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握瑜闻言一愣,抬起头来看著说话直率的医生。"你……可以吗?"
"可以!我今天只有一个手术要忙,而且是下午的事嘛!"话才说完,他就拖著她往停车场走去。
"等一等……我们这么一去,不会打扰到他工作吗?"石握瑜看他兴致高昂的,但是她却顾虑良多。
裴然把她塞进车子里,出声安抚她,"安啦!你瞧,我都跷班陪你去找他了,他敢生气吗?"
石握瑜被他逗笑了,发觉跟他在一起相当的轻松,就不知一会儿阙宕帆看到她时,会不会给她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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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事件现场,阙宕帆马上被警方带到顶楼。
他看见穿著发皱的西装且一脸憔悴的陈先生,左手拉著一个女人的头发命令她跪著,右手还拿著一个打火机,威胁著警方离他们远一点。
"走开!我叫你们滚!你们没听到是不是?"
在陈先生的吼声和他老婆的哭声之下,警方对阙宕帆说道:"阙医生,麻烦你过去说服他放下打火机好吗?"
"好的。"阙宕帆点点头,缓缓走到最前方。
"啊!阙……阙医生!"不等阙宕帆开口,陈先生倒已经先认出他来。
阙宕帆露出惯有的笑容,沉稳地说:"陈先生,好久不见了,你最近都没有来找我。"
陈先生一怔,随即痛苦的道:"我……我不能去!"
"为什么?"阙宕帆试图让他放松心情,走到一定的位置便停下来,将双手插进口袋。
"因为……因为……我什么都完了,所以我……"陈先生开始语无伦次。
阙宕帆安抚他,"陈先生,来,跟著我做深呼吸,慢慢说。"
陈先生听话做深呼吸,却仍紧握打火机。这时阙宕帆闻到陈先生和他老婆身上有汽油味,他微微攒眉。
"我……失败了!我的公司倒闭了,娜娜她……她居然把我所有的钱都带走了……呜……我真是失败!"
"是吗?你没有去找她吗?"阙宕帆问道,稍微趁他不注意时,靠近了一些,并向他的老婆打暗号。
陈太太挺了个大肚子,头发被陈先生拉扯著,现在终於停止哭泣。
"没有……找不到……原来她根本就是在骗我……在骗我的!她根本就不爱我!"说到激动之处,他又猛拉妻子的头发,让她痛得再度落泪。
阙宕帆现下最想做的就是上前痛揍这个笨蛋一顿。
在他治疗的期间,他一再告诫陈先生要趁早结束这一段外遇,没想到陈先生屡劝不听,现在又想拉个垫背一起死,他心里的怒火益发炽盛。
他眯起了眼,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几步,当务之急是要先救出那个无辜的女人。
"陈先生,你别激动,虽然钱没了、公司倒了,但你还可以重新开始,不是吗?"阙宕帆眸光犀利,冷静规劝。
"不……不……不……"
"陈先生,你必须冷静下来……"
就在阙宕帆快要接近陈先生时,他突然发狂地点燃手中的打火机。
"我冷静不下来!阙医生……我……我真的很后悔,我不该背叛我的妻子,现在正如你所说的,伤口烂掉了,我的妻子……连她也要离开我……但是我不能失去她啊!我不能……呜呜……"陈先生的脸都扭曲变形了,正痛哭著。
阙宕帆能明白他的心理,一个人在失去某样东西后,才会充分体认到其重要性。
陈先生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此,当他失去了一切时,他回头找寻那个曾在他落魄时一路支持他的人,然而妻子已难忍心痛的想离开他,如今他挽回不了最重要的人,便想带著她一道走!
唉!但陈先生不知道的是,他三番两次外遇的结果,伤得最重的始终是他结缡多年的妻子,是他口中的黄脸婆啊!
"放了她!陈先生!"阙宕帆心急一吼,蓦地察觉自己该说些轻松的话题,而不是一直提醒他过去的失败。
当陈先生摇摇欲坠时,阙宕帆就明白情况不妙了。
"不要!"他大声地喊著,向前扑去,但已来不及了。
陈先生手上的打火机直接在皱如菜乾的西装点燃,只闻"轰"的一声,火舌便窜烧至他全身。
阙宕帆伸手欲拉开陈先生紧抓著妻子的发,但他才触及黑发,火舌便藉由汽油来到陈太太的身上,接著是凄厉的叫声。
"啊!好痛……"
阙宕帆努力拍著她身上的火,痛觉在瞬间麻痺了他的知觉,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她!
他的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拍著要灭火,但是拍著、拍著,他的手也传来混杂汽油味的焦臭,没多久,陈姓夫妻已浑身浴火。
一旁的员警见情况危急,阙宕帆也好似疯了般不罢手,便冲上前来,硬是将他拉开。
"阙医生,够了!阙医生,你已经尽力了……"
"不!不!"
