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内陆去了。’
‘嘘,别再说下去。我不喜欢听到这种话。’勾烨继续抱着她往前走,‘我想……
总是要试试运气,我们走进村子里去瞧瞧吧,说不定会碰上什么好事。’
那种想法未免太乐观了些。但是晓中不想扫兴,‘好吧,那我们就再试试看。’
勾烨回以她温柔赞许的一笑。
走进小小的聚落,他们绕过安静的房舍,突然有些小小的吵闹声由林子的另一端传
来,起初那声音不仔细听还没发现,但是当他们越走越近后,发现那是有人在唱歌。不
止是一人,而是许多人一起在哼哼唱唱。好奇加上时势所需,勾烨带着晓中越过林子。
‘咦,有外人耶!’小孩子最先发现了他们,大叫出声后,就连大人也纷纷转头过
来。‘真的耶,哪来的外地人啊!’
‘看起来不像我们这边的人,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喂喂,你为什么抱着她,她不会站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围过来,晓中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到了外国般的,受着众人的瞩目与
围观。不过,她也深深感受到他们那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气息、热情好客的本性,在每位
村民的脸上都可看得到。
‘还好我们没有离开。’晓中觉得在这儿,一定有地方能让他们暂住。
‘是啊。’
※※※
一星期之后。
摆好碗筷,她欣赏着桌上自己辛苦半天的‘杰作’。说杰作是夸张了点,不过这比
起她第一次下厨做的那一餐,已经好得太多了。想当初她奋战不休,撑着一条病腿,下
厨房做饭的那天,一切都还犹如在目。饭太硬、汤里只飘着两、三叶的菜,以及两尾煎
得可比焦炭的鱼,及半生不熟的一坨炒蛋。
她还记得勾烨那时的脸色,好像在说:‘我真的要吃这一餐吗?’,以及‘不吃又
会对不起她’之类的话。结果,他苦着脸将那些东西全吃进去后,接下来的那一夜可以
听见某人频频往厕所跑的开门、关门声。
实在是太对不起他啦。
不过,这几天下来,她的厨艺比起当初已经进步多了。总不能老是用差劲的厨艺来
虐待勾烨,否则这可会变成慢性谋杀罪的。
今天的菜单是新鲜的蒸鱼、两盘炒青菜、一大碗香浓玉米蔬菜汤,饭也已经熟了,
可以叫他回来吃饭了。晓中很高兴地一步步扶着墙走向门口,其实她的脚已经好得差不
多,站完全没问题,至于走路,也能走上两、三步路,如今暂时扶着墙走,也是怕自己
太过逞强会将伤口又弄裂开。
到了门外,她摸着围篱,眺望着在前面渔村广场前,和一群男人正努力工作的勾烨
。
他打着一身赤膊,住这几天下来,晒了一身漂亮的小麦色,平时看不出来他的体格
真是好得让人羡慕,晓中知道他那矫健的体魄,非经一番辛苦锻炼是无法达成的。所以
,住在这儿的一星期,她倒是看到了平常难得见到的勾烨的另一面。不属于‘八面玲珑
’,而是勾烨真实的一面。
斜阳西下,洒在他宽肩上,望着他挥汗如雨的抬起笨重的鱼货,为村长伯减轻一点
负担。那张漂亮的脸在那一刻显得如此的亲切、善良,没有过去高高在上的感觉,多一
点平凡的美丽,却是最打动晓中心弦的一次。
然后,他看见了她,朝她挥了挥手。
‘怎么跑到外面来了?’他忙完手边的工作后,慢跑回来。‘脚可以走吗?待在外
面不要紧吗?’
‘瞧你,汗流成这样子也不会擦下。’晓中掏出干净的手帕为他擦汗。‘光会担心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我的脚已经没有大碍了吗?’
