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风感到叹为观止。
“CD上的讯号,会转换成影像显示在这辆车的特殊挡风玻璃上,从外面是看不见的。这个原理其实不难,现在福斯公司生产了一型新跑车,挡风玻璃上可以显示超速的公里数来提醒驾驶人,用的也是这种雷射影像的原理,只是我们的这一套比较复杂。”哥斯坦解释道。
好吧,科技真是进步得像魔术一样,但是“Z”又想告诉他什么新指令,必须运用 这么麻烦的科技?
伟风把背靠向座椅,抱著一种看电影的心情,两眼直视著黑暗中的一小块萤幕。
萤幕上逐渐出现影像,还有声音,清晰度不输给电视机和影碟片。首先映入眼帘的 是一栋高楼,场景显然是东京街头,“Z”的机器声音同步介绍著──
“东方五号,请你牢记以下指令。你现在所看到的是东京证券交换中心,这是两个星期前的交易情况……”
画面上是一片忙碌钻动的股票“号子”,一面显示墙上,各家公司的股票价位不断 地翻动、更改。
“你一定注意到,有三家股票的指数在疯狂上涨,然后以涨停板收盘。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两个星期,这同时也显示有人在背后操作。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我的控制之下。这三家股票会暴涨的因素,主要是有人偷看了东方六号的机密文件,这件事发生在摩纳哥……”
东方六号?一个新来乍到的小子?这会儿又出了什么状况,要他收尾?伟风兀自沉想著。
“Z”又说:“这也是我的安排,并非东方六号的错。我现在要你去调查的,就是 查出谁是操作这三支股票的幕后老板。”
画面上又转换成一家企业大楼的外观和内部。
“这是日本三大企业之一的高桥实业总公司大楼,负责人是高桥信彦,同时也是这 件炒股票案件的主嫌犯之一,目前日本有关当局已经在调查他。我并不是要你调查他,而是他身旁的贴身保镖吉永太郎。我再强调一次,不要去查高桥信彦!”
画面上先后出现高桥信彦和吉永太郎的照片。
“Z”又继续解说:“目前我们的调查碰到一个瓶颈,吉永太郎可能是高桥信彦用 来当替死鬼的代罪羔羊,也可能是同伙。所有股票操纵都是由一台电脑进行,一台在涩谷的一家不起眼的温泉俱乐部的个人电脑发出买卖交易单,股票持有人却是高桥信彦。但是,为什么?这就是我要你去查的。”
画面连续出现了涩谷街景和温泉俱乐部等地点,然后画面消失,音响突然传出《美 女与野兽》的音乐。
伟风心中不禁升起问号,既然高桥信彦是主嫌犯之一,那么“Z”为什么不让他去 查这个人?
沉想之际,哥斯坦已将车开下高速公路,进入以声色场所闻名的银座区。
在丽晶饭店门口,哥斯坦只是随便将车停在路边,和伟风一起下车。
“啊,CD忘了拿出来了。”伟风惊嚷。
哥斯坦含笑地摇晃一下手中的车钥匙,安慰道:“放心,没有我这把微电脑钥匙开 车门,任何人想偷这辆车,只怕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这部车上有爆炸装置?!”
哥斯坦但笑不语,迳自走进饭店。
要是哪个倒楣的车贼不小心“挑错车”,那不是会死得很惨?!伟风吞了吞口水, 间谍世界可真是不好玩!
在柜台处,伟风拿了预订的总统套房钥匙,缓步走向电梯,哥斯坦一路跟著他走到 电梯口。
“你还有事吗?”他纳闷地问。
“对,有些细节我必须和你讨论一下,然后我得搭明天一早的飞机到马来西亚。”
伟风心中急著打电话跟宥苓报一声平安抵达,有这个法国佬在旁边,他多不方便讲 话?!于是他说:“那钥匙给你,你先上楼去等我,我过去那边公用电话打个私人电话 。”
哥斯坦似乎能够看穿他的心思,只是暧昧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兀自踏入电梯内。
伟风又折回柜台买电话卡,然后走向一旁的公用电话,迫不及待地拨了一串电话号 码。
对方一直没有人接听,响了老半天,伟风这才突然想起,曼都咖啡当然没有人在, 因为宥苓还在台中!
但是他又不知道台中艾筠家的电话号码,而他这时候打电话去闳毅家问,也是挺不好意思的,倒不如等明天早上宥苓回台北了再打。
于是他有些失望地挂下电话,然后拎著行李袋又回到电梯门前。
在十四楼上出了电梯,才走到总统套房门前,伟风突然觉得很奇怪,担任“东方组 织”的情报员也有一段时日了,他的专业敏感也越来越灵,既然哥斯坦已经先到房内等 他,为什么不开灯?
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还留了一条隙缝,伟风忍不住一阵犹豫,这扇门背后现在又 有什么在等著他?