拉扯中阙宕帆看到两人在熊熊火焰中停上了挣扎,最后倾倒在地,他一向冷漠的眼瞳如今是圆睁。
不……他居然害死人了!他居然害死人了!两尸三命啊!
"啊──"他向天扛啸,跪倒在地,双肩不住的发颤。
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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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锁现场,暂时不要让记者进入!"
"楼上的人死了吗?"
"喂!不要挤过来,再退后一点……"
裴然和石握瑜驱车来此,发觉现场吵成一团,几个警察正在维持秩序,但是他们却看不到阙宕帆的身影。
裴然上前问一名警察,"对不起,请问阙医生在哪里?是不是还在顶楼?"
警察看了他一眼,忽然摇起头来。
"等等!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裴然觉得不太对劲,激动得差一点抓起他的衣领,而石握瑜的脸色则是有点苍白。
"那个要自焚的陈先生死了。"
"你说什么?"裴然大吃一惊。
"我说那个人死了……"
裴然和石握瑜像是被人定住了般,愣在原地。
方才在车上,石握瑜听裴然稍稍描述过情况,所以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因而为这个结果揪疼了心。
她无法想像,像阙宕帆那种表面上彷佛对任何事都不在乎的男人,如今面对生死挣扎,他会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呢?她想见他……好想……
她恍然发觉,也许心中这份陌生的情愫,正是因为她喜欢上他了,否则她为何要想尽办法待在他的身畔,只想和他相伴……
现在她只想早点见到他!
石握瑜比裴然还要紧张地询问警方,"对不起,请问你知道阙医生在哪里吗?"
裴然讶然地注视著她,露出一抹庆幸的微笑。或许这回他跷班跷对了。
警察再度摇了摇头,道:"我不晓得,不过他好像坐计程车走了,也许回医院了吧!"
裴然立刻道:"不,发生这种事情,他不可能回医院去工作……"
这番话令石握瑜焦虑不已。"那么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裴然沉吟了一会儿,才沉重地道:"我想……他应该回家了,不然,就是在大厦的顶楼。"
"那我们回去吧!"
这回换石握瑜拉著裴然往停车处奔去,她期盼自己也能成为阙宕帆的安定剂,就如同他成为她的避风港一样……
第五章
不等裴然的车子停稳,石握瑜就开门跳下车,让裴然为她的行为捏一把冷汗,不过他没有跟上楼。
"接下来就靠你了,石握瑜。"他点起一根烟,对著她离去的身影喃喃。
他相信除了石握瑜,没有人能够安抚得了阙宕帆的痛苦,就连他的亲生母亲也不例外。
石握瑜一路快跑著,待她气喘吁吁地来到阙宕帆的家门口,立刻慌忙的掏出裴然交给她的钥匙,把门打开。
但里头的昏暗令她皱起了眉头。
阙宕帆把客厅里所有的窗廉都拉下了,没有留下任何一盏小灯,也看不到他身在何处……
她一把打开客厅的大灯,发觉他并没在客厅,於是她来到他的书房,敲了敲门。
"阙宕帆,你在里面吗?"
半晌都没有人回应,她便大胆地打开门,但他也没在书房里,她立刻想起他可能会去的地点。
跑到玄关换上鞋,她冲出门连爬了好几层楼来到楼顶,一眼便看见他坐在自己架好的椅子上发呆。
阙宕帆平时看起来拒人於千里之外,嘴上也总是挂著冷淡的微笑,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什么事都不关心。
相反的,和他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她知道他其实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而他的喜怒不形於色,更是让人误以为他很冷漠。
她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和她一样,在遭遇到了挫折之后,便将教训牢牢记著,但到了最后,却成了禁锢自己的牢笼。
石握瑜原来高悬的心,在瞧见他的身影后,稍稍放下。
她举步朝维持原来姿势的阙宕帆走去,远看时他的身影彷佛是苍穹的一部分。
空旷的顶楼,平时没什么人会上来,四周的白墙和蓝天相辉映,非常美丽。
她悄悄地在他的身边坐下,瞧著他仰望天空的模样,目个转睛。
石握瑜知道她该打破沉默了,於是状似无心地说道:"今天的天空很蓝。"
阙宕帆侧头瞥了她一眼。"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喜欢一个人舔伤口,所以他似乎对她的侵入有点恼怒。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不愿意地看到他这副沮丧的样子。
"那件事不能怪你……"石握瑜试图用自己的方法安慰他,却被他狠狠地打断。
"你知道什么?当时你根本不在场!"
