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在嘀咕什么?你话还没说清楚呢!”
“我?”羽菲杏眼圆睁,摊了摊手,想把话题赖掉。“有吗?我有说什么吗?林雪 儿她……很好、很漂亮,就是这样。”
“就这样?”慕伦两道浓眉高高扬起,他可不允许自己把宝贵时间抛掷在这儿看她 装疯卖傻,于是二话不说便往门口走去。“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
“唉……”羽王急,追到门口,两工张,形成肉墙,摆明不放人。“我有事、当然 有事。”
“噢?”
“我……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商量?”他很讶异由她的口中会吐出这样的字眼,虽然她的态度不情不愿,简直 是咬牙切齿。
他决定略施小惩,来教她学会国民教育中的基本利仪。“原来是有事要商量呀!” 他咳了几声,“早说嘛!多费唇舌的,瞧我的口都渴了起来……咳!”又是一记轻咳。
得肺痨了不成?羽菲瞪视著他,在心中咒骂过千百通之后,立刻发挥话剧社的专长 。她把眼睛一眯,唇角向上一扬,迅速地以一张笑脸相迎。
“渴了是不是?你看我都差点忘了待客之道了呢!你先坐坐,我给你拿饮料去。” 话毕,她住厨房走去。
被硬拉到书桌前坐定的慕伦,又抛去一句话:“我要冰果汁,要有颗粒的噢!”
“你……”只听见鞋子打起圈圈的声响。她一个大车转,恨不得回头就让他的头上 多几个大颗粒。
“颗粒的是不是?很快就来了。”结果,羽菲还是再度“卖笑”,这人总必须能屈 能伸吧!只是……不知道砒霜有没有颗粒?回到厨房的她心想。
慕伦差点笑了出声。他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那是来自她头顶那把怒火硬是烧熄的 火药烟味。能教她如此忍气吞声,想必“商量”的事十分重大了?
他独坐在书桌前臆测著,眼角却不小心扫到桌面上的一张信纸。他顺手拿起一看 --
王熙:如果说不再写信给你,对我来说是一种解救;那么,我想,我可能已经无可 救要了。在还弄不清自已作为的意义之前,我却无法自拔 --
这是她的字迹?那王熙是……“展慕伦!你怎么可以偷著别人的情书?”羽菲的嗓 门自背后传来,吓得他立即松了手。
“我……”情书?那王熙是……风羽菲将盛满果汁的杯子往桌面一搁,满脸怒容的 收拾著信纸。
而慕伦显然是波信中那“肉麻”的措词而吓成斗鸡眼。教他感到可怕的是,她居然 写得出这种东西?
“王熙是女的?”没头没脑地,他忽然迸出一句话来。
“啊?”羽菲当场噗吓笑了。
这一笑,可把慕伦给笑胡涂了;唯一不“迷糊”的是--她真心的笑容好……美!
“唉一”羽菲避开王熙的话题,直截了当的说:“我是想拜托你,不要把我跟…… 争争的事告诉我爸妈。”
“争争?”他吸了口果汁。
“是啊!因为,我不希望自己是……同性恋的事让他们知道,所以请你替我们保密 ,行不行呀?”
慕伦明白了过来,眉宇之间却忽然凝重起来。“这……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羽菲一把夺过杯子,穷凶恶极地瞪看他。“你已经告诉我爸了?”
慕伦摇了头,在她刚要松口气之时,他又说:“可是我告诉了我爸。”
“啊?”羽菲这下子又跳脚了。“那不是一样吗?你爸一定会告诉我爸的嘛!展慕 伦,你怎么那样多事呢?”
“我多事?”慕伦不禁也抬高了嗓音:“我能怎么样?谁教我爸要追著我娶你呀? 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在自力救济!”
“什么话?难道你娶我就不幸福了啊?我哪里比不上那个林雪儿?”他口中的那个 “逼”字,才真的把她给气得快捉狂。这个时候,她根本来不及细想自己的话。
她心存报复地撂下狠话:“好,你就怕娶了我,是不是?那我就偏要嫁给你!我马 上打电话告诉我爸,说我们情投意合,已经到了不得不结婚的地步。”
“风羽菲!”他是降低了音量,却饱含著更大的冲击感。“你疯了不成?这可开不 得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她赌气道:“我就偏要拆散你和雪儿。”
他实在是觉得既好笑又好气,如果不是深知她的隐私,她那话里含酸的样子,真会 教他误以为她在“吃醋”呢!
瞄了瞄她,他开始转动思绪并迅速改变神色,是一副极为认真的口吻:“你真的想 嫁给我?”
须臾间,羽菲的一张俏脸涨成番茄似的红润,那羞窘的神态,倒也平添几分女性特 质。
骑虎难下的羽菲无法正面答覆。“怎么样?怕伤了哪位佳人的苦心呀?”
