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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艾筠带著宥苓在台中市区乱逛,其实也没有逛到什么,两个人最主 要是在讲话,然而她们的心情却不太一样,一个只等著披嫁纱,一个心里难免七上八下 ,跟坐云霄飞车差不多。
傍晚时分,天色刚刚暗下。
两人在中清路上下了市区公车,漫步走入小巷,三姑六婆的爱情话题,似乎一辈子 也讲不完。
宥苓下意识地看了下腕表,喃喃自语地说:“伟风现在应该上飞机了……”
“你看你,人在面前的时候,你对人家凶得好像他上辈子欠你三百万;现在人才走没多久,你就一副柔肠寸断、相思两隔的可怜相了。”艾筠忍不住好笑地糗她。
宥苓又羞又气,忍不住嚷著说:“人家也不愿意这样。见到他时,觉得他好死相, 见不到他时,心里却又怪怪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就是‘爱情’。”艾筠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笑搂著她说 。
宥苓笑得很窝心,但是马上又问:“那么,那个可怜跟屁虫怎么办?”
“你是说程信安?我的姑奶奶,你还真好玩,既然跟那家伙不来电,你就应该把他 抓起来‘电一电’。”
“你的意思是要我直截了当跟他划清界线?我觉得他好可怜,先是没有追上你, 现在又没追上我,万一他跑去台北火车站卧轨怎么办?”
“安啦,他最多难过一下子就好了,我看他好像对我老妹挺感兴趣的。”艾筠胸有成竹地安慰道。
“我看他就连母猪也会很感兴趣。”宥苓啼笑皆非地冷说。
“那就对啰,你还替他担什么心?再说,爱情本来就是要两情相悦,如果你对所有 追求者都不忍心拒绝,那你干脆‘天下为公’算了。”
“嘿,艾筠,没想到你才订婚,就变得这么有学问。请问一下,什么叫‘天下为公 ’?”
“就是把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当成是你老公。”
宥苓为之气结地直捶著艾筠,艾筠边闪躲边哀叫著。
两人嘻笑打闹之际,这才发现巷子前方一字排开站了三名彪形大汉,宥苓顿时心一 沉,因为她认出来这三个大汉就是在新加坡想劫持她和杜倩妮的“原班人马”,只是少 了那个比较帅的而已。
“完了!这下子真的完蛋了……”宥苓朝艾筠低喊了一句。
“怎么啦?宥苓……”
还没问完,三名日本人一跨上前,其中一个用“还不错”的中国话说:“这次你跑 不掉了吧?”
这时艾筠也搞清楚了状况,她和宥苓相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尖叫──
“救命啊……”
三名大汉七手八脚地想制伏她们,忽然,其中一个空出手去拍脖子上的“蚊子”, 然而却摸到一根细针,在他还没搞懂之前,他便已昏了过去,身后随即传来一个女孩的 声音。
“人是我的!没那么简单!”
不杀人的“女杀手”伊丽莎再度出现,宥苓的尖叫声更尖、更大声了,一名大汉伸 手捂住她的嘴。
这下可好,竟然碰上两路人马追杀,更可笑的是,这两路人马竟然“互骂”起来─ ─
“哼,真是世风日下,连女绑匪都有了。”
伊丽莎一边又往头发里“拔针”,一边冷笑骂道:“哼,你们这群猪八戒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诸位长得一副什么‘衰相’?!”
宥苓用力挣脱大汉的手,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你们吵吧,我们先走一步,拜 !”
宥苓才跨出一步又被抓回来,而且那个日本人好可恶喔,竟然抓她刚做好的头发。 真是气死人了,她正想重施故技,再往他的两腿之间用力踹过去,突然……
一条黑影从高墙上翻飞下来,没错,众人都看见了,他是又“翻”又“飞”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觔斗,这才身手敏捷、身轻似燕,而且姿势非常优美地落了地。
哇,中国轻功?!可能吗?宥苓怀疑自己一定是疯了。
正当众人惊诧之时,飞下来的人影说:“不,你们都错了,两位美女是我的。”
三路人马集体追杀?!宥苓不禁感到脚软……
第七章
危险一步步逼近,而且是三路围攻,即使跟邱比特借了他那一对翅膀,恐怕也是插 翅难飞!
那个从高墙飞下来的人,非常沉著自信地缓缓站起来,他不但长得很高,而且很帅 ,连伊丽莎都看傻眼了,只拿著银针和吹管站在那里发呆。
然而,最闻风丧胆的是艾筠,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高田贤三的古龙水!等她 再仔细一瞧对方,不禁惊喊出声:“高桥信彦?!”
“没错,正是在下。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一身黑色夜行装的高桥信彦,微微 牵动唇角一笑。
两名还没昏的日本大汉,似乎一听到高桥信彦的名字就已经有些破胆了,其中一个 立刻放了宥苓,但是迅速从西装内拔出一把左轮手枪,并且对准高桥信彦。
高桥信彦毫无惧色地冷冷一笑,“你们四个联手欺侮两名女子,不嫌太多了点?”
