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但看清楚说话的人,她一张灿美如花的笑颜,顿时蒙上一层冰。
“谁要你来多管闲事?我只是在看我的小兔子,你用不著又要来说我卑劣!”风无 忧还在为初相见那天,白飞云脱口而出的话语而耿耿于怀。
白飞云还在为风无忧初始那个灿烂甜美的笑颜悸动不已,却随即因为她急遽降温的 表情和语气而武装起自己的心意。
“以你如此莽撞的个性,这些小兔子大概不出三天就都要暴毙而亡了,我是怕老天 爷将这笔帐算在白府头上,这样可就不好了。”
白飞云的话简直就像是雪上加霜,风无忧冷著一张娇俏的小脸,站起身子直直地望 进他那对深邃的眼里。
“我哪里莽撞啦?那天明明是你不长眼地撞上我,要比莽撞,恐怕我还差你一截呢 !”她的小脸蛋上有一抹因为气愤而染上的红晕,明亮照人。
他倔傲地低头回视著娇小的风无忧,在她灿亮的眼眸里看见自己已经没有一丝怒气 的脸,他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忍不住在心里揣想:这个打从一见面就与他杠上的火爆女孩儿,会不会有一天让 他见识到,藏在这副开朗外表下那温柔的一面?若是如此,那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他盯著她,“你说你不莽撞,那好,咱们来打个赌,若是这窝小兔子平安地长大, 我白飞云一定向你认错,并且答应你三件事作为赔罪,若是这窝小兔子活的不久,那么 同样的,你便得答应我三件事。如何?这个赌注很公平吧?”白飞云眼里有一丝戏谑。
“好啊!赌就赌啊,怕了你不成!你放心,过不久啊,这后花园就会有一群活蹦乱 跳的小兔子,只怕到时候你还得派人捉一些野放呢!总有一天,你不但得为了不分青红 皂白而误会我大哥的事儿,向我们风家道歉,而且,我要你跪著向我赔罪,求我原谅你 。”风无忧的眼里闪著不服输的火焰,定定地望著白飞云。
“那就一言为定,我等著看一群小兔子在园子里活蹦乱跳的奇景,只怕这是痴人说 梦呢。”
他带著自信满满的笑容转身离去,风无忧则是气得跺脚啐道:“走著瞧,我 会让你把这些浑话吞回肚子里去!”
白飞云不以为忤,头也不回地笑著说:“呵呵,去照顾你的小兔子吧,小丫头!别 这么依依不舍啊。”
风无忧气得浑身发抖,朝著他高大的背影嚷著,“谁是小丫头!谁对你依依不舍来 著?你这个自大的铁面男!”
她还想多骂个几句,甚至气得想要摧残后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但是又怕这样野蛮的 行径吓坏了她那一窝可爱的小兔子,何况草木何辜?惹她的是那个可恶的白飞云,这样 好像太牵连无辜了,毕竟花草有情,也是生命。
风无忧只好低著头将一肚子的委屈,全说给那一窝睡得香甜的小兔子听,也不管那 些小东西究竟听到没有?又听懂多少?她自行决定,这一窝可爱的小东西从今以后就是 她的责任,当然,它们也就有“义务”听她的心事,当她的情绪垃圾桶了。
于是,风无忧就这么蹲在兔子窝前,对著一窝小兔子,叨叨絮絮了好久……远远地 就听到两个人斗嘴的下人们,个个抿著唇偷笑,风无忧的乐观开朗是众所皆知的事,但 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严肃得几乎不与人亲近的大少爷,竟然也会与一个小女孩斗 嘴呕气。
虽然白府上下都还在为白飞霜的昏迷而忧心,但是这个破天荒的发现,却像是一个 极为重大的消息,如滚雪球般地在白府喧腾热闹著。
第二章
风无忧卷起袖子歪著头,蹲在白府的菜园里,努力地要把一根大萝卜连根拔起,却 因为力气太小而徒劳无功。
她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闺女孩,虽然是三脚猫功夫,但也是打小就跟著东北 风家堡的侍卫们学了几年,该具备的基础都具备了,东北儿女擅长的骑马射箭,一样也 难不倒她,她甚至还能来上一段马背上骑射的功夫,虽然没有厉害到百步穿杨,却也相 去不远。这一点让亲自教她骑射的风傲天非常的得意。
可是,这根大萝卜却像是故意与她作对一般,任凭她如何使劲,依旧不动如山,这 让她非常气馁。
努力了好一会儿,风无忧决定先休息一下,她擦擦额角上的汗水,索性随地而坐, 并且开始对这根与她抵抗许久的萝卜做起“精神训话”来。
“萝卜呀萝卜,你就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反正你迟早都是要进到人家的肚子里, 何不乖乖地让我将你连根拔起,我那一窝兔宝宝还等著祭五脏庙呢,只要有你的牺牲, 就可以挽救你其他同胞几天的生命,你就干脆‘早死早超生’,牺牲到底算了嘛,何必 这样为难我呢?”
