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咱们的天之骄子何副总裁,对自己的球技也妄自菲薄呢?”江美仁是故意反驳他方才嘲讽自己的那一番话。
谁叫他那么自傲地蔑视她的球技,还如此地嘲讽她!
何鹰雄望着美仁,眼神在瞬间变得冰冷。
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女人是故意激怒他吗?还是为了方才他话中的嘲讽而报复?
“就算是妄自菲薄,也比全无自知之明的人要来得好,不是吗?至少我还懂得不要自曝其短的道理。遗憾的是,有些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你说是吗?”何鹰雄不甘示弱地予以反击。
“有些人倒不怕自曝其短,只知道不耻下问,如果连问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有进步的机会呢?”江美仁不怒反笑地回答。
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孩!既聪明,反应又快。一场舌战下来,两人居然势均力敌,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鹰雄开始对眼前这个慧黠机灵的女孩有种奇妙的感觉。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必须敌视眼前这个“心怀不轨”的女人,但他的内心情感却无法对她产生厌恶的感觉,甚至觉得眼前的女孩既特别、又有趣。
他向来不喜欢太弱的对手,况且,经过方才的一番舌战,他很明白,对方不但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还是有备而来的!
只是,这名狡猾善辩的女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什么对他的一切了若指掌?
美仁的那一番话,令鹰雄锐利的眼,锁上了她。
她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与怀疑,便大方地坦诚了自己的身份。“跟你聊得太过投机,一时忘了先自我介绍,真是失礼。你好,我是台湾周刊的记者江美仁。”
美仁脱下了手套,朝着他礼貌地伸出右手。
他闻言微微一震,她也叫“美仁”?
记忆在瞬间飞回了遥远的从前,过一会儿才想到,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也许,这只是巧合。
片刻后,何鹰雄才伸手与她交握。
“看来我不必自我介绍,你一定很清楚我是谁。”
“当然!现在全台湾大约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认识你吧!”
松开与美仁交握的手之后,他才蓦然发现,她的手上起了好多的水泡,是为了见他一面,找到搭讪的机会,才苦练高尔夫球,以致起了严重的水泡吗?
从她不惜忍受皮肉痛的事看来,她必定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鹰雄的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这样无孔不入的记者,他见得多了,不足为奇。
“我承认我是为了见你一面,所以才特地来这高尔夫球场。”江美仁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令鹰雄大感诧异。
看来他有些低估她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至少懂得在该说真话的时候坦白,不像大部分徒具美色的女人,以及自认聪明的媒体,老爱睁眼说瞎话。
美仁朝着鹰雄露出自信的笑容,她当然知道能一手掌握何氏企业的男人,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在他面前故作姿态,只会引起他的反感,倒不如大方的坦诚自己的身份与目的要来得适当。
鹰雄锐利的双眼,再度转移到了高尔夫球上。
他姿势优美地挥杆,将球打得老远后,才又漠然地问:“如此费尽千辛万苦来见我一面,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应该很清楚,台湾周刊的记者想见你的理由。”
何鹰雄淡然地勾起优美的薄唇,俊美的容颜挂着嘲讽的诡笑。
“就只为了一篇专访,你不惜将双手弄得满是水泡?”
“只要能和你见一面,有交谈的机会,我认为很值得。”江美仁想尽办法地极力争取。
虽然他向来讨厌记者媒体,但却逐渐欣赏起眼前这女子对工作的执着与认真的态度。
“聪明如你,应该知道我面对媒体的一贯态度。”他试探地问。
“我知道。但我坚信自己能改变你的看法,将来你一定会看见我的诚意,愿意接受我们周刊的专访。”
“你的诚意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但是很抱歉,这并不能改变我做事的原则。”
“我不认为像你这样足以影响全台湾经济的人,会是个故步自封、墨守成规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肯接受贵周刊的专访,就表示我是一个故步自封、墨守成规的迂腐男人?”
他挑衅地朝她扬了扬剑眉,眸中潜藏着一丝火光。
“当然不是。不过你对任何媒体,都用同样的角度去评价他们,并不见得就是睿智的表现。”
“这么说来,你自以为你们台湾周刊,与那些什么数字周刊,以及水果日报,有着极大的不同喽?”
“那当然。”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所有的媒体都是爱哗众取宠的孩子。只有哭得比较大声,或是吵得比较小声的差别罢了。”
何鹰雄的这一番话,令美仁一愕。
她忍不住开始思考,他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所有的媒体,都是爱哗众取宠的孩子吗?
也许大部分都是,但总有一小部分,是真正站在关怀社会,或是以客观、专业的角度来评论社会的一切现象与人物,
“如果你肯给我一个机会,细心的观察,就会发现我们台湾周刊,跟别人不同。”
“是这样吗?”
