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两个男子把手上的重物搬移到草堆中。
“呼!”男子松了一口气,甩甩有点酸的手,“终于大功告成了。”
另一名男子也跟着吁了一口气,“可不是吗?从初三接到这任务,就一直胆战心惊的照顾他,唯恐他中途醒来。”
“是啊,经过十几天日夜赶路,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如释重负的看着眼前躺在草堆中沉睡的二公子。
“嗯!现在只要跟客栈的老板签下契约,我们就可以回白云山庄了。”
“快点去签约吧!看情形二公子可能会在明天清醒,搞不好还会更早醒来呢。”
“说得也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中了十日醉后,竟在第六天清醒的。”一想到那一天二公子差点睁开双服,他就忍不住想哭,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恐惧。
“对呀,还好老爷事先提防到这一点,多给我们一包药,不然我们……”
“唉!别说了,我这就去找老板。”他转身往客栈走去。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我们真要把二公子放在这里吗?这种地方会让他生病的。”
在白云山庄干活多年的他,实在不忍心看二公子待在这种地方。
遥忆当年二公子是个懵懂无知的稚儿,经过岁月的流逝,现今已变成英俊挺拔的少年郎……
他实在不忍从小看顾到大的二公子遭此对待。
可是他对老爷忠心耿耿,无法违逆老爷的命今啊!也只能对不起二公子了。
“既然老爷嘱咐我们把二公子送来这间客栈,我们当然只能照办了,因为客栈老板说现在并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安置二公子,必须先等店小二搬走后才有空出的房间让他住进去,我们也只能把他放在这里,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可是……”
“别可是了,要是再移动二公子,他因此醒来,我们就完了。”一想到被二公子发现的下场,他就忍不住打哆嗦。
迟疑不定的老者为难的看着二公子,叹了口气。
方才离开的伙伴这时走了回来,语带兴奋的朝他们道:“我已经替老爷跟客栈的女老板签好约,她会如老爷交代的做,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他看到依旧跪在二公子身边迟迟不离开的老者,着急的呐喊,“你们还不走?现在我们身上已经没有十日醉,无法再对二公子下第三次迷药了,等他醒来,我们就死定了!”
他实在不敢想象狡猾又笑里藏刀的二公子一旦醒来,他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旁边的同伴推推老泪纵横跪在二公子身旁的老者。“走吧。”
老者拉起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依依不舍的朝着躺在地上的二公子说:“二公子,你一个人在这儿要万事小心,多多保重哟!”
那位同伴受不了的把他拉走。
“放心啦!二公子武艺高强,为人阴险,只有他算计别人,哪有人能算计他,你担心那么多是多余的。”老者哀戚的点点头,“说得也是。”他在上马车的前一刻,仍不舍得的凝视着二公子。
咦?他忽然错愕的揉揉眼睛,接着说:“我看到二公子的手动了一下。”两人听到他出乎意料的一句话,吓得一动也不动的僵在那里。他回过头来惊恐的看着他们,大声喊道:“我真的看到他手动了一下!你们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走?”
两人均无法理解的看着他。他不是舍不得二公子吗?
“我说我们赶快走啊!”大伙儿想找死吗?二公子快醒来了耶!他看两人仍旧文风不动,便气急败坏的抢过马鞭,俐落的身手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已年老。
他把两人赶上车,迅速的坐好后,便挥鞭用力的鞭打着前头的两匹马,大声一喝,“驾!”
马车急速的奔离,后方扬起如巨浪般的滚滚黄尘。
第一章
暖烘烘的日光晒得冷天澈通体舒畅,舍不得张眼。一阵微风吹来,略显干燥的风拂过他的脸庞,让半梦半醒的他觉得稍微有些刺痛。
他想张开沉重的双眼,可是却有一股力量把他再度拉回梦中。
这时,耳边传采一阵清楚且反复的声音。
他虽然没张开眼睛,但他听得出那是不远处干草翻动的声音,还有马儿的嘶鸣声。这些声音听起来并不悦耳,但对此时的他采说却是助眠的好音乐。
“乖,别叫了,这下不是轮到你了吗?。清脆又带点甜甜蜜意的女子声音安抚着骚动的马儿。
当他听到这甜美又不会显得太腻的女声时,不知怎么的突然涌起抗拒睡魔诱惑的力量。
成功的摆脱睡梦的他,抬起右手遮住刺目的阳光,微眯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景象完全完全出乎他意料,是布满黄沙的荒芜大地。
他愣住了,忽然全身僵硬。
这是什么地方?
看这景色像是边关。
他怎么会在这里?