哥斯坦人呢?“Z”的指令是由哥斯坦亲手交给他的,那么这个法国混血儿不应该 会是“敌人”吧?!
他迟疑地伸手推开房门,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然而却在这时,房间内传出一声打 破什么东西的巨响,伟风全身一振,立刻用力将门推开……走道上的灯光透射入黑暗的套房内,在一个角落,有两个人在地毡上纠缠、扭打,房内的家具歪七扭八,灯、花瓶也砸碎了。
可怜的哥斯坦面部朝下地被人压制在地上,上面那个人显然用一条“暗杀铁丝”想 勒住他的脖子,幸好他的一只手扣住了铁丝。眼看哥斯坦就要没力气了,伟风立即冲上 前,不由分说地用脚朝上面那名杀手的肋骨猛踢,那杀手痛得叫出声来,这又定睛一看 被他按在地上的哥斯坦,脸上突然现出“原来杀错人了”的表情。
杀手的铁丝松开了,哥斯坦乘机挣扎地滚到一边,伟风不断的拳打脚踢,杀手因事 出突然而大感吃不消,才一个翻身闪躲,伟风看见对方竟亮出了手枪!
枪声显然被灭音器消去了,只像在打枕头的“剥”一声之后,一只在酒吧上的酒瓶 应声破碎。伟风愣了十分之一秒,便纵身往一旁的沙发后面扑躲而去。
要暗杀却杀错人,现在又一对二的狙击杀手,这时也有些手脚慌乱,只想快快逃离 现场。他拔腿要朝房门外跑去时,被茶几绊了一下……
杀手才摔倒在地上,立刻身手敏捷地一翻身,手上的枪开始胡乱地朝黑暗中的四处乱射,各种不同的碎裂声也像鞭炮一样一连串响起,直到子弹射光了,杀手才踉跄地夺门逃出。
哥斯坦的手掌上鲜血直流,在黑暗中焦急地大喊:“东方五号,你还好吧?好险,你救了我一命,我该……”
“噢……啊……呜……”
黑暗中只传来伟风的痛苦呻吟,哥斯坦连爬带走地循声靠近,最后摸到了躺在地上 的伟风。
“你……你怎么啦?”
“废话!我中弹了……”
“啊,射到哪里?”
伟风苦笑一声,虚弱地说:“老天,你还问我射到哪里。当然不是头,要不然我还 能讲话吗?噢,我好像一直在滴血……”
“不是啦,那是我的血。”
哥斯坦不好意思地把流血的手移开,然后趴在伟风的胸口上,用耳朵倾听心跳音。
伟风用手一把将他的耳朵拎起,顿说:“不用听啦,还没死。你也真可爱,不会赶 快去开灯,打电话叫……叫救……护车……”
因为实在太痛了,伟风最后晕了过去。
第八章
半梦半醒之间,老奶奶又现身跟宥苓讲话。
“宥苓,伟风需要你……”
宥苓大吃一惊,因为这是老奶奶第一次说出伟风的名字,她连忙问道:“老奶奶, 你怎么看起来一脸担心?伟风他……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需要你,你赶快去找他……”
宥苓觉得这是不祥之兆,急忙大声问:“他去日本了,我怎么去找他?”
“嘘,小声一点,还好我已经死了,要不然恐怕会被你再吓死一次。不要多问,他 很快就会跟你联络,你赶快去……”
老奶奶即将消失,宥苓急忙喊住她:“老奶奶,请你等一等。我今天又受到歹徒的 袭扰,差点被绑架,你不觉得我有权利知道为什么这把金钥匙为我带来这么多惊险,你 现在不该再瞒我。”
老奶奶犹豫了半天,最后才叹口气说:“我也没料到这一次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上一次就没有像这……”老奶奶及时煞住口。
宥苓眸中黠光一闪,急问:“上一次?!上一次这把金钥匙是在谁身上?老奶奶,请你告诉我,要不然万一我被歹徒怎么样了,我跑去跟你作伴,你很高兴吗?”
“我才不要你来作伴!我是要你跟……我还不能说,一说就全不灵了。宥苓,请你原谅我……”
“老奶奶,请你别走,老奶奶,老……”
老奶奶已经消失,宥苓也同时被睡在身旁的艾筠用力摇醒。
“宥苓!宥苓……你别吓我好不好?你刚才说梦话说得好大声,是不是作恶梦了? ”
“我……我……”
宥苓显得神色恍惚,刚才老奶奶的话还清晰地在耳中嘤嗡,这到底是不是梦?伟风 会不会出事了?
突如其来地,床边的电话乍然响起,时间是半夜十二点多,这时候还有谁会打电话 来?为了怕吵醒家人,电话才响了一声,艾筠已动作迅速地伸手去接。
“喂?”
“艾筠吗?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是伟风……”
“伟风?!你等一下。”
艾筠还没完全递出话筒,宥苓已经扑过来抢接。
“喂,伟风,你怎么了?”宥苓急急追问。
伟风愣了半秒才说:“宥苓,你怎么好像知道……呃,我正想问你,你有没有怎么 样?”
