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男子的声音近乎请求。
“不可能的!”女子伸手拉住伫立在门口的伟岸身影。
“我就要回洛阳了,你还不肯答应随我离开?”
“你别离开,留在我的族里。”女人近乎哀恳地说。
僵持着的两人深深凝视着彼此,胶着的眼神中有着同样的坚决与不舍。
“这样下去没有结果的!”男人猛然拔出腰带上的一把短剑,“刷!”地一声割开被女人揪住的衣摆。
“你……真的要说再见?”女人不敢置信地低喊。
男子敛眉哽咽道:“不!我不说珍重再见,因为我再也不忍见你了!”陷在不可能的爱情密网里,心为她死了一次就已足够了。
男人丢开短剑,转身飞奔而去,女人颓然地倚门而立,直到眼中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她才弯腰拾起短剑,双眸含泪地喃喃念着剑上的刻字——戮情。
那是她的名字,这剑是他亲手所铸,他从不离身的;如今,他却抛下了……
一个闯入她族中的中原武林世家少主,两人共有了三载缠绵夜晚。如今,她回归了她原本的自我……
一个“魔焰族”的族领,一生注定要与男人无情、无缘、无分。
这里远在中原大西南方的川滇高原上,月寒溪流过一座苍翠山头,魔焰族人几十代以来都在这儿生活。魔焰族是母系社会,以女人当家,男女从来没有固定婚配,只有“走婚”燕好。
女人挑上看上眼的男人,给了示意,当夜男人就会“走”来女子闺房共度春宵。翌晨男人就返回原生的家庭中,等待下一个夜晚来临。
女子若想让男人“走”开,只需将男人留在她房内的私人物品往房门口一摆,就表示断绝两人关系了。走婚生下的子女从母姓,由女子抚养。以打猎捕鱼维生的魔焰族人,共同以一个女族领马首是瞻。
历经多少代的承袭相传,这把“戮情剑”如今传到了这一任族领滕珠媚手中。
滕珠媚有三名女儿,分别是冰影,霜影,雾影。三名姐妹貌美如仙,各有不同的青春姿韵,正是等待“走婚”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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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深沉的暗夜,沙沙声此起彼落地划破静寂的夜,风吹动着树林,一道人影东闪西窜地穿越山林。
自从三天前,封剑非就开始亡命于人烟绝迹的丛山峻岭里。
他五岁被带上天山顶学艺,二十年后辞别师父们下山历练江湖。这一个月来他行事光明磊落,与世无争的个性又不曾与人结下仇怨;不知那两位陌生的高手为何出手突袭,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封剑非身后还背着跟了他五年的小跟班——十五岁的封孤云。
即使先前受了高手一个暗掌而气息紊乱、倦累至极,封剑非仍然对封孤云不离不弃。
“惨了!”封剑非顿时煞住步伐。
“公子?”小跟班探头一瞧,也跟着喊了声惨。
前有断崖,后有两名杀手步步追杀,他们陷入绝境了。
“孤云,崖底一片漆黑,险凶难卜,我体力已然不济,我只能保你至此了!”
封孤云连忙说道:“公子皇胄全身尊贵无比,早就不该管孤云了。”
“到这种时候你还在说废话。”真受不了封孤云这个小八股,把主仆分际看得比生命、比兄弟感情还重要。
“抓紧我,我们一起听天由命吧!”封剑非毅然决然地纵身飞入万丈深渊。
快速沉坠的身影终究一分为二,像两片飞羽,飘向一方不可知的迷离异情……
第一章
卷一 刻骨铭心沉醉百花谷
滕冰影一身红衣,手里拿着一捆干草,整个人趴靠在羊栏上发呆,无视于一群黑山羊在她面前走来晃去。
“咩……”羊儿生气了,看得到、闻得到,等了半天却吃不到,哼,今天小主人专门喜欢整羊!
“小阿姨送饭包来了,中午了,放饭呢!”小表弟四处放送好消息。
“放饭了,可以睡午觉了!”小舅舅开心地抢过一个饭包走人了!
“大姐,你不来吃饭吗?”一道嫩黄色旋风朝冰影奔过来。
咦,怎么一堆嗷嗷待哺的羊儿全都怒瞪着大姐?
“大姐,你干什么呀?”雾影取过冰影手中的干草,赶忙往前撤去。
有人来接手正好!冰影头也不回地走了。
雾影对着紧随而来的二姐霜影吐吐舌头,“大姐今天很反常,她好沉默喔!居然失神发呆不给羊吃饭,而且她自己连午饭也不吃呢!”
个性沉静得近乎孤僻的霜影淡言道:“大姐向来憋不住心事,应该就快说了吧?”
