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沉默在昱棻的眼里来看,就像是默认。
“原来……”是真的!事实摆在眼前不是吗?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之火,随著地的沉 默而熄灭。
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撕裂……昱棻僵直著身子,麻木的由著泪水滑落,水眸未曾眨过 ,直凝视著他无动于衷的面孔,像是要最后一次看他。
掩不住的黯然,掩不住的心碎,她艰难的闭上眼,将他隔绝在眼帘之前,隔在心房 之扑。
伴著她重新睁开眼的动作,她狠狠的甩了他一个巴掌。
“你做什么?”林钰华惊呼的想往前,却被黎翰扬手挡住。
“这是你欠我的。”昱棻抹去脸上残留的泪水,不让自己再一次伤心泪流,奋力的 一掌,让她的掌心传来刺痛,但她不以为意,只因心底的伤口更甚。
“我妈和黎叔一直是朋友,从来没有做对不起我父亲的事,就算黎叔爱的人是我妈 ,那也不是她的错……”她的泪再度落下,她厌恶的抹去,说好不再泪流,为何就是不 争气。
黎翰不发一语的听著,她的话像闪雷打人心口,耳朵嗡嗡作响,恍若被浓密的乌云 笼罩住他的周身,再也没有放晴的那一天。
“不该是我的东西,我会还给你,那些钱……我从来就不在乎。”她会签下什么放 弃遗产的文件,她不要那些身外之物。
只是,她要的……从来就不属于她。
她扬眸,深深的望著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算是认清他了。
“我会放弃遗产,该准备什么文件,我准备好之后会寄来给你,可以吗?”她兀自 坚强的说著,只是藏不住的心痛,还是让她忍不住问出了口。
“伤你的人从来就不是我……对于我付出的感情,你难道没有一丝感动?”
他挺直的身躯没有任何动作,无情冷血的反应,就好像他是真的无动于衷,只有他 自己知道,满腔的痛楚呼之欲出,他不能开口。
“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吧。”昱棻神情落寞,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是她傻。
错把他的眼神当成温柔的风,把他的吻当成疼惜的烙印,至今仍旧执迷不悟。
她强装镇定的转身,走出他的生命。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无法遏抑的酸楚在刹那间爆发,无法解释的窒闷紧紧获任黎翰 的灵魂,让他挺立的身躯微微颤抖。
然而那酸涩欲吐的苦楚,却像是鬼魅般,紧缠著他不放。
第十章
昱棻说到做到,三天后,放弃财产继承的文件,果真以挂号寄到了公司,收件人是 林钰华。
黎翰知道这是昱棻消极的做法,为的是拒绝想起他,就连他的名字……她都不愿意 提起。
昱棻……他那宛如天使般的昱棻,宽容而总是带著笑容的她,此时对他是恨到极点 、气到不想提,还是……仍有一丝丝眷恋?
他颓然的用手支住额头,狠狠闭起眼,他知道……是不可能了。
昱棻离去前的神情,已经清楚的让他明白,她对他的眷恋已然划下可点。
望著眼前的文件,他没有一丝的痛快,心底那抹刻意压抑的痛楚,反倒狂乱而放肆 地滋扰著。
林钰华沉著脸看著黎翰神色变幻莫测,原本兴高采烈带著文件过来,为的是要与儿 子分享这份喜悦,但是她所看到的黎翰,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情绪。
“有了这份文件,我相信那个老头就会死心,人家可不希罕他。”林钰华走到黎翰 的跟前,拿起摆在桌上的文件,淡淡的说。
黎翰只是微扬唇角,心底划过一抹无法错认的酸楚。
是啊,昱棻不希罕黎家的钱,同样地……也不再希罕他。
林钰华看著儿子不发一语的样子,脸色愈加凝重,无论黎翰再怎么否认,却骗不了 她。黎家的男人,对方家的女人似乎没有任何抵抗力。
“方家的丫头来了。”她环著手臂,用著极轻的语气说道。
“昱棻……”心不在焉的黎翰听到这句话,黑眸绽放出光芒,直觉地从椅子上站起 凝视著办公室的门。
那扇门动也不动的维持著关闭的状态,好半晌,他终于察觉,昱棻根本不会出现。 他冷眼转向林钰华,用责怪的眸光看著母亲。
“你不是说没爱上她吗?那为什么魂不守舍?为什么一听到她的名字就有这么大的 反应?”林钰华脸色铁青,他的反应印证了她的想法。
黎翰,她惟一拥有的儿子,他的心已经被另一个女人收服了。
黎翰的脸色阴晴不定,有著被戳破心事的难堪,心底深处更有一抹伤痛。
在刚才短暂的刹那,他很清楚自己渴望见到昱棻的情绪有多深、多浓,深切的无法 否认。
由于已经养成早起的习惯,这些天来就算夜半才人眠,他仍是早早就睁眼,躺在床 上望著窗外,猜想著昱棻这会又正与哪个老人跳著上风舞。
无法成眠的夜,无法不想念的清晨……颓然的坐回椅子里,他无心再与母亲争辩, 只是公事化的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开始批合公文。
“身为总经理,就该有总经理的样子,你……”林钰华看不过去,正想出声说些什 么。
