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我的命好苦,呜……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呜……呜……我该怎么办……呜……”
“雅梅,你镇定一点,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呜……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一直以为自已很幸福,呜……怎么会这样?那种八点档八卦剧情怎么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何雅梅只顾着哭,也没说清楚到底是发生了多惊天动地的事,让她听了一头雾水。何雅梅是她们这一群姐妹中,第一个出嫁,也是嫁得最好的一个。不但有车、有房子,而且父母双亡,根本不会有婆媳问题。
事业杰出的老公让她婚后不需要工作,安心地在家里当全职的主妇,甚至没多久就当了双胞胎的妈。每回朋友聚餐,她们总是在何雅梅的口中听到老公如何体贴,小孩乖巧。
雅梅的生活在众人眼中几近完美,她想不透会发生什么事。
但向映庭实在受不了雅梅已经哭了十几分钟,哭哭啼啼地也不把话说清楚,性急的她抓着头皮,只好朝话筒大吼:
“好啦!别哭了,先说到底是怎么了?”
话筒里的何雅梅啼哭的声音减缓,变成断断续续的啜泣,向映庭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雅梅浓浓的鼻音说:
“你生理期快到了,是不是?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你最好的朋友正遭受人生中最大的打击,老公抛家弃子,而你却只会对她大吼?温柔一点不行吗?”
抛、家、弃、子?
这是怎么回事?雅梅和她老公是向映庭心目中最后一个还算完美的童话故事,竟然也无法通过现实的考验,瓦解了?“喔,雅梅,喔……喔喔,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向映庭又开始转着尾戒。
何雅梅吸了吸鼻子,才郑重地说:
“你可以说……让我来帮你挖空那家伙的财产,这才是我想要听的话。”
“什么!”她又猛然从迷惘中清醒。
“我要那家伙付出代价,竟然为了一个36D,才刚满十八岁的小女生,放弃了我和他的双胞胎小孩!没天良的家伙,掏空他的钱财后,看看他怎样在十八岁的女生面前逞威风。”何雅梅的口气,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母狮,正虎视耽耽地盯着快要到手的猎物。。
女人也真是善变的,前一秒还哭哭啼啼说自己命苦,后一秒就化身为苦海女神龙,准备展开报复行动。
“怎么样?要不要帮我?”何雅梅又追问了一句。
向映庭又学会了一个教训,男人不能看外表,雅梅的老公就是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谁知道偷腥的本领不输给其他人。
“当然,只要你付给我律师费,我当然义不容辞。”她咬了咬唇。唉,亲姐妹还是得明算帐。
向映庭允诺后挂上电话。“模范夫妻不过是示范公墓”的这段话,一瞬间,又闪过她的脑海。
唉,人类喜新厌旧走到哪都是不变的法则。
还记得已年满六十的合伙人曾对她说过,人的喜新最久只有三十天,所以新婚燕尔只有蜜“月”
真是一针见血!
她无奈地摇头,然而电话铃声在奋战一个多小时后,才休息不到五分钟又响了。“喂,向映庭。”她拿起还在发烫的话筒,有气无力地回答。
“小庭呀,我是妈妈,那个……林妈妈,你还记得吗?我今早在公园遇见了她,提到你还没嫁也没男朋友,她很热心要介绍对象耶,她说她们隔壁邻居有个刚从美国回来的。”
哎呀!老妈定时的魔音传脑时间又到了。唉、唉、唉,早知道就不要怂恿爸妈离婚,自从父亲搬出家门另租房子后,母亲的注意力焦点全移转到她的身上,老是去找以前的老友东家长西家短的,都是为了想探听还有谁家的小孩还未娶,好帮她物色对象。
她先是委婉地说:“妈,我已经说过好几百次了,别帮我找对象,更别帮我安排相亲,我是绝对绝对不接受的。”
“可是妈妈说她邻居的儿子条件很好。映庭,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挑什么?人家不挑你就不错了,一个尖嘴利牙的律师,有几个有胆量的男人敢娶?听我说,这个男的真的很不错,相片我也看了,错过了很可惜,我都约好了,就是明天晚上,我们到餐厅去。”
向映庭根本不想听下去,相亲这种事早就不在她们之间流行了,如果哪天被那群死党知道了,不糗死她才怪。她连忙打断母亲的话:
“你老是这样帮我自作主张,我很忙,没空回去吃晚餐。这样吧,妈,明晚你穿的美一点,说不定他会看上你耶,反正你已经不是已婚,你不是想找小白脸嘛。”
“瞧瞧你说的是什么鬼话,我都年纪一大把了……”
她将话筒拿离耳旁远远的,老妈的数落声变得像蚊子叫似的。另一只手则托着右斜的下巴,很无奈地、非常地想找些事来发泄,譬如将纸张丢进碎纸机或是狠狠地撞撞自己的头。
为什么女人年纪一过二十五,就非得在相亲、结婚、离婚的话题中打转,女人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吗?为什么不能谈谈事业的成就,这才是她目前热衷的事。“……不管你,如果明天晚餐你没出现,我就……死给你看!”