“我怕伤著的佳人是你的黎争争。”他挺优闲地道:“我现在想一想,这样子也没 什么不好。我一向都那么忙,恐怕也没太多时间可以陪老婆,与其让老婆去交男人,不 如有个‘女朋友’来作陪;所以,如果你坚持的话,我答应考虑接受你的求婚!”
“展慕伦--”所有的细胞仿佛埋下了炸药似的,羽菲那道狂捆的怒焰正要熊熊地引 爆,忽然 --
外头传来声响,其中有著羽菲所熟悉的声音:“伯父、伯母,羽菲不知道您们会来 ,所以不晓得她回来了没有?”
是争争?而且那抬高的嗓音分明是故意的。
一听到伯父、伯母时,羽菲可吓呆了。她连忙拉著慕伦,急道:“你……你快走! ”
被她硬推到门口的慕伦,不明就里地嚷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自己会走,不必你 赶--”
手才碰到门把的慕伦突然又被她住后拖,“不行!来不及了!”手忙脚乱的羽菲环 顾四周。“你先躲起来!快点!”
“我为什么要躲--”他的嘴巴立即被她的手掌捂住。
“别叫了行不行?我爸妈来了啦!”
“你爸妈?”
“是啊!他们如果看见你在这儿,心里会怎么想?”
她可提醒了他,一场饭局已经种下了祸根,再跟她来个瓜田李下?那不被藤蔓给缠 死才怪。
慕伦也跟著紧张起来,“那……那我要躲哪儿呢?”
“是啊?躲哪儿?布橱又太小,你这人也真是的,没事长那么高干嘛呀?”
“我……”慕伦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别我了,快,我带你到后阳台去。”十万火急的羽菲硬拉著他走,结果 --
只听“砰!”的一声,两条腿儿打结纠缠的羽菲绊倒在地,紧跟著慕伦在叫了一声 后,一个措手不及也跟著扑倒在她身上。
就在瞬间数秒钟,第三道声响则是钥匙孔穿过而开门的声音。
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就在他们本能地望向门口的时候,门口处传来了交响乐的绝响。
那是风氏父母合奏的惊呼声。
而争争,早已用手掩著张大的嘴巴,尚在检讨自己的视觉神经是否有误?羽菲她… …带回了展慕伦,并且……难道这就是羽菲“商量”的方式?
大概也只有这时候,幕伦和羽菲才能在瞬间产生了一种“惺惺相借”的心境。
他们收回和“那帮人”互瞪的瞳孔,彼此互视一眼,仿佛在说:在这个天大的“黑 锅”之下,我们已经是一体的。
两人爬了起来,讪讪地唤著风氏夫妇,而眼见为凭的风平夫妻俩,倒面面相觑,不 知该把哪种情绪摆在前头?
是该怒斥女儿和男人鬼混呢?还是窃喜女儿总算正常了,前与异性为伍?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羽菲到底直性情,先称不住性子地问。
“问你呀!”风平忿忿的瞪她一眼。“我们是来替你搬家的!”
“搬家?”羽菲摇头低呼:“我住得好好的,而且也快毕业了……”
“什么叫好好的?再往下去,你的脑袋瓜会全坏了,我要你今天就搬走!”
见父亲态度强硬的羽菲,转向母亲求援:“妈!”
可是,羽菲叫了几声,不见回应,才发现老妈两只眼睛尽往慕伦瞧去,嘴角还不住 露出隐隐的笑意。她一看,即知她老妈“病”了!她不由得再次抬高音量。
丈母娘看女婿、愈著愈有趣的风母被女儿这一嚷,才肯放过慕伦,转头道;“羽菲 ,你就听话吧!你爸爸现在很生气,因为外面谣传著,说你跟争争……关系不寻常,这 种事你教我们怎能不管呢?”
刚从风母关爱的眼神下解脱的慕伦,此刻又论于羽菲那不共戴天的敌视中。
一、二、三--羽菲像只螃蟹般横行数步,来到他身边,低声道:“你要负责!如果 让我被带回去,那么……姑娘就非你莫嫁!,”
慕伦侧望了她一眼,自知惹上一场无妄之灾。他想了下,终于开口:“风叔叔,我 想……这可能是一场误会,其实……那些话是我编出来唬我爸爸的。”
羽菲和争争同时惊讶地望著他。
“你编造的?慕伦,这……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你怎么能那样胡涂?”风平睁大 眼。
“我……”慕伦灵机一动,望著羽菲的母亲,他决定来个投石问路的计谋:“那是 因为我母亲。”伟大而能干的母亲大人,相信你不会介意分担一下儿子所背的黑锅吧? 他暗自忏悔。
“爱莉?”风氏夫妇互望一眼。
“是啊!”慕伦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风母的身上。“我那样说,只不过是要解除母亲 的戒心,她老人家一直强烈反对我和……羽菲来在,她说谁家的女孩都可以要,就是绝 对不能娶风家的女儿。”
此言一出,只见风氏夫妇的脸色迅速凝重了起来。
“这爱莉还是一样任性”风平低喃道。
羽菲的母亲可沉怨不住那口气:“她何止是任性简直是不可理喻,都几十年的事了 ,她还在记恨……”
风平迅速撞了下妻子的手肘,才使许素华停住口。
然而这动作数,却教观察入微的慕伦全看在眼里。上一代之间,果然大有隐情!
