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这小女人只会惹麻烦,要她乖乖的待在堡里她偏不听,就喜欢四处乱窜。
中午时,当他听朗克说琉璃追着乔治往外跑,他就不放心。猜想乔治这鬼灵精一定会把琉璃骗得团团转。等到傍晚雨势骤大,而人儿未归时,他已经担心得坐立难安,马上派人搜索寻找,果不其然的在山下看到两只落汤鸡,大的还带伤。
回家后,仆人一拥而上,递了毛巾、暖炉,战兢的立于一旁。
一脸严肃的伯恩脸色臭得让琉璃不敢动弹,连他死命的抱紧她,她都静静的不说一句话,安分的坐在他的大腿上接受医生治疗。
他拿了毛巾猛然盖住她的头,一双有力的大手不断的搓揉她全身。
一旁的医护人员则倒了消毒水,往她脚上的伤口擦拭。
琉璃忍不住疼痛的皱起小脸,“嘶---”
“哼!还知道痛,我还以为妳成了哑巴。”伯恩冷言冷语的讥讽她。
认为自己又闯祸的琉璃赧颜的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话才说到一半,脚上传来剧痛,让她直冒冷汗,指甲刺入伯恩厚实的臂膀里。
“痛就哭出来,强忍有什么用?”不知她在坚持何事,整个医疗过程,她拚命的忍气吞声,不落眼泪。还好伤口毋需缝合,否则非打上麻醉针不可。
看似柔弱的女人原来是很倔强的,这让他不免微扯嘴角的低笑。他突然很有兴趣知道她发怒是何种模样。
乔治从被带回来的那一刻起,恐惧便布满全身,他从没看少爷这么紧张过,如果被少爷知道是他诱骗琉璃陪他上山,那……他不敢想下去,径自躲在奶奶的怀里。
他愈躲愈显得心虚,伯恩下一秒就寻着祸首。
“是谁带头上山?我早先警告过,在未勘察清楚前,不准贸然前往,显然有人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导致这种情况。乔治,你说是不是?”伯恩目光犀利的射向肇事者。
“我……我……”一向在堡中受人宠爱的乔治吞吞吐吐得说不出话来。
露娜隐约晓得是孙子闯祸,首先低头道歉,“对不起,少爷,是我的错,我管教不当。”
“让他自己承认,妳毋需替他求情。”
闻言,乔治害怕得放声大哭,昔日疼爱他的仆人全懔然的低头退至一边,没一个敢出面帮忙。没有人能改变少爷的决定,除非他自己。这次出动了堡里大匹人力去搜救,造成太多不必要的麻烦了。
管家威廉虽然也心急如焚,但他不动声色,暗自思忖,公私分明的少爷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跟露娜一并赶出去?
众人慑服于伯恩的怒颜,现场鸦雀无声,以琉璃的立场,地位薄弱,多言只会出错。
但她心生不忍,咽下几口口水后,抖着声音开口,“是我不对,我不该硬要乔治陪我到山上去,他不过是熬不过我的要求才勉为其难的答应,这事都该怪我,你别生气。”
伯恩瞄了眼哭啼的乔治,又把目光转向她,不经心的问:“妳想背黑锅?”
“没……没有,我只是想……”
“想掩藏事实,挑战我的权威?”
“不是,不是。”她紧张的摇晃双手,“只是乔治还小,好奇心较重,分不清什么是对或错,你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对他,他会害怕。”
琉璃恨不得咬掉舌头,这下子她不是招出乔治了吗?
只消她一开口,伯恩就晓得她的心思,替人顶罪是吗?不先掂一掂自己的斤两,像只刚出生的小老鼠,还想欺骗他?!