老妈不等她任何反击,就挂上了电话。
一向对相亲很感冒的向映庭,觉得满腔怒火,话筒里的嘟嘟声仿佛是汽油,让火苗慢慢地汇集成火球,眼看就快要控制不住爆炸,电话却像长了脚的怪物又跳了起来,铃声暂时压抑住火球的增长。
火冒三丈的她迅速抓起话筒:“喂!”
“映庭,又是我,你老妈。我刚忘了问你,明天晚餐想吃什么?”
向映庭再也受不了,瘦弱的身躯如火山爆发,她神经质地大吼:
“不必了!我一千万个否定,我绝对不会去的!”
然后电话如烫手山芋般地又被她丢了下来。
不到三秒钟,电话居然又响了。向映庭直觉又是她那个不死心硬性格的老妈打来的,她抓起话筒劈头如机关枪扫射地说:“如果再跟我提半个相亲的事,我会比你找一步先死给你看!”
“咻,乖孙女,你妈又找了什么碴给你?”
啊?吼错人了。
向映庭赶紧将烫人的火苗隐藏起来,她可一点也不想泼及到最疼爱她的奶奶。
“奶奶,我又被逼婚啦!真搞不懂,妈为什么非得要我嫁出去不可,她和爸吵了一辈子,真的还觉得婚姻很好吗?”
“孩子,这是没有答案的。你也别气你妈了,她那个人年轻的时候就这么嗦又固执了,老了也不知道改改个性。”
“怎么不气,她每天都介绍一个不同的男人给我耶,只要我一回到家,就拿出她今天到左邻右舍拿来的男人相片硬塞给我,要我好好看看对哪个有感觉,我又不是灵媒。唉,好像巴不得快把我嫁离家门,她好了无牵挂。家里到处都是一堆男人的相片,老妈就一直尾随在后,要和我订相亲时间,我都快疯了,真想找个地洞藏起来,好让她找不到我。”
电话另一头的奶奶笑说:
“这个简单。小庭,你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奶奶突如其来的一问,反而让她愣住了。
去年的此时?
向映庭拉开抽屉,在一堆杂乱的纸堆当中寻找着去年的行事历,不过才刚动手,奶奶笑嘻嘻地公布了答案。
“去年的此时,你在电话里答应我,我今年的生日你要陪我度过。”
对、对、对,她完全想起来了。
这阵子的忙翻天让她忘了奶奶的生日,她带着愧疚和心虚轻声地说:
“没错、没错。”
“你该不会只是敷衍我这个老太婆吧?”
“没有,奶奶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心肝宝贝呢?我只是因为太忙了,加上老妈的缠功,让我的头脑有些混乱。”
“那好,你明天就过来吧。所有的一切都帮你准备好了,铺上了你最喜欢的郁金香图案的床单,冰箱里还有一堆你最爱吃的菜,我连蛋糕都开始动手做了。”
啊?什么?明天?
向映庭简直刚遭天打雷劈。
“等等,奶奶,你说明天?喔、喔、喔。”
她真是坐立难安,怎么可能抛下一切,明天就飞奔到鸟都懒得生蛋的小村镇,那里恐怕连一台传真机都见不到。
“来不来随便你,我可不能保证你以后还见不见得到我。唉,年纪一大把了,还孤零零地过生日。”
奶奶愈说她就愈觉得愧疚,老爸和老妈的战争正打的火热,这个时候要他们同时去陪奶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单独让老爸回去陪奶奶,那么经她的手让老爸老妈办离婚签字的事,不就曝光了。奶奶一定不会原谅她,虽然老妈一直无法在奶奶面前得宠,但毕竟奶奶还是传统思想的人,一定没办法接受离婚这档事。
虽然那只是个她所想的诡计,但现在还不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她一句也不能说。妹妹又还在国外游学,实在找不出其他人,但是自己又不能放掉手边的工作,根本没有人能接替她的事情。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要是有什么特效药吃了下去,可以多出一个分身那该有多好。
“奶奶我……”
“我可没强迫你,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就算你食言而肥也不关我的事,反正日子还是得过下去。哪天我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在卧室里,小庭,你可要记得回来帮我料理后事,我可不想让你那个没眼光的妈,帮我穿上寿衣,还有……”
什么还有?她可听不下去了。
向映庭急忙地点头答应说:
“我去、我去、我去,奶奶别再说了,再说我就要变成历史上十大不孝女之一了。”
“这么说我可以先打蛋做蛋糕啦,呵呵!”祖母兴高采烈地挂上电话,向映庭则是无语问苍天,这个假得该如何请才好?
