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别叫我的名字,当心隔墙有耳。”矮胖仔骂道。
听到这里,常小凤已经猜出了个大概,看来石墙上的那两个人和她一样是“同伙”的,只是他们比较幸运已偷盗成功,而较瘦高那人手里拿的小小包袱,正是他们今日所盗得的“宝物”。
第三章
“价值连城?”想起瘦高仔所说的话,常小凤突然一阵心动,如果她能由石墙上那两名同行者手中夺得他们自曲府窃出的“宝物”,她就不用如此辛苦地在石墙外找寻暗门了。
哈哈!上天垂怜,常小凤心中兴奋莫名,此行若夺得宝物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于是,常小凤更坚定心意要“夺取”石墙上两名同行者手里的宝物。
常小凤暗忖:“这两人既能由门禁森严的曲府盗出财物,想必功夫底子不差,我若和他们正面起冲突,一定吃亏。”她左思右想,终于在胖、瘦二人准备翻下石墙之际想到一记妙招。
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小偷,有小偷,快来捉小偷啊!”原来常小凤想利用两人惊慌之际,来乘机夺取“宝物”;她见瘦高仔只以单手托着小小包袱,她猜想如果能产生事端,造成瘦高仔的情绪紧张,那他就有可能将小小包袱遗落。
果然,她才高叫出声,石墙上的矮胖、瘦高二人立即大惊失色,接着,瘦高仔手上的小小包袱竟如常小凤所预期的由石墙上掉落至石墙下的地面。
“槽了,松桐,东西掉啦!”瘦高仔急道。
“笨蛋,别叫我的名字。”矮胖子瞪了瘦高仔一眼,大骂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下去将东西捡回来?”
当瘦高仔依言要跳下石墙拾取小小包袱时,躲藏在草丛内的常小凤又叫道:“差爷,你们终于来啦,那两个偷儿就在这里,你们跑快一些……”
矮胖、瘦高二人听到来人这么一叫,以为官差捕快真的发现了他们的踪影、来到了曲府;矮胖仔立刻拉着瘦高仔道:“蠢才,别管那东西了,我们先逃再说。”
矮胖仔话才说完,两人便一同跳入石墙内。
常小凤惊奇地道:“怪事,这两个小偷在东窗事发后竟往窃盗现场逃?咦?难道他们是曲府的人?会是内贼吗?”常小凤心上纳闷归纳闷,但那终究是曲家的事;现在的她,只关心掉落在石墙下的小小包袱内装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她再三确定四周围的动静,蹑手蹑脚地爬出草丛,来到石墙下,她小心翼翼地捡起小小包袱,又倏地回到草丛中,将其打开,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这……这是什么?”常小凤惊讶万分,小小包袱内所装的“宝物”竟只是个拳头大小的“印章”,虽然材质看起来不错,但这绝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难道那两人由曲府盗出的……就只是这刻着不知啥字的玩意儿?”常小凤自幼贫苦,不认识几个字也是当然,可她有股上当的感觉。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心灰意冷,看来要在汴京发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随手将印章一丢,倒头在草丛中便昏昏睡去。
常小凤这一睡,直睡到隔日午时才醒来。她揉揉眼睛,暗道:“唉!这一觉睡得真舒服,我在曲府外守了六天六夜,到头来还不如在这隐密的草丛中睡上一觉,这或许是老天爷在告诉我,别妄想以邪路生财。我认啦,看来我还是乖乖地在汴京找一份工作做吧!”
她伸伸懒腰,由草丛中“爬出”。路上行人见草丛内突然钻出一名“乞丐姑娘”,均吓了一大跳。常小凤对注视着她的路人叫道:“老爷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一番行乞之语说得可怜,也让注视她的人“自动”纷纷走避。
常小凤徐步走至朝义道,朝义道是汴京的市集所在,市集中央有个告示牌,她希望能在告示牌上找到一些工作机会。
正当常小凤想接近告示牌时,一名买糖葫芦的小贩捧着糖葫芦桩,迎面向她走了过来。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快来买冰糖葫芦啊!”
在小贩的吆喝之下,十多名路人纷纷聚集到了他的身旁;隔不了多久,告示牌附近的行人已几乎是人手一支糖葫芦。
常小凤舔舔嘴唇,她打小就爱吃糖葫芦,只可惜家境不好,有时连三餐吃饱都有问题,更遑论能有机会常吃到糖葫芦。
她又舔舔嘴唇,实在难忍口腹之欲,灵机一动,便靠近了卖糖葫芦的小贩。她对着小贩问道:“小哥,糖葫芦怎么卖?”
“一支三文钱,两支五文钱,姑娘,你要几支?”小贩只求有生意做,他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客人是达官显要或是穷民百姓。
“一支三文钱啊?”常小凤假意在口袋中掏了掏。“咦!我正好有几文钱嘛。”她回答小贩道:“给我一支吧!”
