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羽直到此刻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红着脸,怕得要命,“妹妹,我知道我错了,你帮我向骆夫人求情。”
求情?这教她怎幺求哇?发生这种有失颜面的事,谁不想把那对奸夫淫妇杀之而后快?正因为她桑香是骆家庄的少夫人,两面不是人的情况下才更教她为难。
桑香已打算下跪,虚脱的身子顺着骆霁云结实的身躯慢慢往下滑,但他却在她双膝着地前拉住她,紧紧地夹住。
“魏叔叔,霁云不才,想替桑香向您求个情。”
骆霁云的话让桑香不可置信,她惊诧的望着他,两人近距离相对。
“霁云,你……”梁铮也很惊讶,气愤地说道:“这对狗男女行为不检,绝对不能轻饶,否则怎幺对得起你魏叔叔,又怎幺树立典范呢?”
魏子先中年娶妻,不料却遭此背叛,想必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梁铮心如刀割,打定主意为他出一口气,好好教训桑羽和凌仙。
桑香在此时哭得柔肠寸断,“娘,求求您放过我哥哥,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难道这件事还有不小心的?”梁铮怒声回应。
被这幺一骂,桑香说不出话来,只能在一旁伤心拭泪,焦急地拉了拉骆霁云的衣角。骆霁云向来聪明,也观察入微,他突然发现魏子先脸上虽有烦乱,但并无太多痛苦的表情,于是他决心孤注一掷。
“娘、魏叔叔,这件事非同小可,自然应该好好处置。依霁云之见,魏叔叔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娶凌仙这个女人了。”
这话说来有理,众人齐将视线往魏子先身上投射而去。
“娶她只会破坏我们骆家庄的声誉,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魏子先沉痛地表态。他深爱的人虽然是梁铮,但好歹凌仙也是他的未婚妻;他们再过三天就要完婚了,这打击可真是来得突然。
一直跪坐在地上的凌仙听见魏子先已当众宣布与她解除婚约,她激动地想自地上爬起来,“子先,你别这样对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千万别不要我。”
他是她在霁云的抛弃之后,好不容易又钓上的金龟婿,原本以为自己就快可以嫁入豪门,风光得意的过一辈子,岂知就在今晚巧遇桑羽,两人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的纠缠起来。
他们俩本也是逢场作戏,图个一夜风流,没想到不小心让巡夜的家丁撞见。万一因此受到惩处,甚至无法嫁进骆家庄,那可真是倒霉透顶。
想到自己命运如此坎坷,凌仙更忍不住放声大哭。
凌仙做错事还敢先声夺人,当场毫无形象又哭又闹起来,每个人见了都将眉头深深皱起,显得非常厌恶。
抓住这个好时机,骆霁云马上开口:“桑家堡与咱们是世交,为了这件事破坏此次的关系其实并不值得。况且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魏叔叔已经不想再娶凌仙,不如我们就做个顺水人情,把凌仙送给桑堡主算了。”
这提议一出,大伙儿便马上议论纷纷。
因恐哥哥会受惩罚,桑香也顾不得这样一来凌仙就成为她的嫂子,心急的她立即应和:“是啊!如此一来不但可以恐固两家的关系,也可以让这桩丑事变成美事,岂不妙哉!”这……梁铮不敢擅自作主,转头征询魏子先的意见,“未婚妻是你的,你觉得呢?”这世界上除了梁铮之外,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魏子先看得上眼,也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真正在意。
“随便。”魏子先语气平淡,仿佛此事与他不相干。
梁铮很快就做出裁决——桑羽明天就带着凌仙一起回去,半个月内他们必得成亲。为了活,桑羽当然一口答应,还忙不迭地向众人道谢哩!随后,骆霁云偷偷将他叫过来,与他私语了几句。只见桑羽脸色微微一变,但不久就又渐渐开朗。
原来骆霁云以五万两银子并购桑家堡,但这件事他不想声张,于是雇用桑羽继续做堡主,他则按月给他们夫妻俩一笔为数不小的金钱。
以后桑羽不用再打理桑家堡,如此一来他也找不到机会再来为难桑香了。? ? ?桑羽和凌仙离开后,骆家庄显得平静许多。
大家忙着将之前准备好婚礼要用的东西撤下,魏子先经过大厅时不小心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了一下。
“可惜了这些东西,都预备好了,却没了用处。”梁铮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突然开口。魏子先一脸淡然,自嘲似地笑了笑,“本来以为自己终于要成家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孑然一身,也好,正是无事一身轻。”
梁铮盯着他,幽幽问道:“你是不是很想成亲?”
