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下班时间的拥挤车潮已过,一辆黑色轿车突然急驶而来,连续擦撞了几辆汽车却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
座车无辜被撞的驾驶人纷纷气愤的想开门下车,却被後头紧追而至的箱型车的刺耳煞车声所惊吓,还搞不清楚状况之际,紧接著热闹的街道中接连响起几声类似鞭炮声的鸣响……
高速行驶下的黑色轿车车轮被子弹射穿,竟然当著众人的面前失控凌空翻转,车顶朝下的向前滑行,在马路上画出好长的刮痕!
箱型车内的人又自车窗伸出手,对著黑色轿车补了几枪之後才嚣张地扬长而去。
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拍戏吗?
好奇的路人渐渐围观过来,这时,就见一个穿著深蓝色西装的男子狼狈的从副驾驶座爬窗出来,赶紧绕到後座拚命想拉开车门……
「官少,快出来,车子可能要爆炸了!官少?」该死,难道主子在刚才的翻覆撞击下陷入昏迷了吗?
「朗,你退开。」
朗继思听见这个低沉的嗓音不由得精神一震,「官少,你没事吧?」
「退开。」
他急忙退到一旁,没多久车门被人由内猛力踹开,一名短发微乱、颀俊伟岸的男子从後座跨了出来。
「官少,幸好你平安无事!」朗继思立刻庆幸地迎上前。
独力爬出驾驶座的司机也过来将他们两人往旁边拉,「快走,油箱已经破了,车子可能马上就会爆炸——」
司机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名贵的黑色轿车已爆出轰然巨响,紧接著便陷入一片熊熊火海中!
强烈的热力灼烫所有人的脸,官颂羲和朗继思伫立在围观的人群中,四周传来不少讨论耳语……
「是不是在拍戏啊?」
「可是好像没有看到摄影机啊!」
「哇,真危险耶,这里有不少的行人车辆,要是不小心让人受伤怎么办?」
朗继思缓缓侧头凝视他,「官少……」
「我看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居然敢在热闹的大马路上开枪狙击他,可见得对方的耐心已经告罄。
官颂羲的口吻冷沉平静,丝毫不见任何惊惶恐惧。
但是相较於他的处变不惊,朗继思却忍不住面露忧色,「官少,我看我们还是正式向警方寻求保护吧?」
「你想让媒体知道我们被勒索威胁的消息?」
「可是……」
「你去想办法,另外找人来负责我的安全。」远方隐约传来警车和消防车赶到的声音,官颂羲将双手插放在口袋里转身准备离去,「你就留在这里处理善後的事情。」
「官少,你要如何回家?」对方已经失去理智了,小心安全啊!
「搭计程车。」再瞥了眼陷入猛烈火焰中的轿车,官颂羲性感的薄唇抿起一抹冷笑,「放心,那些人现在八成以为我已经死在这一团火焰里了。」
警车与媒体采访车几乎同时抵达现场,官颂羲不再停留的转身拦下一辆计程车迅速离去,警笛声和喧嚣声逐渐消失,也将他带离了十分钟前的生死关头。
「先生,去哪儿啊?你还没讲啊!」驾驶座上的司机自照後镜瞥了他一眼。
「阳明山。」
官颂羲缓缓靠躺在椅座上,左手轻轻抚上右手的肩胛骨……在昏暗的车厢中,他终於容许自己流露一抹痛苦的表情。
当时在翻车滑行的猛烈冲撞翻覆下,官颂羲的右肩受到了严重的挫裂伤,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下,想必鲜血已经染红了白色衬衫,让他的胸膛感到一阵湿黏且痛楚。
可是他不想张扬,因为不愿意在各大媒体的拍摄下坐上救护车,然後让那个画面在各节新闻头条中重复播放——建阳金控的副总裁官颂羲日前遭到歹徒勒索两亿八千万台币的天价,并在对方示警意味浓厚的狙击中不幸受伤。
哼,那些胆敢要胁他的人,别指望能看到他懦弱投降的一天!
计程车在他的简短指示下驶进了一幢豪宅的专用车道,戒备森严的守卫打开了雕花大门迎接自家少爷的归来。
移开了撑抚在右肩上的手,官颂羲佯装出一派闲适的优闲模样打开豪宅大门。
轻松欢笑的电视娱乐节目将整个宽敞豪华的客厅渲染得热闹无比,昂贵气派的牛皮沙发上官世隆和妻子朱碧盈亲密的依偎而坐,不时被主持人幽默的对话逗得开心大笑。
官颂羲看了父母的背影一眼,随手将钥匙放在玄关处的珍珠盒里。
「儿子你回来啦?」
「嗯。」
「吃过饭没有?还是我叫何妈煮一点东西给你吃——」
「不用了。」
「你还好吧?脸色好苍白啊!」朱碧盈担忧的想走上前察看。
却被他轻轻推开,「我没事。」
官颂羲不敢在客厅停留太久,只怕被父母看出他的伤势。
官世隆不由得皱起了眉,「儿子,你怎么可以对你妈这么冷淡?」
「我有点累。」
「可是你就算再累也应该要对自己的父母释出一些善意的热情来回应我们对你的体贴与关心,想当初我还没把公司交给你的时候我也很繁忙,但是我从来没有忽略过你妈妈和你的感受。」
官颂羲不动声色的倚靠在沙发椅上支撑自己疲惫痛楚的身躯。
坦白说他真搞不懂他老爸!
