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把你的手腕贴到我的手上,我想探探你的脉象。”
“你懂医术?”索慈自己也学习过一些,但是她现在双手被绑成这样,的确束手无策。
“学过。”基本上他因为兴趣广泛,各式各样的学问都有所涉猎,差别只在钻研的深浅而已。“听我的声音,你应该知道我就在你右手边吧?所以往右边靠一点,让我碰到你的后背。”
反正也没别的事好做,索慈依言而行,却不料一个移动竟撞上一个温热带点硬度与弹性的物事,后来她才想到自己是撞到他怀里去了。两个人身体相触的一刹那,索慈的心跳与体温都像是上升了一、两度。
“是你吗?索慈?你得转过身,我才摸得到你的手。”
可恶,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赵骞是阅历丰富的花花公子,接触女人的身体对他来说根本是稀松平常的事,他才不会放在心上呢!
“知道了,你别动。”她也可以做到不把他当男人看的程度,哼!
终于,两人背靠背,完成高难度动作,赵骞在把脉的时候,索慈早已是满头大汗了。
“你的脉象很乱,看样子你刚刚动真气的时候太莽撞了,现在阴气闯入阳脉,阳气反到跑进阴脉中去,难怪你会不支倒地。”
“……”她总是鲁莽肇事,以前哥哥们也都骂过她好几次了。
不吭气?赵骞想像得出索慈现在必是一脸知错,却又羞于认错的模样,倔著小脸不肯说话。他不禁笑了笑,他低声说:“我试著帮你导气,不过,你可得忍著点不能出声,万一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那可不好。”
“不……不用了啦!”索慈猛然把手扯离,“你自己保留一点力气,我自己的错,我自己承担。我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别管我。”
“你要是真不想成为我的负担,那就听话把手交给我。只有我们两个都恢复力气,才能想办法脱逃呀!”
她想找话反驳他,偏偏此刻马车驶到一个不平稳路段,颠簸不已,让索慈一个重心不稳,倒到他身上,她整个人几乎是横压著他,说有多糗就有多糗。天呀!她痛恨死这种无能为力的状况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投怀送抱。”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说笑!”
“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笑话不是吗?”
心知辩不过他,索慈只顾挣扎起身。赵骞忽然倒抽口气,“你……等等……别再磨来蹭去的,这种情况之下,挑逗男人是很恶毒的行为。”
“谁……谁挑逗你了!”
“那很抱歉,因为我是个正常又健康的男人,一个软玉温香的姑娘家在我怀里,我实在很难不起反应。”
她被他说的话逗得满面通红,杏眼圆睁,但就算她想发脾气,瞪也瞪不到他!“你……你……你这家伙真是低级到教人无法相信。”
“那可是对你的恭维,你想一想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你还能令一个男人兴奋到无法自持,这不也是挺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吗?”
我咧!完全无法沟通!“你去死啦!”她愤怒得全然忘了自己体内奔窜不定的真气,也忘了她的不适。
“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嗯?他又在转换什么话题了。
“你这样集中心力的一吼,应该能让你体内的真气稍稍归位吧?对付血脉不顺的方法,这是其一,只要你没被气昏头,应该就无大碍。”
“……”不说她还没发现,现在试一试,果然体内真气不像方才乱成一气。“你是故意惹我生气的?”她语带讶异。
“很容易不是吗?因为你随时都像火药库,所以……哎哟!”
赵骞一阵哀嚎,“你好端端踢我干嘛!”
敢说她像火药库?哼,若她真是火药库,那也得要“火引”才炸得起来。罪魁祸首还不是他,谁教他净惹她生气。
接下来的路程,索慈完全不理会他,不论他说了些什么话,她就是不吭一气。好嘛,嫌她像火药库,她就表现得像冰山让他瞧瞧。别以为她索慈是乱发脾气的虎姑婆,那种没大脑的角色她才不爱演哩!只要不理他,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赵骞也闭上嘴,专心的辨听著地形地位。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了。
“动作快点,下车了。”
被粗鲁地拉下马车后,脸上的头罩也被除下,直到此刻索慈才有机会目睹贼窝的面貌。宛如防卫森严的碉堡,整个棕果山寨里里外外,被两道外墙与一道护堡沟渠保护得滴水不漏,厚重的青铜门上也布满可怕的荆棘,若想攀爬上去,不满身是伤才怪。
想不到一座贼窝竟有如此阵仗,可见得这座山寨的势力非同小可。就算想逃也得费好大番工夫了。
“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往前走,小鬼!”不知是谁粗鲁地推了索慈一把,害得她猛往前跌。
“住手。”陡地一名半单面只露出一双严肃黑眼的男子,出手拉住了索慈,并且大声叱责,“这两位是重要的人质,上头交代不准损伤半毫,难道你没把话听进去吗?”
