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单斌突然的搂住葵夫,满怀感动与愧疚的说道:“愚兄对不住你呀,居 然误会贤弟,不仅不体谅贤弟,反而去指责贤弟的不是,愚兄实在没尽到兄长的责任呀 。
最了解贤弟苦闷的该是愚兄才对。”单斌说著说著,眼中竟闪著泪光。
“大哥,男儿有泪……不轻弹呀。”葵夫慌张的企图挣脱单斌,倒也不是基于男女 授受不亲的理由,她还没想到那么多;而是因为单斌再不松手,她迟早会被那蛮力给勒 得窒息。
“葵夫,大哥也曾有一位约定要厮守一生的女子,而在愚兄从戎不久后,她就嫁作 他人妇;所以你失去爱妻的心情,愚兄也感同身受。”单斌自觉失态,连忙松手。葵夫 忙向后退一步,站稳身子;努力的汲取新鲜空气。
“大哥能体谅小弟的苦楚就好。”嘿,她胡谑一通的话,单斌竟也信以为真。
总之,不管接下来单斌说些什么,她全应和就是,以免露出马脚。
“好了好了,单斌、葵夫,你们也别太感伤了,这事就到此打住,现在该回去平息 这场谣言才是。”李儇将自己挤入他们兄弟间的感人场面。“走吧。”
刚才见到单斌搂住葵夫时,李儇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分开他俩;若不是单斌及早松手 ,只怕此刻他定被李儇给大卸八块了。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强烈独占心态,就连李儇自 己也给吓到了。他是何时起对葵夫……“等一下,在走之前还请昭明先将……还给我。 ”葵夫羞红著脸伸出了手。
“且慢。”单斌截下李儇归还的动作,却是一脸忧愁的望著葵夫。“贤弟你就是这 样死心眼,才会惹来一身闲言闲语。睹物起相思,难怪有人要说你不正常。”
“呃——”葵夫不解、迷惘的反问单斌道:“大哥何以又出此言?”
“贤弟,愚兄知你痴情,但别人可不知呀,平常男子,眼见两位美人投怀送抱,没 有理由不接受的。”
“啥?不是有吗?那个叫柳下惠的……”葵夫瞄到李儇微感吃惊的表情,直觉接下 来单斌要说的话可能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由古至今,不就他一个?所以平常人是绝不会做那种傻事的。即使你不欣赏那两 人,也该虚应虚应一下,当成是逢场作戏,贤弟你也不吃亏啊。”说著说著,单斌的眼 神中闪烁起诡谲的光芒,语气也为之改变:“再说,夜阑人静时,贤弟与其孤枕难眠, 还不如找人排遣寂寞方为上策。贤弟你明白这个意思吧?”
葵夫忽然发现单斌那口气眼神所带的暧昧不明,就像是昨夜三番两次来打扰她的男 女一般。她也不敢再细想下去,最好是能赶紧抽身离去。“是是是,大哥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这些事都等以后再说吧。”她哪里会懂单斌在说些啥?葵夫极度不安的转头向李 儇伸手道:“现在请殿下,你——你先还葵夫那个——”
“别太宠葵夫呀,李兄。”单斌对李儇使了个眼色,要求他协助。“今天我们在此 是为了破除谣言,而要证明贤弟是正常男子,眼下就有个绝佳的法子……”
李儇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唇边渐渐浮起笑意。怎么他就没想到还有这招呢?
这不正是验明葵夫正身的绝佳时机吗?他怎么可能不同意单斌的“好意”呢。李儇 将一直握在手上的白绸兜兜放入怀中,不肯物归原主。
“殿下,李昭明。”葵夫一面谨慎的后退,一面拚命打暗号给李儇。之所以不逃走 的理由有二:一是若她有动作,向她逼近的单斌即可轻易的逮住她;二是她本以为李儇 会对她伸出援手……“单斌所言不无道理,葵夫,你该听兄长的话。”李儇露出浅浅一 笑。
“你别怕羞,就由大哥带你去吧。”单斌一个箭步跨了出去,闪到葵夫身后,拎起 他的衣领,就像拎小鸡一样轻松。
“不,大哥!这万万使不得!”到了这里,葵夫可就弄明白了。她几乎可以断定那 会是怎样的地方。这三年的军旅生涯她也不是白混的,听久了也就多少懂了几分,所以 ——她不反抗才怪。真进去她铁定玩完了!“放手呀!大哥!葵夫好歹是受封为千户定 违侯的龙骧将军,焉能——”
“葵夫。”李儇故意拿出主君的威严与魄力直视著葵夫,以不容辩驳的口吻责备道 :“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一个女人就失魂落魄的像什么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 枝花,打起精神往前迈进——”
“殿下——李兄,单大哥,这 种地方怎能轻易涉足。”葵夫差点没晕死在地上,而唯一支撑她清醒的力量就是她明白 ——若她真晕倒了,反而会遂了军斌和李儇的意,他们照样会把她给丢进里头,到时岂 不全盘皆完?