“董事长……”黎翰冷冷的称呼著她。“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他的送客意味明显,林钰华不可能感觉不到,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她也只能先由著 地,忿忿的走出办公室。
沉静的空闲,他能感觉自己想念的气息,放下握在手中的笔,忆起她曾经用心交付 的小小掌心,是那么的温暖……阳光隔著窗户照亮了办公室,却再也照不暖他的心。
冲动急涌而上,想念突破他的心防,他想也不想的拿起行动电话,拨了在脑中盘旋 数天的电话号码……在响了十来声之后,正当他想放弃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他思念已 久的声音。
“黎先生,不知道还有什么指教?”昱棻试图以平静的语气说话,不让心里的惊慌 泄露。
方才在行动电话响起曾经熟悉的音乐时,她怔愣的看著电话许久,才决定不要逃避 。
“昱棻……”黎翰无意识的喊著她的名字,冲动之下,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把文件寄过去了,应该收到了吧,我请教过律师,这样应该就足以证明我放弃 的决心,你不用担心些什么……”昱棻自顾自的解释著,以为他打这通电话只是为了“ 公事”。
“你还好吗?”黎翰唐突的打断她的话,他不要听她冷淡的声音,他也不要知道这 些琐事,他只是想知道现在她还好吗?
昱棻握著话机的手微微颤著,水亮的眸再现雾气……多傻的她呀!
仅是一句短短的问候,她竟然感动得想掉泪,瞬间忘了他造成的伤害。
“我很好,谢谢你。”她咬咬牙,语气中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她不愿再让他影响自己的情绪,至少……她不愿让他知道。
在听到她礼貌而生疏的回话之后,黎翰的喉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无法呼吸的痛 苦汹涌而来。
短暂的沉默,像一世纪那么难捱,昱棻自如不够勇敢,强装坚强的面具,无法停留 在她的脸上太久,她决定放弃与他的精神拔河。
“如果你没别的事,我要挂电话了。”她冷然的说。
她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的敲在他心上,慌乱在极短的时间便攫住了他。
“我很想你……”话一出口,他才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想见她。
在每次转身、每个呼吸里,他都想到她,思念深入骨血,他无法骗过自己。
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他的生命,现在她失望离去,他的心像是缺了口 ,连呼吸里都带著疼。
泪,滑下她的颈。昱棻的手颤抖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轻易被打动了,三天来好不 容易筑起的心防,竟因为他三言两语就溃散了……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她 怔然的望著手中的电话,以著颤抖的手,按下了通话结束键。
“昱棻……”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黎翰徒然对著话高喊著她的名字。
他的手在抖,停不下来的轻颤著。
她真的决心不再理他了,不但冷然的对著他说话,甚至挂他的电话,对他的思念嗤 之以鼻,不屑一听。
他以为他可以跟十年前一样轻易地转身离开,只要自己否认爱她的事实,就可以当 作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纵使她的身影不时出现,他总是逼迫自己忘记,却只是徒劳无功,直到刚才,她拒 绝了他……他全身剧烈地颤抖著,从头到脚无法克制地急遽震颤著,胸口的疼痛开始向 四肢蔓延,此时他才发觉,他有多不愿意失去她。
他重新拨了她的电话号码,她却已经关机,试了几次之后,他拨了咖啡馆的电话, 并从律苡的口中得知她人在医院里。
在知道病房号码之后,等不及详细问清情形,他挂了电话便往医院冲去。
她生病了吗?还是她做了什么傻事?
天啊,无以名状的惊恐包围住他,他只能火速的往医院的方向前去。
顾不得要停好车位,他慌忙的把钥匙丢给医院的警卫,哪怕那是两、三百万的豪华 轿车,他只想在最快的时间内见到昱棻。
找到了病房,他推开了门,冲著里头喊著:“昱棻……”
病床上的确有一位患者,抬头回视著他,风华逝去的脸上有著慈祥的味道,正扯开 笑容对著他看。
“对不起,我走错病房了。”黎翰慌忙的道歉,见不到昱棻的紧张心情,让他只想 快步离开。
“你没走错,我刚才听你喊了昱棻的名字,我是她的妈妈,你……应该就是黎翰了 吧?”方母露出和善的笑,对著他问著。
“你是……”黎翰停下急跑的脚步,以著缓慢的速度回头,仔细的将老妇的面容收 入眸中,一方面放下心,受伤的并不是昱棻,另一方面则是认真盯著床上的老妇,她… …就是迷惑父亲大半辈子的女人吗?