“对……对不住,梁爷,是小的不好,小的该骂。”说著说著那人就自掌嘴巴起来了。
看样子这名梁爷在山寨里地位颇高。
“够了,下次再犯同样的错,绝不轻饶。其他人也一样,都给我小心点。同样话别让我说第二次。”
“是!”山贼们同声道。
瞧他们一个个训练有术,这批山贼们倒真的勾起索慈不小的兴趣。话说山贼多半是一批乌合之众,以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目的而相互勾结。可是一批经过良好训练的山贼那可就是少见了。不知这山贼的头子是个什么样的厉害人物?想必他一定是罕见的狠角色才对。
哎,现在不是猜东想西的时候,还是多多暗中观察他们的缺失,寻找机会离开才是正题。
梁广皱了皱眉头,现在他看见了这两位公子的长相,这才明白宋灵坚持要讨回公道的理由何在。
严格来说,这两人恰好是不同的典型,一刚一柔,一个看起来庄重沉稳、内敛自持;另一个则青春年少、活泼纯真。同样拥有出众的容貌,吸引姑娘家的目光也是轻而易举的事。难怪宋灵会觉得被这两名公子拒绝是奇耻大辱了。
他一眼看到另一名高大沉稳地公子时,内心著实一惊。想必这位就是赵侯之子,其态度、举止,轻易流露出天生的贵气,加上那清朗的鹰眼。有一瞬间梁广开始担忧,自己没有更努力劝阻宋灵的冲动,是否铸成滔天大错?
过去从未质疑过宋灵下的任何决定,可是在这件事上,梁广希望自己曾经有多一点的坚持。因为从简单的一眼他就知道,赵骞不是简单角色,挑上他当敌人,太危险了。
偏偏宋灵却一意孤行,他不禁长声喟叹。
梁广转身,“带他们进大厅吧,老大已经等很久了。”
不论将来如何演变,梁广心知自己依然会忠心耿耿地站在宋灵这边,即使是为她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第四章
头一次见到山寨,她怎么也没料到是如此豪华。八成这些满满华丽的摆设都是抢夺得来,不花钱的装饰,即便是装门面也装得挺称头。索慈见著墙上挂著尽是些精品名画,肯定了“强盗”这一行果真是油水颇丰的一行。哼,就不晓得下辈子这些人该怎么为这些罪行赔罪哟!
高榻上铺著虎纹华毯,一位黑衣蒙面女子高高斜卧于上,唯一露出来的眉眼微微鄙凝著他们。看样子这位就是山寨的女大王了。
“除了梁广,其他人都可以退下了。”女王缓缓开尊口说道。
咦?索慈老觉得这声音挺耳熟。
“欢迎来到我这简陋的山寨中作客,两位。希望未来几日的款待,能让你们两位感到尽兴。特别是你,赵公子,我们若对未来的赵侯如果有所怠慢,还得请你多多宽容,不要与我们计较。”
“原来楚国人的待客之道就是下药把人迷昏,再把客人绑起来,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识,真是开了眼界。”看不惯山女王的惺惺作态,索慈忍不住讽刺了两句。
“呵呵呵,索公子气恼了是吗?”女王掩嘴而笑,“真是可爱,像只不驯的野兽。可不晓得被拔了锐牙,去了利爪之后,你能不能这么威风。”
“你要杀要剐尽早动手,别在那儿表面客气,背地里尽干些下流勾当,像你这样的女人才可怕咧!”听到她那高亢的笑声,索慈终于认出了这声音。“真吓人呀,想不到有千金小姐喜欢兼差当强盗婆子,你的兴趣也真特别,宋大小姐。”
笑容僵在脸上,宋灵在面具下的脸色陡变,“你……”
“真抱歉呀,我这人天生记性好,听过的声音、见过的人鲜少会不记得。被我认出来很讶异是吗?你是否想杀我灭口呀!强盗就是强盗,杀个人应该易如反掌吧?”
“索慈,别说了。”赵骞微皱了眉,不懂索慈何以百般挑衅著宋灵。他虽也和她一样听出来她的声音,但他无意挑衅,毕竟现在他们是她的阶下囚。
宋灵那厢气得发抖,但却强把这股气压了下去,反正现在人已到手,要怎么做全看她的。她索性把面具也除去,露了真面目,笑著说道:“厉害,能凭声音就认出是我来,真教人佩服,索公子。
可是有些事知道了,还不如别知道。本来你或许能全身而退的离开这山寨,现在……恐怕得请你在这小小山寨中多待一阵子了。”
“你想怎么样?”索慈才不鸟她。她就是不喜欢她那副最毒妇人心的面孔,打从第一眼就觉得宋灵阴狠得紧,现在她更是确定宋灵的蛇蝎心肠非常人能及。
“你担心这事吗?”宋灵笑里藏刀地反问。
“哼,反正大不了就是伸头一刀,十八年后好汉一条,担心又有何用。不过,夜路走多了,宋大小姐,你可千万别碰到不该碰到的‘东西’才好。”
“好利的嘴儿。”宋灵笑得益发阴毒起来。“我很好奇你能逞口舌之快到什么时候。”
眼看一场唇枪舌战打得越来越激烈,对他们益发不利,赵骞强插到两人的对话之中,“宋姑娘,你不会就为了教训我索兄弟这张嘴儿,特意捉我们来这边吧?何不把你的目的说出来,为彼此节省些时间。”
“不愧是明智的未来侯爷,说话就是不同,庄重又有分寸。”
宋灵白了索慈一眼,转而对赵骞笑言:“我为什么捉你们来,目的你难道会猜不出来吗?赵公子。”
“宋姑娘如此大量之人,不会还在为前几日招惹到你的事而挂意,耿耿于怀到今日,捉我们俩来出气?”
