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是怀孕了。”何咏涵毅然地扬起泪眼给了马家骆答案,随后又以无比坚 强的口吻,说:“但,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
“难道他不是我的孩子?”马家骆诧异追问。
“是你的,但是我们离婚后,我和这个孩子就跟你完全脱离关系了。”
“只要是我的孩子,不管以后事情怎么演变,他永远是我的孩子。”
“我不会把孩子给你,就算要我放弃这间房子也无所谓。”何咏涵表现出母性的毅 然。
“以后就你一个人,怎么可能……”
“就算再苦再累,我也要把孩子扶养长大。”何咏涵态度执著地接话。
马家骆明白,此时并不是争执的时候,于是他小心地将何咏涵扶至房间,并侍候她 上床休息。
“你先休息吧!事情以后再说。”
“我已经没事了,你出去陪她吧!”
何咏涵话方落,客厅内即传来一阵关门的声音;马家骆急急追出去时,陈艾琳早已 不见人影。
“她走了。”马家骆回到卧房后,颓然坐在床沿。
何咏涵没有表示任何歉意,她那平静的外表下,有著胜利者的得意喜悦。
“你好好休息吧!我人在客厅,有事就叫我。”
马家骆落寞地正想起身,却突然被何咏涵拉住。
“家骆……”何咏酒饮一言又止。
“还有事吗?”
“家骆,今天我想了一整天,我……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以后开口去叫别的女人妈妈 ……”
“咏涵,我们现在暂时不要谈这个问题好不好?”马家骆心乱如麻,根本理不出个 头绪来。
“家骆,为了这个孩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马家骆大感讶然!他怎么也没想到,何咏涵竟然会为了孩子,而愿意继续忍受这已 近破灭的痛苦婚姻。
是母爱的包容,令马家骆感动了吗?他不敢确定,不过执意要离婚的决心,却开始 有所动摇;但是,他不会那么轻易给何咏涵答案,他必须再经过一番思考,这个意外来 得大突然了,突然得教他措手不及。
也许,这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真的就这么挽救了这场婚姻的危机。
何咏涵肚里的孩子,果真挽救了一次婚姻危机。
陈艾琳不想听马家骆的解释,默默地承受著预期中的打击。她将自己锁在被遗弃的 孤独的世界里,任凭痛苦的残酷煎熬;原先还以为会这么就含著无尽的悲怨与哀痛而死 去,但是她还是依存著最后一口气活了下来,虽然是心灰意冷、身心俱疲,但到底还是 咬著牙活了下来。
离开马家骆的家之后,她便怀著欲绝的悲痛,向公司告了一个月的长假,躲回南部 家里。
她不是逃避,是执意自杀,只是不愿客死他乡;但是几次的决心、几次的断绝,总 是提不起勇气了断自己。
是命运不可抗拒的乖张吗?为什么连寻死都这么困难。
连日来的思索,她学会了不再逃避,既然还要活下去,就勇敢面对吧!所以一个月 后,她又回到了台北,同时也递出一份辞呈。
陈艾琳无法面对同事们那双双揣测、议论的异样眼光,因此选择在公司附近的一家 咖啡厅内,将辞呈交给马家骆。
“你这是干什么?”马家骆懊恼地说:“闷声不响地请了一个月的假,回来就丢给 我这个东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些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陈艾琳冷漠地回话。
“艾琳,我也料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来……”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谈了。”陈艾琳断然截话,说:“今天,我只是来向你交代工 作上的事。”
“我知道你很恨我-”
“我并没有恨你。”陈艾琳再度截话,无非也是想表现出自己的坚强。
陈艾琳一再打断马家骆的话,让他感到相当的苦恼与无奈,他不愿放弃陈艾琳,但 是他更不希望失去自己的孩子;再说,这些日子以来,何咏涵意外的温柔体贴,也使得 他重新燃起对何咏涵的爱。
“我知道,现在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但我实在不希望你辞职。”
“那我还能怎么样?”陈艾琳有些忍不住激动,怨怼地说:“难道要我每天去面对 同事们异样的眼光,还有讽刺嘲笑吗?”
马家骆愧然无言以对,他无意让陈艾琳再度受到任何伤害。
“艾琳,我……”马家骆支吾了半晌,才又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陈艾琳不觉愣住,她突感马家骆的可笑,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或是方法可 以弥补受创已残的那颗破碎的心吗?
“你放心,我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脆弱。”陈艾琳吞下满腹悲怨,坚强地说:“ 你并不需要为我做些什么,我只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
“艾琳……”马家骆不舍地唤住准备离去的陈艾琳,以著爱怜的眼神凝视,问:“ 你还爱我吗?”
