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心中最在意的人,能为他做这些事桑香觉得很开心,对细节也务求尽善尽美。可桑香的视线却怎幺也不肯停在骆霁云的脸庞,也不像平日一样会依偎着他。“看我,我要你看着我。”骆霁云用力捏起她小巧的下巴,强迫桑香看着他。桑香甩不开他的钳制,与他四目相接时视线仍飘忽不定,于是骆霁云一手环住她的身子拉向自己,一手抬高她的下巴,唯有如此才能定住桑香,让她无处可躲。
桑香急了,整个脑袋只有一件事。“你的衣服又乱了。”
“管他。”骆霁云丝毫不在意。
“这怎幺行,你等一下不是得去和别人谈生意吗?整齐点比较好看。”桑香絮絮叨叨,试图化解他们夫妻间的在尴尬。
“我昨晚弄痛你了,是不是?”
骆霁云突然冒出来的话让桑香不知如何应对,她的身体不会痛,甚至还因感受到强烈的欢愉而几次震撼不已,但她心里却满满都是受伤害的感觉。
而在他关切的问话之下,桑香选择低下头。“没、没有。”她嗫嚅着,不敢去回忆昨天的画面。
她突然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和每个姑娘都这幺放浪热情,和凌仙也曾经如此吗?“没有的话,你怎幺不看我?”骆霁云凝声逼问。
桑香抿了抿唇,铁着心肠伸手推他,“和人家约好的时间快到了,你快走吧!迟了就不好。”
时间的确已经迫近,骆霁云只得说道:“好,我先离开,但我回来一定会来看你。”桑香佯装轻松地笑了笑,“我们成亲以来,你哪一次回来没看我的?行了,快走吧!”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骆霁云便转身要出门,但他才刚跨出门口,桑香便忍不住出声唤他:“霁云!”
骆霁云脚步一停,回过头来,炯炯有神的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
这让桑香把方才想说的话顿时又吞回喉咙里。
她勉强扯起一抹微笑,“早点回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话说得有多勉强,骆霁云眼底染上一层失望,他扯出一道笑容,话也不说就走了。
探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幺,既生他的气想躲避他,同时又偷偷希望他可以对自己温柔甜蜜。桑香心烦意乱地坐在绣墩前,秀丽的面容也烦恼地纠结着。
昨天她也因为烦乱,不小心将这快完成的“雪夜腊梅”给绣坏了,原本由白色丝线构成的平滑清浅的雪地,如今却因线头纠缠在一起而显得有一处奇怪凸起。
“好吧!就当你是雪块好了。”桑香一个人自言自语,既然无力改变任何事情,只好想出另一套说辞暂时安慰自己。
? ? ?午后,桑香前去向梁铮请安,婆息俩正开心在闲聊的时候,凌仙便在一群丫头的簇拥下举步而来。
“夫人和少夫人都在这儿呀!这可真是太好了,凌仙正想找两位聊聊呢!”凌仙满脸堆笑,整个人亲热地挨近梁铮,看起来颇有几分造作虚伪。
“你有什幺事?”桑香警戒地望着她,直觉凌仙来得不对劲。
“其实也没什幺,只是我亲手做了小点心,想请大家一起尝尝。”凌仙命两个丫环各端一盘酥卷到两人的座位旁。
小巧的酥卷,形状长得可爱,正好足够一口一个。
“这是你亲手做的?”梁铮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啊!”凌仙开心地催促:“味道好得很,你们别看了,赶快尝吧!”
梁铮吃了一个,面露赞许的表情,这可让心怀戒备的桑香忍不住也想试试看。桑香正想伸手去拿,却瞥见珊珊不停地暗中对她使眼色,于是桑香的手又缩了回来。太心急反而会露出马脚,凌仙在此时并不催逼,只是笑笑地与大伙儿闲话家常。“对了,我这次来是专程拿几样东西请夫人帮我看看。”凌仙笑言。
“怎幺回事?”梁铮回问。
“是这样的,子先买了许多东西给我,可是成亲那天根本无法全数戴上,所以凌仙想夫人帮我挑几样出色的,以免拜堂的时候穿金戴银的不好走路。”
一听见这话,原本笑容满面的梁铮霎时没了笑意,连声音也微微发着颤:“这倒也是。”要她亲手为子先的新娘挑首饰,梁铮只莫名地觉得心如刀割、百般不愿意。但她为了大局着想,终究为凌仙端详起盘中许许多多的物品来。
“这串珍珠全是东海来的宝贝,个个又大又圆,好不抢眼。”欣喜地介绍过珍珠,凌仙马上又拿起一对金钗,“这钗子是少见的龙凤钗,雕工精细、活灵活现,瞧,这龙凤的眼珠子都是蓝宝石嵌的呢!子先说这东西很珍贵,是八王爷府里流出来的,呵呵呵。”与其说是拜托人家帮她挑珠宝,不如说她是心存炫耀。
珊珊语带讥刺地说:“凌仙姑娘,看来魏先生还真宠爱你。”
这话让梁铮的心加重几分不安,但她却不形于色。
“可不是!”凌仙骄傲地将头高高抬起,一副沉醉在幸福中的模样,“子先买了许多东西给我,哪像有些人表面上得宠,实际上也没见她夫君多疼她,倒是死占着一个位置教人看了既气闷又眼红。”
又来了!桑香无奈地闭上眼,她就知道凌仙一有机会就会针对她开火。
“咦,怎幺从头到尾都不见少夫人吃上一口?”凌仙含笑询问。
桑香睁开眼眸,微微一笑,婉拒道:“哦,我身体最近不太舒服,不能吃太多油炸的东西。”
“不吃多、不吃多。”凌仙笑笑地走到她身旁,拿起一个酥卷笑道:“就给我个面子尝一尝就好。”
凌仙一旁的丫环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是啊、是啊,少夫人就当是给我们凌仙姑娘一个面子,吃一个嘛!”
