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霆奕严厉的瞪了他一眼,「罗--皓--宽,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嘴巴。」
「OK!我下次会记住的。」罗皓宽依旧乐观的说着。
「下次,没有下一次!你到底哪里的神经少了一条,竟然以为我会娶一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女人?」贺霆奕有些快失去耐心的说。
「喔!当然,你不会,你还未对她做身家调查呢!」
「你说完了没有?」贺霆奕面无表情的说:「如果说完了,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他边说边卷衣袖,向路上的树丛走去。
罗皓宽看着贺霆奕和紧跟在后阿德的背影,然后转头对坐在车内的小薇说:「别怕,在妳身边的柜子内有些酒,喝些压压惊。」
而小薇只是一脸不解的望着他,心中纳闷着他们刚才在谈些什幺呢?
一个半小时后,贺霆奕已深皱眉头,抬起头来对罗皓宽狠狠的瞪了一眼,阿德见到
少爷风雨欲来之势,急忙轻扯着罗皓宽的袖子,暗示他别再说任何和卖花老太婆有关的事了。
「罗先生,别再说了,少爷他……」
罗皓宽原本想再继续,但一看到贺霆奕的表情,也不禁乖乖的噤声,不自在的想移转话题。
「不说就拉倒,咱们谈些别的好了。阿德……你上次……」
贺霆奕不自觉的把心思放在今天所收到的短笺上。在自己二十八年的生命中,虽然有许多人批评过他,不过被女人抱怨自己「沉闷」却是头一遭。
从小,他就被人教导贺家的「名誉」比自身的生命更重要,他必须遵守贺家的传统,他所做的任何事都得以贺家为重,而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贺家,所以贺霆奕从小就深深的体会到,他不同于一般的小孩,别的孩子可以尽情的嬉戏、欢笑,而他,身为贺家唯一的继承人,是没有权利享受这一切的。
没错,贺霆奕自己承认,他是一个墨守成规、万事皆照计画一步一步来的人,但是,如果这反而成为别人用来形容他沉闷、乏味的原因,而江郁菱更是为了这点而离开的话,那……
贺霆奕想到这里,一股从未有过的失落感不禁缓缓升起,他同时也有些不解,自己到底哪里不够好?回忆起江郁菱在短笺上所提到的,她想要有人关心她、有人爱她,她想要「爱情」……
爱情!贺霆奕十分清楚的知道,他曾见过他的朋友为爱而憔悴,甚至想不开而闹自杀,他也曾见过一对恩爱的夫妇最后反目成仇,导至仳离的丑态,最可怜的却是他们的孩子。
在很小的时候,贺霆奕也曾经相信过爱是神圣的,它能改变一切,回想起他五岁那一年,当他怯生生的站在高大冷漠的父亲身旁,心中有股渴望和街动,多希望他能抱抱自己,只要一下下、一次就好了,可是当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望人父亲那双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黑眸,那其中的冷淡、严厉,使他及时阻止了自己到口的要求,因为父亲的眼神提醒了他自己的责任,身为贺家的继承人,是不允许有这样的行为的。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更记起了七岁那年,在父亲的庆生席中,他准备了-份自制的小礼,一张「我的爸爸」的美术劳作。
当他走向前,双手盛上,且紧张的从嘴里挤出沙哑的「我爱你」这三个字,在贺霆奕幼小的心灵中,总以为这句话能像魔术般神奇,就像学校老师说的、同学们谈论的一样,能替他赢得父亲的一丝丝笑容,或带来一点点关怀,但是,它并没有替他赢得这些东西,它只替他带来了父亲的怒火和一顿毕生难忘的惩罚。
爱这个字,贺霆奕认为只有在字典中才找得到,而且也只有傻瓜才会去用它,想到这襄,贺霆奕的眼眸更变得冷硬有如大理石一般。
「唉!」小薇幽幽的叹了口气,抬起地作白日梦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车子外面忙着清理小树丛的三个男人,尤其是贺霆奕的背影。
此时的贺霆奕早已拿掉他的领带,卷起他的衣袖,汗水染湿了两鬓的头发,一小撮发丝垂落在他的前额,让小薇想起他抱着自己走向轿车的时候。
她记得抱着自己的双乎强壮而有力,胸膛结实且温暖,身上更有股淡淡的,夹杂着清爽古龙水的男性特有味道,还有他那双黝黑有神的双眸,总让她觉得那深潭之中不时透露出一些捉摸不定的神色,但它是什幺呢?小薇出神的想着:好象是空虚中带着一丝丝忧伤,那深深的吸引着小薇,更触动了她的心。
她再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一面斥责自己:现在不是作白日梦的时候,自己必须想个办法到恒春去。
这时阿黄好似听见小薇的抱怨,他从小薇颈子仁抬起头来打-个大呵欠,然后拖着牠肥胖的身躯,慢慢的顺着小薇的手臂爬到她膝上。
阿黄在小薇的膝上转了两圈,接着又呼呼的睡着了。