他猛然的靠近她发烫的的耳朵,轻声细语:“那妳就不怕我吗?”末了还吹出一口气。
酥麻的程度几乎让无防备的琉璃跌下地面,还好伯恩搂住她的纤腰,让她又逃过一劫。
“让我下去。”她虚弱的挣扎。
看她愈无助,伯恩愈恶劣的捉弄她,“说话啊。”
靠在他胸前的琉璃呼吸急促,一股特有的男人味夹杂着淡淡的烟草香,充满她脑海。她作不得声,又脱不了困,只能困索在他的怀里。
见她安分下来,伯恩冷峻的对着乔治说:“写一份悔过书给我,罚你整个暑假在威廉身旁当跑腿。”接着,不费吹灰之力的抱起琉璃往她房襄走去。
第四章
回房的路上,琉璃非常仔细地聆听花园里的虫鸣声,怕一不小心会记起自己身在何处,她尽量不去想自己正被搂抱在伯恩宽阔的怀里。
但是即使如此,隔着衣服,她仍旧被他穿透衣服的体热醺红了脸。她偷偷的往上瞧,伯恩坚定严肃的俊脸丝毫显现不出喜怒哀乐。
她忍不住的叹一口气,“唉!”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举动,伯恩浓眉微蹙,语气微愠,“这么大个人了,别老让人担心,增加别人的麻烦。”
“对不起。”
“任何事不是『对不起』三个字能解决的,认清自己的身分,我是这个家的主人,我有我的想法,任何人的去留我自有分寸,毋需妳多言,更别傻傻的替人背黑锅,让人觉得妳好利用。”
一席话说得琉璃惶惶然,羞愧无比。
见着她的模样,伯恩有些恼怒于自己的语气,他不是要使她难过,只是她这种老好人的性格会让她吃苦头。
什么都帮外人想,也不好好照顾自己一下,一看到她裹着白纱布的脚,他心里就不舒服。
伯恩把她送回房里,让她坐在床上。一路上看她闷声不语、表情受伤,他又烦躁不堪。
“我不是在骂妳,别装那副脸,让我觉得错在我自己。”
“不……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为免他误会,琉璃硬是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伯恩皱眉,“够了。”心情坏得转头要走。却在手碰触门把的前一秒停驻下来,踌躇半晌后,他又走回头,对着不知所措的琉璃命令道:“躺下。”
“啊?”心里已经难过得要死的琉璃还得理解这种语焉不详的话。
“睡觉。”
简洁有力的两句话让她思忖了半天才拼凑出意思。“喔。”说着马上躺平在羽毛床上。
蓦然,棉被从天而降,轻柔的覆盖在她身上。她眨着惊讶的大眼,瞬也不瞬的瞅着他。
被那双美丽的眼睛注视得有点不自在的伯恩板起脸孔喝道:“还不快睡?!”
那模样有点像是教训孩子的严厉父亲,闭紧双眼的琉璃在心中如是想,却有点被他的行为所撼动。这是关心她的举措吗?
严谨又强悍的他竟然帮她盖被子,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在山上猛然见到伯恩的那一刻,他表现得又急又气,紧张的护住她的身子,召人来看她的伤。真是很奇异的举动,他不是很排斥她的存在吗?
想得深入一点,或许是怕不能对他的父亲里欧负责吧。
可是不知怎么着,她心里彷佛注入一股暖流,温熟了她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累极的琉璃不顾伯恩的存在,抵不住睡神的召唤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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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待了三天之后,琉璃渐渐体会到自由的可贵。
如果不是威廉安排小乔治三天两头来监视她,她可能会偷偷地下床,活动一下筋骨。
“啊,外面天气真好,湛蓝的天空、绿意盎然的花园,我想外面一定有很多好玩的吧!”她假意的叹息,引诱那不动如山的小兵。
乔治埋头苦干于课业,对她的话提不起兴趣搭腔。
“哈啰,乔治,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啊?”她试图唤起他的注意力。
被吵得看不下书的乔治莫可奈何的抬起小脸,“一句话,不行就是不行。”
“你早听到我说的话,为什么不理我?”
“因为我知道妳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出去,而这个答案是不可能。”他头如博浪鼓般的摇晃。
“难道你陪我困在这裹,真的耐得住吗?别这样啦,让我出去走走,我顶多不出卖你,行了吧?”她千托万求只为达到目的,不是她不遵守病人的本分,实在是她都已经可以行走了,伤口也开始结痂,没道理还被困在床上。
那天伯恩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极亲密之姿抱她回房,待她一沾上床,他便霸道的吩咐她不准下床,除非洗澡、上厕所,而且前提是要有女仆搀扶。
不过是皮肉之伤,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等到第二天有专属佣仆到她房里站岗后,她才知道伯恩是认真的。她知道旧式的英国人都是一板一眼;想不到有着世界观的伯恩还这么保守,简直把她当成金枝玉叶。
“琉璃,妳都不晓得,伯恩少爷给我的处罚,除了当威廉爷爷的跑腿外,还得看高难度的经济学书。他说我的聪明用错地方了,要趁早改正。妳没瞧见我手上的超厚书本吗?读得我累死了。”乔治嘟着嘴抱怨。
“怪不得这些天你这么安静,终于有人治得了你了。”她掩嘴偷笑的说风凉话。
“好坏喔,琉璃。不过……”乔治不自在的努努嘴,“不过害妳受伤,我真的……真的很不好意思,对不起啦。”对他来说,要向人道歉是多么困难的事,但是他做到了。