保持短暂缄默的羽菲.却在此时愤慨异常“钦,你老妈怎么能那样子?
风家的女儿又怎样?难道配不上你们展家是不是?她凭什么反对?”
就凭她是他的亲娘!”慕伦暗笑,原来美貌跟智商是真的不一定成正比;这风羽菲 也够白痴,难道她分不清他这番话是为了对她“负责”而编造的?
不过,也难怪她会分不清;后半段有关母子反对的立场倒是千真万确。
“羽菲!”风母出去轻责女儿,“不可以失礼。”
“是啊!”风平一向豁达,很快地又恢复乐观的态度,只要证明女儿不是同性恋, 那他就抱孙有望了。“其实那不是问题,只要你和慕伦真心相待,一定能克服困难的。 ”
“我……和他?”羽菲已经百日莫辩了。
“不过呢?礼教还是要注重的,慕伦!”风母转向他道:“我们是不反对你们交往 ,可是……希望你们要适可而止。”
“老婆,什么适可而止嘛!”风平低头向妻子嘟嚷著。
“本来就是!女儿是咱们家的,总要教会她怎么保护自己,这万一还没结婚就大了 肚子--”
风氏夫妻俩的嘀咕落入其他人耳里,只差没造成众人的耳鸣。
羽菲成为未婚妈妈?争争在一旁乐得观战,咯咯地偷笑。
而展慕伦呢?“瓜田”之下的藤蔓果然缠得他几近窒息而亡。
第六章
平安无事的又过了数天。而这样的“平安”却教羽菲倍觉索然无味。
这说来倒也奇怪,原本她单纯的校园生活,不一直是这样的吗?而毕业的脚步接近 ,拍照、办活动诸多的节目理应教爱热闹的她忙得不亦乐乎,可是……曾因展慕伦而掀 起的风波就这么平息,著实教她心有不甘。
不甘什么?如同争争的说法,她和他应是互不相欠了,不是吗?
争争说:“没想到他会这样帮你,也许他不像你所想的是那样糟糕的人。”
“你知道什么?他只是怕我……”嫁给他!?这种事说出去不光彩吧?
虽然争争是知交,但是若让她得知有个男人为了不想娶她而吓得俯首称臣,她不笑 掉大牙才怪。
羽菲终于明白自己不甘的是什么。不甘的是,他竟然不想要她“怕你?”等不到下 文的争争,对欲言又止的羽菲摇头,“他怕你什么?无论如何,你是欠他一个人情了。 ”
而羽菲向来就怕人情债,她可是一向标榜自己是受人点滴、泉涌以报而恩怨分明的 女中豪杰,她开始讨价还价起来。“他是帮了我的忙,可是,问题也是他捅出来的,那 怎么能算是人情,顶多是大家扯平了而已。”
“那也罢!反正互不相欠,从此天下也可以太平了。”这才是争争所巴望的。她一 直不悸把雪儿到学校找王熙的那回事说出来,为的也是想息事宁人。
其实,本来就该风平浪静的不是吗?明明说好的,郎无情、妹无意,又何苦牵扯不 清?这是争争感到玩味的。
她突然想起那天羽菲和慕伦拥抱在地的一幕。“唉,那一天,我看见你和他拥抱在 一块儿,倒觉得其实你们挺相配的嘛!”
“我……呸!”羽菲粗声粗气地道:“黎争争,你再昧著良心说这种污蔑我的话, 我就和你绝交!”
一天之内,她们总要断交个几回,只不过,两人似乎都少了点志气、多了些赖皮, 恢复邦交的功夫也神速了得。
“什么污蔑嘛!羽菲,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少像个发妇一样,凶巴巴的一点也不温 柔;倒是那个展慕伦,潇洒斯文,就是有绅士的派头,说你们相配,你还不高兴?”争 争故意刮她一顿。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配不上他罗?”羽菲歪著眼。
“嗯--”经过审慎思考之后,争争说:“依我看,绅士该配淑女,那个林雪儿可能 比你合适些。”
“林雪儿?”羽菲马上不屑地作恶吐状。“她啊?只怕会为展慕伦戴绿帽。”羽菲 把那日在饭店门口相遇的事说了一遍。
“那……称有没有告诉展慕伦?”
“没有!”羽菲扮了个鬼脸,“那是他们的事,不是吗?更何况,我风羽菲可不是 那种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
“可是……就怕那个林雪儿并不了解你……”争争终于明白,林雪儿那天为何会出 现在校园,似有感慨地叹道:“所以她才会对他说那些话……”
“到底是谁对谁说了什么?”羽菲盯住一脸愁容的争争。“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 瞒著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