“单大哥,你居然枉顾兄弟道义,要将葵夫给送入虎口。”她仓皇失措的盯著那招 牌上的三个大字——“嬉花楼”。
“伍贤弟,此言差矣。愚兄是不愿贤弟一人空房独守、寂寞难耐,才好意带你来见 识见识这人生的刺激与乐趣呀。”
“李兄,大哥,你们自己风流采花便罢,别拖我趟这浑水!”葵夫全然顾不得这么 喝斥东宫与安疆侯是否合宜,她只知道再不甩开这两个混蛋家伙,她必定完蛋。
“人不风流枉少年哪,伍贤弟,你就乖乖认了吧。”单斌是怎样也搞不懂,葵夫有 必要将这种事看成要他的命一样吗?
单斌和李儇丝毫没有放松捉握的意思,一左一右的挟持著葵夫,大步迈进那富丽堂 皇的粉雕楼宇。
谁来救命哪!葵夫在心里呐喊著。
“也让我参一脚吧,皇兄。”一道音量不大,却足以让单斌等人听得一清二楚的声 音自他们的身后传来。
“这个声音是……”李儇皱眉回过身,一看站在面前的娇小身影时,脸上立即露出 惊慌神色。“决明,你在这里做啥?”
“专程来探望皇兄的呀。”李决明摇著手中的纸扇,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皇祖母一听说皇兄有那种‘不可告人的隐疾’,立刻派出所有人马找皇兄,要皇 兄立刻前往乐平宫见驾。”
“不可告人的隐疾?”李儇、伍葵夫和单斌三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你说这是啥话!”李儇看到又扮男装溜出宫的妹妹本已不悦,加上被她当场逮住 自己正要寻欢更感羞惭,而决明偏又在他两名亲信面前信口胡言更令他困窘不已。
决明抬头望了望这栋热闹的建筑物,好奇心油然而生。“难得来一趟,大哥,我们 就一块儿进去瞧瞧有啥好玩的吧。”
“瞧什么瞧!”李儇拦住妹妹,斥责道:“你没带护卫擅自出宫可是危险得很,踏 进这是非之地更是要不得,还不速速回去?”
“殿下唤作决明的妹妹,是那位封号为襄城的七公主吧?”单斌轻声问道。
“听闻皇上对这公主是又爱又气,她整人的本事可丝毫不留余地。”
“没错,襄城公主李决明。”葵夫不经意发现单斌的手劲小了许多,趁机抽回了手 。
“传说这公主可爱归可爱,就是淘气了点。”姑且不论众人对这公主是否有如瘟神 般敬而远之,葵夫可是视她如救命神仙。她无比感激地看向那位娇俏可人的公主。
“大哥你能进去,为何我就去不得?”决明仍在和哥哥抬杠。
“你这是在发什么噱?别忘了你是女人,怎能踏进这风月场所?”李儇显得有些不 耐烦了,他正迫不及待的要进行下一步骤,这决明出来搅什么局!
“喔,女人就不行?”决明越过兄长的身躯,目光落在李儇身后的两人。
她从刚刚就注意到那两人气势不凡,绝非泛泛之辈,再加上他们和李儇并列时,不 仅没被李儇的风采给压倒,反而能自成一格的引人注目……绝对错不了,他们和李儇同 样是列名“当代七大美男子”,上次在校场时曾见过,她对他们有些印象——身形较为 魁梧的那人,是安疆侯、云麾大将军单斌;至于另一人嘛……俊美绝伦,还带一丝秀气 ,不论左瞧右瞧,都摆明了他是个……葵夫察觉公主似乎在打量她,还露了个善意的微 笑想博得公主的好感。
一瞬间,决明看傻了。天下居然有这么美的人!
决明撇撇嘴,不甘愿的瞪视皇兄道:“皇兄,你不让小妹进去逛逛,却让她进去是 啥道理呀?”
李儇头也不回的顶道:“废话,他们是男人哪。”
葵夫不觉心跳加速。从太子兄妹的争吵当中;她有预感大事将要发生。
“男人?”李决明不服气的快步走到葵夫跟前,直指葵夫道:“她除了身著男装, 其他有哪处像男人?皇兄你是昏了头花了眼吗?怎么看,她都是个绝色美人哪。”
鬼!这个鬼婆子!葵夫在心里咒骂道。此刻她冷汗直流、双腿打颤,半句辩驳的话 也吐不出来。被人一语道破她的秘密已够令她恐慌不己,别说现在光天化日下身处大街 ,更糟的是她正在掌握她生杀大权的太子面前——这下她肯定完了。
“你别说了!”李儇作梦也没想这个全京里也没人发出的疑问,竟让这精明的妹妹 给一眼就识破。虽然他很希望能有个人来帮忙证明葵夫的真正身分,可像她这么嚷嚷, 被全部的人知道后,葵夫的小命哪里还保得住呀。
“你就带她堂而皇之的进嬉花楼,却把妹妹我堵在门外是何居心?这不公平。”
情势最糟也莫过于如此。葵夫又困窘又著急的倒退了一步,想逃离决明的视线所及 。
她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决明走向前,与葵夫面对面,若有所思的打量起葵夫。“大哥,你这么坚持带她进 去,该不会是对人家打什么主意吧?”