琉璃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佯装不满意的说:“是啰,既然如此,那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如让我出去晒晒太阳。”
一听到交换条件,他赶紧拒绝,“不行,这是两回事,我可不希望再抱一本比我重的书猛啃。”
“小气鬼乔治。”她忍不住的嘘他。
没想到屋内响起轻快的声调支持她,“是啊,乔治,你真是小气,一本书而已就把你吓破胆了。”
“朗克。”
“朗克叔叔。”两人异口同声的望向以矫健之姿从阳台翻进来的男人。
他一口洁净的白牙,加上爽朗迷人的笑容,阳光般的外表有如邻家哥哥的亲切可靠。
“来了好几次都见不到妳,这次总算让我如愿以偿了吧,我就不相信伯恩能藏妳多久。这房子小时候我跟他当迷宫走,想困住我?门儿都没有。”
从一个金发绿眼的伯爵口中说出字正腔圆的中文俚语,着实令琉璃觉得时空错乱。
他帅气的拨了拨额前的乱发,故意做作的说:“喔!来探我可爱的小公主的病,怎么能不带鲜花呢?送妳吧。”为加强可笑程度,他还屈膝而跪。
朗克的本领果然高强,一下子就从身后变出一大把百合递到琉璃面前,以减低她的防御心。
琉璃隐忍住涌至嘴边的笑意,低头喃道:“谢谢你。”
她喜出望外的收下花儿,虽然伯恩曾警告她少接近朗克,可是朗克的表现实在让人很难拒绝,他是第一个拿花来探视她的朋友。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域,一点点友谊的付出都能让她感动得落泪。
“妳很无聊吗?需不需要在下我送妳至户外走走?听说妳对我们家的城堡多有青睐,对古老的酿酒方法也很感兴趣,刚好我们两家距离不远,如不嫌弃,让我为妳带路好吗?”他绅士的弯腰邀请。
其实他在心裹打着如意算盘,琉璃最好答应外出,然后再一步一步的设计她,签下这季模特儿的表演秀。
嘻嘻,到时候白纸黑字,就算伯恩想帮她脱身也不可能。
琉璃很想接受他的邀请,不过再忆起伯恩那张威峻、带点嘲讽的俊脸,她便压下雀跃的心,迟疑的望了他一会儿后,坚决的摇头,“不行,我不能离开家太远。”伯恩的警告对她有十足的影响力。
他轻笑,“怎么,怕迷路?还是怕伯恩?我看一定是他不许妳到处观赏,要妳乖乖的待在堡里,以免惹出不必要的事端,是不是?”她的犹豫落入他的眼里。
“他是为我好。”
“错!错!错!罔顾人权、存心箝制妳、把妳如犯人般囚禁在堡里,真要说出他的罪状,洋洋洒洒一大篇,妳不会以为他真是为了妳的安全吧?”朗克使出浑身解数,把黑的说成白的,添油加醋的离间她对伯恩的信赖。
真正的理由残酷得让琉璃不愿去细想,她只是好奇朗克为何对伯恩有着满腹牢骚,直数落他的罪状,他们不是世交兼好友吗?
总觉得朗克对她有特别的计画似的,可是他真挚的笑容又让她瞧不出端倪。
一旁的小人儿窜出来插嘴,“朗克叔叔,你别白费心机,少爷教我们顾好琉璃,别让她在屋里乱窜,以免又受伤,所以屋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乔治终于出面,以小小身影挡在琉璃面前。
朗克以一百八十多公分的高度俯视乔治,他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搓着性感的下巴,邪恶的盯着乔治笑,“听说之所以有这个禁令,还有琉璃的伤,全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不是?”
他故意挑起乔治的羞愧心,果然……
原本捍卫心强烈的乔治回头看了看小脚包裹着白纱布的琉璃后,理直气壮的表情顿时化为羞恼。
跟舌灿莲花的朗克交战的结果,是小乔治呜呜的逃出门外,找奶奶露娜哭诉去。
“哈哈哈……”朗克骄傲的抆腰大笑,完全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孩子气的同乔治争辩。
满意的笑够了之后,他才转回头面对琉璃,伸出魔爪、发出淫笑,一步一步的向前接近她。“今天我就做做好人,带妳出去走走吧。”
“我真的不能出去,别这样。”
琉璃脚伤虽然好得差不多,可是还没有把握能逃走,面对朗克佯装狰狞的面貌,她无助的摇头,哭笑不得的直往角落退。
“不要,千万不要啊。”这是她最后的抵抗。
可惜她轻盈过头,朗克大魔王单手往她纤腰一捞,她便如麻布袋似的整个人高高挂在他肩头。
“啊--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琉璃挣脱不了,不停地大叫。方才她被他营造的假象给蒙骗,亏她心里还怪自己太不礼貌,对朗克这么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不理不睬;想不到他的真面目是如此蛮横。
“嘘!别乱动喔,等会儿不小心把妳摔到地面,我可赔不起。”他戏谑的恐吓,事实上他脚步稳得很,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希望她能闭上嘴巴,免得招来屋里的一干奴仆。
看小公主紧张得快哭出来,他安慰道:“别糟蹋了妳美丽的小脸,笑一个嘛。带妳去兜兜风,不是什么坏事,何必哭丧着脸呢?”
真不能怪琉璃,任谁被人像物品一样扛在肩上,还沿着屋檐、窗户如蜘蛛人一样地跳来蹦去,不吓破胆真是勇气可佳。
“我知道,妳忌惮伯恩不高兴是吧?”他一气呵成,把琉璃往银色的敞篷车一摆后,握住操纵悍往后一拉,车子有如子弹般的飞射出去。
琉璃不语的用手压住飞扬的发丝,颓然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