事实上,她口袋里根本没半毛钱,她这么做只是不愿让小贩看出她是来“骗吃骗喝”的。
小贩由糖葫芦桩上取下一支糖葫芦,递给常小凤,他笑道:“姑娘,你的冰糖葫芦,一共是三文钱。”
“等等……”常小凤说道。“我嘴馋极了,待我先吃一颗再掏钱给你。”说着说着,常小凤已张口吞下一颗糖葫芦。
“好甜、好好吃啊!”常小凤暗暗赞道。
这时,小贩又开始向常小凤“催账”。“姑娘,一共是三文钱,你先付给我吧,我还得做生意呢!”
常小凤如何有钱付与小贩呢?她立即展开她的“计谋”。她假意皱眉叫道:“咦?你这糖葫芦怎么是酸的?又酸又臭,简直像泡过臭水一般。”
“不……不会吧!我的糖葫芦又香又甜,怎可能是酸的、臭的?”他指着临近才刚买过的糖葫芦的人,说道:“你瞧,他们不是吃得很开心,哪有人抱怨?”
可是,我手上这支糖葫芦的确又酸又臭呀,不信你吃吃看。”常小凤手臂一伸,将糖葫芦送至小贩面前。
“好,我就吃吃看你这支糖葫芦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小贩张口咬下了常小凤递来的糖葫芦,他说道:“这糖葫芦很香很甜呀,哪来的又酸又臭?”
“是吗?那难道是我才吃过臭豆腐、酸辣汤的缘故?”常小凤将糖葫拿回身旁,但随即她又向小贩说:“小哥,我要和你换一支新的糖葫芦。”
“换糖葫芦?为什么?”小贩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刚刚吃了我的糖葫芦,这上头沾了你的口水,我不敢再吃啦!”常小凤嘟起嘴回答着。
“原来如此……”小贩抓抓头,由糖葫芦桩上又取下另一支糖葫芦递交给她。
“等等……”常小凤又将才交换过的糖葫芦递交给小贩。“小哥,这支葫芦还你,我不想买了。”将糖葫芦交还给小贩后,常小凤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小贩叫住了她。“姑娘,你欠我三文钱还没付呀!”
“我为什么还要付你三文钱?”常小凤反问道。
“唉!因为你刚买了我的糖葫芦呀!”小贩直肠子地答道。哈!谁知,小贩这一答正中常小凤的计谋,她顺着小贩的话,假装耐着性子般地对小贩解释。
“我们刚才不是已……”常小凤叽哩呱啦、拉拉杂杂地又将先前交换糖葫芦之事重述了一遍,最后她道:“所以我已将糖葫芦还给你了,既然已还,那自然就是没买,没买又何必付你三文钱呢?”她接着笑道:“小哥,我看你赚钱赚得头昏眼花,脑袋都迷糊啦!”
“是……是这样吗?”小贩被她这一番话堵得百口莫辩,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上,他手中确实有一支常小凤刚才交还的“全新”糖葫芦,他不好意思地对着她说:“姑娘,对不起,是我糊涂啦!”
常小凤见计谋已成,自己又平白“赚”到一颗免费糖葫芦吃,便笑道:“不打紧,反正我没吃亏呀!”
她转身离开了小贩,往告示牌而去。
无论常小凤怎么看,告示牌上始终都只有贴着征丫环工作的红单。
“丫环的工作,其实也满好的,供吃供住,月俸又有五两六钱,但一个月赚五两大钱,那得工作几年才能存上一大笔钱回临汾改善养母一家六口的生活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壮硕的汉子推开众人,将一张新的红单贴上了告示牌。
第四章
新的红单上写着——
公告
曲府遗失一样重要物件,望征求能人异士代为寻找,若能顺利寻回,必重重酬谢三千两银。
“重酬三千两银?”众人见到红单上标写的酬金,均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气。
三千两银子?那可是许多平常百姓两辈子也赚不到的钱啊!
众人一阵哗然,究竟曲府丢掉的是什么物件?酬谢金竟会高达三千两银子?公告上写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因此尽管众人贪图三千两银子的重赏,却也不知从何下手。
常小凤见众人对刚贴的公告议论纷纷,但她大字不识几个,公告上的字又多,勉强注视之下,仍“有看没有懂”,于是她放弃,转而询问身边的人。
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是曲府遗失某一物件,正以重金三千两征求能人异士代为寻找……
常小凤听完,双手竟忍不住抖动起来,她暗忖:重要物件?曲府所遗失的重要物件,莫非是昨儿夜里那两名小偷所偷盗出的‘印章’吧?”