经过了几十年商场的淬炼与经历,官世隆的脑袋依旧乐观的充满了世界大同、天主会眷顾忠孝之人这一类的怪异思想。
大多数的时候,老实讲他会觉得自己的父母好像走错了年代,说不定不久之後也许会有人平空出现,将他们带回远古的白垩纪时代才对。
拜托,连恐龙都不信世界大同那一套了,弱肉强食、胜者生存,这是自然界的定律有谁不知道?他老爸的想法说不定连恐龙都感到不屑!
不像他,接掌建阳金控的这几年,官颂羲只知道所谓的快、狠、准,运用效率和精确的眼光必要时祭出该有的手段和反应。
经营,就是这么回事。人生,大概也是如此。
这一头,官世隆继续搂著妻子大放厥辞,「儿子,人生不是只有工作和赚钱,我发觉你的人生方向已经走偏了……」
官颂羲因右肩上的疼痛悄悄皱眉。
「所以我们决定努力帮你找个伴侣,人生的旅途上有知心人相伴同行,我相信你的言行举止一定不会再这么偏差冷漠!」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父亲一眼,便准备往楼上走去。
「爸,我的职业是正正当当的公司副总裁,不是什么黑道流氓。」说他行为偏差冷漠?搞错对象了吧!
朱碧盈挣开丈夫的怀抱跨前几步,「儿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娶老婆是很天经地义的事——」
「我暂时不需要。」
肩胛的疼痛到了再也无法忽视的地步,官颂羲的步履不敢稍有停留,加快脚步消失在楼梯的顶端处回到自己房间处理伤势去。
「老公,儿子最近真的怪怪的。」朱碧盈担忧的仰头凝视丈夫,「他本来就寡言,但现在更是惜宇如金。从小到大他的表情就是冷冷淡淡的没有太多情绪变化,现在更像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似的叫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我真的好担心他啊!」
「放心,我知道为什么。」
官世隆一手擦腰一手搂著爱妻的肩膀,「这一切都是因为儿子缺乏一个拥有他生命之钥的女人,他的心灵没有被浇灌,灵魂没有被洗涤,才会造就他今天跟大多数的人都不一样。」
「他跟大多数的人哪里不一样?」怎么自己的儿子有隐疾她却不知道?
「我们的儿子比别人都聪明能干啊!他太精明了,任何事业到他的手上都能一翻再翻、鸿图大展,这不就很诡异了吗?一般人没有这种能耐吧?把公司做倒或是搞得摇摇欲坠这才正常吧?」
朱碧盈没好气的撇撇嘴,「那是你好不好?」
哼,要不是她儿子争气在短短的两年间,将建阳金控从面临倒闭经营到如今成为金控龙头业,只怕她如今要蹲在桥墩底下捡破烂维生了!
官世隆搔搔头,决定绕过这个话题。「总之呢,颂羲之所以会这样阴阳怪气的可能就因为他是个聪明绝顶的天才,既然我们身为父母的没有办法改变他偏差的个性,就应该要尽力的替他寻找一个能够开启他心灵的人生良伴,这样儿子他就不会再沉默寡言也不会再死绷著脸皮,你说对不对?」
「对耶!老公你好聪明哦,你怎么会想得到这些呢?」
「哼哼,圣经说的!」
其他的则是他瞎掰的。不过,管他呢,有人信就好啦!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美国西岸 旧金山。
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形正在屋子里四处乱窜,手里拎著的大包包迅速塞满了各种琐碎杂物,从牙刷牙膏到闹钟、吹风机通通都给挤进牛仔背包里,看样子它的主人大有出远门的打算。
「相思,你准备好了没有?」
原本黑漆漆的电脑萤幕突然亮了起来,一个金发碧眼男子的影像透过视讯系统传了进来。
「别催,就快好了!」名为相思的女子还在屋子里搜刮所有的必要用品。
其实放在她背包里的东西到处都买的到,但是不行,她就是用不惯新的,因为念旧的她总觉得旧的东西使用起来才顺手。所以即使是一趟飞往台湾的长途旅程,她依旧坚持将所有大小家当搬过去。
电脑萤幕里的男子受不了的翻白眼,「相思,你以为你这一次去台湾会待多久啊?凭你的能力,说不定两天的时间就将那个官颂羲解决掉啦!」
「所以呢?」
「所以你赶快带著护照机票给我出门就对了!班机是不等人的你知不知道?」
蹲在橱柜底下东翻西找的相思终於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贺莉牌的布丁粉,慎重的将它塞进背包里她才爬出橱柜站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吃一碗布丁才睡得著呢,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不带呢?
