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压抑嘴角冒出的笑,正经八百的道:“品婷,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你这样讲,我的心受伤了。”
她瞪大眼,完全不敢置信。他外表看起来很正常啊,难道他是偏执狂?她原本以为能跟他讲道理,谁知他不按牌理出牌,十分难缠。
艾略特在心里笑得快岔气。她那冷漠的脸总算有另一种表情,叫做生气。
怎么办?他是来办案,查徐震生的底细,可不是来逗眼前的冰女。
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当他看到她对他表情那么丰富时,就欲罢不能,仿佛中蛊似的想挖出她更多面貌,剖析她的内心世界。
她对父亲的冷漠,对同事朋友疏远有礼,对学生尽心尽力,对那个全校老师避之惟恐不及的头痛班级从不放弃,是位有教无类的好老师。
除此之外,他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一切。她越是冰冷,越是能激起男人想征服的欲望。
糟糕,他的心已经受到莫大的吸引。
“嗨,品婷,喔!还有艾略特老师,不介意我坐下吧。”赵丰庆远远见着他们,马上走过来坐在石品婷的身边。
这位新来的男老师一整天都跟在品婷身边,他不能不防着点,免得她被抢走。
他顺手将‘杯沁香绿茶搁在石品婷的手边道:“你胃不好别吃太油,我妈帮你泡了茶可以喝一整天。”
他话中的意思多少宜示他与石品婷关系匪浅。
见状,艾略特微微一突,推了推眼镜,故意暧昧的道:“今早你走得太急,石叔要我转告你,今晚他炖了退火的药汤,听说也是对胃好,要我们不要在外逗留,一下班就赶紧回家。”
闻言,赵丰庆错愕,有种被拒于外的忽视感,石品婷无视他一脸受伤的表情,气得七窍生烟。
”我不是才警告你?”他竟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艾略特双手顶在下巴下,一派轻松,“反正别人迟早都会晓得我与你同居,还不如先招供好应付别人诧异的眼光。”
他转向赵丰庆,“不过品婷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住一起,可不可以请赵老师别泄漏出去我们住在一起的事?”他故意把“住一起”三个字再三强调。
石品婷闭上眼,极力克制高张的怒火,冰冷的道:“你好样的!”
她收拾好餐具后,丢下一句“慢吃!”转头便离开,连赵丰庆特地带来献殷勤的绿茶也因气愤而忘了拿走。
※ ※ ※ ※ ※ ※ ※ ※
下班后,石品婷忍着对艾略特的不满,帮一些学生晚自习后,便迫不及待的赶回家。
她在空荡荡的屋子大喊,“爸!爸!”
不在!她在屋子里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人。
隔壁的路拳道馆突然响起一阵欢呼,总算知道她父亲在哪里了。
她走到隔壁,却发现道馆的门口挤了不少人。
有个邻居见到她便笑着唤她。 “婷婷,你回来啦!你男朋友好厉害,跟石师父打了一个小时了,还分不出胜负。”
男朋友?她何时有男朋友自己都不晓得?
石品婷往人墙里头钻,发现在道馆正中央的父亲与艾略特正在过招,他们穿着道服,系着黑色的腰带。
两人伺机而动,等候对方松懈的一刻。
有力的进攻,小心翼翼的防守,你来我往,不分轩轾。借大的道馆里众人全屏息的看着两个男人精湛的拳脚功夫,动作流畅,无懈可攀。
面对石元宗咄咄逼人的进攻,艾略特的防卫更显得滴水不漏。他仿佛可以预料对手的进攻模式,在对手出手前,已经做好应对。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石元宗显得有些疲惫,进攻渐缓,而艾略特依旧身手矫健。
“哗”的一声哨音响起,宣告一场赛事的结束,现场扬起一阵如雷的鼓掌声。
石品婷看见父亲脸上出现喜悦的光彩,有着得意、有着骄傲,一下子像是变成二十岁的小伙子,与艾略特搂着肩,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气概。
他抹着满腔的汗,兴高采烈的接受学生的称赞。
曾经他是她多么引以为傲的父亲。石品婷心想。
笑谈间石元宗与艾略特两人不期然的与她的眼神对视。
方才意气风发的石元宗霎时变得一脸尴尬,手足无措,恢复成之前低声下气的男人。
石品婷别开眼,双手抱胸,不发一语,缓慢的走回屋子。
之后,她再也没有开口劝父亲让艾略特搬家。
※ ※ ※ ※ ※ ※ ※ ※
“我也想与父亲好好相处,奈何一看到他的脸就有股恨浮现心头。想到我妈我就怨。”石品婷盯着冰酒杯上的水珠形成,缓缓滑落。
东尼聆听着,并不给意见,纯粹当个安静的听众。
“那一天,我看到他与我家食客有一场友谊赛,他脸上露出自信的笑,神采飞扬的模样很帅呢,好像恢复了以往他在当警官时的神彩。那时我想,如果艾略特能带给他一些快乐,也就由他去。”
. “这不是很好?”东尼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原来伙伴差点被扫出门。
她有气无力的回道:“是啊!不过这是不是就表示为了照顾我地丧失了很多?他当初干脆把我送给亲戚教养就好了,一个大男人带着我,我累他也累。”
“有舍必有得,这是伯父自己的选择。”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都听我发牢骚。”
“不会,我当在听故事,我很少有机会当心理医生的,一般人看到我都怕。”东尼摸摸鼻子。
“怎么会呢?你人那么好!”她真心诚意的说。
说来真有缘,自从一个月前相识后,他们偶尔会约在朋友的酒吧里喝酒聊天,或许是彼此的生活空间没有交集,她反而能对他说出心里的想法,不用担心会泄漏,也不用害怕被取笑。
该导入正题了。东尼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起。“你的学生呢?有没有给你找麻烦?比如说身份背景较复杂的,有没有比较特别的经验?”
