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驸马太过分了。”
“对呀!公主她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夏天忍不住咬起指头,烦躁地跺脚,“我知道。”
说来说去都怪那些先嫁的公主们,干啥那么任性、臭名远播,累得她们公主跟着背黑锅、受人唾弃。
“看公主不再恶作剧,我心里好难过。”
冬天皱眉说:“公主已经嫁了,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恶作剧时的公主比较有活力呀!现在的公主让我们看了好难过喔!”
“以前的公主多快乐呀!”一个宫女附和。
“我们去求皇上让公主回宫吧!”另一名宫女异想天开地道。
“笨呀!怎么可能?”夏天瞪着说笨话的宫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驸马是公主自己选的,公主喜欢他。”
众人又安静了下来,对呀!重点就是公主喜欢驸马,不惜共事一夫。
驸马可能不知道,他每次入官晋见皇上时,公主都会躲起来偷偷地看他,那时的公主多惹人怜爱呀!也是因为公主喜欢他,所以朝中那么多王公大臣之中才会选中他这个小小平西将军。
没想到驸马却不知珍惜,反而这么伤害公主。
“现在我们只能让公主尽量快乐,毕竟这是公主自己选的路,再辛苦也要走下去,无法回头了上夏天深吸一口气,她一定要保护公主,不让公主受到更多的伤害!
***
平西将军府正厅
“你说什么?!”卫宪文惊愕地翻倒手中上好的茶水。
“孩儿打算五天之后迎娶虹月。”卫如豪重复道。
卫母蹙着居看一眼显然正在酝酿怒气的丈夫,“不好吧?”
卫如豪直视双亲,坚决的语气不容转圜,“孩儿已经作好准备。”
卫宪文“砰”地一声,一掌打上茶几,“那你还问我们做什么?干脆不用回来算了!”
“孩儿知道之前委屈爹娘了,之后会好好管教公主,不让她再对爹娘无礼,而且虹月会好好侍奉爹娘的。”
“无礼的是你!欢儿侍奉我们比你这亲生儿子还周到,你拿什么去教训人家?!让欢儿教训你什么是孝道才是真的!”卫宪文气道。
虽然欢儿入门不过半个月,但感觉却像是他们多了一个女儿一般,不仅丝毫没有架子,而且为怕他们两老不自在,将自己说话的习惯改掉,不再自称“本宫”,还会陪他们说笑话解闷,比长年在外征战又寡言的亲生儿子,与他们更像一家人。
欢儿的好让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儿子真的配不上她。
卫母皱眉打量卫如豪,他究竟什么地方值得让欢儿芳心暗许?
女儿家的心事她明白,欢儿一定早见过豪儿,否则怎会在提到他时双眼闪闪发亮、双颊泛红,分明就是提到意中人的样子。
“豪儿,你是不是误会欢儿什么了?”卫母忍不住问。
“欢儿?”卫如豪皱眉重复这个陌生的名字。
卫母跟着攒眉,“你连自己妻子的闺名都不知道?”
现在她终于知道他荒唐到什么地步,竟然这么忽视欢儿。
“公主的闺名不是可以随便提的。”卫如豪自有开脱的理由。
“哼!”卫宪文重重哼出一口气。
“如果爹娘没有异议,婚礼就定在五天后了。”
卫母问:“那欢儿呢?”
“这桩婚事是皇上亲允,”卫如豪口气变得冰冷。
“是吗?”卫宪文一哼,“来人,去请少夫人过来。”
卫如豪闻言眉微蹙,没说什么。
卫母无法不注意到儿子提到李欢时的厌恶口气,两人又不是有深仇大恨,为何儿子要这么仇视欢儿?何况欢儿真是个好女孩。
“豪儿,你不喜欢欢儿吗?成亲后你恶意遗弃,可是欢儿什么也没说,苦全往自己肚子里吞,你要懂得珍惜,别等到事情无法挽回后才来后悔。”卫母语重心长地说。
“苦?”卫如豪不以为然地扬起眉,冷笑道:“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哪!谁敢让她吃一丝苦?她从未为别人设身处地想过,以致与孩儿相识在先的虹月只能委屈为妾,若非因为圣旨,孩儿岂会答应迎娶公主?孩儿此生只想有一个真心喜爱的女子为妻,从此一心一意恩爱一生,就像您和爹两人白首至老,不愿享齐人之福,而虹月就是那个女子!
“至少公主是正室不是吗?只因为她是金枝玉叶,所以她是正室,但是没有更多了,孩儿心目中唯一的妻子只有虹月,永宁公主?哼,她什么都不是!”
绝情的话语一出口,只见两老目瞪口呆,万万没料到儿子是这么想的。
“但欢儿是你的妻子啊!”卫母为媳妇感到难过。
“她不是。”
爹娘是怎么了?才半个月不见便完全偏向公主,是让公主的淫威给吓傻了吗?
“豪儿,你这么说不公平,欢儿她……”
“本宫怎么了?”