这根萝卜是风无忧挑了好久才挑中的,硕大的程度足够让那窝小兔子吃个饱,自从 她与白飞云打赌以来,这菜园就成了她最常逗留的地方,为了照顾那群长得快又食量惊 人的小东西,她经常为了要喂饱小兔子们的肚子,而精挑细选园子里硕大丰美的蔬果, 只为了要让它们长得好、长得壮。
不单单只是为了与白飞云的赌注,还有她真心对待这些小可爱的责任。
白飞云站在不远处,看著风无忧努力要将萝卜拔起的模样,早已莞尔不已,再加上 听到她竟然煞有其事地对著萝卜“劝进”著,更是觉得好笑。这小娃子也太奇怪了,不 但对著小兔子说话,连对著一颗大萝卜也能说出这么长篇大论?
自从与风无忧达成这项赌汪之后,白飞云转移了大部分的精神注意著这个可爱的小 娃子,不再将全副精神放在两个妹妹难分难解的感情纠葛上,也不再对风逍遥施以紧迫 盯人,几乎每天都在看风无忧的一举一动。
白飞云也讶异自己竟然无聊到这种程度,放著白府的重要大事不管,竟然将注意力 放在风无忧身上。
他总是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这是因为风逍遥和妹妹之间的情爱纠葛难解 ,就算自己整日守著,也不见得更快水落石出,还不如一面等著白飞霜醒来,一面将注 意力放在这个有趣的赌注上。
“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能力跟植物沟通呢!”白飞云终于忍不住开口打趣。
风无忧惊讶地回过头,瞪视著一脸都是笑意的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我家的菜园,难道我没有权利出现在这里吗?”白飞云脸上仍是满满的笑意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看著风无忧的表情是温柔的。
风无忧拍拍手上、裙上的土,叹了口气站起来,苦著一张可爱的小脸,认真地对他 说:“你该不会要说我在做贼,正在偷拔你家的萝卜吧?我问过福伯,他说我可以进来 挑选我想要的任何蔬菜,包括这根大萝卜。”
她戒慎恐惧地指著那根大萝卜,生怕白飞云阻止她继续拔菜喂小兔子,那她上哪儿 找这么好的蔬菜呢?
风无忧认真的表情逗笑了白飞云,他不禁对著她开心地微笑著,“你担心什么?我 没这么小气,不过是一些蔬菜而已,尽量拔,要多少拔多少,重要的是你得养得活那窝 小东西。我们虽然有赌注,但我还不至于为难你。”
她在心底对著白飞云扮鬼脸,心想:要是你知道那窝小兔子的食量有多么惊人,你 大概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是啊,我想你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过是‘几棵’蔬菜嘛!”风无忧面无表情 地回视著他,胡乱地对他点点头。她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盯著白飞云猛瞧,“那你干么这 样监视我?怕我把园子里的蔬菜全拔光了不成?”
白飞云无辜地摇著头,“我没有监视你啊!”
“没有?那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禁军统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小菜园里?”她认真地 询问著一脸纳闷的他。
她那娇俏模样让白飞云不由得怦然心动,望著风无忧专注的眼神,还有那透著自然 红晕的好看脸庞,两条散乱的发辫衬托出她的认真,一时之间,他竟有想将她拥入怀中 的冲动。
幸好他的自制力甚强,一个掩饰性的轻咳,她背转过身子,不愿多作解释地随口说 出,“我心里闷,来散步的。”
风无忧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敷衍的回答,她固执地走到他跟前,小脸蛋抬得高高的 ,“散步?到菜园来散步?你想骗谁啊?”
看她一脸的天真娇憨,白飞云心头一紧,竟然红了脸,他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 避免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他认真而严肃地说:“有人规定散步不能到菜园吗?”
风无忧并没有意识到两个人之间那种些微的情悖,被白飞云这么一反驳,她摸摸自 己的鼻子,“是没有人规定不能到菜园散步,更何况这儿还是你家的菜园呢!好吧,你 继续散你的步,别理我,我要拔我的萝卜了,站远一点,免得我一不小心喷得你一身泥 。”
她继续和那根顽强的大萝卜奋战,真的再也没看白飞云一眼。
倒是白飞云瞧著她小小的身影,努力地想拔起萝卜的毅力,让她流著汗水的脸庞看 来格外认真而迷人,他不由得心生怜惜,主动走上前,轻轻松松地将她努力许久的萝卜 给连根拔起,递给她。
风无忧讶异地望著他,好久之后才伸手接过那根萝卜,呐呐地道谢,“谢谢你,其 实,我可以自己拔的,虽然不太容易……你是不是吃错药啦?今儿个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啊?”