“目前没有,就算有,也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有所保留,因为她一向不喜欢把学生的私事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
呵!不得要领啊!东尼摇头苦笑。
※ ※ ※ ※ ※ ※ ※ ※
东尼与石品婷告别后,便约艾略特出外一谈。
“我调查到在徐康失踪时,徐震生也曾消失一些日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父亲的消息。”艾略特发觉学生纪录簿上,徐震生请了一星期的长假。
“你认为他们有联络?”
“很难说,不过徐家经济没中断是不争的事实,况且徐太太一直住在加护病房,这高额的费用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
东尼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艾略特,“这是刚传来的,根据可靠的线报,蝗虫已经到台湾一阵子,甚至住在很靠近徐家的地方,听说他要亲手解决吃里扒外的徐康。”
怪不得徐康会销声匿迹,东南亚一带的大毒枭都放话了他还敢不躲起来?
“我们想得知蝗虫的长相,可惜一无所获。他的行踪一直很隐密,身边全是亲信,就连最高层的人员也难得见他一面。”
这可棘手! “敌人在暗咽。”他看着照片中那穿着西装的背影,叹了口气。
东尼假意低咳,艾略特看向他问道:“你还有事要告诉我?”
“关于石品婷。”
“品婷?”艾略特挑眉,双手环胸的睨视他,“你想干什么?”他的语气十分霸道,不过他自己没察觉到。
“你想哪去了?我跟她只是谈得来的好朋友。”这家伙平时态度随和,一提到她马上翻脸,真是有异性没人性。“我只是怕任务结束,她发现这是一场骗局后会不理我。”
这同样也是艾略特的忧虑。 “没办法,工作第一,我们不能让这批毒品流入市面,这是我们国际刑警的职责。隐瞒一些事实也是工作需要,不是存心欺骗。”话虽这么说,不过他已经开始想象当她得知时的反应。
※ ※ ※ ※ ※ ※ ※ ※
某家高级酒店的顶级会员包厢内,正进行一场帮派会议。
两位重量级的大哥全听令于靠在窗口,正眺望夜景的中年男人。
“大哥,下一步该怎么做?我已经安排人手监视他们母子的一举一动,可是还是没有徐康的下落。”
另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也表示,“是啊!我多次让人去他们家闹,徐康就是不出现。”
“这批贷难道就这样蒸发?”
蝗虫回过头,阴狠的冷笑,“货在人在,货不在……你们几个人头也不保。我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那个叛徒给我揪出来。”
两个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听到蝗虫这句狠话,不禁打个寒颤。
蝗虫是东南亚一带的幕后毒枭首脑,平时见尾不见首的神秘人物,操纵着庞大地区的毒品买卖,出手阴狠毒辣,绝不留活口。他能逍遥法外,全身而退自然也是他的小心。
如今为着这一宗买卖的失误,他不得不亲自出马。
都是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蝗虫走到桌子前面,“去探探这家伙的底细,我不希望半路杀出程咬金来破坏我的计划。”
照片上。赫然是艾略特与学生打成一片的景象。
第三章
石品婷生平最痛恨两种男人,一是不负责任,一是表里不一。刚好在她的生活中,有两个活生生的范本,一是她父亲,一是艾略特。
他们简直是生来凑成一堆的,两个还臭味相投,一大早要在道馆内过招一番才肯罢休。
老实说有个人来陪她父亲,转移他的注意力她也能松口气。
星期天的下午是她为学生额外辅导的日子,早上她通常会优闲的吃着三明冶,喝着牛奶,一边看报纸,生活过得平静又简单,
“呼!与你过招真过瘾!艾略特,你真是不同凡响,不愧从小练到大。”
一踏进屋子,石元宗的大嗓门便传进饭厅。
“石叔,要不是你,我恐怕还是病小子一个,只能躺在床上度过童年。”艾略特谦虚的道。
他抹去额头的汗,眼尖的暂见坐在餐桌前背对着他吃早餐的石品婷。
她在家会把头发放下,那披泄如瀑布的乌丝,有种令人不可抗拒的魔力,他的手老想穿过那头秀发,感觉其中的柔软。
“品婷,你起来啦!”石元宗走到餐桌前,对她嘘寒问暖。 “才十点多,怎么不多睡一点?平当你要上课,下午还要到徐同学家辅导,真是辛苦。”
班上姓徐的同学只有徐震生,艾略特把握机会的道:”我跟你去。”
石品婷转过身,目光似箭,“不准!”