大汉晃了晃手枪,有些微颤地吓阻道:“你别过来!子弹可没长眼睛……”
高桥信彦突然大喝一声:“这种烂家伙吓不倒我!”
说时迟那时快,他弹指射出一粒小铁球,飞速而不偏不依地射中持枪大汉的手,手 枪应声落地,大汉的手痛得差点掉出眼泪。
哇!弹指神功?,宥苓真是大开眼界了。
两名大汉立刻放了人,而且扶起瘫在地上那个不省人事的同伙,准备逃命要紧。
“姓高桥的,算你厉害!”三名大汉中那个会说中文的,还不忘放一记马后炮。
高桥信彦笑了笑说:“我没空陪你们玩。不管是谁派你们来的,回去替我传句话, 我一定会追根究柢,查个水落石出的。”
三名大汉落荒而逃,宥苓和艾筠抱在一起直发抖。
宥苓有些提心吊胆地问道:“你认识这位帅哥?他的名字挺熟的。”
“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
艾筠的话尚未说完,几步之遥的伊丽莎正想鸣金收兵、弃甲溃逃,高桥信彦突然反 身一纵,在半空中又翻了个觔斗,落在伊丽莎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你怎么跟你的同伙逃不同方向?”
这一问,再定睛一瞧,高桥信彦突然愣住了,这名女杀手竟然长得如此沉鱼落雁、 闭月羞花!
伊丽莎想挣脱他伸过来扣住她腕际的手,气急败坏地嚷道:“我跟那三个蠢蛋才不 是一伙的!现在既然落在你手上,要宰要杀要剐,随便你!”
美女生气起来真是好看,高侨信彦怦然心动,微笑说:“怎么可以随便呢?要是能 随便的话,我倒想……”
他本来想说“亲你一下”,但是想想不太妥,又把话吞了回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伊丽莎继续挣扎道。
高桥信彦盯著伊丽莎在两根手指间的细针,微吃一惊,“你是苗族的人?!”
“是又怎么样?我也看得出你是日本忍者龟。”
闷笑了两声,高桥信彦微微扬起一道眉毛说:“我们学忍术的人绝不伤害没有‘ 杀伤力’的人。我闻得出来,你这吹针上涂的不是毒液。”
伊丽莎不得不心服口服,她稍微缓和语气顿说:“我不杀人!”
高桥信彦深看著她,足足盯了半分钟之久,这才说:“你走吧!”
伊丽莎有些不敢置信,她愣了两下,迷惑地回望他一眼,这才迅速跑出巷外。
高桥信彦一转过身来,宥苓才向艾筠低声咒骂:“我们真是有够呆,只顾著看戏, 竟然忘记逃跑。”
两名女孩有默契地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正想同时合音喊救命,高桥信彦却出声 制止她们。
“我是来救你们的。”
“救我们?!为什么?”艾筠仍是半信半疑。
宥苓则大著胆子说:“喂,忍者龟,既然是来救我们的,请你站在离我们五步的地 方说话。我警告你,我学过空手道、跆拳道,还有……”
“平交道是不是?”
宥苓随著他目光看了自己胸口一眼,然后恨得牙痒痒地骂道:“嘿,你是不是三级 片看太多了?本姑娘这副身材已经够标准了,要不然全世界……”
眼看宥苓即将一发不可收拾,艾筠连忙止住她说:“好了,好了!现在先别争辩身 材问题。喂,高桥信彦,你干嘛派人追杀我,却又来救我?”
宥苓比手画脚地拼命向艾筠解释:“没有,没有,他们都是冲著我来的。在新加坡 的时候,我和伟风的妹妹还差点被掳了去。”
“什么?真的?!”
高桥信彦跨前一步,但是想想,又后退两步。
“你们别争了好不好?我并没有派任何人追杀你们,这也是我想查清楚的。”
艾筠感到火气上升地说:“你也想查清楚?你的演技真的很烂?。我在蒙地卡罗时 被你用迷药按昏,我记得的就是你身上的香水味,你还有什么话说?”
“按昏你?我没有哇。我也没有派人去新加坡,这一定是一场误会。”高桥信彦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
宥苓没见过这么“客气”的坏人,于是大起胆来泼辣道:“还骗人哩,误会!你到 底想玩什么把戏?当我是三岁小娃娃呀!哼,谁不知道你是为了我身上的……”她及时 煞住口,下意识地望了胸口的金钥匙一眼,但是顿觉颇为暧昧,立刻咬牙切齿地改口道 :“我干嘛跟你说!你打什么鬼主意,自己最清楚。”
高桥信彦沉吁了几秒钟,然后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两位小姐对我有成见, 我也不多做解释,告辞了。”
高桥信彦纵身一跃又上了高墙,然后翻飞上人家的二楼屋顶,瞬间就不见了。
半晌,艾筠才直盯著宥苓前胸问道:“他真的是为了你的‘平交道’而来的?”