"我……"
石握瑜愣住了,他脸上那冷静自持的面具似乎不见了,这会儿她的心可以明确感受到他的伤痛。
阙宕帆无法不去想起那浓重的汽油味,和陈姓夫妻在他面前自焚的惨状,他如何能忘啊!
他痛苦地将脸埋进双掌,没多久,一股允满女性馨香的温暖适时拥住他,令他惊愕地抬起头。
石握瑜的俏脸漾起粉红,她见腆地道:"我虽然当时不在场,但是我相信,你绝对尽了全力。"
阙宕帆看见了她眼里的真诚,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愿意在她面前敞开自己的原因。
她笨拙地环著他,视线不敢看他,想必她从没有对男人做过这种事。
一思及此,阙宕帆的心再度泛起阵阵暖意。
再赖一下好了,反正她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很香,而且也从没有女人大胆到动手抱他,他何不乘机享受一下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滋味呢?
於是,他将头枕在她的肩上,感觉她的肌肉有些僵硬,他心生戏谑地伸手搂紧她,用力地嗅著她身上的气味。
石握瑜被他抱得全身无力,呼吸急促。
不过她没有松手,只要阙宕帆需要她,她就会待在他的身边,因为……因为她喜欢两人相依偎的感觉,不知道他是否也和她一样?
蓦地,他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握瑜,你为什么喜欢跟著我?"是拿他当避风港吗?他突然渴求更实质的答案。
"我……因为我……"
"因为什么?"
原本靠在她肩上的头抬了起来,他用灼热的视线看著她,令她觉得浑身似被火烧一般。
"我想待在你身边。"她低垂下头道,短短的发覆在她嫣红的颊上。
"我不懂你的意思。"阙宕帆狡黠地弯起嘴角。
其实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晓得该在什么时候主动出击,现在他找到他想要的人了,那么他会紧紧将她抓住不放。
"我……"石握瑜咬咬唇。
她不好意思说,其实她早就想通自己为什么一直想接近他的原因,纵然刚开始只是凭直觉,没有想太多,不过她现下知道很清楚了。
她喜欢上他了。
阙宕帆看著她那娇羞的模样,顿时了然於心。他突然抬高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吓得她睁圆了眼。
"你……你……"她说话结巴,"你为……为什么……吻……吻我?"
忘了郁闷、也忘了忧愁,阙宕帆畅笑出声道:"你说呢?"方才的心结,也彷佛被她解开了。
是啊!只是她一个笨拙的拥抱,却轻易的抚平他的伤痛,石握瑜说不定正是他的一帖良药。
"我……我不晓得……"她一脸呆愣地抚著唇上的触感,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她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要吻她,难不成他也跟她一样,喜欢著对方吗?她快窒息了。
阙宕帆率先自椅子上起身,丢了一句寓意颇深的话给她,"其实我现在想的,跟你一样。"然后他便步下阶梯。
只留石握瑜一个人呆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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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宕帆向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一旦认清了自己要的是石握瑜,那么他当然不会轻易错过。
石握瑜似乎非常喜欢逗留在他书房的沙发上,而他也喜欢她的陪伴,虽然两人沉默的时候居多,但在目光流转之间却默契十足。
发现阙宕帆的目光始终投注在她身上,石握瑜是浑身不自在,她不断改变躺在沙发上的姿势,更别说是看得下书了。
"你躺得不舒服吗?"
一向少言的阙宕帆,在她换了第十个动作之后,终於蹙著眉开口了。
"呃……不……不是的。"总不能说是因为他的目光令她十分不自在吧!
"那是什么原因?"
"没有……"
她坐直了身子,视线只能集中在他家地板上,不料他却走了过来,顿时令她的心跳声比她吞口水的声音还大。
"是吗?"他的手摸上她的额头。"你没有发烧。"
天!他该不会以为她脸红是因为发烧吧!
"没……我当然没有。"
她知道自从楼顶上的一番对谈后,她的表现一直像是这样,只要他一靠近,她就开始流汗。
纵使如此,她还是喜欢跟他在一起,因为若待在他的身边,她可以很安心,不用再多想父母之间的婚姻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是他在顶楼所说的话,却一直困扰著她,他是什么意思呢?她一直不敢去求证,只怕是自作多情,但他却一反以前的态度,对她很好,让她不知所措极了。
阙宕帆的黑瞳里堆满笑意,她大概个晓得,他最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还有她身上的那股香味。
"对了,我忘了问你一件事。"她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话题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什么事?"
阙宕帆嗓音里的宠溺,其实并不难发现,但是石握瑜紧张得听不出来。
"那天……你没事吧?我是说医院……"
事后两、三天她才从裴然那里听到消息,说阙宕帆被他们院长骂了一顿,不晓得是不是真有此事。
阙宕帆闻言,扬了扬剑眉。"你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