“呵呵呵呵。”宋灵仰颈娇笑一阵,“赵公子好会说话,教奴家好生为难哟!人家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这可怎么办呢?”
这死赵骞,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和那贼女打情骂俏来著!
索慈咬咬下唇,掉过头去不想理两人了。
“若我说我太喜欢赵公子了。舍不得你离开楚国,你又怎么说呢?可别给我来那套什么断袖之癖的说法,我已全都调查过了,你身边缺不了女人,女人也缺不了你呀!”宋灵狐媚抛一眼媚眼说:“上次只是为了拒绝我的婚事,才那样说的吧?”
“这……”赵骞潇洒一笑,“宋姑娘青睐的好像不只我一人,不然何必连累我索兄弟,连他也一起捉呢?”
“你这可是吃醋?赵公子。”
“我只是认为宋姑娘的用意应该不是在我身上,你该另有目的才对。”
“你错了,赵公子。我的确是用意在你身上,不过这只是其一;至于第二件事呢,和你来到咱们楚国的目的有关。听说你手上有一批价值不菲的优质军火,不晓得这批军火的身价是否够买两条人命。噢,对了,失魂散发作的时辰就快到了,再没有解药,你与索公子这辈子的功力,恐怕就得付诸流水。真可惜呀!”
少在那里猫哭耗子。索慈心里回了她一句,心思却已经转到宋灵先前的一段话,原来赵骞是为了买军火才跑来楚国。他买军火做什么?
她马上就怀疑到他是为了与索国动武,索慈冷冷地瞪著赵骞。
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并不是跟索慈解释的时候。赵骞冷静的看著宋灵,“你想要那批军火?它们早已上路朝我赵国而去。就算我能把它给你,它也已不在我手上。”
“这我们知道。所以能否麻烦你写下一纸手谕,让我手下送去,就说军火运达的目的地改了,转送到我指定的地点。只要我的手下们收到你的大礼,我们绝不啰唆,立时让你们离去。”
“哼,笑死人了。让我们离去?你不怕我密告你是贼婆吗?这些话拿去骗三岁小孩,谁都不会信。”索慈一旁冷言道。
“信不信由你们。我说放人就是放人,不信我的话,那也得耗下去啰!时间对我有利。敢问赵公子,你离开赵国那么久,赵国安危没问题吗?现在四周强敌环伺,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哎,那就求求上天保佑赵国啰!”
那是啥意思?赵国强敌环伺?何时?她为什么没听响儿嫂嫂说过半点这事儿?索慈颇有疑问地瞄了他一眼,赵骞却浅浅地笑了。
“好吧,你有理,我就写一纸手谕。我也是不喜欢惹是生非的男人,能博你欢心,一批军火又算得了什么?”
我咧!还打情骂俏,索慈开始在心里唾弃赵骞。
“不过,你若想要我的合作,我和索兄弟的解药就麻烦你先给我们。”
宋灵置若罔闻的起身对梁广说:“把两位贵客请到我特别为他们准备好的房间里去吧!等到了那儿,我们再谈解药的事,赵公子。纸笔也会为你备好。”留下一抹神秘又得意洋洋的笑,宋灵消失在高榻后彼端的珠帘里。
被换上一副手铐与脚镣,索慈与赵骞一同被移送到一间华丽的寝室之中,而这寝室怪就怪在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铁笼,不消说,他们被沉默的属下给推入了铁笼内,像动物似的被关了进去。
铁笼里空无一物,要坐也只能坐地上,不舒服的程度比大牢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分明是在侮辱人嘛!索慈一被推进去,立时就怒吼著:“可恶,你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了?这种地方也能拿来关人啊!喂,把那个恶毒的女人给我叫出来!”
没人理她,那是当然的。索慈忿忿地踢了铁笼一脚,铁笼依然屹立不摇,可她的脚趾却痛死了。
“何苦跟自己过不去?”赵骞淡淡地说:“脚有没有受伤?”
“不用你这个通敌的花花公子虚情假意,我死不了。”
通敌?也真亏这丫头想得出这名词。“气我和宋灵交谈吗?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