‘哟,小俩口好亲热喔!’路过的村人笑着说:‘夫妻俩感情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
晓中愣了一下,接着红着脸转身说:‘饭煮好了,洗洗手,进来吃饭吧。’
‘不要害羞嘛,我们很羡慕你们耶!’隔壁的欧巴桑也探头出来说:‘感情好,有
什么好怕人知道的。对不对,小勾。’
‘我内人比较害羞。’勾烨微笑地说:‘大家就别欺负她了。’
‘哈哈,害羞啊!等到我这把年龄,就晓得人生不过就这么回事,没什么好害羞的
。哈哈哈。’
住在这座小渔村已经有一星期了,感觉却像是住了一辈子般的熟悉。不论是隔邻的
欧巴桑,或者是亲切的借他们这间小屋暂住而不肯收取分文的村长伯,待他们都像是自
己村民一样。对于受伤的晓中呵护倍至,也常常送些山菜、鲜鱼给他们俩。所以勾烨便
主动提议为他们搬运些重物,或者是帮忙他们打渔,就算没办法像他们那么熟练的猎鱼
,但至少他也能出点力气。
为了避免解释起来麻烦,勾烨和晓中仍然维持着假扮夫妻的身份,解释他们俩来自
香港,本来是共乘帆船出来游玩,没想到途中遇到了海贼,不但伤了晓中的腿,也把勾
烨打得伤痕累累,然后将他们夫妻俩扔下船,只给他们一艘救生艇自生自灭。这番说辞
让村民们相信并收容了他们。
欺骗善良的村民虽然有些过意不去,可是迫于现在的情势,她也只有相信老天爷应
该能谅解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村民真相。
‘嗯,好香。’勾烨擦干手走进小屋,‘你的手艺似乎越来越好了。’
‘今天张家大婶特地教我怎么煮这道汤,应该感谢她。’晓中递一件干净的白衫给
他。‘穿上吧,着凉可不好。’他那太过养眼的模样对她的心脏也不好。
不知道晓中自已是否能想像,现在她这样关心递来衬衫、为他准备晚餐并且微微晕
红的双颊,真是一幅标准新婚小妻子的模样。
‘什么事这么高兴,让你笑得这么开心。’晓中将盛好的饭放在他面前。
勾烨回她神秘的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越来越适合做贤妻良母了,烧得一
桌好菜。’
‘这样就算是好菜?你可真不挑剔。’嘴巴上虽这么说,但是晓中却很高兴今天这
一餐,得到他的赞美。
‘我是标准好老公嘛!’
‘很遗憾,我不打算做个标准老婆。’晓中逞强地答道。
‘不要紧的,就算是坏老婆,我这个标准老公也会忍耐。’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这样乱开玩笑对她来说是种甜蜜的痛苦。她无法忍受自已不去
希望……这样子的日子永远都别结束。可是现实而又理智的天性告訢她,那是绝不可能
发生的。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是一层薄薄的迷雾,飘散在短暂的黑夜里,一旦清晨黎明
来临时,雾就会被阳光驱散无踪。雾毕竟只是伪装,经不起现实考验的。
‘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她心情沉重地放下碗筷。‘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
我们是不是也该离开这儿,前往香港了呢?’
‘唔,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晓中猛然抬起头,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安排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不要一脸那么惊讶的表情。居然这么小看我的办事能力吗?我已经拜托村长伯,
每月十五要到内陆去拍卖渔货时,顺便送我们回去。’等我们抵达福州,就可以在那儿
找到火车,转搭到香港去了。’
是吗?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有她还在这儿胡思乱想。‘十五,那不就快到了?
我也该准备准备。’
‘还有,村长告诉我最近几天可能会下大雨,最好不要出门。因为这座岛的海岸线
很短,一下起大雨,不小心就会被大浪卷进海里,所以……千万要小心些。’
‘我知道了。我不是小孩子,我会小心的。’她收拾起碗筷。‘你先去洗澡吧,我
来整理桌子。’
当勾烨待在浴室里洗去一天辛苦工作的尘埃时,还是不懂为什么晓中突然之间脸色
转变那么快,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亮光的房间似的,前一刻还有说有笑,但是转眼间却变
得那么消沉。
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嗯……他提起水盆来泼水,‘哇!冷死人了啦!’他竟
然不小心泼了自己一身冷水,‘哈啾!’真是的,一想到晓中的事就会让他失常,实在
太大意了。
等一会儿出去后,还是问问她究竟为啥事不开心好了。
‘晓中?晓中?’
屋子里不见她的人影。奇怪,她脚受伤虽然已经大半痊愈,但是行动仍不是很方便
,不可能会到处乱跑才对。仔细想想她也不可能到左邻右舍去打交道,基本上那小姑娘
个性还真是害羞,比常人要花上二倍的时间,适应与其他人的人际关系。这一点和勾烨
萍水相逢也能结交好友的个性,倒是有十万八千里的不同。跑哪儿去了呢?他遍寻屋内
找不到,只能往外找了。
※※※
真没用。晓中气愤地骂着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吗?为什么不能笑脸
接受这个事实呢?难道,她真的开始幻想和勾烨白头偕老?
天啊,这一点都不像她段晓中。她从不婆婆妈妈的个性、那股对待生命的热忱、坦
白面对自我的勇气都到哪里去了?现在这样躲在海边为一点小事就掉眼泪,真是太丢脸
了。
她捉起一颗小石头将它投进海里,边喃喃自语道:‘别傻了,快忘掉你的傻念头,
晓中!’
绝不能让他知道她爱上了他,不要再增加他的负担,她不过是他执行任务的对象,
快点把眼泪擦干,如果让他看见她掉眼泪,那她还不──‘晓中?你坐在这边做什么?
风这么大,小心被浪卷进去。’勾烨将她转过身;讶然地说:‘你……你怎么掉眼泪了
?’
