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看见两人倒地后,马上驾了一辆车逃离现场。
“何爸?”纪路可让何爸重重压在地上,他推了推身上的何爸,心知不妙,赶紧将他扶起身,“何爸、何爸,让我看看,你伤得重不重?”
“唔……少爷……”何爸喃喃地唤了一声。
纪路可发现自己的手上与衣服全沾满了何爸的血,知道是何爸替他挨枪,不禁心痛万分。
“何爸,你还好吧?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纪路可问着何爸的同时,仍不忘打手机叫救护车。
“少爷……唔……”何爸呕了一口血。
纪路可红了眼眶,但是仍然力持镇定,“何爸,你别说话,省点力气,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你会没事的。”
“我……呃…我不碍事,少爷,你没事……没事就好……呃……”
“何爸,不要说话,省点力气……”纪路可轻轻搂着何爸,低声哄着声音有些沙哑哽咽。
一股前所未有的仇恨,在他体内快速酝酿,五里之外的人,都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杀气!
“告……告诉何妈……我……我先走了……”说罢,何爸又呕出一口鲜血后,便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何爸!何爸,你醒醒,何爸!”撕心的痛楚在他心里蔓延,一股复仇的欲望,像冲天火焰般直烧向天际。
很快地,救护车与警车赶到,原本安静的停车场顿时人声鼎沸。
不久,新闻媒体也赶来了,甚至还有不少观看的民众。
何爸和纪路可被送上了救护车,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左臂也受了枪伤,想是子弹在何爸将他推倒之际,擦过他的左臂。
方才来公司的路上,何爸还和他有说有笑,没想到下一刻就发生这样的事……纪路可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迟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复仇的力量在他体内熊熊燃烧,纪路可深吸口气,怀着恨意的眼神狠狠地射向远方。
何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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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纪路可的大力鼓励下,夏秀玫心绪复杂地来到医院。
她没想到父亲住的竟然是舒适的单人房,而不是四人,甚至是六人的病房,她不禁怀疑医院是不是弄错了?
她自己的家境她是知道的,这样高级的单人病房,她家怎么负担得起?
问了医院里的服务人员,都说没错,她不禁搞糊涂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静静地踏进父亲的病房,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医院里特有的药水味,紧接着她瞧见父亲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左手与右脚裹着石膏,看来十分憔悴、无助,像是老了三十岁。
父亲似乎正沉睡着,没有睁开眼睛,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地望着他。
须臾,夏正原稍稍翻了身子,呓语一声,“唔……”
夏秀玫立刻偎到病床边,轻声地问道:“爸,你怎么样了?”语音未歇,胸口已溢满酸楚,她不禁哽咽了。
夏正原并没有醒来,只是继续呓语着。
“爸?”
“阿满啊……阿满……”夏正原身子不安地蠕动了下,嘴里持续喃喃念着前妻的名字。
这回夏秀玫听清楚了,心中紧紧一抽,眼泪随即不听使唤地淌下脸庞。他的父亲在梦里,居然……居然是喊着她亲生母亲的名字!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因睡不安稳而频频蠕动的父亲:心绪复杂万分,正当她准备摇醒父亲之际,继母张玉花提着一篮水果进了病房。
她一见到病床边的继女,不禁笑嘻嘻地打声招呼:“秀玫啊,今天怎么有空来?”
张玉花放下水果,赶紧拉她到一旁坐下。“来来,我刚刚买的苹果,要不要我削一颗给你尝尝?”
面对继母前所未有的友善,夏秀玫只觉很不对劲,她不禁蹙紧眉头,冷冷地问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张玉花笑容满面,“还不都是托你的福?纪老板不仅让医院把你爸安排到最好的病房,还替他解决了赌债,能找到这样的男人,我说秀玫啊,你真是好命喔……”张玉花话声里充满了羡慕。
夏秀玫恍然大悟,这一切,原来都是他安排的……
原来他是这样地关心她,就连她父亲的事情都已经暗中替她处理好了。
懒得与继母解释太多,她只淡淡地问:“爸的情况怎么样?”
“唉哟,我真是命苦喔,这老头子怕是被人打伤了脑,半个多月了,也没醒来几次,在梦里就直喊着那个短命女人……呃……不、不,我是说你妈的名字。”
张玉花自知失言,偷偷地瞄瞄夏秀玫的脸色,果然如千年寒冰般冷死人。
于是,她立即自打了一巴掌,“你瞧瞧我,讲话真没遮拦,我这个人就是直啊,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但可没什么心眼,你可别跟我计较啊,秀玫。”
夏秀玫冷哼一声,抿着唇,不再言语。
张玉花继续唉声叹气道:“唉,我嫁给你爸也有十几年了,从没真享过一天的福,那时你爸还是个公务员呀!
