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诚实,像是打了他一巴掌。
喜欢她凝视著自己的样子,喜欢她羞红脸的娇样,只是……在她眸里的男人,究竟 是乔孟哲?还是他?
他很想告诉她,其实自己就是她心目中的那个男人,无论她喜欢乔孟哲还是黎翰, 这两个人都是他,她根本不用因为这个理由拒绝他。
但他却又不想承认,他黎翰只是她心中的代替品,地位可能不如乔孟哲!
他无法解释心上的矛盾,最终,他只找到一个理由,就是她不能拒绝他。
“你的理由并不能让我退缩,我说过会让你忘了他。”像是再彰显地的决心,他大 步跨前,双手握住她的手臂。
“这对你不公平……”昱棻深觉对不起黎翰,因为她无法完全忘记乔孟哲给她的感 觉。
“我不在乎公不公平,我要的是你。”黎翰手劲加大,不容她一再拒绝,也厌恶她 一再重覆自己忘不了过去。
难道,在她面前活生生的他,比不上十年前那个早已烟消云散的名字吗!
“可是乔孟哲……”她摇著头,无法一下子区分清楚,在她的心里,他与乔孟哲究 竟孰轻孰重?
“他已经不在了!”他厌恶的打断她的话,讨厌她一再提起其他男人的名字,就算 那个名字曾经是他,但是代表的意义却不画相同。
她一再记挂著那个名字,就代表她并不把他这个真实的人放在心上,而他不能接受 !
他会抹去她脑海中的名字,让她只记得他,只记得……黎翰!
在这一刻,想占有她所有心思的思绪,远远大过于她背后的家产,但是……身为当 事人的黎翰,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我一直相信昔日我和孟哲的回忆,纵使心中痛苦不堪,但是我绝不会将他忘记, 我一直这么安慰自己。”她凝视他的眼,开始剖析著自己的心情,而黎翰默默的听著。 “可是你出现了,我却……”却开始担心,她会忘了他……最后一句话,她说不出口, 只能沉默。
“却怎么样!”黎翰追问道。
“我不可以忘了他。忘了他……就代表我忘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但是你一 再出现,甚至要取代他的存在……让我有点慌了。”昱棻终于说出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黎翰沉默半晌,而后算是听懂她所说的话。
“是吗!你担心我取代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他轻声的说,眼角却露出一抹得意。
昱棻扬起眼,心口有些忐忑,却没出声承认或否认。
“昱莱,你回答我,你真的担心吗!”黎翰非问出个水落石出,若能听到她亲口承 认,他这一个礼拜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一片沉静。
轻风扬起,在这公园的僻静角落里,吹动著头上的绿叶沙沙作响,在清凉的空气里 ,吹不散两人心口的灼热与渴望。
“其实,我更担心你跟他一样,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好半晌,禁不住他眸光的深情注视,昱棻终于轻轻吐出几句话,不过却重重的打击 了黎翰。
原来当年他离去真的伤到了她,让她无法真心的去相信另一个男人。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能至今孤身一人,等著他重新拥有 她。他该为此而忏悔地的自私,不过,他真的因此而庆幸著。
“不会的,只要你肯留在我的身边,我不会离开你的,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
他大手一伸,将她揽进怀里,偎著她细柔的发丝,认真的许下承诺。
他会要求她留下……他会向她求婚……只因为,他是那么在乎她,他将为能重新拥 有她而狂喜不已。
第六章
由于早晨的心灵交流,黎翰决定向公司请一天假,一鼓作气的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 近。
在送她回咖啡馆请假后,独自一人在车边等她的同时,他拨了通电话给林钰华告知 请假的决定,这对一向以工作为重的他,是很不寻常的一件事。
“你说你今天不进公司,是怎么回事?今天与日商有个约要洽谈,你就让陈经理主 持大局吗?”林钰华隔著电话质问著黎翰。
“你不是也在场吗?林董事长,放心吧,一切都会没事的。”黎翰并没有因她语气 而感到不‘隘。
今天的他心情极好,跷班的感觉极佳,头一次能够拥有自己的生活,不再汲汲营营 的为了母亲、为了公司,纯粹是为了自己。
