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来,她发现旅馆变得新颖却不减朴实之意,内部装潢得更加典雅、古意,客人更是明显的增多。她还在旅游书上查到自家旅馆的名字,评价不错。
在她的探问下,洪叔才面带愧色的承认,他自作主张的跟里长接触,表示愿意推动乡镇之美,开拓地方上的旅游生意,所以重新整修一番,以旅馆为号召,吸引游客。
想到洪叔那么粗犷的男人,竟忸怩的请求她原谅,琉璃就感到好笑。
她记得自己很高兴的回答:“很好啊!”反倒是洪叔、洪婶忐忑不安,一脸想切腹的羞愧自责。
直到她下班离去,远远的都还可以听到洪婶数落丈夫的不是。
真的,她没有丝毫的介意,以前的她或许会固守本分不肯更新,毕竟这是父亲留下来的遗产。可是她现在觉得,与其留给不懂事务的她,不如让洪叔有计画的传承下去。
也许是心境的变化吧!二十三岁之前,她的生活井然有序,平凡而无波浪。
一趟英国之旅让她身心成长百倍,不再拘泥过往的事,也开拓了眼界,对于事情有了不同的观感。
没想到原来改变最大的竟是她,琉璃摇头莞尔。不过最大的不同,应该是心底那份至今仍不敢碰触的回忆……那位棕发、蓝眼的伟岸男人。
伯恩、伯恩、伯恩……即使在心底念了几百次,她仍旧不厌烦这个名字,他是第一个让她安心又悸动的男子。
她的退缩一定让他很失望吧?她想。她的理由在那名傲慢的男人看来,应该是很微不足道的,但是对她而言却是很重大的问题。
正因为她不是爱作梦的孩子,所以才会看得更远、担心更多。处在那样不同的社会阶层,必须面临的种种考验都让她害怕。麻雀变凤凰的故事她爱听,但真正碰到又是另一回事。
在灯光下,众人簇拥的伯恩是那么耀眼:永远是最突出的一个,相较于自己,平凡而无味,她真的深深的感到自卑。
伯恩对她实在太好了,在伦敦时,举止发乎情、止乎礼。望着他无比真诚的双眼,她迷惘了。她下意识的忽视逃避,甚至远远的奔离他的身旁,只为她小小的自卑感。
她逃得那么急切,以至于遗落了一颗心,忘了收回,才会令她整夜辗转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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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的暑气直到闪电劈裂阴暗的天空才真正消散。豆大的雨滴滚落泥土上,扬起阵阵灰尘,浙沥沥的雨声令人昏昏欲睡。
一场倾盆大雨让原本预定下午抵达的客人取消原定计画,不来了,使得旅馆生意也顿时清淡许多。
无事可做的琉璃只好搬张小板凳,支着下巴,无聊的望着天空。
因为最近生意太好了,所以洪叔请示她之后,多请了一位勤快的欧巴桑帮忙,她原本在柜台服务,闲时扫扫地、浇浇花,现在欧巴桑一来,她简直无事可做,退化成废人。
看他们这么努力,她想跟母亲商量,将旅馆让给他们经营好了,不过现在她根本没法子联络母亲。她甚至大胆地预测母亲可能已经忘了她的旅馆、她的女儿。不过说也奇怪,她竟觉得好笑,一点也没以前那种别扭心态,对整个的改变乐观其成。
这让她不由得兴起出国读书的念头。只是也连带的想起伯恩又哄又骗的语气,直要她留在英国。
这一切彷佛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
她轻嗅着混合土壤与雨水气味的冷空气,试着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场滂沱大雨已经下了一、两个小时,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琉璃无精打彩的瞇着眼,盯着因雨势而呈现雾茫茫一片的远方。
蓦地,一个模糊的身影疾速的往她的方向奔来,那高大的身影有些熟悉,远远的可以看见他浑身湿淋淋,脚下那双黑亮的皮鞋沾上些许的泥巴。
这让她想起,有一回她跟伯恩在英国逛葡萄园时,也同样遭逢一场大雨,他脱下西装外套紧紧的护着她,然后在又叫又跳的情况下,双双躲在树下避雨。
等笑容逸去,那英挺的面孔倏然靠近,亲吻她犹自含笑的嘴唇。琉璃瞬时被夺去呼吸,任由他阳刚的气息不断钻入胸膛,占据脑部。
她紧紧的攀着他的身躯,笨拙的响应。
“哪有人在大雨中赛跑。”洪叔瞥了一眼那趋近的身影。
他的声音打破了琉璃的遐想,她满脸通红的轻拍额头,却不期然的与那名在雨中奔驰的男子打了照面。
意外的认清那男人的面貌后,她双眼突然呆滞,如电击般的被定住身子。
奔驰而来的男人一踏进旅馆屋檐下,先帅气的甩甩头,然后露出白牙冲着愣愣的琉璃喊道:“我来接妳了。”他眼神热切灼烫,有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你……你……”琉璃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直盯着伯恩瞧。经过雨水清洗的他发丝不羁的贴附耳旁,丝质衬衫紧贴着他的胸膛,露出强健的肌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性感又不羁,不再是那高贵矜持之人。