冷天澈心中充满疑问,瞠目看着旁边堆得跟屋子一样高的干草,完全不能理解自己为何睡了一觉后,竟不是在白云山庄的卧房里醒来。
此时,一阵痛意袭上他的头,他抬起右手触摸着抽痛的太阳穴,想压抑住这阵痛意,岂料这只是个预警,随即而来的是有如千军万马在他脑袋里来回奔腾、厮杀般的剧烈痛楚。
他双手抱住头,忍着这痛彻心扉的疼意。
他痛苦的咬住下唇,硬是把呻吟声吞回喉咙里。
一道甜美的女声霍然在他耳边响起,“咦,你醒啦?”
这声音……是他刚才在睡梦中听到的。
冷天澈勉强睁开眼看着跟他说话的女人,由于她背对着阳光,他无法看清她的容貌和神情。
全身上下不断冒冷汗的他强忍着头痛,艰困的开口:“你是谁?”
钱琪俯下身,撇撇嘴盯着看起来病恹恹的他,心里暗想,这笔交易搞不好是她吃亏了。
喷啧!这家伙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样子,八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是个十足的病猫。
唉!亏他长得一副好皮相,身体却那么糟,简直糟蹋了这张俊脸,她八成是失心疯了,才会签下卖身契,买下这个看起来就快要断气的男人。
“我是你的主人。”
冷天澈诧异的停下揉着额头的动作,眯起眼提高声音讶异地道:“主人?你是我的主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还在作梦吗?
“对,你的亲爹把你用五百两的价钱卖给我。”她有些懊恼,实在不应该贪这个小便宜。
哪有人把自己的儿子卖给人当奴仆,还给对方一笔钱?像这种人财两得的好事,她该小心其中有诈的。
都怪她太贪心了,不应该为了客栈缺人手而答应人家。
唉!要了这只病猫,搞不好还得替他付一大笔医药费呢!
冷天澈一听她这么说,马上忘了头痛,惊讶的看着她,道:“我爹把我卖给你了?”
他没听错吧?
老头竟然把他卖了,而且价钱只有五百两!
也不想想他每个月为白云山庄赚的钱还比这多出百倍有余。
钱琪挑了挑眉,耸耸肩回应道:“对!看你还怀疑的样子,要不要看看卖身契?”语毕,她伸手掏出怀里的钱袋,从里头抽出一张纸来。
冷天澈接过那张纸,摊开它仔细地看了一遍。
卖身契
本人冷威,因次子冷天澈不驯,特将其卖给鑫来客栈女老板钱琪为奴仆,任凭其处置,本人不加干涉。
至于条件,一如当初所言,钱琪须在这一年内为无力教导劣子的老身代为管教。
在此奉送钱琪管教费五百两。
一年期限未到,冷天澈不得以金钱或财物赎回己身。
不论买卖双方是否对卖身契的内容有意见,一旦签下姓名后,契约即生效,在一年内提前解约者,以违约论,违约者将给与对方五万两违约金。
立约人冷威 钱琪
立于甲申年六月十五日
什么?这根本不是卖,而是送,还是人财一起奉送!
冷天澈哭笑不得的看着契约。
他能说什么呢?
这契约是爹签的,跟他本人无关,他大可毁约。
他垂下眼睑,抚着不断抽痛的头沉思着。
不过他既然来了,姑且留下来看看爹和她打算耍什么把戏,更何况他这两年来可说为白云山庄日理万机,早有休息的打算,不如暂时如他们所愿留在这里。
想到此,冷天澈抛去离开此地的想法,抿紧的唇角突地勾起一丝笑意,似愉悦又有点冷酷。
哼!一年之后,他会彻底的让爹知道东西是不可以随便乱卖的,尤其是人。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冷天澈随着钱琪的脚步,步上客栈二楼回字形的走廊。
这条走廊朝内的一边围绕着一楼中央,望下一看,便可以得知楼下所有的情形,另一边则是一间间的厢房。
“目前我们鑫来客栈少一个跑堂小二,这工作现在就由你来担当,你要仔细听我所说的话……”钱琪走在冷天澈的前方,告知他将来工作的内容。
冷天澈虽然听着钱琪唠叨,不过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仔细环视整间客栈。
这间客栈跟其它客栈没有什么两样,除了老板是个姑娘家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想到这里,他不禁直视着眼前娇小的身影。
他刚刚听到她说她是客栈的老板时,有些讶异,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经营客栈,这在其它地方是看不到的,她的家人没反对吗?咦!他顿了一下,心想他为啥这么在意她,她对他来说只是个拥有他卖身契的人罢了。
他马上转移视线,往楼下望去。
虽然他要自己别再注意她,可是听到她那清脆的声音时,他又忍不住朝她望去。她好像很喜欢黄色。他眼睛直勾勾的从她头上的发饰往下直看到她鞋子上的绣花。她全身上下都是鹅黄色,衣裳、腰带的边缘还绣上细细的金线。
他霍然想到她刚才掏出的荷包,也是黄得刺目。
她会不会太喜欢这颜色了?