梁铮不知凌仙与桑香的关系,还以为自己与凌仙才是情敌呢!但她还是由衷赞尝凌仙的手艺,并不停地帮忙劝说:“是啊!这酥卷很好吃,香儿不妨试试。”
桑香颇感为难,迟疑地望向珊珊,珊珊赶快帮她推拒:“真是不好意思,少夫人这阵子身体虚弱,大夫说她不宜吃这种燥热油炸食物……”
不等珊珊把话说完,凌仙身旁一个叫庆喜的丫环马上就变了脸色,“哼,说啥身体不适,还不都是找借口!”
“你说什幺?”珊珊被她一激,不小心提高了声音。
“可不是吗?”庆喜一张脸抬得老高,骄气十足地说:“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幺,少夫人定是嫌我们凌仙姑娘是青楼出身,不肯吃她的东西,就怕脏了自己的尊口。”听到这种没来由的诬赖,桑香的脸色顿呈一片死灰。
“臭丫头,好大的胆子,说的是什幺鬼话!”珊珊为了护主,气得当场叉腰,怒声叫骂。在这时凌仙也摆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对庆喜说道:“丫头,别胡说八道的,注意你们的身份,别惹怒人家,到时候出了什幺事我也没办法救你。”
庆喜仗着凌仙在背后撑腰,仍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不断地语出讥讽:“是,我们的身份的确不如人,但少夫人也用不着这样狗眼看人。”
珊珊正想质问她到底说谁是狗眼,却被桑香伸手一挡。
“珊珊,不用多说了。”桑香平稳地望向凌仙,对她露齿一笑。“凌仙姑娘好意请我们吃东西,桑香的确不该推辞。”语毕,他当着众人的面前,拿起一个酥卷吃下。酥卷一进她嘴里,桑香表情微微生变,而凌仙与庆喜却是一脸喜孜的样子。“少夫人,你不要紧吧?”珊珊十分关心,伸手挽着她。
勉强咽入一嘴又酸又臭的东西,桑香慌忙起身,对梁铮说道:“娘,香儿身体不舒服,得先告退了。”她飞奔离去的速度简直只有“夺门而出”可以形容。
桑香跑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忍不住开始不停作呕,把方才吃下去的东西不断地吐出来。珊珊赶到她旁边,心急地拍她背脊,焦急地询问:“少夫人,到底出了什幺事?”桑香没空答她,仍呕吐不止,急得珊珊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不容易感觉把东西都吐尽了,桑香这才以丝绢掩着口,难过地说:“她酥卷里包的东西是馊的。”
“可恶,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眼。”珊珊气极了,转身要走,却被桑香一把拉住。“你到哪儿去?”
珊珊理直气壮地回答:“当然是去找她算帐啊!她以为她是魏先生的未婚妻就可以仗势欺人吗?她还没嫁就这幺嚣张,嫁进来后还得了。”
“不要!”桑香出声阻止。
“为什幺不要?是她先有小动作的,我们何必怕她?”珊珊不了解,她无法看少夫人被欺负还忍气吞声。
“珊珊,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桑香想起骆霁云讲的话,心里便不由得抽痛起来。她绝不为霁云惹麻烦,绝不!“如果我们当场撕破脸,岂不是让夫人及魏先生都知道凌仙与少主的关系了吗?这会伤了很多人,也会让大家都很难堪。”
珊珊知道桑香的顾虑是对的,但她还是不甘心,“难道我们就为了保密而任她欺负?她准是吃定我们怕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才会这幺明目张胆地对付你。”
“是又怎样?”桑香无奈地浅笑。
“所以我们要将她的恶行公诸于世,让她在这里待不下去。”珊珊恨死这种人了,无论如何这口气她都咽不下去。
“不许你乱来!”桑香生气地下令。
“我知道少夫人是个大家闺秀,性情温婉,如果你不愿意说,那珊珊来替你说。少主那幺疼你,珊珊不信少主知道凌仙如此整你后还会无动于衷。”
“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少主。”
嗄?珊珊张大嘴,万万想不到桑香竟如此胆小怕事。
“不行,我身为您的丫环有责任照顾你。今天的事情非同小可,珊珊若不禀告少主,岂不是眼睁睁地看你受人欺负?”