宥苓气急败坏地说:“见你的大头鬼!还杵在这儿等人家回头来抓呀?我们快走吧!”
她们几乎是以百米赛跑的世界纪录速度,没命地冲向艾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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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东京
晚间十点四十分,伟风步出成田机场的入境大厅,冷不防一名看似混血儿的高大男子走到他面前。
“我是Z派来接你的,我叫哥斯坦?林。”
伟风神色机警的打量著眼前这名高大英俊的混血儿,以足以得到奥斯卡金像奖最佳 男主角的演技说:“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伟风提著简单的行李作势想走,哥斯坦含笑挡住他。
“我不怪你会心生怀疑,Z向来不会派‘外人’接应的,我是个例外。”
“什么例外?”
“我属于法国情报局,所以没有‘东方组织’的代号。东方五号,现在你该相信我 了吧?”
伟风仍是半信半疑,他并没有接到“Z”的任何指令,只好含糊其词地说:“你有 什么消息要传给我吗?”
哥斯坦做了“请”状,示意他跟著往机场大楼外走去。
东京的夜晚,夜风徐徐,带著一丝凉意。
哥斯坦在一部黑色跑车旁停下来,“Z告诉我,如果你还对我有怀疑的话,就告诉 你我未婚。”
这是一个疯子在开他玩笑吗?伟风不耐烦地说:“我管你未婚、已婚或离婚,这干 我什么事?”
哥斯坦也显得气急败坏,直说:“喂,你听不懂国语是不是?我的中国话已经够道 地了。我未婚,这是Z给你的暗号!”
“我未婚?!这到底……”
想了片刻,伟风顿时恍然大悟,这不就是“Z”唯一让他知道的“秘密”?!然而 “Z”又怎么会随便让一个混血的法国间谍知道呢?
“噢,我知道了。”
伟风暗忖,他这个“Z”最“疼爱”的情报员,会不会有殊荣跟“Z”面对面呢?伟风再度打量眼前这位气宇非凡的法国佬,刺探地说:“你该不会就是Z?要不然……”
哥斯坦大笑两声,“没有人见过Z!也请你放心,Z的那句暗号,我不知道代表什么 意思,你当然也没有必要告诉我。”
到这个时候,伟风才稍微释怀地伸出友谊之手,带著歉意地说:“林先生,我不得 不小心一点,你可别见怪。Z跟我说过,我们现在所面临的难题,可能牵涉到我们自己 ‘东方组织’成员的叛变行动。”
哥斯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可以理解你们目前的处境。对了,你直接叫 我哥斯坦就好,这是法国名字,可能对你有点绕舌。”
“还好啦。你好像有东方血统。”
“我长得很像‘捍卫战警’里面的基诺李维夫是不是?不过我‘品种’优良多了,一共混了四种血。”哥斯坦嘿嘿笑道。
品种优良?又不是在饲养种猪!伟风嘿笑了两下,又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上车,我送你去银座的丽晶饭店,路上我们再谈。”
高速公路上,迤逦的车灯川流不息,辉灿的夜星,映著一座有若银河般的霓虹都会 。
伟风突然想念起宥苓的一颦一笑,要是她也能来日本和他共享这璀璨的夜,那该 有多好?!
但是,他并非来东京享受的,而是出任务!
哥斯坦一面驾著车,一面侧过头来望了伟风一眼,突如其来地问道:“想女朋友啊 ?她还好吧?”
原本在沉思中的伟风愣了一下,颇觉吃惊地说:“听你的口气,你好像知道我所有 的事。”
“别忘了,Z是无所不在的。”哥斯坦答非所问。
“Z?!难道说……Z看过我的女朋友?”
“这我就不知道了。再说这也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我们在东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哥斯坦并不像在隐瞒地答道。
伟风微叹一声,暂时把心思放到正事上。
“现在状况怎么样?我应该去进行什么?”他一本正经地问。
哥斯坦从西装口袋取出一只牛皮纸信封,递给伟风。
“里面是Z的指示,必须由你亲自拆封。”
伟风把牛皮纸信封拆开,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美女与野兽》卡通电影的音 乐CD。
“《美女与野兽》?!我还道是《小狮王》哩。这算什么指示?你会不会搞错了? ”
哥斯坦瞥了一眼,顿然笑说:“哦,我知道了,这是Z的幽默感。你快把CD拆开, 我车上有一组特殊音响。”
要他听电影主题曲吗?伟风虽然满心纳闷,但仍照做地将原封包装拆开,然后打开 CD盒,里面只是一张普通的CD片。
“然后呢?”
“放进音响里啊!Z一定是把指令输入CD,我车上这组音响可以分析解码,你坐著 好好欣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