伯恩伸出手,一把搂住朝思暮想的琉璃,不肯放开。洪叔以为是哪来的登徒子,竟敢不怕死的欺负他自小呵护的琉璃,气得拿起扫把要劈打。
“你这混小子,放开琉璃。”手上的凶器眼看就要伤人了。伯恩不示弱的徒手夺取,稳健的握住扫把的另一头,制止住洪叔,眼中迸出杀人的寒光。
千钧一发之际,琉璃大梦初醒的喊:“住手,你们误会了。他是里欧的儿子伯恩。”又转头对伯恩安抚道:“他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洪叔。”
两个大男人一听,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马上转变。
伯恩露出世故的笑容,“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他主动伸手言和。
这小子是老板娘的新儿子?!自己会不会太过分了?洪叔也尴尬的伸出手。
伯恩不愧为里欧的儿子,同样有张骗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和拢络人心的口才,不到十分钟的光景,洪叔夫妇马上亲热的把他当朋友看。
“喔,你真缘投呢!我虽然外国片看不多,可是你比那些阿兜啊明星还好看。”洪婶递过毛巾让他擦拭。
她破天荒地红着脸称赞丈夫以外的男人,而伯恩竟也大方的接受了。
“听里欧说,你生意做得不错,有座农场?”洪叔问。
他的生意岂止如此,琉璃很想插嘴,但是一接触到伯恩那促狭的眼光,就想起自己是戴罪之身,哪还敢多说一句话。
能让他拋下企业,远渡重洋的追到这里,看来他气得不轻。她很想溜走,但他的左手从一见面就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肆无忌惮的箝制她,一点也不顾别人诧异的眼光。
“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今天就住在旅馆里好了。”洪叔豪气干云的招呼他。
“喔,真抱歉,虽然我很想留下来,但是在英国时,琉璃就嘱咐我一定要住她家,她要好好招待我。是不是啊,琉璃?”他回过头,恐吓性的瞥了一眼那挣扎的小动物。
感觉自己的左手传来加重的力道,她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
这披着羊皮的狼还笑咪咪的跟众人道别,尾随她回家。
从旅馆到家里,伯恩沿途自问自答的说话,语气流露出挖苦、挑衅的敌意,其中一句尤其明显──
“嗯,这里风景的确不错,怪不得妳朝思暮想,逃命似的跑回来,连多留句话都赚麻烦。”听听这话,嘲讽得够彻底了,难怪琉璃吭都不敢吭一声,怕一反驳,倾巢而出的罪状会压死她。
伯恩一进屋子就看见神桌上供奉着琉璃父亲的牌位。
“入境随俗,我可以拜拜吧?”他问。
“可是……”她有些迟疑,但在见到他挑眉的动作后,立刻点燃香烛让他祭拜。
伯恩有模有样,念念有词的拜完后,环顾四周。
“你要先洗澡吗?”怕他感冒,她好意的问。
想不到伯恩邪邪的笑道:“可以啊,不过妳千万别乘机逃逸喔,因为我一定会追到天涯海角。”他说完后,很跩的踏入浴室。
琉璃脸上一阵青白的伫立原地,不知如何响应。唉!不管伯恩如何嘲讽,她都无法反抗,毕竟是她不对在先,即使他的要求有多过分。
像现在,她就在烦恼该让伯恩睡哪里。她们家屋子的格局是两房一厅,但是两个房间一是母亲的卧室,另一是她的闺房。
她为难的看看客厅又评估自己的房间,然后心虚的瞄了眼伯恩。
伯恩想也不想的说:“我可不记得招待妳睡过客厅。”
“那么你睡我房间,我睡客厅好了。”
“难为主人显得我很没礼貌,不如我委屈点,我们一起睡妳房间好了。”伯恩一副法外施恩的模样,琉璃只能嘟着嘴,敢怒不敢言的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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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大雨让夜晚的温度骤降,空气沁凉如水,打开窗户还能听见窗边草丛里虫类的大合奏。
也还好床够大,他们两人才得以不碰触的睡在上面。
经过一整天的惊吓,照理说琉璃该累得呼呼大睡,可是直至凌晨两点,她依旧精神好,连数羊都不管用。
她心中一直悬宕着一个疑问!伯恩到这里干嘛?报复她吗?那为什么迟迟不肯行动?除了行为霸道点,口头上占占便宜外,他还算正常。
真是可恶!在她狠下心离开他后,他为什么还要追来?害她防堵的心一下子又崩溃了。
琉璃叹口气,调整姿势的翻过身。
喝!她以为早已睡着的伯恩竟然半坐起身子,靠在床头上,双眼炯炯有神的死盯着她,黑暗中的蓝眼闪烁着阴邪的光芒。
琉璃大气不敢喘的紧闭眼眸,又翻身假寐,逃避他的凝视。“芒刺在背”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况吧。她想。
伯恩抽动嘴角,好笑的把她的驼鸟行为纳入眼里。