白飞云望著她一脸的不解,不自在地轻咬一声,“我是不忍心看这根萝卜被你这样 折腾,你可别想太多,我是为了解救这根可怜的萝卜。”
可怜的萝卜?真是欺人大甚!风无忧顿时也没了好脸色,咬牙切齿地回答道:“是 哦,那真是委屈你这个大少爷,也委屈了这根萝卜了!”
白飞云不想再与她争辩,草草地对风无忧说:“以后你别自己来菜园拔蔬菜,需要 什么跟福伯说一声,他自然会帮你准备得妥妥当当。”
什么?这分明是把人给瞧扁了!风无忧生气地捧著萝卜走到他的跟前,一双大眼睛 晶晶灿灿地望著他,“敢情你是嫌我笨手笨脚,怕我毁了你自家的菜园子不成?”
白飞云忍住一肚子笑意,这小娃子还真是很会扭曲别人的好意,可是,他又不好意 思对她说,是不忍心她这么辛苦,只好顺著她的意思。
“是啊,我还真是怕你这样乱搞下去,会毁了种菜人的心血,你就好好当你的大小 姐,别再到菜园来做这种粗活了。瞧你,浑身上下没一点女人味,我真替你爹担心,要 是你嫁不出去的话,岂不是得一辈子养你这个女儿吗?”
风无忧又气又羞地盯著白飞云,可是又不知道用什么话反驳他,她的确是不太能胜 任拔萝卜的差事,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全是靠照顾菜园子的阿香帮忙, 谁知道今天阿香会不在呢?不但让这个铁面男看尽自己的丑样,还被羞辱没一点女人味 ,即使是事实,他也不必这么诚实吧?
“哼!我才不希罕你的萝卜呢!怕我弄坏菜园,那我以后到郊外采野菜好了,这样 你总放心了吧?还有,我的女人味岂是任何人都有荣幸见识到的啊?你这个自大的铁面 另当然没这个荣幸!”风无忧一口气说完,捧著大萝卜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白飞云哭笑不得地望著她的背影,心里叹道:这小娃子的脾气也真是倔强自傲得可 以。自己的好意被误解了,他倒也不懊恼,只是痴痴傻傻地望著她娇俏的背影微笑著。
***
自从白飞雪交代风无忧帮她管理寻欢阁之后,她只要没事,就是待在寻欢间里,拉 著胭脂问东问西。现下即使白飞雪人在扬州,却因为日夜照顾著昏迷的白飞霜,更无暇 过问寻欢阁的事务,她自然得分忧,一有空就往寻欢阁跑。
这会儿,她痴痴愣愣地坐在一旁望著胭脂细心装扮自己,不由得感触良多地叹了一 口气,“都是女人,怎么我跟你就是差这么远!”
胭脂闻言停下描绘著细眉的手,笑著望向风无忧,“你在感慨些什么啊?”
“说来也真是气人,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这寻欢阁里每一个姑娘都是这般风情万种 、娇柔迷人,尤其是胭脂姐,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迷人的风采。可是你看看我,浑身上 下没一点女人味就算了,简直就像个野丫头,我爹娘老爱数落我连个大家闺秀的风范都 没有,连一向爱打扮成男装的飞雪都比我更有女人味,真是气死人了。”
风无忧颓丧地自怜自艾著,大眼睛里盛满沮水,她一直在意著白飞云笑她没半点女 人味的事。
胭脂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发,“怎么会呢?其实你本身的条件很好,那是因为你年纪 轻,加上没有年纪相仿的姐妹在身边,你既不爱这些胭脂水粉,个性又豪迈不拘小节, 成天跟著你们东北碉堡的武师学骑马射箭的功夫,再漂亮的姑娘家也很难有娇媚的模样 啊!”
风无忧端著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问道:“那怎么办!我该不会一辈子都是这个德行 吧?虽然我是不急著嫁人啦,可是,要是我真的被那个铁面男说中了,一辈子嫁不出去 ,那不是很没面子又很丢我爹的脸?”
胭脂纳闷,“铁面男?你指的是谁啊?”
“就是飞雪的大哥啦!他现在人在护国将军府,成天跟我作对,老爱笑我没女人味 ,我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反驳!”风无忧像是抓到机会似的,狠狠地跟胭脂抱怨著白飞 云的不是。
“我听很多人说过他的为人,是个耿介不阿的汉子,怎么他竟然会这样与你作对啊 ?”胭脂一脸愕然。
“有很多原因啦!反正一时也很难跟你说清楚。胭脂姐,你能不能教我怎么打扮啊 ?我的意思是,要怎么样装扮才能让人眼睛一亮?”风无忧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写满 期盼。
“你该不会是想让白飞云见识一下你的女人味吧?”胭脂眼里有一抹促狭的光芒, 兴味盎然地直盯著她。
风无忧害羞地点点头,“谁叫他老爱笑我嘛,我只是想让他后悔说那些话而已,没 别的意思,而且,说实在的,我才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个闲工夫成天花时间装扮自己, 只是想看看他惊讶的表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