陈艾琳诧异的同时,心头更燃起一把怒火,她恨不得甩给马家骆一记耳光;纵使心 中有爱,在这霎时也被这熊熊的怒火给烧成灰烬。
“如果你真的有心要维系你的家庭,就不要贪婪地妄想再得到别的女人的爱,这个 世界是公平的。”陈艾琳咬牙愤恨地转身就走。
陈艾琳离去后,马家骆颓然地坐在咖啡厅内,木然地让脑筋空荡了好一会儿才回到 公司。
这段刻骨铭心的恋情,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这究竟是谁造成的错?是何咏涵?陈 艾琳?自己?还是那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马家骆茫然地跌坐在办公椅上,心中纠缠 著极度的恼恨、矛盾与无奈。
###何咏涵满怀著无尽的期待与愉快的心情从医院做完例行检查出来,她看一看 手表,发现离马家骆下班的时间还早,于是便心血来潮顺道逛进超级市场,想为马家骆 做几道拿手好菜。
这个月来,在马家骆悉心的体贴呵护下,她感受到了结婚以来所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觉,而这一切自然得归功于肚里这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
离开了超级市场,她一路在脑海里编织著末来的许多美梦;哪知,这些刚出炉的美 梦,就在她步出公寓电梯的刹那,全然幻灭了。
早在她记忆里抹去印象的王沛霖,竟在此时,带著一脸他惯有的邪恶狞笑,像魔鬼 似地出现在她家门口,吓得她拎在手上的菜险些滑落。
“你……”何咏涵的脸庞上泛起惊骇过度的惨白。
“怎么?该不会连我这个老情人都忘了吧?”王沛霖冷笑地直逼到何咏涵面前,他 挑逗地说:“我几乎都快忘了你身上的香味是什么味道了。”
何咏涵顿觉心乱意怯,本能地闪过王沛霖,颤抖地在皮包内找出钥匙,然后想开门 进去,却让王沛霖那宽厚的手掌,将钥匙孔给贴盖住。
“你到底想怎么样?”何咏涵问得心惊胆颤。
“我想怎么样?”王沛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我们那么久没见面了,当然 是想你喽!我是来看看你,经过这些日子以来是否依然美丽动人,皮肤是否还是那么细 腻光滑,难道你都不想我吗?”
在以前,王沛霖的这些话会让何咏涵感动万分,但是此刻,这些话却是那般刺耳、 恶心及下流。
“我们已经结束了,是你残忍得不要孩子的。”何咏涵埋怨地说。
“对,是我不要孩子,但是我可没说不要你。”
“你……”何咏涵痛恨地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和孩子是不会分开的。”
“好,好个母爱的光辉。”王沛霖笑得极为诡异。“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过得 蛮幸福的嘛!”
“你到底想怎么样?”何咏涵几近疯狂地叫嚷。
王沛霖不徐不缓地燃了根烟,狡诈邪气的目光里闪著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像暴风 雨的低气压,逼得何咏涵喘不过气来。
“我这个人心肠很软,不喜欢破坏别人美满幸福的家庭。”王沛霖将只抽了一口的 烟捻熄,说:“很简单,我们继续快活地在一起;要不然,我希望能有五百万的分手费 。”
“卑鄙、无耻。”何咏涵厉声唾骂,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是,我是卑鄙、无耻,难道你以前不知道吗?”王沛霖冷笑地拿过何咏涵的钥匙 ,将门打开,说:“你不进来吗?你知不知道一个多月没见你,我是多么地想你。”
“你走!”何咏涵狂乱地将王沛霖推了出来。
“要我走可以,五百万!”王沛霖竖起五根手指头说。
“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回你消息。”何咏涵愤恨咬牙切齿地说。
“行,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王沛霖露出得意的狞笑,走了几步,又回头 警告说:“最好不要跟我玩拖延的把戏,要是让我失去了耐心,我就直接找你老公谈… …”
王沛霖嘴角泛起威胁的狞笑,瞟了何咏涵一眼,随即就扬起刺耳的狂笑离去。
“碰”一声,何咏涵极度悔恨地将房门关上,无助而且痛苦地倚在房门痛哭失声。
五百万?!天啊!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除非卖掉房子,但这又该如何向 马家骆开口?除非……一个恐怖的念头,在瞬间撞进她紊乱的思维里。
她没有疯,也没有失去理智.—但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未来,她知道她必须去 做,而且不惜一切代价。
###陆苹这整天全待在客户那儿,回公司后一听说陈艾琳递了辞呈,急得她等不 及下班便匆匆忙忙离开了公司。
陆苹迫不及待地赶到陈艾琳家中时,陈艾琳的眼角还挂著湿润的泪水。
“喂!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吭也不吭一声的就像在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似的,连个 电话也没有。”陆苹一进门便喋喋不休地数落。
“我回南部家里。”陈艾琳戚然地回说,神情落寞地坐回沙发上。
陆苹再笨,多少也从陈艾琳的神情上看出一些端倪,因此,她也忧心地在她身边坐 了下来。
“你和马家骆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见陈艾琳损唇不语,陆苹忍不住骂说:“喂 ,你别和那个死马一样行不行?尽装哑吧,什么话都不说。”
陈艾琳失去音讯的这段时间里,陆苹几次想从马家骆身上探知事情的原委,但总是 得到默然的回应,气得她是既焦躁又忧虑。
“我们已经分手了。”陈艾琳茫然的眼眶中,再度滑下两行清泪。
“为什么?”陆苹相当震惊,急问:“他和他老婆不是已经离婚了吗?那你们还有 什么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他们没有离婚。”陈艾琳说得心头阵阵绞痛。
“他们没有离婚?怎么会这样!”陆苹吃惊地叫了出来,若非亲眼看见陈艾琳这般 神情,她还当这只是一场玩笑话。
“他太太怀孕了,家骆想要这个孩子。”陈艾琳哽咽中夹带微弱的饮泣。
陆苹心中的疑惑,此时全部明朗化,禁不住气恼地为陈艾琳打抱不平。
“就为了个孩子?”陆苹气得跳脚,直骂:“为了一个孩子,那只死马竟然就这么 狠心抛弃你们苦心经营起来的感情;他想要孩子,难道以后你没办法生一堆给他啊!”