他忽地觉得自己像看到一个金元宝站在他面前。
钱琪注意到他并不专心,转过身皱着眉头睨视他。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冷天澈回过神,马上利落的重复她说过的话,“呃!有有有,就是要对顾客尽心,对你尽心,破坏公物要赔钱,饭菜吃剩要罚钱,客人打赏的钱要充公,还有,出外采买要杀到最低价,切勿心软,总之,开源节流是本客栈的要旨,把客人伺候得舒舒服服是本客栈赚钱的不二法门。”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忽然若有所悟的看着她。
她……该不会很爱钱吧?
钱琪白了他一眼,“很好,你全都记住了,不枉费我亲自花时间教你。”看来记忆力好是他唯一的优点。
冷天澈苦笑看着眼前蹙着柳眉的她。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姑娘家对他摆出臭脸。
看起来满心不悦的钱琪忽然对他猛瞧,随即以嫌恶的语气道:“对了,如果有重物你拿不动的话,可以叫其它人或者是我帮忙,别逞能,扭伤了手就不好了。”
看他脸色这么苍白,她想,这虚弱的公子哥八成没拿过比书还重的东西,万一他不幸扭到手,不仅不能上工,她还得替他付医药费。冷天澈愕然的看着她。
他……看起来真这么没用吗?连提个东西都要她或其它人帮忙?他微微弯起嘴角,“我想我的身体不至于那么差,需要你或其它人帮我拿东西。”
他这句话是讽刺她这里的人还不如他这只病猫吗?
钱琪微抬起下巴,双手叉腰,一脸冷漠,“是吗?我还不知道一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可以轻松的搬重物,做一切杂事。”
冷天澈一听就知道她误解了,他温和地注视她冷若冰霜的表情,徐徐地道:“我是说,我并没有你想象中没用。”
“是吗?你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又是白云山庄的二公子,八成没吃过苦头,我会误会吗?”她瞥看他那俊雅的容貌,颀长的身躯,长又细白的手指,再往上看着他那温和含笑的眸子,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管怎么看,他都是属于吃不了苦的那一型。
他好笑的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嫌弃目光,。我是不是吃不了苦,唯有做了才能评论吧?。钱琪对他敷衍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开启旁边的一道门走进去。“这里原本是上一个店小二的房间,不过他昨天已经辞工,所以你就住这儿吧。”
冷天澈走进房间前习惯性地先环视周遭一番。
他寻思,这里离客房相当近,想必是为了让客人方便召唤店小二,所以特别这么安排吧。
钱琪微蹙着眉头睇向他,“对了,你有没有别的衣服?你总不能穿身上这套衣服上工吧?”这件衣服昂贵的程度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别说布料了,光是精细的手工就知道价值不凡,要是他穿这件衣服伺候客人,搞不好客人看起来还比他像店小二。
冷天澈只能对她的询问报以苦笑,“我身边现在好像也只有这件衣服了。”他醒来时身旁并没有任何包袱之类的东西,应该是两手空空的被送来这儿。
钱琪瞠大杏眼,“那钱呢?你总该有钱去买吧?”他那富有的爹总会留—点碎银子给他。
冷天澈的脸蓦地浮上一丝赧然之色,“我身上没钱。” ,
钱琪有点哀怨的想,意思就是说,她得花一笔钱替他买衣服了。
唉,他都还没上工耶!
她有点头痛的睇着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马上微带兴奋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她匆匆转身离开。
冷天澈看着她的背影迅速消失,不知她打算做什么。
他待在房间随意的环视四周,片刻后,听到她的足音传来。
他转头望向门口,看见她因奔跑而显得红扑扑的脸蛋在门口出现。钱琪看到他正注视着她,随即扬起甜美的笑颜道:“转过身去。”呵呵!她差点忘了她房间里还有去年布庄大拍卖时大量采买的布料,只是她拿来缝了抹布后,仅剩下十几尺。
不过那些布应该足够做一套衣服。
嗯!她真是天才,这下买衣服的钱都省下来了。
冷天澈因她甜美的微笑愣住。原来她也是会对他笑的,只不过这抹笑看来似乎开心得过了头,让他心里有点发毛。
他呐呐的回应,“为何要转过身?”
钱琪想也没想直接回答,。我要帮你做衣服啊。”
她要帮他做衣服?冷天澈一听,胸口涌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有一丝丝的甜意和淡淡的喜悦在心中交融。
他点点头,听话的转过身去。钱琪也不啰唆,马上拿着布尺量起他的身子。当她量到他的胸围时,有些讶异这看起来病弱的男人竟然有这么厚实的胸膛。
她心里暗想,真是人不可貌相,谁会相信他衣服底下有这副好身材?量完后,她利落地卷好布尺,“好了,你今天就先暂时休息一天吧,我明天会在你上工之前把衣服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