“不用把话说得那么酸,这个约一直都是你在处理,我根本没有插手。”林钰华敏 感的察觉他的异样,但她不曾有过做母亲的自觉,并不知道要如何关心孩子,只能用尖 酸的语气来进行交流。
“放心吧,陈经理知道要怎么处理。”黎翰深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更懂 得适当授权,分工合作,这也是他为何能在短短几年内,创下黎氏另一个高峰的原因。
“你在耍什么把戏?竟然不打算进公司……”终究,林钰华还是忍不住问了。
黎翰叹了口长气,深知自己努力不懈、追根究底的精神,该是大半遗传自母亲吧, 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唉,你对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可在面对爸爸时,你竟轻易放手,轻易让出他心 中的位置。”黎翰又一次无声叹息。
他的话像利刃般划过林钰华的心,令她胸口传来一阵疼痛。
但她的自尊凌驾一切,男人的轻易变心,才是她放弃的根源,她首次对自己失去自 信,就是从周到那个男人开始。
“他根本不值得我把握。”林钰华口是心非的说,随即转开话题。“我能把握的就 只有金钱、权势,还有你……”
“妈……”听出她口中的惊慌,黎翰还是忍不住心疼著母亲,为了父亲,她用尽心 思,努力在外人面前维持假象,不让别人知道黎家早已分崩离析。
只是这一切将随著父亲的逝世而公诸于世,他那些弟妹不会放弃该得的遗产,届时 ……黎家恐怕又有另一波难关。
“不用同情我。”林钰华听出他的关怀,冷漠的回绝儿子的呀息,她从不允许自己 自悲自怜,当然更不允许黎翰有这种心情。
“你只要把我交代你做的事做好,这样更能让我高兴。”林钰华聪明的杷话题转回 她有兴趣的方向。
“你是指方昱棻的事?”黎翰自然明了母亲所指为何。
“当然。”林钰华回答得果决。“听医生说,‘他’可能撑不过半年,你必须把握 时间,让她答应嫁给你,要不然……”
黎翰沉默,等著她接下来的重点。
“要是让她知道你的身份,你到她身边是为了那份遗产,恐怕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我们势必损失惨重。”林钰华把话说得很明。
这也说到黎翰心里的心声,他更加确定,自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昱棻的心 ——就算他并不纯然只为了财富接近她,但是他却担心事情滩开来之后,昱棻可能会有 的联想,甚至全面抹煞他的感情。
“放心吧,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我今天之所以请假,是要带她到郊外走走,事情 会成功的,你不用太担心。”黎翰知道在母亲心中,黎家已经是她的一切,若让方昱棻 把一切带走,外表坚强的母亲,将无法撑下去。
“原来如此,你早说不就好了。”知道原因后,她很爽快的应允。
“我要挂电话,她出来了。”黎翰从眼角余光中看到那抹淡绿色的身影,此时正轻 巧的从阶梯上跳下来。
“嗯。”林钰华轻应二声,便主动挂上电话。
方昱棻注意到倚在名贵车旁的黎翰,便小跑步到他身旁。
“女士,请上车。”黎翰主动替她开了车门,不自觉的露出笑痕,似乎一见著昱棻 ,他的心情就会自动转好。
而她也毫不扭捏的坐进他的车内,眼睛滴溜溜的转著。
“你在看什么?”黎翰好奇的问。
“这是你的车啊?”她回眸,眼里有著讶异。
“嗯。”黎翰点点头,发动车子往前驶去,又问:“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只是……我不知道你这么有钱。”支吾了半晌,昱棻还是像个土包子 一样的咋舌,在心里衡量著车子的价值。
这些日子他们总是在公园里碰面,她从没注意到他开的是什么样的车,还以为他只 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今天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
“有钱不好吗?”他平稳的驶车,注意到她眸中有的只是讶然,没有钦羡。
“好啊,怎么会不好?”她笑得灿烂。“我才没那么虚伪,会说有钱不好,有钱可 以做很多的事,怎么会不好。”
“没错……有钱真的很重要。”他没来由的有些气闷。
明知道她说的没错,但见她把钱看得如此重要,让他不禁心想,如果她知道过不了 多久,她也会拥有这样的物质生活时,她又有什么样的反应?