李欢只恨自己走这么快,不该听的全听到了。原来在他心中,她的评价这么低下,只是个破坏他幸福的刽子手。
好吧!那她就遂他所愿,当个彻底的坏女人好了。
“欢儿……”卫母心疼地看出她的红眼眶,“过来,只要你不点头,娘不会答应豪儿娶二房的。皇上只说允许他娶,没要他一定得娶呀。”她握住媳妇的手,给予温暖的支持。
“娘!”卫如豪不敢相信母亲会这么说。
“爹也一样。”卫宪文拉住李欢的手,慈祥地看着她,“爹站在你这边。”
李欢有一丝感动,她的付出并不完全是白费的。
对公婆感激的一笑,她面对卫如豪时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令两老看傻了眼。
“本宫那么多个皇姊夫,可没一个有你这种好胆量敢在新婚之夜丢下本宫,甚至得寸进尺地在一个月之内迎娶侍妾,看来皇兄会挑上驸马将本宫下嫁不是没道理的,至少驸马的色胆就比那些皇姊夫大。
“呵!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希望驸马下次出征时留神些,本宫可不想成了寡妇。啊,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儿是不会忍心看本宫孤寡一生,势必会再挑个足以匹配本宫的王公大臣,倒是驸马那位娇滴滴的小妾,可能没本宫这么好运气,怕只有年过五旬找填房或纳第十、十一小妾的男人才会挑上她吧!”
一番话说得卫如豪青筋毕露,一双拳头握得老紧才没揍上李欢的脸。
两老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为什么媳妇要这么说?
“你敢再污辱虹月一句,我就……”
“就如何?”她移步走到他面前,一张妍媚的笑脸上满是轻蔑。
卫如豪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咬牙吐出话来,“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你敢动本宫一下,看遭殃的会是谁?”她威胁道。
“你--”
李欢看他的脸色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可是一想到他的狠心,她便扬起下巴。
“你什么?”她旋身至椅上坐下,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茶几上的古玩。“本宫又没说不让驸马纳妾。”
“你到底想怎样?”卫如豪忍无可忍,他的口气阴恻恻,压抑着冲动,一脸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愤慨,眼中蛰伏着比暴怒更叫人胆战的阴寒。
“不怎么样。”李欢佩服自己到这种地步还能在老虎嘴上拔毛,“本官说过,迫不及待想看看小妾长什么样子,反正她入门还得跟本宫磕三个响头,届时就看看是本宫命长让她一辈子当小妾,还是她命好,有生之年能尝尝当将军夫人的滋味。”
“哼,在卫某心中,虹月才是这将军府的少夫人,你,什么也不是!”他愤怒抛下令人心伤的话语,拂袖离去。
伪装的坚强无理一瞬间全垮了,李欢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她当一个蛮横任性的公主是否比当一个温柔贤淑的将军夫人称职?
“欢儿,你……又何必如此呢?”卫母喟叹。
她再呆也知道,欢儿是故意气豪儿的,只是这样一来,豪儿的心会愈离愈远。
李欢咬着下唇,“我……没学过低声下气,太傅也没教过何为辩解……”
辩解?公主及皇子们是不需要这门课程的,因为他们永远不会犯到需要辩解的大错,他们是统治这个天下的皇室家族,少有辩解的时候。
他要误会就随他误会吧!如果他是这种不依靠自己双眼只依据外界言论的俗夫,不懂用他的双眼发现真正的她,就当作她看走眼了吧!
这注定不幸福的婚姻,那就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你这种个性,吃亏的是你啊!”卫宪文也说。
李欢轻叹一声,她何尝不知呢?如果她今天嫁的是其他王公大臣,或许会比较快乐吧?偏偏她就是死心眼地看上了卫如豪,即使得知他有情投意合的情人之后也不死心,硬是让他单纯的情路上变成三人行,让自己痛苦也造成别人的痛苦。
“爹、娘,你们不会怪欢儿的态度恶劣吧?”她担忧的望着两老。
“豪儿也有错啊!只是欢儿,你的个性太过刚强了,如果你能像对待爹娘一样的态度对待豪儿,豪儿也不是心瞎眼盲的愚夫,总有一天会接受你的。”
如果欢儿能为了豪儿接受小妾,为何不能稍稍后退一步?
李欢苦笑着点头,“欢儿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她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呀!