“我?!你这蠢蛋!我先问你的,赶快回答我!”
伟风似乎被骂得很爽,闷笑了两声之后才说:“我受了点伤,刚动完一个小手术… …”
“什么?!手术?你伤到哪里了?”宥苓急得眼泪都快迸出来。
伟风反过来安慰她:“没什么。是……是脚。这件事我不想让我家人知道,怕他们 会担心……”
宥苓听到这里,已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不过还没忘记破口大骂:“你还真衰,才出门后多久就挂彩。难道你就不怕我担心吗?”
其实这样说也不对,如果伟风不打电话告诉她,她才会更担心。
然而电话另一端的伟风越听越窝心,连声音都变得好像口含两颗糖果般呢呢哝哝, “宥苓,你先别紧张,我只是中了一枪……”
“啊,枪?!噢,我快晕倒了……”
宥苓把话筒拿离耳畔,呼吸有些不顺畅,艾筠一直用手替她扪风,希望她不要电话 讲一半就真的晕倒了。
“宥苓!宥苓……你有没有在听?”
“有啦,快说,国际电话很贵的。”
“你听我说,我今晚一到东京就遭到袭击,我好担心,怕你在台湾也出事,所以赶 快……”
宥苓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避重就轻地说:“噢,是出了点小事。我跟艾筠也受到袭 击,三路人马呢,我的妈,三个拿手枪的彪形大汉,一个吹毒箭的美女,就是在新加坡 吹你一箭的那个嘛!还有一只忍者龟……”
宥苓越说越严重,伟风也越听越紧张,一时还在想,宥苓该不会听到他中枪而被吓 疯了,所以才语无伦次?
“宥苓,你在说什么?忍者龟?!”
“噢,他是来救我们的啦,是个日本人,叫高桥……高桥什么的……”
“高桥信彦?!”
伟风脱口而出,害得宥苓也吓了一跳。
“怎么,你认识他?”
“不……宥苓,你先别追问。我打算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你一定要格外小心, 等到我回去后再……”
“保护?!我才不需要保护,倒是你自己……”宥苓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刚才梦中 老奶奶的话,她马上改口说:“伟风,告诉我你住在哪家医院,我明天就去订机票,立 刻飞去东京。”
“你要来东京?!不,那更危险!”
宥苓以凶巴巴的声调吼道:“杜伟风,你还真是婆婆妈妈!说不说?再不说的话, 我立刻打电话到新加坡告诉倩妮……”
“好好,我说,算你厉害。”
宥苓示意艾筠拿来纸笔,迅速记下医院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末了伟风不放心地说:“你上飞机前先给我一通电话,我派人去机场接你。”
两人又在电话中聊了一会儿,碍于艾筠在一旁“监场”,宥苓也不敢讲什么肉麻恶 心的话。
挂了电话之后,宥苓有些精神恍惚地喃喃自话:“这么说,刚才老奶奶的出现并不 是在作……”
艾筠伸手过来一连轻拍著她的面颊,忧心忡忡地问:“怎么醒著也在说梦话?宥苓 ,你没有精神错乱吧!你刚才在电话中说什么,手术,还有枪?伟风怎么啦?”
宥苓回过神,握住艾筠的手,要不然脸皮都要被拍肿了。
“他受了点伤,我要想办法马上赶去东京。”她意志坚决地说。
“东京?那钱够不够?我这儿还有一些现金,至于机票、签证的事,我也可以叫闳 毅帮忙。”
宥苓感激涕零地拉著艾筠的手,泪眼模糊地说:“艾筠,谢谢你。咖啡屋恐怕又得 ……”
“啧,别担心,反正我还有一个月才真正‘死会’嘛!明天一早我就跟你一起回台 北。”
患难见真情,还有什么比这种情谊更可贵?
宥苓紧握著艾筠的手,半天说不出话。
***
三天后,宥苓搭飞机来到东京成田机场。
虽然是第一次到人生地不熟的日本,但是她一点也不害怕,一心想见到伟风的意念 ,让她有若天不怕、地不怕的无敌女金刚。再说,她胸前挂著的那把金钥匙,住在里面 的老奶奶也会在冥冥之中保护她。
一走出入境大厅,远远地,她便看见那块写了她名字的大牌子,她笔直地朝那个外 国男子走去,一到他面前便迫不及待地说:“我是章宥苓。伟风现在怎么样了?”
哥斯坦?林简单做完自我介绍,引领她走出机场大楼时,回过头来说:“他一切还好。都是为了救我,他才挨那一枪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不救我的话,我早就死翘翘了。”
“为了救你?!”
宥苓很高兴有人帮她提行李,不过心里却迷糊了,她一直以为那些歹徒是为了她身 上的金钥匙而来,而且是因她而连累了伟风,但是现在怎么又多了个不中不西的法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