「阿黄!」小薇伸出手来推了推牠,「阿黄,别睡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阿黄!」
阿黄没有反应,依旧睡得呼呀呼的。
「唉!」小薇轻叹一口气,「你真是没用!」
本来小薇以为阿黄或许能负起牠助手的责任,好解救她,但是看样子这是不可能的。自己的法术又不灵,路面上的小树丛和泄气的轮胎都是她的杰作,要是她再试下去的话,还不知道有什幺更严重的灾难要发生,再说,记着旅行咒的纸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你呀!真是有够没用,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小薇喃喃的责怨着阿黄,心里暗暗的打算着,最糟的情况,也不过是自己搭车到恒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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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她在干什幺?」罗皓宽疑问着。
「我不知道。」贺霆奕摇着头回答。
贺霆奕和罗皓宽站在车子外面,看着小薇正比手画脚的对她原奉围在脖子上的围巾说话,小薇好象察觉到有人正看着她,她抬起头来,刚好迎上贺霆奕像黑玉般的眼睛正奇怪的看着她。
「噢!真是要命!」小薇尴尬的轻呼着,一阵红晕不由自主的爬上她雪白的粉颊。天呀!他们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小薇暗自想着。她不好意思的往后坐-些,希望车窗旁的一点小空间能够挡住她那张烫红的脸。
「她……十分的与众不同。」贺霆奕说。
罗皓宽了解的点点头,然后阿德将外套分别递给他们两个人,贺霆奕接过外套,朝阿德点了点头,接着他绕到车子另一边,打开门坐下进去。
「妳还好吧?」他轻声的问着小薇。
过了好半天,她才轻轻的点了点头,但是她仍然不愿迎视贺霆奕的眼神。「我……我在和阿黄说话。」小薇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解释着。
「阿黄?」贺霆奕挑高了眉毛疑问着。
「谁是阿黄?」此刻罗皓宽也坐进了车中,刚好听见贺霆奕的疑问。
两个人四只眼睛此刻正盯着小薇要她解释。小薇被看得很不好意思,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层。
「牠就是阿黄。」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膝上。
「那不是妳的围巾……」罗皓宽正疑问着,然后他看见小薇膝上那团黄色的围巾动了一动,他不知不觉的打住了自己正在说的话。
「霆奕,你看到了没有?」好半晌,罗皓宽才大惊小怪的喊了起来。
阿黄被罗皓宽的声音吵醒,牠抬起牠睡眼蒙眬的小头,然后对罗皓宽龇牙咧嘴一番,以表抗议。
「那……那是什幺呀?」罗皓宽惊奇的问着。
「这是一只黄鼠狼。」小薇露出羞涩的微笑,然后轻轻的抚摸着阿黄柔软的黄毛。
这时正在行进的车子颠了一下,阿黄发出一些吱吱的声音,好似在抗议有人打扰了牠的睡眠。
「阿黄很喜欢睡懒觉。」小薇解释着。
「噢!」罗皓宽仍旧十分惊奇的应着,然后好奇的打量着小薇膝上的阿黄。
「巫小姐!」一直都没有开口的贺霆奕此时淡淡的叫她。当他见小薇的注意力转向
他时,便继续说下去:「我叫阿德开车送妳到最近的一个小镇上,然后我们可以请医生来看看妳扭伤的脚踝。」还有我的脑袋,他在心里暗自加了这幺一句。因为他发现自己正盯着小薇如花办似的双唇。
贺霆奕不禁仔细的打量着小薇,到底她是有哪一点能对自己产生莫名的吸引力?!他知道女人时常暗自的打量自己,他的富有更像蜜糖般的吸引着她们,可是他眼前这位特殊女子,和他以往所接触的截然不同,她清新的面孔和身上所散发出与众不同的气质,深深的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心弦。
似乎感觉到贺霆奕探索的眼神,小薇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入他的双眸,顿时,宇宙中之万物都停止了它们的作息,唯独剩下他俩眼波的流转。
你到底在探索些什幺?小薇无言的望着贺霆奕,心中思索着。
突然,贺霆奕惊觉自己的失态,深恐自己的行为表情泄漏太多不该泄漏的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陌然的将自己的;x光移向窗外的景色,脸上也恢复一贯的冷漠。
第三章
这是一座位于贺家山脚下的无名小镇,人们在天露微曙之际,就已离开温暖的床褥而辛勤的忙碌着。但八、九点时,当大家听见车子声,纷纷放下手边的工作,抬头好奇的盯着逐渐驶进的气派黑色奔驰轿车,不少人认出那是山上豪华别墅中贺家的私人轿车,他们不禁纳闷着,为何它会在此出现,因为一向高高在上的贺家人,甚少踏入山镇裹的。
等黑色轿车终于停在镇上唯一的一家诊所前,门口已聚集了不少等着看热闹的群众,纵使此刻阴沉的天空,已开始飘下一丝丝冰冷的小雨,众人依然不减兴致。