我原想,嫁个公务员,下半生也有个依靠,怎么知道你老爸整天喝酒、赌博,最后工作也没了,我为了撑起这个家,得四处给人打零工,还拖了个小的……唉……”
头一次听继母心平气和地谈起她的心路历程,夏秀玫除了面无表情地聆听外,其实心中也隐隐恻然。
张玉花说着说着,竟哽咽了起来,“这十几年来,日子再苦,我也没走啊,还不是和盈如就这样拖着?”
见她低头掉泪,夏秀玫忽然发现继母的头顶不知何时生了许多白发,曾经婀娜的身材也变形了许多,不禁欷嘘不已。
说来,继母对他们这个家也是有所贡献,尽管记忆所及,全是她的打骂声与冷嘲热讽。
“你爸啊,本来一个好好的人,最后自己折磨成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看啊,那是因为你妈走了之后,他的心也就跟着死了,才会到现在在梦里还直念着你妈的名字。”
不习惯情绪外露的夏秀玫忍不住站起身来,再听继母这样唠叨下去,连她自己都想哭了。
“呃?”张玉花拭着泪望着她。
“我得走了。”夏秀玫语气冷冷地道。
她一下子无法适应继母的改变,也无法一下子就改变两人间长年来的相处模样,但至少经过今天之后,她对继母与父亲都有了另一层的了解与看法。
“秀玫,呃,那个……”张玉花欲言又止。
“什么事?直说。”
张玉花赶紧道:“你妹妹盈如啊,好一阵子没回家了,听说和一个方老板在一起,那个方老板和那个纪老板好像是认识的,这是我听盈如之前讲的,你要是见到你妹妹,叫她回家,好不好?”
夏秀玫淡淡地望了继母一眼,那为人母的担忧全写在脸上,让她不忍拒绝,“我会的。”
张玉花终于放心地笑了。“就拜托你了,你这个当姐姐的,就是比盈如懂事多了。”
头一次听到继母称赞自己,夏秀玫心里还不是很习惯,只淡淡地朝她点头道:“麻烦你好好照顾爸,我过两天再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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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离开医院时,夏秀玫见到大批新闻媒体与救护车赶到医院,正在纳闷之际,候诊室的电视已经有插拨新闻,她不经意地瞄了电视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一幕几乎令她心跳停止的画面!
电视画面上纪路可一脸狼狈,头发凌乱,最令她心惊的是,他身上的衬衫竟然满是血污!
“天哪!路可!”她惊叫出声。
再仔细一看,电视上的医院便是她现在所在的医院,于是她赶紧奔到急诊室,大批的媒体均被挡在门外,挤得水泄不通,夏秀玫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挤过人群,顺利进入急诊室。
才一进急诊室,又让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卫拦了下来。“你是什么人?”
“我、我、我是纪路可的私人女友!”
“私人女友?”警卫皱了皱眉头,从没听过这样的名词。
夏秀玫心急如焚,不想再和警卫罗嗦,忙道:“麻烦你让我见纪先生,我、我真的是他的私人女友,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警卫瞧她说得认真,于是便放了行。
夏秀玫很快地奔到心里悬挂的那个男人身边。
他静静地坐在一旁,毫无表情,没有了昔日轻松的面容,他正木然地卷起袖子让护士替他打针。
“路可,这是怎么回事?”她心惊地来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纪路可仍是一脸木然,许久没有答话。
“何爸现在人呢?”夏秀玫握紧了他的双手,双唇颤道。
纪路可吸了口气,终于出声道:“还在手术房。”
“老天保佑!”夏秀玫心头一窒,几乎就快无法呼吸。
“秀玫。”他唤她,双眸终于有了焦距。
“什么事?”她早已情绪激动地掉下眼泪。
“你走吧。”纪路可一脸漠然地道。
“什么?”夏秀玫心头紧紧一缩,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他的话。“你要我走?”
纪路可转过头去,刻意不去看她。“你走吧,不要再回来。”
夏秀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你要我走?”
纪路可没答话,只是漠然地静坐原处。
“为、为什么?”夏秀玫只觉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落入深渊一般。
他要她走?就在她首次打开心房接纳他之后?