“也是!大姐是说之前不会想,二姐你是想了也不会说,你们两个性子如果能调和一下该有多好……”天真可爱的雾影边忙呼边嘀咕,三两下丢完一大捆干草,愉快地拉着霜影的手吃午餐去了。
那个反常又沉默的人穿入绿竹幽径,走到月寒溪畔坐了下来——这回冰影准备说出口之前已经想得很彻底。
她昨晚无意中听到母亲对着小阿姨说她累了,老天!母亲还未到四十岁啊!可是仔细一想,母亲十五岁及并后马上“走婚”,成为族领,隔年就生下她……说来母亲一人独自掌理族中大事也很久了。
是时候了,她得将母亲肩上的担子接过来。“唉!可是我连自己的表舅、表弟们都管理不好呢!”冰影托着腮叹气。
用过午餐后的一长段时间,是族里习惯的午休时间。
记得有一次碰上农忙,冰影要求家中男人们多出点劳力,她的小舅舅在午休时不耐烦地撑开一方眼皮,说得好暧昧:“小外甥女啊!我晚上可是要去‘努力贡献’,你现在不让我‘努力休息’怎么成!”
“哼!好色的小舅舅!”
拉不动那匹老懒牛,她换过来找那些还不到走婚年龄的表弟们总行了吧?
“大表姐,你不能剥夺我们的私人时间!”年轻男孩们只顾着玩闹聊天。
她又碰了一鼻子灰。
“真懒!家里、族里的男人全都是懒骨头,别指望他们了!”
这是魔焰族女子共同的心声。
魔焰族的懒男人让冰影头疼,一想到走婚她又有心结,可是,她能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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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将近,滕家院落最大的厅堂里,族领大人端坐在象微权位的火焰造型虎皮座椅上。
“决定了。”冰影咬咬红唇低声说。
“决定了什么?”雾影摇晃着小脑袋瓜子。
“决定找个男人了。”通过男欢女爱这一个人生关卡,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是追寻母亲路子的第一步!
雾影不解地抓抓头,“大姐,你怎会突然改变心意,想召来‘入幕之宾’呢?”
霜影淡挑一边柳眉,“你不是说过要等到二十岁吗?”
拜托!以前她不答应,她们拿她当怪物看;现在她答应了,她们还是拿她当怪物看!“你们这些人怎么问题这么多?”
冰影嘟着嘴,双手擦着腰,垮着小脸蛋,真想用力大喊:我不干了行不行啊?
然而,她只能吁一口气,很不爽地说道:“我昨夜突然想通了,不行吗?反正一定得找个男人,把二十岁时要做的事提早到十八岁,有何差别呢?”
霜影不温不火地说:“两年是没什么差啦!”不过大姐何必摆出一副不情不愿、很想找人吵架的态势?
没错!冰影嘴里说得满不在乎,可那个心结依然存在!
根据她敏锐的耳朵这些年来从各方得来的情报,初夜是很恐怖的!有些女子还说会被男人弄得痛到死去活来、哀号连连!
那么,找个男人来让自己受罪到底有什么好呢?她虽然性子火辣,急躁冲动,却自小就怕死了疼痛受伤之事。
根据大家一致的说法,初夜的共通点就是免不了要流血!
天!还会流血?她哪来的胆子面对鲜红血液直冒呀!她猜她一定会痛晕过去;如果那个男人碰巧是个大嘴巴,将她不堪折磨的糗事公诸于族人,教她一张俏脸往哪里搁啊?
所以她当然能拖就拖,拒绝走婚啊!
滕珠媚静静看着大女儿变化多端的脸色,淡然言道:“你愿意答应了?我等你下这个决定可足足等了三年了!”
这个女儿早该在及并之年就接掌族领的位置,偏偏蘑菇了这么些年,害得她不能像历代族领一样早早退位、无事一身轻地享清福。
冰影听得出母亲大人语气中的不满,只好以一笑带过。
笑语晏晏的冰影,美艳如夏日烈阳般慑人,她绝丽的脸蛋。
妩媚的身段,从来都是魔焰族男人目光凝聚的焦点。
霜影看着艳光四射的大姐,抿菱唇问道:“那大姐的人选呢?”
对喔!她还没看上哪一号男子耶!冰影耸耸肩,“人选?没啊!”
“没有?了解了,我去宣布消息给那些落单孤岛知道,你做些准备吧!我想晚上一定会有个男人胜出。”瞬间只见一道蓝色的身影往厅堂外移去。
冰影偏头寻思着,族领就该像霜影这样,处事明快、果敢又沉稳!真该让霜影先出生的,这样子娘亲的困扰和她的不情愿就都没了……
唉!娘亲啊,你先后有过四个男人,你当时怎么不先找上霜影她爹来当“入幕之宾”呢?
“冰影,打退堂鼓已经来不及了。”滕珠媚轻声警告着大女儿。女儿是她一手带大的,肠子打个弯,她马上就一清二楚!
又被看穿了?冰影吐吐粉舌,“知道了啦!责任嘛!我不会再拒绝送进我房内的男人了。”语调中却无法避免地流露出丝丝凄凉……
晚上就要有枕边人,可她心头怎么觉得好空虚呢?
