闳毅被艾筠“训练管教”得很好,他竟然还有点“依依不舍”地说:“我要先‘练 习’一下都不行?以后艾筠罚我顶著电脑跪地面壁怎么办?”
宥苓笑不可仰地搂著艾筠说:“哟,现在训练得这么乖?连‘算盘’也不用,都换作‘电脑’罚跪了?!艾筠,这招谁教你的?”
“你教我的呀!你不是说还要用电熨斗揍他吗?”
“什么?!欸欸,天地良心,我可没这么说,你到底听懂没有?我是形容我老爸被 我妈管得像用熨斗烫过……服服帖帖。什么用电熨斗揍他!”
闳毅在一旁佯装生气地嚷道:“噢,原来都是你教的!怪不得我头脸、身上老是青 肿不消。抗议啊!顺便罢工……我‘老相好’来了,不理你们这帮女土匪。”
这时杜伟风正好走入店内,闳毅放下咖啡杯,老远打起招呼。
“嘿,伟风,你当真从新加坡赶来了?!”
伟风快步踱到吧台边,伸手和闳毅在空中拍了一掌,满面温煦笑容地说:“我是赶 来看嫂子,又不是看你,你别那么激动好不好?”
那左一句、右一声“嫂子”,虽然叫得艾筠红晕阵阵,但是闳毅可听得心花怒放, 不过他故意酸溜溜地说:“你好坏,现在我都还没有正式‘死会’,你就已经过河拆桥 ,半眼也不看我这多年的‘旧欢’一下。”
“你少在这里肉麻加恶心了,快出去跟你的‘老相好’情话绵绵吧!让我跟宥苓的 耳根清静一下……”艾筠一把将闳毅推出吧台,笑骂著。突然,她抬头望向门外,“伟 风,你们约好的是不是?”
“约好?我跟谁?”
伟风顺著艾筠的眼光看去,只见停好车的程信安走了进来。
艾筠的心中有数,这两个单身汉会千里迢迢地赶来,为的就是宥苓。唉,想当初她祈艾筠的行情也没这么好过,只是她现在只要有闳毅就心满意足了!
伟风和信安两人大眼瞪小眼,虽然是多年的朋友了,但是现在为了相同的“目标” ,难免有些要较量一下的意味。
“啊,信安,你们马来西亚不是和中华民国没有正式邦交吗?”
“不知阁下这句话什么意思?”
“没有邦交,飞机还飞这么快啊?看你的头发乱得像鸡窝,大概是买不到票,吊在 飞机尾巴上吧!”伟风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信安不服气地用手爬梳被风吹乱的头发,也不甘示弱地调侃道:“伟风兄,我还以 为我会先到台北呢!听说你们新加坡海关是全世界检查行李最严格的,动不动就要被罚打屁股。今天台北这么热,你还穿了那么多衣服,该不会是多穿两条裤子以防屁股挨鞭子吧?”
“哪里哪里,我是为了尊重这家店的女主人,所以才穿了正式的三件式西装。看你 这身打扮,该不会是刚去打完十八洞高球才来吧?”
“噢,那你就错了,敝人早在昨天下午就赶到台北,在希尔顿饭店特地洗了一早上 的澎澎香浴澡才出门的。咦,你身上怎么有股腥味,飞机在中途让乘客下去太平洋喝海 水吗?”
“你才有怪味道,而且还衣衫不庄重!”
“你才过分造作,穿得像个老太公……”
“程信安,你……”
“好了啦,你们两个!到底唱双簧唱完了没有?要不要特别隔出一块空地让你们俩 上台表演给客人看?”闳毅连忙过来劝架,挡在两人中间说。
这下子两人都红了脸,眼看就要把人家的开幕喜事搞成全本铁公鸡,还差点张飞、 岳飞地打得满天飞。
伟风和信安又争先恐后地向宥苓道起歉来──
“宥苓,是我太没礼貌了,不该跟他一般见识……”
“不,是我修养不够,才会跟他这种小人计较……”
明枪放完了,现在竟又放起暗箭,宥苓哭笑不得地啐骂道:“你们俩还真像双胞胎 ,脾气一样臭,舌头一样长。”
“即使舌头一样长,但是功夫不一样。”伟风嘻皮笑脸地耍赖道。
“什么功夫?舌头还有功夫?”
“有啊,吻功,一吻便知分晓。”
“杜伟风,你真的很恶心,你知不知道?”
这回信安逮到了机会,连忙在一旁落井下石。
“就是嘛!不但恶心,而且还很没技巧。换成我,我一定先从散步、聊天、喝咖啡 ,一步一步慢慢来……”
宥苓以前是怕“滞销”,现在却是两条大鱼摆在面前任她挑,她更加吃不消。她朝 艾筠翻了下白眼,无奈地说:“喝什么咖啡?小女子我就是在卖咖啡的!程信安,我看 你跟杜伟风是半斤八两差不多。我还要做生意,你们别在这儿瞎搅和,要不然小心我把 你们两个剁了,兼卖起人肉叉烧包。”
两人同时吞了吞口水,不敢再随便乱讲话。
艾筠幸灾乐祸地朝两位单身贵族笑说:“现在知道宥苓的厉害了吧?闳毅还说我招 蜂惹蝶,比起宥苓,我算哪根葱!”