既然她想玩,他绝对奉陪。今天他带着她无法想象的决心到来,如果不能说服她跟他回英国,那他决定搬到这里。
还不理他?好。伯恩双眸闪烁着邪恶的精光,欺上前紧贴那温热的身躯,他可以听见她倒抽口气的声音,但是她选择不动,让他更有借口为所欲为。
这方式可能不够震撼,他大手轻抚上她的膝盖,然后缓慢的往上游移,企图恶作剧。
可惜他太高估自己了,当他碰到她那如丝缎般的肌肤时,自己也沦丧于欲望中。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呼吸困难的任由大手滑进琉璃的大腿内侧,轻轻的搓揉。
“唔……”琉璃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到他的气息烧热她耳根,另一只手伸进她上衣的下摆,覆盖住她的胸膛。琉璃已经意乱情迷得无法思考。
可是当他的手指无预警的挤进她隐密的私处时,她终于忍不住疼痛的坐起身来。
伯恩勉强收回自己的欲念,掩饰性的劈头就问:“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妳知道我找妳找得快疯了吗?”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她不知还能说什么。琉璃双手抱住膝盖,微微颤抖,方才被他碰触的地方全在隐隐灼烧。
“一句对不起就想抹杀我全部的心血?!”他邪笑,“琉璃,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是我的错。”
“我不接受这种敷衍性质的话,说出真正的理由。”
琉璃彷徨无语,她既羞于启口,又不敢面对伯恩盛满情欲的眼眸,只好选择不说话。
看样子,他不无耻一点是得不到答案。打定主意后,伯恩行动迅捷的压倒发愣中的琉璃,以身材上的优势制伏她。
“我丢下成堆的工作,远渡重洋到这里,不是来听妳忏悔的,如果尝不到一点甜头,我是不会罢手……或者妳可以选择说实话。”伯恩威胁的俯视身下不停扭动的娇躯,征服的欲望一触即发。
如果琉璃再这么退缩下去,他真的打算以强迫的手法拥有她。如此强烈的念头让他考虑不了后果,就算琉璃事后憎恨他,他也势在必行。
在逼问的同时,他脑海里不停的出现绮思,深深的渴望埋入她温烫的身体里。
那么亲密的接触使他浓浊的呼吸不断的吹袭她的脸庞,她细致的肌肤敏感的泛起红潮,连带的脑筋停摆。
琉璃有点期待他的碰触却胆怯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伯恩以为她的安静是默许,更加的猖狂放肆。
她应该挣扎,可是一想到自己不对在先,辜负了伯恩的深情,抱着赎罪的心态,整个人动也不动,摆明要把自己献给他。
激情中的伯恩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宛若待宰羔羊的行为,让他气得浑身发抖,僵硬如石的坐在一旁。
感觉身上的重量减轻,琉璃张开眼,望见伯恩的背影,黯然的低下头。
“妳不要亵渎我的爱情,如果不爱我,明白的说,我马上离开,绝不会自作多情。”
琉璃听了心酸,不忍的环抱他宽阔的背部,娓娓道出:“我会怕,我真的会怕。你是那么优秀,而我却什么都不是,独处的时候,我会忍不住的恐惧我们的未来。”
伯恩一颤,缓缓的回过头注视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的她,“妳认为自己配不上我?”
“我们的一切毫无交集,我融不入你的社交圈,你也不懂我的生活,如果……如果 !”她伤心的哭出来,哽咽得无法表达。
“嘘……慢慢说。”伯恩温柔的哄着。
“如果以后我们分开,而你的理由是因为这样,那我……那我……”她不断的抽噎。
伯恩心疼的搂住她。“小傻瓜,妳不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吗?我现在不会这么认为,以后更不可能,我喜欢的是妳这个人,妳的家世对我并不重要。”
琉璃推开他的怀抱,仰头控诉,“可是当初你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反对母亲跟你父亲结婚,你还说……你还说……”一想到初至英国时被贬得一文不值,她忍不住又扑在他怀里呜咽起来。
原来琉璃就是因为他的气话而逃离他身边。就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让他饱尝相思之苦。伯恩恍然大悟的拍打额头,顿时哭笑不得。
他慎重的握紧琉璃的双臂,要她一字一字的听他解释,“那是我和我父亲的恩怨,我会说那些话,完全是气他不负责任、光会制造问题。当时我脾气无处可发,妳那模样让我忍不住的想欺负,所以……所以……”这下换他口拙,但为了将来,他还是说明白点好。“我承认,我是过分势利,一心只想着财团的利益,但是妳要相信,我绝对没有瞧不起妳的身分。认识妳之后,我发现这一切都不重要,真的,没有了妳,我只是一个空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