他怀疑的目光,带着一抹嘲讽的浅笑逼视着她。
“我突然觉得你看起来好像有些面熟。我以前见过你吗?”
跟这个戴着墨镜的神秘女郎聊了半天,他越看越觉得她有几分的熟悉。
“我想你看错了吧!朋友总说我长得有些大众脸,也许你是错将我看成了别人了。”
江美仁一发现到他注意到自己的外表有些眼熟,怕被认了出来,更是闪闪躲躲,不敢直接面对他的盯视。
“那我倒想看看你长得有多大众脸。”
何鹰雄一说完话,就迅速地伸手拿下她脸上的墨镜。
“是你?”
一见美仁那双水漾灵粲的星眸,还有那清秀俊美似少年的清秀五官,立即认出她来。
原来那天他以为的那个美少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只因为她那天穿着宽松的衬衫和牛仔裤,掩饰住她窈窕的身材,再加上她那轮廓深邃、浓眉大眼的外表,超过一百七的高挑身材,实在不太像是寻常的柔媚女子,他才会误以为她是男人!
鹰雄恍然大悟地笑着。原来,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他并没有对一名陌生的男人感到心动,他看上的,其实是一名聪慧狡黠的女子。她伶俐的口才与机警的反应,与他旗鼓相当,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看她那蜜桃色的粉颊微微泛红的模样,想必她还记得那次两人紧贴在地热吻的事,他可以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但仅一瞬间,他便收起了脸上惊愕的表情,神秘地一笑之后,瞬间恢复成平日精明从容的模样。
他仿佛从未见过她一般,脸上挂着冷酷的神情,全神贯注在草地上的那颗高尔夫球上,接着又挥了一杆。
“何副总,原来你在这儿,人家找你好久了。”
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朝着他们走来。
外表丰腴性感的女子,一见到俊美的何鹰雄,随即春情大发地偎了过去,还有意无意地用那对傲人的双峰,摩擦着他修长结实的手臂,令鹰雄再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大发娇嗔道:“你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呢?现在太阳这么大,热死人了。咱们不如进屋里去坐坐,休息一会儿吧!瞧你流得一身汗。”
接着那名妖艳的女人,拿出了洒满香水的粉红色名贵手帕,就要往鹰雄那俊魅中带着一丝淡漠的脸上擦,却被鹰雄一把推开。
江美仁一见那名陌生女人对鹰雄如此亲热的模样,还以力她是何鹰雄的新欢,但又看到何鹰雄对她的态度十分冷淡,不禁感到纳闷。
“我还有事要跟这位小姐谈,请你走开,不要妨碍我们。”
“你……你说什么?”
性感丰满的女郎,难以置信地看了那名打扮平凡、长得一点也不妖艳的短发女子一眼。
难道说何副总老是对她这个纡尊降贵,来奉承迎合他的名门千金若即若离,是因为眼前的女子比她更动人?
不可能,凭她那中性化的穿着打扮,绝对敌不过她特意打扮的美艳模样。
但是,为何鹰雄下逐客令的目标,居然不是那个男人婆,而是她这个娇媚性感的大美女?
“我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鹰雄微扬左眉,那俊美无双的容颜,即使在盛怒时,也极端的英俊诱人。
“请你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我们的谈话。”成怒地狠狠瞪了美仁一眼,然后回头用着受伤的目光,哀怨又愤恨地说:
“你这么对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身形高大的何鹰雄,冷冷的目光睥睨矮了他一个头的娇娇女一眼,便转头和美仁说话,仿佛将那名丰腴娇贵的千金,当成透明人一般。
“我倒很好奇,你能展现多大的诚意,来说服我?”
他挑衅而充满魅惑力的目光,射向了美仁。
鹰雄在试探她的能力,如果她真能展现出绝佳的表现,他考虑挖角,说服她跳槽到何氏集团。
他欣赏她对事业的执着与毅力,就某方面来说,他们的野心十分相似。
而娇贵的千金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更加的怨妒。
她心想:好,你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就尽管冷落我好了,反正我偏要缠在你的身边,看那个勾引你的臭女人,能使出什么花招?