宥苓伸出双手,差点要往艾筠的脖子掐过去,气恼地笑骂:“你可真会说话,还乘 机破坏我圣洁无比的名誉,万一害我嫁不出去……”
“我娶!”
“我娶!”
伟风和信安又争先恐后地嚷著,仿佛谁大声谁就能得到宥苓。
宥苓两手往腰际一叉,喝声命令道:“你们两个少啰唆,一个去洗杯子,一个去送 餐盘。小娘子我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快去动手帮忙!”
两个人又争先恐后地去抢工作争表现了。
闳毅大表佩服地朝宥苓竖起大拇指,但是一看到旁边艾筠一副“我也要学”的表情 ,连忙缩回大拇指,然后很不情愿地朝两位女孩扮了下鬼脸,踱去招呼他带来的客人。
宥苓微叹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照这情况看来,再过不久……”
“再过不久这个世界就由我们女性统治天下了。”艾筠兴致勃勃地替她把话接下去 。
宥苓差点当场晕倒,没好气地说:“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再不久,也许我 们该请个服务生帮忙了,要不然你一结婚,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说的也是。不过你放心,我都预先想好了,我老妹一直想搬来台北,以脱离被我 爸妈监视的水深火热的日子,到时候她可以来这里工作。”
“艾薇?!这倒是个好主意。”宥苓总算松了口气。
“欸,你到底想清楚没有?”艾筠笑得很莫名其妙。
“什么想清楚没有?!”
“那两个家伙呀,你到底比较喜欢谁?”
宥苓一副“吃得太饱”的想吐模样,装得很“圣洁”地说:“信安跟伟风?呃,大 小姐,拜托你好不好?你被人家订走了,可不表示我就得销出去不可。”
“怎么?两个你都看不上眼?”艾筠一副逼供的模样。
宥苓摇了摇头,“我又招谁惹谁了?怎么一下子突然‘命带桃花’,还有两颗蠢 蛋为我争风吃醋?!我一定是太久没去教堂烧香拜拜,所以今年怪事特别多。”
“什么去‘教堂’烧香?宥苓,你还正常吧?打从我昨天回来到现在,你老是‘不 大正常’,连讲话都语无伦次。”
宥苓又叹一口气,心事重重地说:“我……我是真的碰到怪事了。”
“什么怪事?”
“不止怪事,还作怪梦,每天晚上睡觉老跟一个慈祥的老奶奶闲话家常、嗑瓜子磨 牙……”
艾筠一头雾水,忍不住伸手去摸宥苓的额头。
“宥苓,你是不是该吃药了?你在说什么,怎么我半句也没听懂?”
“艾筠,我没生病,只是不知道哪根筋错乱了。不过我有实物证据。前几个星期, 也就是你和闳毅出国的那个星期,我收到一个……嗝……嗝……嗝……”
宥苓莫名其妙地打起嗝来,而且越来越严重,连话都说不出来。
“宥苓,你噎到了吗,怎么打打成这样?”
“我……艾筠,我……”
“你先别说话,我倒一杯水给你喝。”艾筠从宥苓身边走过要去倒水,突然冷不防 地转回来,两手出其不意地用力搭在宥苓背后肩上,大声地吼道:“哗──你吓一跳没 有?”
“你想吓得我以后生不出小孩啊!嗝……嗝……”
“奇怪,听说‘吓一跳’这招治打嗝很有效的,怎么用在你身上像蚊子叮牛角?我 还是去倒水吧。”艾筠纳闷地喃喃自语。
艾筠倒来一杯冰开水给宥苓,宥苓一口气灌完,总算感觉舒服不少。她抚了抚胸口 说:“一定是神仙教母不准我说出来……”
“神仙什么?嘿,宥苓,你别说外国话好不好?谁不准你说什么?”
“我说我前几……嗝……嗝……”
又开始打了,真是没办法,天底下哪有这么玄奇的事?真的有“人”不想让她提到 那把金钥匙?!
宥苓表情痛苦地朝艾筠挥挥手,坐到一旁去专心打嗝,同时心中暗忖,难道那位慈祥老奶奶并不是梦,而是真正在她眼前出现过?那么老奶奶又是何方神圣?
更重要的是,那把金钥匙的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秘辛玄机?是谁寄给她的?目的 何在?
宥苓感到脑袋里装满了许多问号,却连蛛丝马迹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章
曼都咖啡重新开幕一个星期以来,天天都是高朋满座,生意好得让宥苓感到莫名其 妙。
距离艾筠和闳毅订婚的日子只剩下十天,日期是由对紫微斗数学有专精、又迷信得 不得了的闳毅自己排算挑定的,现在一切准备事宜都进入紧锣密鼓的最后敲定阶段,到 时候艾筠只要提前一天回台中家,由“媒人”宥苓陪同闳毅及沈家二老一起去正式提亲 。
这一天下午,宥苓趁著两点到五点的清淡时段,特地把店面关了,陪艾筠到礼服公 司试穿特别订制的礼服,两人顺便逛街买些东西。
才刚过四点半,宥苓和艾筠手上大包小包地在巷口下了计程车。
“艾筠,怎么搞的,东西这么多,你还叫计程车司机在巷口停就好?”宥苓有些纳闷。
“快走!千万别回头看……”艾筠神色有异,直催著宥苓。
“怎么啦?你该不会是中风了吧,干嘛一直对我眨眼睛?”