“嗯。”魏子先望着众人不停在忙碌,表情让人无法猜透,“谁不想要有个家呢?有自己的妻子、儿女,大家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清风阵阵,吹得魏子先的衣服不断飘动,瘦削的身形看来又更加清瘦了。这幺孤寂的身影是她认识的魏子先吗?梁铮用力眨眨眼,愈是确认,她的心就更增一分疼。
有一句话如果不问,她一定会挂念一辈子的。
“我是不是很自私?占着你、霸着你,耗尽你的青春岁月却不肯跟你成婚。”魏子先一愣,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你怎幺会这幺想?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从来也没奢求你会报答。”
“但你因我而一直没有家室。”为此梁铮心里很自责。
“有什幺办法?谁教我和别的女人都没有缘分。”魏子先故作轻松地看着她,顺口玩笑地道:“除非你愿意以身相许报答我,不然我只有孤独终老一生了。”
梁铮的脸蛋瞬间一红,过往的一切都在考验她的毅力与贞节。
豪莽粗率的思年,常常将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守着霁云,难熬的深闺、泪湿的枕畔,让他们夫妻间的感逐渐消磨。思年死的时候,她曾以为自己将会无依无靠、受尽世人的欺负,但幸好有魏子先在她身旁支持她、照顾她,不求任何回报。
他愈付出就让梁铮愈心虚,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爱不爱他,更以为自己将守寡一辈子,但当他宣布要娶妻时,她终于在一次次强烈的心痛中明白自己的感情。
是的,她是爱他的!这点梁铮非常确定。
“如果……”梁铮犹豫了一下,“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答应要以身相许,不知道霁云能不能接受?”
这番话是真的吗?他没听错吧?魏子先开心得差点没跳起来,他欣喜万分,马上迈开步子边说道:“你等我,我去问霁云。”他走没两步,又突然回身对厅堂中忙着拆下喜帐的人大声嚷叫:“这些东西不用拆了。”
时间像突然凝结般,原本喧嚷的人群动作全停下来,十几双骨碌碌的眼睛瞅着站在门口的两人。
“婚礼仍在三天后举行,请大家再把拆下来的东西再装回去吧!”魏子先当众宣布完毕,随即俯身对梁铮说道:“我去问霁云,马上就回来。”
魏子先高兴的程度不亚于一个武林高手得到绝世秘籍,让每个在场的人全部傻了眼。而他才没空理会别人的目光。
他急如旋风地离开,留下始终带笑望着他的梁铮。
第八章
在众人的庆贺中,梁铮与魏子先终于结成连理,骆家庄便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度过极为祥和的几个月。
这一天,骆霁云进入屋里,正好瞧见桑香在梳妆。
她将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梳拢成一个髻,再为自己抹上胭脂。妆化好了还不成,桑香还要对着镜子重复照上两、三天,才算大功告成。
骆霁云走到她身边,双眼眨都不眨,直与映在镜中的美人儿四目相接,“插个簪子吧!这样会更美。”
桑香岂会不知?只见她尴尬一笑,硬着头皮说道:“为了帮我哥哥筹钱,我已经将簪子变卖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不起眼的,恐怕也不适合。”
瞥见骆霁云那张不高兴的脸,一句话讲到后来都已语音模糊、难以辨认。桑香微噘着唇,看起来好不可怜。
“我就知道自己不应该说。”
骆霁云好笑地望着她:“紧张什幺?我又没发脾气。”
“人家已经答应过你以后少管桑家堡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骆霁云始终没告诉她自己已把桑家堡全数买下。他牵起桑香,柔声说:“我们到市集去吧!”
桑香仰起小脸问:“为什幺突然想去?”
“没办法,谁教我的妻子一点行头都没有?”骆霁云的脸上充满宠溺爱怜的笑,“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玩。”
“你真的对我很好。”桑香定定地望着他,庆幸自己嫁了个好丈夫。
骆霁云握着桑香的手,她则踩着细小步伐跟在他身边。
? ? ?市集里人潮汹涌,骆霁云始终都是牢牢握紧桑香的手,生怕两人被人群冲散。买了几样东西,骆霁云还在挑着,却突然感觉有人拉他的衣袖。
他低头一瞧,看到桑香正仰着小脸,双眼眨呀眨的,盛满了渴望。
“怎幺一脸哀求的模样?想要什幺?”骆霁云好笑地问。
“你真聪明。”桑香狗腿地夸奖他一下,随即伸长手朝旁边一指,“那个。”骆霁云瞬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还以为是啥了不起的东西,没想到顺着她白玉般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小贩,拿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长棍在那儿呆站着。
那小贩显然不太会招揽顾客,四周人来人往,但却没有人注意他,站在一片大砖墙前,他显得如此渺小而不起眼。
“你喜欢吃那玩意儿?”骆霁云显然不太相信自己妻子会偏好此物。
桑香的外表白皙美丽,大家闺秀出身的她极具风韵,举手投足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美。因为她不是孩子气的人,所以才会让骆霁云无法将她与糖葫芦联想在一起。
“我从小就喜欢吃糖葫芦,一直就很喜欢呢!”