“你——你说我对她——”他不过是要葵夫承认她乔装罢了,哪能说是在打她的主 意?李儇一回头,接触到葵夫的目光,一时接不下话。这个白痴妹子,居然把他还没想 到的心思给抖了出来!一想到妹妹的提议,李儇反倒觉得难为情起来。大白天的……葵 夫看到李儇突然不答腔,而且看她的眼神也与平日不同,那种感觉让她不由得全身灼热 起来。她反射性的撇过头,羞红著脸低头不语。
“哈哈哈哈哈……”一串连绵不绝的爽朗笑声爆了开来,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李儇、葵夫与决明不约而同看向笑弯了腰、险些跪倒在地上的单斌。
“你笑什么?”决明疑惑的看著这个无礼的鲁男子。
“我当然是笑襄城公主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将贤弟错当成是女人呀。”
单斌一向快人快语,话不内藏,他忘情的放声大笑道:“这位可是堂堂的定远侯、 龙骧将军伍葵夫呀,您倒是说说看,这殿下还能对个男人做啥?”
单斌笑决明看走眼,殊不知在其他三人看来,他刚说的一番话才是最大的笑话。
“你才是傻瓜呢。”决明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她怎么可能会是——”话还没完 ,决明的嘴就被人从身后给捣住,没办法再争辩下去。她委屈莫名的看著阻止自己的大 哥,那眼神正在责怪他怎么老帮外人却不帮她。
虽然李儇心里巴不得葵夫会因决明的指控而招认一切,但是一群风闻“伍葵夫”三 字的群众又逐渐向他们靠拢过来,为免另节外生枝,他只好让妹妹暂时安静下来。
有那么一刻,葵夫对李儇抱有感激之情;虽然和襄城公主的争执李儇自个儿要负上 绝大部分的责任,但他毕竟没把事情闹开,而带著大家逃离“嬉花楼”,单凭这点,葵 夫是该感激他。
只是……,接下来她要怎么走下一步呢?
第四章
“哦?她真是引起‘兰陵坊风暴’的那个定远侯?”李决明点了点头。早就从宫 女口中听到近日让京中仕女们骚动不已的龙骧将军俊俏非凡,怎知今日一见,非但不负 “当代七大美男子之首”的盛名,甚至远超乎传闻之上。“可是‘他’不似武将,倒像 儒将……我能了解大家对‘他’著迷的原因,但那美貌绝不可能是男子所有的呀。皇兄 ,你怎会看不出来?”
何止我看不出来,全天下的人不也都没发现?李儇只是淡然道:“别任意造谣。”
“少顾左右而言它。皇兄,你说嘛,你们一同远征有三年,回京也快一年,又是相 处这么久的好友,伍将军是男是女你会不清楚?”决明一脸怀疑的瞅著李儇看。
他不就是早没发觉,这会儿才这么伤脑筋哪!李儇没搭理妹妹的问题。最懊恼的人 不就是他吗?决明有啥好紧张的?
“皇兄,该不会是……从四年前起,你早另有企图吧?”
“说什么。打从当年在武科竞试中见识他的身手后,我就认定他是我不可多得的益 友良臣,想将他留往算得上是什么企图?”李儇说的话确无半句虚假,只不过现在有了 更深一层的想法。
“是这样吗?若只当‘他’是好友,又怎会拖‘他’上嬉花楼?你敢说你不是有意 试探伍将军的真正性别……”
李儇抬起手打断妹妹的追问,然后将为了替葵夫洗刷冤名的前因后果给搬了出来堵 她的嘴。之所以不告诉她真相的理由很简单:怕她搅局。
“这样你明白了吧?总之你别多言,随意毁谤人家,到时让他困扰,愤而求去可就 伤脑筋了,你别害我国损失一名良将。”
决明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大哥似乎在袒护伍将军?
“对了!”李儇颇为不客气的斜睨著妹妹。“你今天在嬉花楼前给我胡言乱语一通 是啥居心?还抬出皇祖母当幌子吓人……”
“不是幌子。今天一早宫中流言四起,说皇兄有断‘断袖之癖’,吓得皇祖母要立 刻见你问个明白。”决明唇上浮现邪邪的笑意。谁教皇兄爱开那种玩笑,竟敢诓她。
“且慢。”李儇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他对发生的事也约略猜出八、九分了。
决明竟敢……“我不是说过昨天那些全是玩笑话,要你向昌明解释清楚吗?”他的 头传来阵阵抽痛。
“是呀,你‘只’要我向昌明解释,我‘确确实实’办了呀。”决明笑得如花般灿 烂。“那天在场的又不止我和昌明,会有流言传出也‘无可厚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