“我一定会展现出最大的诚意,直到你愿意接受台湾周刊的专访为止。”江美仁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令他露出难得的笑意。
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何鹰雄绝不轻易对女人展现笑容。
就连那个缠了他三天的千金大小姐,他也没给过她任何的好脸色看,更不用说那像天使般动人的微笑了。
强烈的不满与妒火,仿佛要将忿忿不平的名门千金给烧成了灰烬。她阴毒的眼神,狠狠地瞅着美仁不放。
“我会拭目以待。”
他给予美仁一个隐含着赞赏的目光,然后拿着球杆,便要转身离去。
美仁看出了他并不排斥她的游说,便大胆地快步跟了上去,打算趁他打球,心情愉快之余,赶紧说服他接受专访。
“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我绝不会放过任何的机……”
谁知话才说到一半,脚下一个踉跄,美仁突然重心不稳,撞到了站在她前头不远的何鹰雄。
当鹰雄正转身要唤球僮替他收拾手中的球杆时,却一回头就让人给撞上。
众人一阵错愕,美仁却反应飞快地火速退开身子,逃离鹰雄那健美诱人的怀抱。
第一个感到错愕的人是妖艳的千金女,她没想到自己刻意想害美仁跌伤的那一脚,居然反而助她跌进了鹰雄的怀里!这下她也只能懊恼万分地看着眼前那令人气愤的一幕,后悔莫及。
鹰雄也因此感到诧异,平常大多数的女人一看见他,就像贪恋花蜜的蜜蜂一般紧缠着他不放。
他倒是第一次看见不小心撞进他怀里的女人,竟像见鬼了一般地逃开。
看着美仁那健康的蜜桃色肌肤竟微微泛红,那羞涩的模样,令他性感的薄唇,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江美仁红着脸,低声地说。
鹰雄第一次遇见如此纯真自然的女孩,心里正感叹她羞赧的容颜,比起方才那侵略性十足的表情,有着如此大的差别时,突然惊觉到一件事——
方才他们虽有过短暂的肢体接触,但他竟全然没有任何排斥的反应。这倒是头一遭,他被女人碰了,居然没起鸡皮疙瘩,也没难受得想吐的感觉。
难道说,他的“惧女症”已在不知不觉间渐渐痊愈了而不自知?还是说,眼前这名女子,是唯一的例外?
他斜睇着美仁,令美仁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那模样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地引人发噱。
“不要紧,我们算扯平了。”
鹰雄一句简单的话,挑起她心中波涛汹涌的思潮。他在暗示,他仍记得上回她不小心被他压在身下亲吻一事?
他凝视她的眼神,更令她脸红似秋季的枫叶,心跳加速,失了方寸。
这是她当记者以来,第一次面临这么大的压力。
当日被他压在身下的那股谜样情愫,竟令她余温犹存。
难道……她因一个吻而心动?
不,她很清楚自己绝不是那么容易动情的人,但在与他较劲时,她的确又感到一股莫名的喜悦自心中升起。就好像,好不容易找到了棋逢敌手的对象,令她积极想主导的游戏,变得更加的紧张刺激。
也许,她只是喜欢上了彼此对峙时,那种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的感觉。
而一直站在一旁,犹如超亮灯泡的千金小姐,一见两人之间那股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氛,便立刻以一副捍卫自己所有物的态度,用力推了江美仁一把。
“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离鹰雄远一点。”
然后再度偎进何鹰雄的怀里,娇声说道:
“雄……你不要跟这个可疑的女人太接近,说不定她心里老早就想打你的坏主意。”
她身上过于浓厚的香水味,引人作呕。那副矫揉造作的态度,更是令人厌烦。
而其中,最令人痛恨的是她那营养过盛的丰腴身躯,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的身上摩蹭。
何鹰雄只觉得鸡皮疙瘩瞬间布满了全身。她太过贴近他的身子,令他的腹部再度感到强烈的不适,一股酸意,直往喉头冲去。
观察入微、心细如发的江美仁注意到了鹰雄的异样反应。只见他脸色苍白地推开了那名肉感的人工美女,朝着高尔夫球场旁的休息室跑去。
美仁和那名富家千金,随即紧跟在后。
※※※
“呕——”
何鹰雄面色惨白地跑进休息室的男厕,狂吐了好一会儿,这才稳定了心中那股恐惧的感受。
他还是怕女人怕得要命!
这是他小时候的阴影所造成的致命弱点,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摆脱……但为何方才江美仁不小心撞进他的怀里,他却一点排斥的感觉也没有?
难道说,她真是那唯一的例外?
鹰雄英俊的脸庞,露出了不解的苦笑。
他向来最排斥哗众取宠的传播媒体,为何这次他的惧女症奇迹,竟发生在那个大方地坦诚极力想争取他专访的女记者身上?
这是老天爷刻意开的玩笑,还是上天惩罚他在商场上,太过霸道强势的作风,而给他的报应?
不!他这个人从来就不信鬼神作祟之说,他向来只相信自己的能力。
整理好了紊乱的思绪,他故作潇洒地踏出男厕,不料迎面又撞来一团丰腴的肉弹,令他一阵错愕。
“雄!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丢下人家就跑?哎呀!你的脸色好差哦,是不是在大太阳下打球打太久了,所以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