从她甜得腻人的笑脸,他就可以知道她是真的喜爱。于是他穿过重重的人群往那小贩走去,一切就只为了讨她欢心。
“来两支糖葫芦。”
可能是太久没客人光顾,那小贩尚兀自怔忡着。
“小兄弟,来两支糖葫芦。”骆霁云提高音量,小贩才如梦初醒。
小贩的动作奇慢,抽出两支糖葫芦交给骆霁云却不作声响,于是骆霁云只好捺着性子问道:“多少钱?”
“四文钱。”小贩伸出四只手指头向骆霁云比了比,在骆霁云掏钱给他的时候,他趁隙从帽帘窥望骆霁云一眼。
而这一幕恰巧让不远处的桑香给瞧见。
是他吗?霁云感到一阵晕眩,身子向后倾倒,幸好身后有个摊子,否则她可能就要摔得四脚朝天了。这景象正好被往回走的骆霁云看见,他俊逸的脸顿时充满灿烂的笑容。
“傻瓜,看来我一刻也不能离开你身边哪!”他轻轻在她耳边笑说,温热的气息让桑香柔滑如丝的秀发撩人的飘动。
桑香不安地望着他,下意识便对他要求承诺:“你自己说的喔!你一刻也不离开我,你要好好保护我。”
“那当然,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保护你要保护谁?”骆霁云乘机偷亲她额际,还为自己的偷袭成功而感到得意洋洋。
在大街上卿卿我我让桑香很不自在,尤其还在那个小贩面前。
桑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这幺做,但她就是忍不住再次偷瞄那个小贩一眼。是错觉吗?怎幺她觉得小贩的眼光锐利到能透过斗笠不停地盯着自己和霁云。“霁云。”桑香紧张地扯住他的袖子,依赖的模样更添几分可爱。
“吃糖葫芦吧!”骆霁云将糖葫芦凑近桑香唇边,桑香则伸出了丁香小舌舔了一口。嗯,好吃好吃。
尝到甜头,桑香暂时将不愉快的事抛至脑后,舌头又一连伸出好几下,将一串糖葫芦舔得湿黏黏的。
这幅夫妻情爱图看在小贩的眼里显得格外刺眼。
那人英俊挺拔,谈笑间英姿飒爽,与香香又是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想必就是骆家庄的少庄主骆霁云了。
纪平深邃的眸子里有着难懂的深意。
? ? ?漆黑幽暗的天色里,家家户户都已熄灯歇息,打更巡夜的人提醒人现在正是好眠的三更天。一道幽黑的身影,就着微弱的月光辨识方向,他迅速跃上屋顶,几个奔腾纵跃,转眼间已来到“高升客栈”前,纪平的心跳不自觉也加快了些。
香香……在这段痛苦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有一日忘记过她,就连他被桑羽打得重伤昏迷的时候,嘴里不停喃喃念着的,仍是这个名字!心里强烈地想着,不一会儿工夫,纪平已进到高升客栈里面,由于他早就打听好他们住的房间,所以他很快便来到桑香的房间。
香香被迫嫁给骆霁云,一定过得很不愉快。想到当时因为自己被殴打倒地,香香为了拯救自己,才不得不答应他哥哥的条件,他就很怨恨自己。
他一定要救她,他发过誓一定要救香香!纪平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里,依着敞开的窗户照进的月光,他才得以看清楚屋内的景象。只见骆霁云正四平八稳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睡觉,他怀中抱着的,正是纪平朝思暮想的桑香。他们两人身体紧密相贴,桑香背脊微裸,若隐若现的胸线正贴住骆霁云的胸膛;他很容易感觉到他们俩都一丝不挂,而且丝被下的两人身体交缠。
强忍着心中涌现的痛楚,纪平十分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快步移到床前,毫不考虑地伸手朝桑香抓去。
但他的手才刚碰到桑香柔细的肩,马上就被一道强烈的手劲格开,随之有道掌风袭来,纪平已连连退出三、四步。
这一震荡让骆霁云怀中的美人儿悠悠转醒,她睁开惺忪睡眼,还弄不清出了什幺事。“霁云,怎幺了?”
骆霁云没说话,震退黑衣人后随即警戒地搂紧桑香,将她置于身体的另一侧,以远离来者。看到骆霁云如此不寻常,桑香才定睛一瞧,赫然发现房里还有一个黑衣蒙面人。她吓得放声尖叫,尖锐的声音顿时响彻云霄。
不用说,那两个大男人都被她突来的反应给吓着了,最可怜的非骆霁云莫属。只因他就在她身旁,而她的叫声比起内力高超的武林高手所施展的千里传音,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不出来桑香实力坚强,他的耳朵差点就被她给震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