纪路可深吸口气,仍是面无表情,“你走吧,回家去,别再进公司,也别回别墅。”
“你、你不想看到我?”夏秀玫冷着心问,片刻,又道:“何爸还在急诊室里,我、我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自从认识这一家人之后,她平生首次尝到了家庭的温暖,她好喜欢他们……忽然一个想法闪过脑海:
“你是不是怕我有危险?”见纪路可沉默不语,夏秀玫又紧接着道:
“我不怕,我、我……”一向不善表达的她,一时之间结巴着,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但是她内心深处清楚地知道,她不想离开他,她不想就这样离开这一个男人,她好像……好像……喜欢上他了!
“你走吧!”纪路可忽然回头朝她大吼。
夏秀玫让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急诊室内其他的人也纷纷转头望向两人。
积蓄已久的眼泪终于不堪负荷,成串地滑落脸颊。眼前的路可变得好陌生,她不知该如何应付,她的内心煎熬着,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好吧,我回家去!”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急诊室。
第七章
夏秀玫并末如纪路可所愿永远地离开他的领域,相反地,她更是觉得她有责任留在他的身边,尤其是她原本的职责便是保护他,但她却没有做好她的工作。
回到纪家,还未进门,即见到许多警察停在门口。
“对不起。”警察拦住了她。
她淡淡地望了对方一眼,“我住在这里。”
警察又盘问了几句后便放了行,显然他们手上已经有了她的资料。
何妈一见到夏秀玫,立即扑倒在她的怀里,“秀玫……我那老头……呜……呜……”
一名女警出声安慰:“何太太,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夏秀玫整个人顿时僵住,虽然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但面对恶耗的这一刻,她仍是无法接受。
何爸是何其善良的一个好人,对她而言,犹如一名慈祥和蔼的叔父一般,意识到如今已经和他天人永隔,她的心便忍不住一阵抽痛。
“呜呜……老头子……我也不要活了……”何妈伤心欲绝地哭喊着,紧接着便在夏秀玫的怀里软倒,晕了过去。
“何妈!”夏秀玫扶住她,心痛万分。
几名女警对处理这类的事情相当有经验,担心何妈醒来时,情绪又会太过激动,所以建议先将何妈送到医院里照顾。
半晌,救护车将何妈载走后,一名男警官手持一些文件来到夏秀玫面前。“夏小姐,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夏秀玫深吸口气,压下悲伤的情绪,沉沉地道:“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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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警方做完笔录,已经将近深夜,她由纪路可楼上的房间望向窗外,不难发现门口已经让警方严密监视。
不仅如此,围墙四周也已经装上了监视系统,为的是保护受害的纪家人。
她看看腕表,发现已经十二点了,纪路可尚未回到家里来……她颓丧地坐在沙发上,面对空无一人的大床,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思绪不由控制地闪过许多与他一起度过的生活片段——
我不介意你上我的床来睡啊,反正我的床够大……
你那张床脏死了,不知有多少个女人睡过……
遵命,老婆大人!
你胡叫些什么?再随便乱讲话,小心我再揍你一拳……
你走吧,回家去,别再进公司,也别回别墅……
你、你不想看到我……
回忆有如影片般,不断地闪过她的脑海,在她的心里交织成一张没有边际的网,她因在这张无形同中,无力感深深地吞蚀着她每一个细胞。
她沉痛地捂住脸,任泪水无声地滑过她脸庞。
哭了一阵,突然一阵腹痛,她这才想到今天一整天,她几乎都没有进食,肚子饿到发疼。
深吸口气,她颓然起身,环顾黑暗的四周,以往何爸总会将屋里的灯都打开,明亮得像白昼,而何妈则会煮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呼喝着路可和她上桌吃饭。
如今家里冷清不少,除了她,所有的人都不在,而她……却是最不应该还存在这个宅子里的人,想到此,心中不免深深感慨。
她踱下阶梯,准备到厨房里找些食物,不意见到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已先她一步打开了冰箱。
“路可……”乍见到他,她的心狠狠地一缩,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纪路可短发凌乱,身上原本沾有血迹的衬衫已经换下,换上了一件灰色衬衫,领口敞开,模样落魄不羁。
他回眸望她一眼,“你还在?”
面对他的冷漠,夏秀玫心里受伤的同时,小脸也闪过一丝尴尬。
她仿佛是个外人,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领地中。与两人先前朝夕相处的情况相比,她发现自己实在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你不是说你回家了吗?”他冷声道。
夏秀玫脸色惨白,哑着嗓子道:“我有义务在这个房子里住满一个月,所以这里现在也是我的家。”
纪路可由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仰头就狠狠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