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慈!”对著她猛皱著眉。
索慈不理会他那若有苦衷的表情,自己翻身上马说:“还等什么?不是要出发了吗?我们回客栈去好了,拿了行装,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越早离开,她就越早能把这整件事给抛之脑后。
“索慈!”他拉住了她的马缰制止她离开,“等一下。”
她抬高下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委曲。
“我知道你想谈些什么……关于先前我发的脾气,我很抱歉,我只是一时情绪失控……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现在我需要点时间整理我自己的思绪,等我想通了,我自然会把结果告诉你的。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这已经是他最接近低声下气的表现了。索慈本来就无意为难他,她低下头凝视著他的双眼,“这不是勉强吧?我不想……”
“不。”他摇摇头,扯扯唇淡笑说:“你和其他我交往过的女子是绝对不一样,对于昨夜我所说的一切我也是真心。请不要再说什么把它忘了的话,你我都知道那是万万办不到的事。给我一点时间,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说绝情,难难难。拒绝他,索慈也办不到。她低叹口气,“我明白了,我会等的。等你想说再说。”
赵骞微笑著拉下她的身子,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
回到客栈,虽然不过事隔一天一夜,感觉却像是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日子。他们刚进门,赵骞的随从们马上就紧张地冲上前来,“少爷,您没事吧?我们到处在找你呢!”
“嗯,遇到山贼,被捉去了。”
“山贼?”随从讶异的追问:“您没事吧?都怪您出门也不说一声,若是带著属下跟著你们的话……”
“够了,这些话等上路再说。我们现在先行结帐离开这儿,那些山贼想必在一旁窥伺机会,我们逃出来的时候给了他们不小的苦头吃,怕他们仍不学乖,还会来打扰。”
“哪儿来的大胆贼人,瞧我们不一个个把他们都打跑。”
索慈瞧著那人义愤填膺的样子便觉好笑,她掩嘴嘻笑了一下,直到此刻才感觉到赵骞这个当主子的人也不好过嘛!有这么多人在后头为他担心这、担心那儿的,像是多了好几个婆婆妈妈。
哪会不知道索慈在笑些什么,赵骞低头在她耳边说:“你还取笑我?今夜铁要讨回这笔帐。”
脸儿一红,她捂嘴回道:“嘴巴放干净点,你又知道今夜我要和你过?”
“行了,去整治你的行李吧,迟了我就上楼去捉人。”他拍拍她的腰儿,打发她上楼,自己则转身和他的随从交代事情去。
为什么要听他的话?索慈不服地拾阶上楼,心有不平的念念有辞,“实在没道理这么听他的话,我又还没嫁入他家门,凭什么……”
“还不快点去,自言自语也是没用的。”赵骞揶揄的话尾跟著她上楼。
索慈朝他吐吐舌,装个鬼脸后,消失在房门里。
※※※
顺利上路之后,他们行了大段路途,终于到了要出城门时。赵骞的随从策马上前,“少爷,我们发现鬼鬼祟祟的人在跟踪我们。
应该就是你说的贼子们派来的,要不要我们去把那人捉下?”
“不用了。”赵骞淡漠地挥挥手,“今儿个和昨儿不同,他们这会儿来偷袭,哼,倒大楣的还不知是谁呢!”他碰触一下手边的宝剑。的确,今天他的功力已完全复原了,加上有随从在,完全不把那班贼子放在眼中。倒是索慈……他策马上前。
“你还好吧?”
索慈望他一眼,“你指什么好不好?”
他嘻笑了下,“当然是身子,若要我问你心情好不好,瞧你那张脸不都写得一清二楚,何必费神。你根本就是藏不住心情的人。”
作势要打人,她没好气地说:“八成是解药有点功效,托你的幅,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
“真的?可别逞强,待会儿若是发生打斗之事,你别插手,交给我和我随从们来应付就好。”
“我才不要躲在人家背后当个胆小鬼。”
和她拗这种事是行不通的,赵骞摸摸她额头,“谁会把你当成胆小鬼来著?我至今没见过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家,就不知谁治得了你这拗性子,我看往后得大伤脑筋。”
“你今天存心找我碴不成?”
“我说错什么了?”他眨眨无辜的眼。
“哼!”
两人故态复萌,边拌嘴边打闹,说说笑笑地。直到前方的路被一大群人拦路挡下。果真是料得没错,棕果山寨的那群贼子们,又找上门了。瞧那阵仗,这会儿他们的女王想必是气得七窍生烟,才会如此莽撞地在光天化日下,挑这人来人往的大路上,拦下他们去路。
一时望去只见黑压压不下三、四十人,这回宋灵可真是倾全力而出了。赵骞策马上前一步,看著站在众人身后,被团团簇拥的女贼王说:“又遇见了,可真是巧。今天不准备失魂散了吗?”