天啊!天啊!他走在沙地上毫无足音,所以她根本没发现他就在身后。那么他……
全……全看到了!‘不要管我!’她挥开他的手,奋力跑开。
不要管她?都让他看见她那梨花带雨的脸庞,要他不管?他怎么能忘掉那宛如珍珠
般晶莹的泪,滑下她无瑕的容颜的模样?他要是不搞清楚她为何而哭,那他就不叫勾烨
了!
回过神后,他全速追上前。
‘晓中,等一下,你别跑哇,’
‘不要过来,不要管我。’她跑进那片隐蔽的丛林,知道树木将会掩盖她的身影,
让他追踪不易。他为什么要追过来,难道看见她哭还不够丢脸,他非得坚持羞辱她到最
后一秒吗?
‘你摆脱不开我的,晓中。马上停下来,否则等我追到你之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该死,她跑起来不比任何男孩子逊色,敏捷有如一只小鹿。他生气了,气她以刚刚痊
愈的身体做这么激烈的运动,没有道理她需要逃离他的,她明知道自已不会伤害她半根
寒毛。
晓中擦干脸,闪进一排树林后面,她知道自已不能停下来,只要她停下来就会给予
勾烨可乘之机追上来。哪怕是她心跳快得让自己无法呼吸,她也绝不停下。通过前面那
片金黄色的稻田,有许多自然成型的洞穴,随便躲在其中一个,就能躲过勾烨的追踪。
雨下得那么突然,像老天爷不小心泼了盆水下来,一滴、两滴迅速扩大成为淅沥沥
澕啦啦的大雨,不到几分钟,她已经成为落汤鸡,而雨势也减缓了她的速度。想要在无
法睁开双眼的大雨里,寻找出正确的方向比她所想的要难多了。
‘晓中!’有人拉住她的手,半转过她的身子。
‘不,不要,放开我!’她惊惶地看见他和她一样湿透了,雨水滑下他的前额、双
颊,无所不在……但是他依然美得让她不能直视,每看一回都是心痛。为什么她这么倒
楣,会爱上一个比她还要漂亮的男人,会爱上这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男人。爱情总
是来得这么不是时候吗?这是她的初恋,她一点头绪也没有。全副心思都在他身上,在
被他搅乱的生活里。
挡住她两、三拳反攻,连原本心平气和的勾烨,也被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心烦意
乱起来,他真的搞不懂她怎么会突然间将他当成洪水猛兽般,毫无道理的讨厌起来。‘
看着我,你看着我!是我,勾烨!’
撇过头,她拚命避开他的大手,直到他使劲的掐住她下巴,不允许她再逃避。‘我
做什么事惹你不高兴吗?晓中。如果是这样,你就直接的告诉我,不要让我追着你到处
跑了。我还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你说一声,我会避开你的。’
‘你……每个地方……都让我讨厌。’这是她说过最大的谎话了。
想不到晓中竟会这样说。‘你根本不是这样想的!’他生气地辨道:‘把原因告诉
我,你为什么会在海边哭泣,是我做错什么了?’
‘放开我,我最讨厌,在这世上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了。’
‘是吗?那么连“这个”你也讨厌吗?’他说完话,猛然地低下头,狂野地掳获她
的唇,紧紧地拥她入怀,紧得无法分出你我,两人之间毫无空隙。
这是他们俩都同意不能再有亲密举动以来,首次打破这层内心屏障,累积已久的强
烈情感瞬间爆发了出来,以时速百里的速度将两人席卷进入这场暴风雨中。她短暂直觉
的抗拒无法违抗这巨大的力量,她被他牢牢地攀附着,他的口唇强取豪夺她的,就像他
坚硬的臂弯无言诉说着地绝不放手、绝不让她离开的意志是一样的。她属于这里、属于
这个男人。
啪!
勾烨以为她软化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趁他放松时,挥手给了他一巴掌。他摸着脸颊
,‘你……’
‘这一吻是做什么的?这里又没人需要你做戏。反正迟早都会分开的人,你不过是
利用我填补一点无趣的空闲,是不是!你可知道──’可知道他多吻她一回,她的心就
要多伤一次。没有爱;就算他吻得再热情,对他而言也不过都是镜花水月、风过云迁罢
了。但是却会让她无法自拔于爱情深渊里。
她生气的模样也激怒了他,勾烨皱着眉,再度低下头。
这次她已经有所准备,她猛然扭头避开他的唇、逃离他的吻。但是他如影随形毫不
放弃地追随着她,‘唔!’最后,他战胜她的徒劳无功,可是却没有屈服她的意志,晓
中不驯地咬了他的下唇,鲜血冒出来,透过他的舌传进了她的口中。他为什么不放开她
,她以为她弄伤他以后,他就会放弃了!
可是勾烨却不死心地,温柔而又缠绵地细细吻她,直到她气息虚软地温驯接受他为
止。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吻你。’他摸摸她的唇,可怜,这么细致的唇已经被他
弄得又红又肿,肯定是瘀血了。‘不过,绝不是像你说的……利用你。’接着勾烨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