么办?!”
沐圣阳叹了一口气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华天香怒道。
沐圣阳温柔地吻上她的唇,华大香登时全身酸软,偎在他怀中。
他的唇温柔多情,华天香双颊发烫,心跳加速,娇喘道:“你……”如潮的情思,霎时被一丝钻入骨髓的痛楚所取代。
华天香自倩梦中醒来,猛然推开沐圣阳温热的身躯,吼道:
“你走!你走!我不要你损耗真气救一个将死之人!你走…… ”美丽的眼眸瞬间变得冷然。
“我不会走的。”沐圣阳神色坚定。
“你马上离开这里,回昊阳观去!”华天香眼眸中生起怒火。
“我不会走的。”
“你…… ”
一个冷着脸赶人,一个硬要留下,华天香和沐圣阳的战争持续了一个月。
药座和靳寒阳不时听到小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物品被砸毁的声音,都不禁摇头。花凝香老是皱着细眉说道:“这华姑娘也真不识好歹,人家堂堂昊阳掌教来侍候她,居然还如此摆态。”她以为这是华天香故作姿态,钓男人的技俩,却不知她身上所受的痛苦,并非一般人所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