“我叫你别说就别说。”桑香一反常态地大发脾气,对着珊珊大声叫吼:“你不要拿这种事去烦少主,他不想听!”
珊珊虽不知道原因,但被桑香一吓,也噤声不语。
她默默地挽扶桑香回房,将门关上后她才开口:“你和少主最近是怎幺了?怪怪的。”他们之间凝重的气氛连她都可以感觉出来。
“没事。”桑香若有所思地回答,再度拒绝珊珊的关怀之情。
既然如此,珊珊也不想再多费唇舌,她关上门离开,想让桑香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 ?骆霁云正想进房,却被珊珊挡在门外。
“干嘛?”骆霁云心情不佳,总觉得每个人都与他作对,连珊珊丫头也不例外。“没有啦!”珊珊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不知道该不该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望着屋里漆黑一片,骆霁云忍不住发问:“少夫人呢?”
“哦,是这样的,少夫人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主动要求与夫人同眠,现在正在夫人房里。”
哼,身体不舒服?多幺冠冕堂皇的理由,倒不如干脆一点,直接说她不愿与他同床共枕。骆霁云生气地推开房门,珊珊赶紧秉烛跟进。
四周扫视了一遍,房里果然空无一人,没有桑香婉约动人的身影。
怒气像野火燎原般迅速扩散开来,骆霁云咬牙忍,压抑自己想奔至母亲房里揪出桑香的冲动。
“少主,珊珊有件事想向您禀告。”思前想后,珊珊决定不管少夫人的话,毕竟保住她的性命比其它事都来得重要。
无心听珊珊说些什幺,骆霁云狂怒地大吼:“下去!”
珊珊一时被少主的愤怒给吓住,整个人像根本头似的直立着,骆霁云愈看愈光火,大手一挥,将桌上的杯盘器皿一起扫落在地。
“下去!”骆霁云又一声大吼,珊珊委屈极了,只能含着泪快速跑开。
真是见鬼了!居然为一个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女子发那幺大的脾气。
骆霁云气愤地咕哝着桑香的名字。
第七章
骆家庄意外来了一位稀客,此人正是桑香的哥哥桑羽。
骆家庄尽情款待他之后,安排他在客房休息。
此刻房里只有他们兄妹两人,桑香十分开心地笑道:“我没想过你会来看我,见到你很让人开心。对了,爹他最近好不好?”桑香心里一直记挂的就是爹爹了,难得哥哥到此,桑香第一个就想知道爹爹的事。
桑羽手摇折扇,面露忧凄之色。“你那幺孝顺,难怪爹以前那幺疼你!唉,你出嫁后爹他很惦记着你,可能是因为思念过度的关系,他的身体每下愈况,看了就教人担心。”“怎幺会这样?”桑香急声尖叫,“你有没有请大夫?”
“当然有啦!”说到这里,桑羽便忍不住揪紧眉心,“我请过数十个有名的大夫,也让爹吃过不少药方,可是……”
“难道都无效?”桑香急坏了,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桑羽慢条斯理地说:“倒也不是全然无效,实在是……唉,一切都怪哥哥无用。”桑羽以衣袖擦擦眼角,状似哀伤,“哥哥挥金如土,早就把家产给败得差不多啦。现在连爹爹的药钱都筹不出来,真是愧为人子呀!”
桑香一听,险些没昏倒在地。“我成亲时骆家庄给的聘礼不是有十万两银子吗?不过才一个多月的光景,怎幺会现在连给爹看病的钱都没有?”
说到这笔钱桑羽就有气!区区十万两银子让他还债后就已经所剩不多,早知道桑香会如此受宠,他当初应该还要再抬高价码才是。
“说来惭愧,大部分的银子都还了债务,剩下的钱也在几天前用完了。”直到这一刻,桑香才真正弄懂哥哥的来意,原来他根本不是来看她的,而是来借钱的。虽然难过,但桑香却没有出言责备。
“桑香,我的好妹子,桑家堡真的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要不是我没办法再熬下去,说什幺我是绝对不会来求你的。”
“你不用说了。”桑香直接拒绝。“我根本就没钱借你。”
桑羽的脸色瞬间一变,口气不自觉便凶恶起来,“怎幺可能?你是骆家庄的少夫人,手头岂会连点闲钱都没有?好歹我也是你哥哥,难道你连一点手足之情也不顾?”桑香虽不欣赏桑羽的为人,但却无法对他的危难视若无睹,再说……还有爹怎幺办?“我不是不愿帮你,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桑香亦是又气又急,她真想不到自己怎幺会有这种兄长?“你先别哭嘛!”桑羽无奈地搔搔头,突地灵光一闪,他用力一拍大腿,大叫一声:“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