“别多问,我……我觉得有人在跟我们。”
“跟?!噢,我是不是又在作怪梦了?”宥苓皱起眉头,想咬一下自己的手指头 看看会不会痛。
艾筠直拉著她往前走,然后在距离曼都咖啡还有一小段距离的一家服装店前停下, 压低声音说:“我们假装在看橱窗里的东西,让我注意一下后面的人是谁,他一路跟 我们很久了……”
大概快订婚的人都有点神经质,太紧张兴奋的缘故吧?!宥苓没好气地说:“艾筠 ,既然不能回头看,我们呆呆地站在这里,你又能注意什么?”
“橱窗玻璃上的倒影呀!”
“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跟侦探一样。”
“别说话!瞧,他在对面那根柱子下,停下来了,正在偷看我们……啊?!”
宥苓强忍住想立刻回头的冲动,若是照平常她被色狼盯梢,她只要回过头去泼妇骂 街几句,准可以把色狼吓退,但是现在艾筠的表情实在太奇怪了,宥苓不敢随便骂街, 也跟著紧张起来。
“怎么?你认识那个人?”
艾筠不答话,却突然转过身大胆地看向对面骑楼,那男人果然是做贼心虚,竟然掉 头转身疾步离去。
这阵子宥苓碰到的怪事已经够多了,那个陌生男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是在跟她? 还是在跟艾筠?
万一是跟她的话,八成跟那把金钥匙有关系……
“艾筠,你怎么啦?”
“我们回店里去吧,我得马上叫闳毅过来一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宥苓快急疯了。
艾筠温吞吞地语焉不详道:“宥苓……有些事,你还是别知道太多比较好。”
这是哪门子的对白?宥苓有些赌气地说:“不说就不说嘛,我还以为他是在跟我 哩!”
“他为什么要跟你?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异样?”
“因为我…………我还是别说吧,免得又要打……”
艾筠叹了口气,眼神中尽是忧色。“那我们都先别说吧,等闳毅过来再说。”
两人仍有些提心吊胆地走到曼都咖啡门口,宥苓拿出钥匙正在开玻璃门上的锁,冷 不防玻璃上又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宥苓和艾筠同时惊叫出声──
“啊……”
“你们两个怎么了?大白天哪!”
回过头一看,宥苓不禁怒从中来。
“杜伟风!你没事在我们背后鬼鬼祟祟的干嘛?早晚被你吓出心脏病。”
“好凶喔!从认识你到现在,你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地叫我。宥苓,我又没惹你,只 是想来捧捧场……”伟风一脸无辜的表情,委屈地咕哝道。
宥苓打开门,也觉得自己这一向对伟风也未免凶了些,便缓和口气说:“好啦好啦 ,进去请你喝杯咖啡,算是表现一下我还满有女性温柔的一面。”
伟风这下子刚得了便宜,又立刻卖乖道:“你看,像我这么忠实捧场、天天来报到 ,你那温柔的一面只要表现给我看就好。至于程信安那跟屁虫,你就节省一下。”
宥苓没好气地说:“他是谁的跟屁虫啊?人家他也是天天报到,只是跟你时段错开 而已。”
宥苓说得半真半假,伟风却醋味十足、紧张兮兮地连忙问:“那臭小子也天天来? !哼,那也只能说他是在依样画葫芦,向我效法看齐而已。”
杜伟风长得英俊倜傥不说,还带了几分让人越看越可爱的“稚气”,他那俊逸如雕 、眉宇分明的五官,极容易让女性为之倾心。
有那么几秒钟,宥苓愣看著他,看得心猿意马、心中蝴蝶群飞乱舞,不过也只有几 秒钟而已,她可是独立自主、不屑多看男人一眼,最好把男人拿来当衣服用电熨斗烫的 时代新女性,她怎么可以被他的几句“花言巧语”就打败了!
她语带讽刺的说:“人家都是向你看齐,而你都是自动自发?我警告你喔,来喝咖 啡可以,但是我不会天天请你喝,而且你最好别醉翁之意不在咖啡,我可是金刚不坏之 身,百毒不侵的。”
“哇塞!那你不就成了无敌女超人了?这个好,我倒有‘斗意’啦!”伟风仍是嘻皮笑脸地耍嘴皮子。
他那不甚标准的怪腔闽南语一出口,宥苓和艾筠同时爆出笑声。
宥苓边往店内走边嚷骂道:“你以为我这里在卖‘雄风虎骨酒’啊!台湾的电视你 也未免看太多了。喂,趁著我心情还不错,免费赠送的咖啡你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