第二章
向映庭开了近三小时的车程,总算到了奶奶所在小村镇的边缘。她得先向自己承认,要不是还有一堆工作正等待她去完成,她一定会爱死这个地方。
遍野草绿与金黄相缀的稻田,让她不自主地将车停靠在旁,熄了火,静静地闻着属于乡村的清新味道,那是她在都市里用钱也买不到的滋味。
推开车门,傍晚四点多的阳光已变得和煦,向映庭取下墨镜,情不自禁地解开后脑勺绑在头发上的束缚,阵阵微风轻抚她的脸庞后又流窜到细柔的长发里。
有多久没有这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了?
自从她埋首在男人与女人的决裂战争里,就从来没有放松过她的神经。
向映庭的心情觉得平衡多了,在前一刻,她都还在为合伙人老板竟然爽快准假的态度而感到不悦。
他不是常在她面前说,如果事务所少了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些案子。可是,当她一开口表明要请三天假时,他却连迟疑一下也没有,竟还追问她三天够吗?不被受重视酸溜溜的感觉,让她觉得气馁。
不过还好,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如果老板真不懂得珍惜她,那是他的损失,正如她若不懂得好好疯狂玩三天,她才是真正的输家。
但话又说回来,在这种鸟地方,怎么疯狂得起来玩三天呢?
向映庭正愁着无处发泄郁闷,但却被突如其来的轰隆声打断了沉思,她锐利的眼光追查着声音的来源,却讶然的发现,数十头黑压压的马匹,正朝她和车子的方向冲了过来。
哎呀呀!她误踏了西部牛仔蛮荒之地了吗?
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双手拉起裙摆到膝盖,急速开了车门冲了进去,慌张让她抖动的手插不进钥匙孔。
“快呀,快呀!”愈是焦急,钥匙就愈插不进去。
眼看马匹就要一拥而上,向映庭不得已只好双手掩着头,口中念念有辞地祷告,马匹能安分地通过就好。
但事与愿违,当马匹们经过时,不但震得地面上下摇晃,她的车也被撞了好几次,害怕的向映庭忍不住惊慌尖叫,尤其是当她发现车子竟然朝稻田的方向被挤动,正在慢慢失去平衡。
“完了,完了!”她花容失色地在车子里翻滚。
“咚……”向映庭连车带人全翻覆到她原本还极为称赞的美丽金黄稻田里。这下子,假还没度到,车子倒先泡汤了。
她拼命地爬上较高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开门,才从车子里爬了出来。但是一落地向映庭发现了一件事,她的漂亮锈有金边的高跟鞋恐怕泡汤了,两只脚已经深深地陷入柔软的泥土中。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贪图美丽风景把车无缘无故地停了下来。说不定她就是和乡下犯冲,她在城市里生活了二十年,就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现在可好了,陷入泥土里的车,她恐怕是无能为力,得先到小镇才能找人拖回去,而狼狈的自己呢?
她似乎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随马匹消失紧接又出现了一辆向映庭搞不清楚的农用车,上面坐了个戴着宽缘帽子的人。
好极了!救兵来了,老天待她不薄。
向映庭赶紧从稻田里爬了出来,翘起右手大拇指,摆出她在电影上看见“搭便车”的姿势。
“嗨!”
车如她所愿地停了下来,只是这辆车也和她一样狼狈。
轮胎全沾染了泥土,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长裤挽高至膝,双脚和她一样也全是泥土,光着赤膊的上身,却展现出黝亮毫无半点赘肉的胸部。
虽然她讨厌婚姻,但并不表示对男人没兴趣。
向映庭一见肌肉男忍不住眼睛一亮,她对这类的男人向来就有很大的好感。
被这样的男人拥抱的感觉一定很棒,很有安全感,不晓得和他做爱会是什么感觉。
哎呀呀!想到哪里去了,向映庭连忙吞了好几口口水。真该死!眼前的男人竟让她回想起脸红心跳的心悸,和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春梦。
向映庭讨厌这样的自己,默念几句阿弥陀佛,敲了敲自己的头恢复理智。
“我要到前面镇上,你能不能载我一程?”
帽缘遮住了他的眼睛,但她还是看见他正咧嘴一笑,没直接回答她的问话,只将眼光落在她身后那辆翻覆的车上,反而笑得更大声。
“哈哈……这是怎么搞的?表演特技吗?喔,这里可是没人懂得欣赏的,如果自知开车技术不是很好,就别逞强了。上帝造人的时候,女人就已经少了条开车的神经。”
被人取笑一向是她难忍的,原本对他的好印象马上被推翻,向映庭恼羞成怒地反驳:
“这是什么陈腔烂调!女人不能开车?告诉你,就我所知女人开车的肇事率可比男人少多了,我可是有多年的驾驶经验,不论是都市人车拥挤的街道、高速公路,一样操控自如。”“喔?所以到了没有半辆车与你竞争的地方,就不晓得该怎么办了?”他讥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