“赵骞,本姑娘是给你脸而你不要脸。让你吃香喝甜,你却偏要挑辣的苦的去尝。没有人可以那样对待我之后,还毫发无伤的离去,今天我就要你付出个代价来。”宋灵这会儿把帐全记他头上了,昨夜那场羞辱是她忍耐的最后极限。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排除众意,不论如何都要在这边找他算一算帐了。
“今天,我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处!”
普通人在这等威喝之下,怕不吓得屁滚尿流,但是赵骞却只淡然笑之。“也好,昨天蒙你盛情款待,我都还没回谢你这份情呢!
能在离开前,把这债算一算,才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哼,废话少说,给我纳命来!”
※※※
话说另端进城的路上,一群相当引人注目的行旅缓缓地停下。
行旅当中有辆最是典雅高级的马车,其余大批护卫个个看似人高马大,武艺高强的模样。让人不禁猜想这又是哪里来的王公贵族们,竟能有此阵仗。
“怎么了?为何停下马车?”车内的人以威严的口气问道。
“禀主公,是前方有……似乎是有批乱贼在拦路打劫的样子,打成一团,也看不太清楚。为了顾及安全,所以属下命人停下马车。”
“有这等事?”马车帘子被掀了开来,一位风度翩翩的俊雅青年朝外观望了一下,“派个人去查查情况,若真是有人被抢劫,我们既然遇上了,当然得伸出援手了。”
“是,属下立刻派人前去。”
自己也从马车上下来,公子一离开,左右两侧即被护卫们簇拥。端正俊秀的五官,挺拔的身形,即便是身处在护众之内,也不掩其风采。剑眉在端详了一阵子后,微微地蹙起,“……咦?
那……那不是……她怎么会在这儿?”
“主公,您有何吩咐吗?”身旁的人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忙问道。
但见他决然地一扬眉,“把我的剑拿来。”
※※※
四人与三十几人对战,不管武功如何高强,总是吃力了些。索慈与赵骞双双陷入了苦斗恶战的僵局之中,赵骞片刻不离的在索慈身边保护著她,一边分心对付那些净使些下流招数的敌人。而他的两名护卫也在不远处,力战保主。索慈自己也没闲著,她武功虽不及赵骞,先前又中毒未痊愈,但是对付这些下三滥的贼子们还是绰绰有余。
“赵骞,你可以不用管我,专心去对付你那边的人。”她用力挥剑击落敌人的武器,一边怒道。
赵骞往上一挑剑,敌人传来一阵哀嚎,又有两个人倒下了。
“你才要小心点,我可不想见你受伤。”
“哼,两个人倒挺恩爱的,看你们怎么接下这一招!”宋灵忽地朝索慈使出她的暗器,十只银针并发,赵骞回身掩住索慈,一面以剑击落那些银针,但是针不过是宋灵的虚招,转眼间她的长剑逼近,而赵骞的背却已是毫无掩护的状态,索慈睁大双眼,正待推开赵骞时。
锵地一声,剑被挡下。赵骞与索慈意外的得到援手。
“背后偷袭,这可不是正人君子该有的行径。”
赵骞正纳闷这名出手救人的公子是何方神圣的同时,耳边却听到索慈大喜过望的叫唤,“阿毁!怎么是你!”回以索慈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眸温柔地看著她,“好久不见了,小慈。”
这两人已熟识到互称彼此的名字?赵骞内心窜过一丝猛烈的妒火,但是瞬间又被他自己压下去。还没弄清楚状况前,他不能随意乱想。
“现在不是话旧的好时机,总之你来得刚好,有群碍眼的苍蝇来找麻烦,你就顺道为民除害怎么样?”
宋灵听见索慈的话,顿时心头火起,“不要以为你们得了帮手我就会怕你们。我还有很多招数还没用上呢!”
“这种大话,等会儿看你还说不说得出来。”索慈朝她扮个鬼脸,立刻重新挑起战火。
有援手加入果然就是不一样,姬毁身边大批的护卫们加入战场后,霎时分出正规军与杂牌军的不同之处。不过相隔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整个情势逆转过来,棕果山的山贼们若不是被击倒在地,就是有些胆小鬼见风转舵,一看到自己人被打得七零八落地,马上弃械逃离战场了。
到最后,宋灵也被捉住,连她那最忠心不二的助手也同她一起被捆。
“如何?这会儿该认输了吧?宋大姑娘。”索慈幸灾乐祸的问道。
宋灵撇开头,哼了一声。
“我看还是把他们送交官府。这样,也省得麻烦。”赵骞说道。
索慈抿抿嘴,想到宋灵找了他们那么多麻烦,只是把他们送交官府,实在消不了她的气。话说回来,师父常常训诫她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是因为他深知她的性子。“好吧,这次我就看在赵骞的份上,让他把你们这些贼子交给官府。可是以后要是让我再碰上你们为非作歹,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算数。”临了,她还是非得再三警告。纵虎归山,万一让他们再出来害人,不成了她与赵骞的罪过吗?