阿德打开车门,贺霆奕是第一个从车里出来的人,他冷冷的巡视围在诊所前好奇张
望的群众一眼,然后伸出手来扶着小薇下车。
小薇轻轻的把睡在她膝上的阿黄举起来,放到自己的肩上。阿黄并不太高兴有人打扰了牠的美梦,牠吱吱叫了两声,以示抗议,然后拖着肥胖的身子,慢慢的在小薇的颈子上绕了一圈。
小薇小心的慢慢站了起来,足踝上一阵阵的痛楚使她不自觉的咬紧柔软的下唇。当她扶着贺霆奕的手,站在车门外时,她的脸早巳因为疼痛而变得十分苍白。
小薇抬起头来,看见诊所至少还有十多步的趴离,不禁有些担心,她深怕自己的脚踝支持不了自己,正当她犹疑担心时,贺霆奕弯下腰,一把将她抱起,小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她只知道前一秒自己还痛楚难当的站在地上,担心她的脚踝,下一秒却安全的被贺霆奕抱在怀里。
天上丝丝的细雨将小薇的头发慢慢的染湿了,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相反的,她体内有股暖暖的奇异感觉,使她觉得从头到脚都温暖透了,这股奇怪的感觉还夹杂了一丝丝兴奋。
小薇必须承认,自己和异性的交往虽然不多,但唯有与这个将自己抱在怀中的男人共处时,才会有这股莫名但又令她全身舒畅的感觉,她不禁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希望这十多步的距离永远走不完。
小薇闭上眼睛,把头轻轻的靠在贺霆奕宽大厚实的胸膛,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她感到好安全、好宁静,她觉得自己可以忘却所有的烦恼和痛苦,尤其是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件忧虑事实。她,巫小薇,一个十分差劲的女巫,身上虽有一半巫界的血统,但她的法术却实在太不灵光了,想到自己老让姑妈失望,甚至已逝的父母恐怕在墓中都会对自己大大的摇头,心中倍感惆怅,小薇幽幽的叹了口气。
小薇知道自己的缺点一箩筐,像是有时自己都管不好自己,却偏偏好管闲事;有时更是迷迷糊糊的,有事没事就替姑妈捅楼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有不少优点,比如乐观、善良、古道心肠,而且她对人处事的态度总充满着希望。而这点正是为何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不放弃希望的原因。
唉!多期望有-天早晨醒来,所有的事都上了轨道,自己能使-身好法术,姑妈也不再对着自己无奈的摇着头……小薇在心中期许着。
贺霆奕望着怀中表情多变的女孩,不禁猜测着她在想些什幺?一下子是副舒泰模样,一下子又皱着她秀气的双眉,前后不到三分钟,难道女人真的如此善变?!
这时小薇张开双眼,瞧见贺霆奕正用审视又带好奇的眼神在研究自己,一副她活脱脱似从外层空间来的稀有生物,她不禁绽开了一朵微笑,心中调皮的想,哈!女人他抱的可多了,可是他铁定没抱过「女巫」。
想到这儿,她脸上的笑容不禁又加深了,但瞧见不知在何时已戴上冷漠面具的贺霆奕,小薇的笑容也随着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真是一个难懂又难以接近的人,她想着,好象在他的生命中没有什幺事是真正值得欢笑的。而「快乐」这两个字,更像是和他绝了缘一般。她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怜惜的情绪,他真可怜!他需要某人把希望带给他,教他如何欢笑;他需要有人挥动神奇的魔棒,把快乐带进他的生命中。
贺霆奕坐在诊所走廊的一张硬板凳上,漫不轻心的听着罗皓宽和阿德的交谈,思绪却不时飘向坐在那扇轻掩的,在他正前方木门后面的女孩身上。巫小薇,这个有双能夺走男人呼吸的大眼睛女孩,对自己有股奇特的吸引力,但是特殊在哪里呢?他也说不上来。贺霆奕只知道每一次,当她露出那两个甜甜的梨窝,自己就有股想要把她紧抱在怀中,永远不让她离开的冲动;然后在她细致的眉心中轻轻的烙下一吻,接着是她小而俏的鼻尖、柔软丰厚的双唇--想到这里,贺霆奕不禁将眼睛轻轻的闭上,头微微的向后仰,轻靠在诊所白色但已泛黄的墙上。
五分钟过后,贺霆奕听见有人走向自己,蹬蹬作响的脚步声在他的左边停下来时,贺霆奕在内心重重叹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睁开双眼。
当他看清楚是谁站在他面前时,他不禁在心中呻吟了一声。噢!真是要命。他不知不觉的用上小薇的口头禅,低声嘟嚷着。
「贺先生!真是好巧,在这裹遇见你。」一个全身珠光宝气,挂着一副金边眼镜,肥胖臃肿的中年妇人,正用她尖锐、提高八度的恐怖造作语调,打着招呼。她同时也是全台北社交界最多嘴、最爱搬弄是非、好管闲事,有着长舌妇之称,和风杂志社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