「相思,我拜托你千万别搞砸了这一次的工作,我这回替你跟对方谈成的酬劳可是很高的!」说起这件事,身为她的「经纪人」的鲁道夫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哼,酬劳高不高我不在意啊。」
「可是我在意啊!你别忘了,我背後有个吸血鬼老婆啊!」
「知道知道,你不按时拿钱给望月姊,她就不肯跟你睡觉嘛。」
「相思!」
感觉到鲁道夫口吻中的恼怒,她清脆朗笑著抓起牛仔包包率性地往肩膀上一挂,「你说这一回的对象叫官颂羲对吧?」
「对。」
「那,我走啦!我想最慢三天就能搞定了,记得将属於我的那一份酬劳汇到帐户里哦!」
「晓得,慢走。还有,自己小心。」
相思轻松愉快地挥挥手开门离去,背著包包的纤细背影就像要出门远足的小女孩似的,几乎没人能够猜想到,原来在这样单纯娇嫩的外表下,她竟是个身分自由的国际特务!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台北 建阳金控总公司。
结束了春节假期正式上班的员工们精神不若往常的明快专注,似乎还无法将心思从先前的放松优闲中,尽快地拉回到正常的工作岗位上。
对街的大楼楼顶,有一个女郎拿著小型的望远镜朝这边望过来。坐在水泥围墙上的她完全无视脚下数十层楼的高度,一双小脚在半空中晃啊晃的,左手抓著啃了一半的苹果、右手握著精巧的望远镜,像是在窥探什么……
瞧见了目标物,她娇俏的嘴角淡淡抿起一抹笑。
「该说官颂羲这个人太大意了,还是说他太自信了呢?在他身边居然看不出有任何保全措施的样子。」呵,要杀这个多金的副总裁呀,简直易如反掌!
透过望远镜的观察,相思看见那个叫官颂羲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後头和几个年纪比他还要年长的男人讨论一些事情。
真特别,几乎面无表情的官颂羲看不出在生气的样子,最大的动作顶多就是将手中的文件夹摔在桌面上,可是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们却各个表现出忌惮忧惧的模样……这就是所谓的有钱人脾气吗?
将吃剩的果核随手一扔,相思收起望远镜接著俐落的後翻,转眼间已经跃下了围墙迈步走向安全梯的出口。
观察完毕,开始行动!
另一厢,副总裁办公室中——
「投信业务最近不但没有成长反而呈现严重的衰退,你们要怎么解释?」
几名高层主管你看我我看你,「这个,最近由於市场竞争激烈的关系,所以才……」
「这不是理由。以前办得到的事情就算现在因为竞争激烈的关系而有所下降,但是也不至於会落到这种惨不忍睹的地步。」
坐在椅子上的官颂羲冷冷的将手中的文件报表摔到桌面上,砰然的响声叫在场的人不由得神经紧绷。「投信部门再不改善这种情况,我不排除来一次人事大搬风,你们自己看著办。」
「呃,副总裁,我们最近已经在草拟几项计画了,相信推出之後可以吸引不少投资人的青睐——」
「这件事在上个月的主管会报中已经讲过了,如果没有更新的东西报告的话就出去。」
几名年纪可以当他叔叔伯伯的经理级主管被官颂羲叮得满头包,一阵嗫嚅之後垂头丧气的鱼贯走出办公室。
「官少?」
一批人才离开,内线电话就传来贴身秘书朗继思的声音。「您母亲来电找您。」
官颂羲放下手中的K金钢笔,叹口气。
他能跟所有人发飙,用冷淡却恶毒的话削的众人鲜血直流、口吐白沫,可是就是拿他爸妈没办法!
「喂?」
话筒里马上传来朱碧盈愉快的嗓音,「儿子啊,你现在在干么?」
「在忙。」
「哦,这样啊。」电话另一头的雀跃声音微微黯然,「嗯,其实我是想要提醒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在听。」
「既然你在忙,那我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你好了。」
「好。」他正准备挂上电话……
「但是我又怕等一会儿我忘了跟你讲。」
原本预备放下的话筒再度回到他耳边。按捺地吸口气,官颂羲强迫自己口气和缓的问:「妈,快说。」
「是前几天我曾经跟你提过的事情啦,你知道你有一个婶婆住在上海吗?她……」
就在这时,朗继思突然破门冲进副总裁办公室!
官颂羲瞧见助手的脸色立刻站了起来。
「官少,快点走,对方好像又开始行动了!监视系统显示有人企图闯进二十二楼的警戒区域!」
副总裁办公室位在二十八楼的最高楼层,相信还能够拖住对方一些时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躲到隐密安全的密室里,对方要逮住他们并不是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