她一作此想,双手更是因兴奋而抖动个不停。
常小凤由人群中挤出,她发足狂奔,往曲府而去——因为她记得那颗“印章”被她随手丢在曲府石墙外的草丛中,她得将那颗“印章”找回来。
常小凤来到了曲府,开始在石墙附近的草丛中翻找了起来,附近经过的路人看见她近似疯狂的翻找举动,均抱以诧异的眼光。
但常小凤哪里管得着别人的眼光,她一心一意只愿快找到那“三千两银钱”。
常小凤找了半天,终于寻回了“印章”。
她想立即冲人曲府领赏,但随即她又想到:“不对,我不能这么贸然进入曲家,假设曲家要的真是这颗‘印章’,他们或许会追究我为什么会寻得这东西,而他们也未必会相信我说的话,万一他们把我误认为是偷窃这‘印章’的贼,那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啦!”
除了以上的顾虑之外,常小凤仍有些不相信这颗拳头大小的“印章”会价值“三千两银子”,如果她搞错了,被曲府的人赶出来不打紧,可是如果这件事被曲府的人张扬了出去,那她一定会被笑死,而且往后她还怎么混下去?
常小凤决定先到曲府探探口风再说,她灵活的大眼骨碌碌地一转,一个绝妙的主意油然而生。她将“印章”再度藏入草丛之中,又在草丛旁捡了一颗小石头充当“道具”。
常小凤捡取的小石头大小一如鸡蛋,色泽光亮黝黑呈椭圆形状,她拍拍石上的灰尘,将它收入口袋内。
常小凤慢慢地走近曲府大门。
“小叫化子,做什么?这儿可不是讨食的地方。”曲府大门外的家丁斥喝着。“快滚、快滚。”
常小凤摇头晃脑地说道:“汝,蠢彘也。”
“什么?”家丁不明白小叫化子的话中之意。
“我说的是——‘你这头蠢猪’。”常小凤解释道。“笨蛋,连‘上等话’也听不懂。”
“你……你这臭叫化子竟敢侮辱我?看我怎么教训你?”家丁抡起拳头,作势便要上前捶打她。
“慢着。”常小凤朝家丁斥喝道。“你胆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包管你工作不保。”
“就凭你?”家丁斜看她一眼。“你这个小叫化子凭什么威胁我?”
“凭我是你家曲老爷的贵客。”常小凤不疾不徐地说道。
“什……什么?你是我家老爷的客人?”家丁差点没捧腹大笑。“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是什么行头?我可不记得我家老爷有如此穷酸的朋友。”
“是,我看起来的确是不大称头,但你家老爷却不能不交我这个朋友,你去通报曲老爷一声,告诉他——如果他想找回失去的‘物件’,最好和我认识、认识。”常小凤道。
家丁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些吃惊,这一整日老爷确实为着遗失东西而烦恼不已。刹那间,家丁脑中浮现出“铁拐李”、“疯济公”的影像,莫非眼前的小叫化子也是神仙化身而来?
“你……你等一会儿。”家丁三步并成两步奔进大宅内,隔没多久,他又火速奔了出来。
家丁向常小凤说道:“小……仙姑,我家老爷有请。”
“这才对。”常小凤呵呵大笑起来。
常小凤随家丁走入大宅之中;曲正彦果然是全国第一大富商,光看他家的庭院,己是占地宽广、气派非凡,各种奇花异卉,尽在庭园中争奇斗艳。
走了大约数百尺的庭道,常小凤总算才踏入曲宅的大厅。
一名年约六旬的老人正站立在客厅当中。老人的双眼炯炯有神,看来心机叵测——他,便是南宋第一大富商曲正彦。
曲正彦见到登门告知物件去向之人竟是个年纪尚轻的女乞丐,心中不免有些讶异。他上下打量着她,缓缓问道:请问姑娘贵姓芳名?你真知道我所遗失的‘物件’下落?”
常小凤明白曲正彦不像这几天她在汴京城中所遇到的那些糊涂蛋一样容易受骗上当,便决定以最高明的骗术——“七真三假法”来应付他;常小凤集中注意力答
道:“姑娘我姓常名小凤,道号“虚子”。”常小凤胡乱取名的道号“虚子”,即为子虚乌有之意。
“原来是‘虚子’仙姑,曲某真是失敬了。”要知道教是宋朝极为盛行的一种宗教,因此曲正彦听见常小凤是“道教中人”,对她的态度要更是加倍礼遇起来。
曲老爷,我不妨告诉您,我练的是‘特异道法’,我身怀一样宝物,可助人解谜除惑。”常小凤由口袋掏出先前在草丛中捡取的黝黑小石头,说道:“这就是我用来未卜先知的法器——‘太极无上极乐万寿疆石’。”常小凤把她所记得与道教有关的词儿全充作是小石头之名。
常小凤捧着小石头看了半天,说道:“呃,根据这颗‘太极极乐无上万寿石’……”
“仙姑,那法器不是叫‘太极无上极乐万寿无疆石吗?”曲正彦诧异地望着常小凤。
常小凤自知失言,赶紧解释道:“这……这个道可道,非常道;道是道,道也不是道;道乃万法,万法归宗,归宗……归宗之后,一切成空,既然世间一切事物全是空,那这石头叫什么也就全通啦!”她在情急之下,遂将佛、道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