“当然重要了,记得我爸刚过世的时候,根.本没留下什么钱,我妈妈光处理我爸 的丧葬事宜,就欠下不少债务,更别说是我读书的学费……那阵子的生活还真是让人难 忘。”昱棻想起那遥远的记忆,不胜唏嘘的叹了口气。
“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黎翰一边开车,一边分心说话,他明知是谁解决这一切 。
“还好我妈有个好朋友,我都叫他黎叔,他那时候可帮助我们不少……咦,突然想 到,他跟你同姓耶,这个姓可不多,搞不好你们还认识呢。”昱棻眼睛一亮,像是发现 新大陆。
“是吗?有机会可以介绍我们认识。”黎翰不自在的将目光直很远方,只不过专注 于自己思绪的昱棻并没有发现。
“可惜黎叔已经很久没到我家,只是偶尔请他的朋友来看看妈妈,说他这些年都在 国外忙事业,没有空来看我们……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昱棻有些分神。
黎翰不语,只是沉默的开著车。
她的黎叔当然无法到她家拜访,只因为他早巳卧病在床多年,可却不曾忘记过她们 母女,就连遗嘱中也没把她们漏掉。
不能说没有嫉妒,黎翰的胸口满溢著一份怨懑。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安静下来?”昱棻偏头问道,注意到他的脸色凝重。
“没有,只是想到一些工作上的事。”他扯出勉强的笑意,每个人都如此照顾她, 只有他……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可能伤害她的事。
对于心中的怅然,他想不出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只是不断的告诉自己,他不要再伤 害她。
★★★
知道昱棻是向往自由与绿意的女孩,于是黎翰带著她往山上走。一路上,她笑得很 开心,他却沉著一张脸。
“孟哲很体贴,老是喜欢摘花给我,逗我开心……”在看到路边一朵小花时,昱棻 说。
“孟替是第一个陪我到处拍照的人……”在拿起相机拍摄远景时,昱棻又说。
就算已经到了山顶上,两人并肩坐著休息时,她开口闭口还是不离那个名字。
黎翰沮丧的发现,带她出游的原意,是想要更贴近她的心,让她能开心的笑,怎料 到最后他却是惟一心情最不好的人。
她真是个不会藏心事的女孩,他同时也发现,她其实是个用情很真的女孩,一旦用 了情就很难忘掉。
在她第六次提起乔孟哲时,他握住她的下颌认真地看著她,直到她慌得不知所措的 时候,才好整以暇的开口。
“今天,你可以尽情的谈乔孟哲,但是……就只能是今天,明天之后我要你忘了他 ,认真的只看我,知道吗?”黎翰带著霸道的语气说,虽然知道思念并不容易拔除,但 这已是他的极限。
她先是一怔,而后笑了笑,算是点头同意。
“或许这是个忘记他的好方法。”她笑著看向远方。“打从他离开之后,我努力不 去想他,每天都有烦恼与快乐的事,也充满了喜悦和悲伤,然而一再重复的情绪,却叫 我感觉不到什么叫深刻,只是觉得麻木。久而久之,我竟以为这样就叫生活。”她转头 看他,微风吹乱她的发丝,长发拂著他的颊。
他温柔的把她的发丝勾在耳后,撩起那一东发,缠在他的指间,喜欢她发丝那种柔 滑的触动。
“希望他能突然出现我的面前,虽然这样的期盼总是次次落空,直到你突然出现在 我面前,还记得吗?我吓了好大一跳。”她偏著头,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事。
那不过是一个礼拜前的事,但她却感觉已经认识他好久好久。
“我当然记得。”还记得她眼里的伤痛。
因为想起自己吓一大跳的呆样,她轻轻的笑了,而后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指著远处 惊喊。“你看,有风筝……”
话毕,两人的目光清楚见到,那已经飞得很高的风筝,像是突然断了线一样,飘呀 飘的,飘向不知名的远方,直到被隐没在云端。
“风筝飞得好高好高,像是永远都降不下来,别人总以为……我想念他的心情也是 一样,只消被风吹一吹就不见了,却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样的心情一如风筝在云朵里飞 来飞去……”她转眸,坦承自己的矛盾。
“风筝是会落地的,你的心也是,会落在我这里。”几乎是直觉地,黎翰否认她的 说法,不喜欢她一直沉溺在过往的伤痛里。
她诧异的转头,说异于他的直接,也惊讶著他的不肯放弃。
“我从没想到我有这样的魅力。”她自嘲。“我们才刚认识……这一切太快,快得 让人无法置信。”
他没有说话,只是拉近她,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感觉她身体的僵直。
年轻的感情总是特别单纯,因为单纯,所以执著,而执著的人总是受折磨。也因而 从没想过,那个男人并不是心存善意的到来。
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年轻,却仍旧如此单纯,单纯到令黎翰想紧紧拥著她,不让她 受到任何伤害。
纵使,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伤害她的人,却也掩不住心疼她、想保护她的那种矛盾 情绪。
天际飘来一朵乌云,掩住一望无际的蓝天一角,纵使阳光灿烂,但是却已经有变天 的前兆。
微风吹来,拂走一身的暖意,他捧起她的脸认真的凝视著。
昱棻只是笑了笑,回避他的注视,挣开他的掌握,目光凝向远方。
她从他眼中见到浓烈的感情,却也看到了危险的警讯……老实说,这样矛盾的他, 让她无所适从,甚至是带著一点点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