“孩子是无辜的。”这是陈艾琳会主动退出的原因。
“孩子是无辜的,那你该怎么说?瞎了眼还是活该?”陆苹也不管是否会刺伤陈艾 琳,只是尽情发泄心中恼恨不平的情绪。
陈艾琳再也承受不了内心积压的悲怨,禁不住掩面放声痛哭,任凭翻腾的泪海决堤 ,任凭愁郁怨恨的情绪宣泄。
陆苹没打算劝阻陈艾琳的哭泣,只是静静地陪在一旁无奈感叹,她大了解陈艾琳的 个性,除非自己愿意,不然谁也阻挡不了这场泪雨的氾滥。
约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吧!陆苹才松了口气发现陈艾琳的泪水已经枯竭。
“把泪水擦干吧!”陆苹一脸不耐地抽张纸巾递给陈艾琳,嘀咕说:“为那种男人 掉眼泪,一点都不值得。”
哎!她哪里懂得爱情这玩艺儿根本就一点道理也没有。
“你就为了这个原因辞职的?”陆苹这才想到这件事。
陈艾琳拭泪点头,说:“现在我哪还有脸待在公司。”
“说得也是。”陆苹颇为赞同,只是忍不住又骂了起来:“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公平 ,为什么这种事总是我们女人吃亏。”
为什么?陈艾琳只能无奈地归于女人的宿命,女人永远摆脱不了道德的束缚。。
“以后有什么打算?”陆苹关心询问。
“这趟回去和家里谈过了,打算开一家茶艺馆试试。”
“你家里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我辞职。”
陆苹放了心,至于陈艾琳想做什么事,她也没权利过问,只希望她早些度过这段受 创、痛苦的日子。
“啊!糟了。”陆苹突然惊叫了起来。
“什么事?”
“和云祥约好要碰面的,都忘了。”
陆苹手忙脚乱地抓起皮包,急忙冲到门口、套上鞋子。
“你们的感情最近进展得不错?”陈艾琳羡慕地说。
“还不是要谢谢你这个大煤人。”陆苹急躁地拉开大门,说:“对不起喽!你自己 要保重哦!”
也没等陈艾琳回话,陆苹便像风似地匆忙离去,望著她那般幸福甜蜜的模样,陈艾 琳有著说不出的羡慕与惆怅。
是海风的呼唤,她独自来到三芝的海边。她不知道,今夜的海风是否能吹散心中的 愁思;她更不知道,波涛汹涌的海水是否能洗去心中的悲怨。
###陆苹以为这只是个如平常般的约会,没想到上了聂云祥的车后,才知道他要 带她去见父母,吓得她花容失色,也忘了告诉他,陈艾琳已经回台北的事。
“你存心要让我难看的是不是?人家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陆苹娇嗔地骂著。
“我老爸、老妈,你都见过了,还需要什么心理准备。”聂云祥轻松地说。
“那不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变得更漂亮了?还是变丑了?”聂云祥嘻笑地说。
陆苹不胜娇羞,却又为聂云祥笨拙得不解其意,气得火冒三丈。
“喂!你存心找我抬杠的是不是?”陆苹撅著嘴,没好气地咕哝:“楞头楞脑的, 一点都不懂得女孩子的心;人家都紧张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嘻皮笑脸的。”
聂云祥当作没听见,心底却暗暗窃笑,他哪里不知道陆苹指的是心态上的不一样; 今天她是以女朋友的身分去见他父母,这紧张的心情,他自然明白,只不过他认为,陆 苹的紧张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