“我不过想看看徐同学的家境如何,顺便跟你学习如何带领问题学生。徐震生这次的小考竟然交白卷,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不适应我的教学方法。”他相信自己的这番说词她无法拒绝。
他竟敢厚脸皮提出这顶要求!连她私下为徐震生辅导的课程,他也想参与!
假如能一口回绝他就好,问题是她根本无法反驳他的说法,他的动机是为徐震生的功课着想,另一方面校长与教务主任又拜托她一定要让艾略特尽快上轨道。
真不晓得他是什么来头,竟然要她带他熟悉校务!学校没教吗?就算没有自己也可以自修。
老是黏着他,烦都烦死了。
“品婷,几点出发?”
闻言,她更讨厌自己老是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中,答应他的要求。
“待会儿。”
他露出和善的笑容,“那好,我可以先去冲个澡。”
”对啦,否则满身大汗的,很不舒服。”乐于见到女儿与艾略特和平的相处,搞不清楚女儿心思的石元宗,不识相的在一旁叮咛,“对了,开车要小心,今天是假日,外头——”
石元宗本来还滔滔不绝,一看到女儿鼓着腮帮子,他顿时摸摸鼻子,闪到一旁避台风尾。
品婷对人虽不热情,倒也不至于冷漠无礼,却惟独对艾略特冰脸相待,有时甚至把自己气得说不出活来,幸好艾略特脾气好,始终以笑脸面对,否则这个家早沦为战场了。
石品婷一见艾略特带着衣服进入浴室,迅速的解决手上的三明治,仰头灌掉牛奶,回房换衣服,整理书本。
她出房间时,先在门边探头探脑,等到无动静,才奔出自己家门。
她频频回头,越走越急,“哼!想跟我去,门都没有。”
她不自觉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笑容,脚步轻快的朝徐震生的家中去。
虽然她秉持者一视同仁的教育理念,却无可避免的有特别喜好的学生。班上几位有心上进的同学中,最用功的非他莫属,她对有心读书的同学尽心的辅导,分文不取。
明年就要参加大学联考,不拼一点不行,而她会特别对他另眼相待也是有原因的。
在学校他是出了名的坏学生,从一年级开始,学校门口不时有不良分子徘徊,不是他父亲帮派的部下找他,就是想找他单挑寻仇,让他声名大噪。
如今下落不明的父亲为他带来许多麻烦,管区警员也多次传唤他说明。据她所知,徐震生非常痛恨他父亲的恶名,骚扰他与母亲的生活。唉,他想平静的过日子。乖舛的命运却死抓着他不放。
换了两班车,她来到一栋远离闹区的平房,远远的看到有些穿着打扮十分夸张的年轻人在门外抽烟,吵闹叫嚣着,附近的平房却紧闭房门。
她心一凛,赶紧奔了过去。
一进屋,她便大喝一声,“喂!你们敝什么?”果不其然,又是不良分子上门挑衅,滋生事端。
被围在屋子中间的徐震生正护卫着一个女孩子,他正与三个年轻人拉拉扯扯,衣服有些凌乱。
而看起来像是这群喽罗老大的男人,穿着花衬衫,理着小平头。大摇大摆的坐在一旁,见到她,斜瞄了她一眼,讪笑道:“石老师,好久不见。”
“又是你们,你们想干嘛?我要叫警察了!”石品婷如老母鸡似的,闪至徐震生而前张开手护卫着他们。
“老师,他们……”
徐震生面孔铁青,浑身紧绷压抑,倒是他身后的
孩子与她一样不畏强权想钻出徐震生的腋下,出来对抗。
“老师啊,你怎么还学不乖?管区不会管的啦!否则我们怎么每次都来呢?你不要浪费电话钱了啦!还是让他说出他老子的下落,要不然我们找不到他爸爸,也很难对上头交代。”
石品婷双眼冒火,死盯着嘻皮笑脸的老大。
“徐康的事我的学生二概不知,要问不会自己去找,为难一个孩子算什么大男人!”她与这些杂碎算是认识,自从徐康失踪后,这些自称与他有债的人几乎天天上门闹事,恐吓、威胁不时换新招,搞得血气方刚的徐震生几次忍不住反击,差点闹上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