如果皇帝哥哥知道她嫁来会是这种情形,当初就是请出母后也没用了。
下嫁当时她已经觉悟将来会与另一个女人共事一夫,也知道丈夫可能会偏爱另一个妻子多一些,可是她绝没有料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子,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如果他的爱只能给一个女人,她多希望那个女人就是自己。
皇帝哥哥绝不会知道,他最钟爱的妹妹下半生都将如被打入冷宫的妃嫔一般,永远得不到丈夫的怜爱垂青……
第二章
偶遇在前厅转后院的回廊上,一时间两人只有无语相对。
李欢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双眼,不让它流露出贪婪的眼神,将心情泄露;今天,是他“娶妻”的大喜日子,而她,“什么都不是”。
卫如豪则是一脸的不耐,丝毫不顾这是大庭广众之下。
“恭喜,驸马。”她昂起下巴,冷傲地说道。
一干前来祝贺的王公大臣尴尬地伫着,也有一丝看戏的味道。众人都知道,卫如豪和永宁公主的婚事只是皇上一头热,卫如豪不是心甘情愿地娶这个宫中最受宠的公主,他心中的妻子是今天的新娘子,光看这排场就知道了,不比迎娶公主时草率。
“多谢公主。”卫如豪淡漠地说,平板的声音未掺杂半丝感情。
李欢心里苦闷,眼珠子转向卫如豪身后的朝臣,很意外竟还有人敢来赴宴?
众臣子们眼睛是雪亮的,当下感觉背脊窜上一股恶寒,不比常年不在京中的卫如豪,对于这位永宁公主一肚子的古灵精怪,他们可是知之甚详、受害甚深呀!开始后悔不该来这一趟了。
“呵呵!”李欢视线一敛,嘴角上扬,“呵呵”两声便成功地引得群臣寒毛竖立。
“永宁公主……”危机感强烈地告诉他们聪明的快溜!可是这也太不给平西将军面子了。
“欢迎诸位大人今天‘特意’前来参加本宫驸马的婚礼……”李欢温婉一笑,笑得人人心里发毛,偏偏话尾却悬而未决,不肯干脆地说完。
卫如豪见状心里对她的厌恶更添一分,“公主不妨有话直说。”
将他的想法看进眼内,李欢嘴上冷笑,心底却是苦的。
“只是想提醒左大人、石大人、余元帅、戚将军……”随着她每点出一个人名,大伙儿的脸色愈形难看,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永宁公主记性这么好。“诸位大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呀!”
“永宁公主……”无奈地唤了一声,群臣盯着她故作温婉的笑容叹气。
他们自然知道永宁公主心中不好受,但这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呀!
“够了。公主,你虽是公主,却还轮不到你干涉朝中大臣行事。”卫如豪口气严峻地开口,语气中多所责备。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大臣都是他所请来的宾客,二来是她的态度着实令他反感。
“哦?驸马的意思是,即使发现臣子有作上犯乱之嫌、鱼肉乡里之实,依旧不能加以干涉喽?那么,驸马,你很快便可以换一个主子了,也不必顾忌本宫的皇兄是当今皇上,早早把本宫休了吧!说不定驸马下一个主子的女儿或妹子会是你所喜爱的类型。”
回廊上众人的脸全青了!
卫如豪额边的青筋隐隐跳动着,下颚因咬紧牙关而微微抖动,一群大人几乎以为他要出手教训李欢。戚将军一把拉住他的手,左大人则眼带责怪地看向满不在乎的李欢。
“放手。”卫如豪轻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戚将军不放心地摇摇头,石大人则不赞同地说道:“永宁公主,你这话也说得太过了。”
“太过了吗?”李欢挑衅地看向卫如豪。
卫如豪怒目瞪视,“恕微臣告退!”他一甩手,甩开拉住他的戚将军,丢下一干前来为他祝贺的大臣,快速离开李欢的视线。
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失手宰了这个目中无人的骄横公主。
因为愤怒,使他没有注意到大臣们其实并不怕李欢,反而像个长辈般殷殷告诫。
他们心中皆想,皇上虽下旨准许平西将军迎娶侍妾,但是也没说要这么赶呀。顾虑着永宁公主及皇上的面子,大多数受邀的宾客都是礼到人不到,意思到就好,而今天敢来赴宴的,大多是两朝元老,看着永宁公主长大,知道她的脾性,才会放心前来。
永宁公主人并不坏,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记在心坎里的。
“何必呢?”余元帅叹了一口气,这个倔强的丫头。
卫如豪走了,李欢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挂在唇边示威似的笑意也卸下了。
“他看人的眼神很让人伤心。”
“刚强易折,柔能克刚。水宁公主,这不必老臣提点吧?”石大人说。
永宁闭了闭眼,她知道呀!但是知道归知道,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别说这事了。”李欢疲惫地一抹脸,“诸位大人还是快到前厅吧,免得新娘子来了太冷清,不好看。”
对此,众位老臣唯有相对一叹。
***
月上树梢头,美丽的夜晚。
月夜怒放的樱花迎风飞舞飘零,带着料峭寒意舞上了月下独立的美人心。
李欢暗自垂下双眸,这满天的落英是在庆祝什么,又或是在悲叹什么?
前院传来丝竹嬉闹,随风断断续续扎上她的心,落英有情,该是为她舞出心中愁吧?
银色的月光轻轻淡淡洒落她满身银辉,使得她脸上的悲伤如此真切,更显得她的苍白脆弱是如此惹人怜爱,想拥她入怀细语安慰。
卫如杰做了,他出其不意地轻拥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