“你们也要进城吗?那正巧,我们顺路,不如让我与我的护卫们陪你们进城吧?”
的确,被俘的人数与伤患不少,不能把他们扔在一边不管。所以赵骞与索慈接受了姬毁的帮忙,把这些人一个个押往城内,递交给官府。
这样子一耽搁,整个上午的时间倏忽而逝。
※※※
“啊,我还没问你来楚国做什么哩,阿毁。”索慈出了官府大门,兴高采烈地拉著姬毁问道。身后的赵骞脸色微沉,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应楚国公之邀,前来作客。”
“什么呀,这么正经八百的事。”还以为他是偷闲出来游山玩水的。索慈嘟嘟嘴,既然人家有事在身,就不便多聊了。她一回头,望见赵骞,想起自己还没介绍他们两人相识,就一手拉过赵骞说:“忘了给你们俩介绍介绍,这位是赵国公子,赵骞。这位则是卫国的国君,姬毁公。我向来不拘小节惯了,可别怪我介绍得随便。”
赵骞打量著眼前的青年,原来他就是卫国新主子,姬毁。他曾经听过一些关于卫国的传言,也知道姬毁曾在外地避难,几年前才在齐君的帮助下,回国继任王位。听说是个不错的明君,卫国在他的整治下,颇有起色,卫国已经脱离了前王昏庸的统治,步入正轨。
不晓得索慈是何时与他相识?两人又表现得如此熟稔,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在他的脑中打转,但是多年的教养,让他仍礼貌谦恭的抱手作揖。
“久闻大名,姬公。多谢你方才的援助。”
“哪里。”姬毁也默不作声地打量著眼前出色的男子,还礼说道:“我早已经听说赵公子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的人中之龙,身手也非比寻常。能有这机会结识你这位朋友,真令人高兴。方才举手之劳也算不上什么帮助,请别放在心上。”
“唉呀,两个人都这么客套做什么。”索慈笑著拍拍他们两人的肩,“既然他乡遇故知,不好好聊聊怎么成?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赵骞露出了解的微笑,他斜睇索慈的脸说:“我看是某人的肚子饿得受不了,想找借口大吃一顿吧?”
索慈开心地咧嘴笑道:“人不吃五谷杂粮是活不下去的。吃饭皇帝大,有什么不对吗?”
“对、对。”赵骞揉揉她的头,“依你的话,去吃饭总行了吧?”
看著他们自然的打趣,一边的姬毁不免好奇了起来,这两个人……默契与感觉……让人有点玩味。
“姬毁?你没意见吧?”
他回过神,对著索慈璀璨的笑颜说道:“那当然,我也想和你多聊聊。从上回你来作客之后,就一直没机会再见了呢!”
“那好,说走就走。”
※※※
“原来你们和那位宋灵之间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现在我总算都明白了。我还在纳闷为什么这些山贼会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也拦路做买卖。原来是有这等因缘……”姬毁顿了一下,笑著瞄了索慈一眼,“说起来,这就是小慈的不是了。”
“咦?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索慈不满地哼道。
“还说,你瞧你,要不是你男孩儿扮相过于俊俏,人家又怎会鬼迷了心窍想逼婚呢?然后你又一派理直气壮地拒绝人家姑娘,想当然尔她气愤在心,才会非找你讨回个公道不可呀!”姬毁有条不紊地解释。
“你到底是谁的朋友?怎么帮起外人编派起我的不是!世上哪有这么不要脸的姑娘家,见到长得俊俏的,略有点英气的,就捉回家去当夫婿?这还有天理吗?我拒绝也是理所当然啦!别说因为我是女儿身,就算今日我当真是男孩家,我也照拒不误。”
“是、是、是,天下所有的理字都站你那边了,我不同你争,这总成了吧?”辩不过她的利嘴尖舌,姬毁好笑地说。
“本来就是她不对,干我何事。”
静静在一旁用餐的赵骞显得比平日话少了许多,索慈不免好奇地看他一眼,赵骞注意到她的眼光,挑眉问道:“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吧?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
看你们聊得如此起劲,哪有我插话的余地。赵骞把这些话藏起来,深怕听起来太过占有欲。他笑了笑,“我专心地吃菜呀,难得这些菜色好,却全被某人的口水给糟蹋了,所以我尽尽义务,把它扫进我肚子里。”
“啊,你这话什么意思。好菜全被你吃光了。”嘟嚷著,索慈忙动起筷子来,当场抢回他筷子里挟的那块烧肉,“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