“冰影,是时候将这把象微族领身分的戮情剑传给你了。”
滕珠媚语气坚毅地严肃道来,“这柄短剑不及一尺长,据说是很久以前一名异族男子临走时留下来给我们先祖母的。以此剑为凭,你要谨守魔焰族的走婚传统——一生与男人无情、无缘、无分!
“冰影知道了。”冰影虔诚地将短剑接过来。
娘亲的身边每隔几年就会变换不同的男人,同样地,她也看到了自己的末来,生为魔焰族女人,也就无所谓与哪个男人枕边厮磨了!
“大姐,族里的男人为了你打破头了!我们别光是在屋内等,一起去瞧瞧!你的男人总得先让你过目嘛!”雾影不由分说地拉着冰影追赶霜影而去。
何必瞧呢?一想起族里的男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惨状,谁会有兴致去瞧一个满脸乌育肿胀的猪头啊?
唉!晚上她还得让一个猪头上下其手!
唉!她觉得好悲哀喔!
唉!冰影连续叹了三口大气——今晚,她就要有第一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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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剑非倏地睁开沉重的眼眸。他居然没有死?
他斜挂在一棵苍天巨木的枝径之间,应该昏睡很久了。
他是被吵醒的,底下正有一伙汉子摩拳擦掌地说:“就这么决定,大家以拳头见高下吧!”
封剑非眼瞳收进夕阳余晖,心中记挂着封孤云,但放眼所及却不见他的踪影。
糟糕,情况不妙!他浑身酸痛,胸臆间闷塞难通,眼皮千斤重,异常渴睡……过去二十年的医理可不是白钻研的,他马上就给自己把了把脉。
紫宫、巨阙一带沉郁窒碍。牵制了旁边主控睡眠的阴隔脉,所以他才会嗜眠。“一定是那一掌的后遗症,我得马上静下心神运气调养生息。”
这时底下又窜出一道高嚷男声,“最后没有倒下的那个人才算打赢!”
“我拼了命也要打赢,然后好好享受殊荣,再安安稳稳地‘睡她’三天三夜!”另一个男子意气风发地说。
能“睡他”三天三夜?封剑非着实希望自己能享有此“殊荣”!
底下那一堆人有老有少有壮有瘦,穿着非中原人士打扮,应是重山之间不为外界知晓的某个部落民族吧?
管他们是何方神圣,他们能不能别来吵他啊?他清清喉咙,正想扬声,但一场混战已经开打了!几个人影拼命往封剑非所在的这株大树撞过来、飞过去。“别摇啊!”再摇再晃,他就要从树上掉下来了!
这些莽夫怒汉难道就不能另外挑个地方干架吗?才被追杀,现在又陷入战火中心,他走什么坏流年啊?
“啊……”突然,树干被猛力一撞,封剑非直直掉下,背脊结结实实地撞上地面。
“咚!”下一刻,一个飞来的肉体不客气地撞上他的鼻梁。痛哪!
“你是谁?”肉体的主人横眉竖目地瞪着身着白袍的封剑非。
“你又是谁?”封剑非不客气地反问回去。压了人不但不道歉,还当他是仇人……咦?仇人?不会吧?果然,一记右勾拳迅速贴上他的下巴!
“你这陌生小子也敢来抢!我非得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接下来的另一记左勾拳让封剑非轻易挡掉了!
“过分!一群疯子!我没兴趣抢啦!”到底有啥好抢的?满箱珠宝?武林秘籍?他只想远离混战,运功去郁气,再睡上一大觉啦!
封剑非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又来一具肉体撞上他的背脊。
“喂?你打哪来搅和的?”一个大胡子提起拳头朝他没头没脑一阵乱打。
“太过分了!”他到底招谁惹谁了?封剑非一个气愤,将大胡子甩下身,踩在脚下,皱眉沉喝一声:“你们别惹我!”
然而,一团混乱中,根本没人听他的。
“哎哟!”顿时,封剑非的腰杆又被一记无影脚扫到了!遇上这种情况,他一向高人一等的好修养决定暂时休息,剑眉一横,温怒地大吼一声。“一群疯子!”
“你敢骂我们?看来你不怕跟老子较量罗?来啊!来啊!”
四、五个大汉立刻围上来,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手朝封剑非挥了过去。
封剑非决定他受够了!“谁怕谁啊!”他提起丹田中仅存的真气,为了他渴望到最高点的睡眠,他决定拼了!
这一群山野莽夫哪是封剑非这个练家子的对手?不劳腰间的“绝尘剑”出鞘,只见他轻巧移形换位,再行云流水地出手三两下……
掌风横扫,四周卷起狂风落叶,数不清的人影纷飞奔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大叠肉墙很整齐地高高筑起。
唉!真是惨不忍睹啊!左边这一堆男人全都肩骨脱臼了,右边那一堆则是脚踝全扭伤了,虽然不会要人命,但包准他们躺个三天三夜!
“看你们还怎么找我麻烦!”封剑非弹弹衣襟……咦?上头怎么有两个黑掌印?他居然中了两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