发色花白的她,看不出年轻时的美貌,只除了她唇边的笑,简直就跟昱棻是一个模 子印出来的,让人备感舒服的笑容……他想,父亲会沉迷于她,大概也跟自己一样,是 为了唇边那抹温暖的笑意。
“我听昱棻说,她不结婚了。”方母问著,脸上仍没有怒容。
方母的话成功的转移他的注意,让他再次确认,昱棻是真的打算放弃他。
“昱棻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我很抱歉我跟你父亲的友谊,破坏了你的家庭。”方母 叹了口气,要不是这次跌断了脚,昱棻早晚陪伴在旁,才让她问出来龙去脉。
黎翰哑口不言,面对老妇,他竟提不起半起怨恨的情绪。
昱棻说的没错,错不在她们母女,她们只是做著自己,只是与她们相处太过融洽, 让人不舍离开。
该怪罪的人是父亲!还有他!他竟因此盲目的伤害了昱棻,那个倾心对他交付一切 的女孩。
“让我见她,我必须见她。”黎翰回视著方母,在眸光中告知他的决心。“我有很 多的话想告诉她。”
方母叹了口气,虽然害怕女儿会再度受伤,但是这些天来昱棻的表现,却也让她心 疼不已,或许……该让他们两个把话说清楚,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她去帮我买些吃的……”于是,她指引著黎翰往餐厅走去。
黎翰快步的往餐厅跑去,才在走廊上就见到昱棻低著头缓缓走来。
她是这么的沉静,沉静到近乎透明,三天前的那场争执,仿佛已将她生命的元气全 数用罄,再也不是那个生气勃勃的方昱棻了。
他正打算迎上去,有个穿著医生白袍的男人,动作比他更快,拍了拍昱棻的肩膀, 阻止了她前进的动作。
“今早巡房的时候没见到你……”男人笑谈,黑眸里有著某种热切。
他是医院的外科医师,也是她母亲的主治医生,忙碌的工作让他至今未有交往的对 象,一见到她,就深深为她著迷了。
“黄医师。”昱棻微微点头,回避他炙热的眸光。
“伯母的脚恢复得挺好,不会有问题,你不用担心。”黄医师以为她的愁眉深销, 是因为她母亲的病情。
“谢谢。”昱棻仍是点头,没有继续谈话的意愿,但是黄医师不肯轻易放弃。
“你的脸色看来很差,是不是人不舒服?”他扬起手,职业病的抚著她的额。
昱棻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对于他扬起的手也没有太大反应,他的大掌覆著她的额 ,传来暖暖的体温,却不能让她心跳加速。
“她的身体不关你的事。”
黎翰冷冷的往前几步,在她怔愕的片刻里,格,开那男人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他相信自己是爱上她了,要不然,怎会在看见有人露骨地关心她时,心里掀起愤怒 的波涛?几乎想挖去那男人的眼珠?
他终于肯真正的承认这一点,他的确是爱上她了,甚至无法抽离。
他转过身,再也不管那个穿著医生服的男人,一把将昱棻拥入怀中。
天啊,他满足的几乎想叹息,拥她入怀曾经是如此简单的事,他却任由她离开自己 的生命,直到现今才懂得珍惜。
昱棻怔愣的被他拥住,眼眶里的?目又将满溢,惊诧与讶异渗杂著,她忘了该推开 他,或者是说……她的潜意识里根本不想离开他。
他垂首,看著她满腮的泪,心里闪过太多复杂矛盾的情绪。
该死啊该死,这个女人竟然能够这么轻易地影响他!在这些天里,她是不是用这双 无辜的眼睛以及晶莹的泪水,轻易就夺去每个男人的神魂?
他的炙热眸光烧灼著她,也同样的提醒著她,此刻竟放纵自己沉溺在他的怀抱里? !
她使劲的推开他,顾不得自己踉跄的脚步,转身跑开,冲到医院的中庭里。
没有意料到她会这么做,黎翰追了上去。
“不准再离开、不准不准!”他跋扈的握住她的手腕,扳过她的身子,用双掌固定 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再消失在他的眼前。
“你凭什么不准?你有什么条件说不准?”昱棻扭动挣扎著,坦是他是铁了心不让 她离开,无论她怎么挣扎就是无法逃脱。
她的话控诉著地的无情,指责著他的所作所为,是怎么样的伤害了她,让她收起她 温柔的笑容,冷冰冰的对他。
她那决堤的泪水像把利刃到过他的胸口,让他痛不欲生,瞧瞧他做了什么?不但让 天使的笑容消失,而且换来不曾停过的泪眼。
他使力让她退了几步,将她固定在墙与自己中间,他不想这么做,但是若不这样留 住她,他怕……她会一去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