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比较起来,都是各有苦衷,但是珞庭也不得不联想到自己和奕风,若是将来两人的爱情有了美满结局之后,奕风也来个三妻四妾,搞得“大红灯笼高高挂”,那她可得怎么办?
一想及此,她忍不住低下头来暗自偷笑,自己也未免太会胡思乱想了,再说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了解,她深信奕风不是个用情不专的人。
珞庭看了下手表,快接近正午了,这一天她只是来报社整理一箱要带回家去编审的文稿,事情弄完了她可不敢再妄自行动,奕风也已说好要过来接她一起吃饭。
正引颈翘盼之际,奕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嗨,珞庭,都准备好了吗?”
“嗯!那一箱十几公斤重的文稿,就由你代劳了!”
“那有什么问题?要连你也一起抱下楼去也可以!”
奕风轻而易举就抱起那装满文稿的纸箱。珞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忍住笑骂道:“色狼!就光会想这些有的没有的,走啦,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看我们呐!”
到了报社大楼门口,两人上了奕风的车之后,奕风突然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你会不会很饿?要不然我先带你去见几个人!”
珞庭立刻明白他在指谁,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急说:“奕风,你说过要给我时间考虑的!”
“可是两天过去啦,我决定要逼你一下,要不然你就永远考虑不完了!当然喽,如果你坚持不去的话,我也不能架着你,我妈跟二姨都在医院陪我爸,我已经事先跟他们说了。”
“说了才征求我同意?”
“这叫‘先斩后奏’嘛!不过如果你现在要杀我头,我也甘愿!”
该来的总该要来,再说她不是告诉过自己要“主动争取”吗?这也许是一生一次的真爱,难道她要未战就先言放弃?
她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好吧!可是你也真会挑时间,我今天这么邋遢……”
“谁说的?这才叫作‘天生丽质’嘛,自然就‘素’美!”
他就是有这种能耐,一句话就可以把她逗笑起来!
二十分钟车程之后,两人已来到中山北路二段的马偕医院,在靠近门口的路旁,奕风适巧找到了一处停车位,熄掉引擎之后,珞庭忍不住紧张兮兮地又问:“我这副德性真的可以吗?你不怕我丢尽你的面子吗?”
奕风伸出手来握住她微微冒汗的小手,柔声安慰道:“我家人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干嘛紧张成这样?我就是喜欢你这副模样啊!好啦好啦,你只要扮演好你自己就好了,如果连你都会丢我面子,那全世界的男生都应该去撞墙自尽了;再说,蕴娴已经替你把我家人‘搓汤圆’搓得圆滚滚了!”
“怎么样?你不是说你爸爸——”
一句话还没说完,两人也都还坐在车上之际,突然有人莫名其妙地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来,在两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后面那个人便立刻把一枝枪管抵在奕风的脖子上,声音比冰还冷地命令一句——
“不要动!你们的命在我手上,我随时可以开枪!”
刹那之间,珞庭连尖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第十章
一对“苦命鸳鸯”同陷于危险之中,命在旦夕。
沈珞庭全身僵硬地直瞪向车窗前方,连头也不敢回过去看,深怕稍微一个风吹草动,那把不长眼睛的手枪就会射出不长眼睛的子弹!
至于高奕风,他只感到脖子间传来枪管的金属冰凉,他自己的手枪就放在他西装外套内的枪套里,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拔出……但是珞庭就在他身旁,他不敢轻举妄动,深怕珞庭会受到伤害!
奕风在心中不断地祈祷着,然而在表面上仍然保持镇静:不能慌、不能慌!他必须想出一个从死神的手掌心脱逃出去的办法……
奕风抬眼瞄扫一下照后镜,坐在后座里的人,是个西装笔挺的绅士,连头发都梳得油亮而一丝不苟,而且年纪不过是三十几岁;他再用余光朝他脖子上一瞥,那只握着枪抵住他的手,在小指上戴了一枚晶灿的钻戒。
奕风把声调放轻放慢地沉稳说:“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就是纪建邦吧?”
后面传来一阵冷笑,然后很直截了当地说:“没错,你认出我,那表示你们非死不可!”
珞庭感到一颗心快从胸口间扑跳出来,不过愤怒让她充满勇气地说:“光天化日的,我不相信你敢开枪杀人?”
“有何不敢?有枪就是王!”
“……”
珞庭和奕风两人面面相觑。
天哪!他们真是碰上“杀人魔王”了!
这时纪建邦的枪保持原姿势不动,人却凑近珞庭的肩膀旁,不三不四地笑说:
“哇!看不出你还是个美女!嗯,只可惜……”
可惜也就算了!万一他来个“先奸后杀”怎么办?那她一生不就毁了?
珞庭气急败坏地赶快说:“既然我落在你手上,要煎……呃,不能‘煎’,要煮、要杀,你就赶快动手吧!我只求你放过他,他是刑警呐,杀警察要罪加一等的!”
这一来,奕风更加紧张地说:“珞庭,你怎么可以鼓励他动手开枪呢?要死,我们就死在一块儿。”
一旁的纪建邦则冷面无情地哼笑几声:“看来你们还满恩爱的嘛!放心好了,我会成全你们的,你们俩谁也别想活着!不过,若听话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两条路走!”
“哪两条路?”珞庭和奕风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问道。
“看你们是要死在这里?还是要回我那里去死?”
这不是废话吗?说来说去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奕风很想伺机拔枪,便故意拖延时间道:
“那就悉听尊便吧!不过,在我们赶赴黄泉路之前,我能不能请教你几个问题?至少让我们不必死得不明不白吧!”
“要说什么就快说吧!”杀人魔王此时展现前所未有的“大方”。
奕风的手悄悄移动,他记起来他的外套口袋中,随时放着一台掌上型的小录音机,一般是用来作笔录时录口供用的。他不敢动作太大地伸手到口袋里,而是隔着衣服按下录音键,小机器开始无声地运转……
奕风深吸一口气,好整以暇地问道:“第一,我想知道你跟‘上海帮’是什么关系?”
纪建邦用枪口很用力地戳了奕风的下巴一下,说:“你真是个好奇宝宝呐!不过你快死了,让你知道也没关系——我是排行第三的‘堂主’,这样你明白了吧?”
珞庭大惑不解地插嘴问奕风道:“什么‘坛主’?他家在开神坛替人家收惊的是不是?”
“不是啦!他说的是黑社会帮派的排行跟头衔!”
“噢,听起来阵容满庞大的嘛!”
纪建邦又用枪口刺了奕风一下,低声喝斥道:“现在我可以杀你了吧?”
“等一等——我还有第二个问题:那你又为什么要作案陷害你们的帮主葛天铎呢?”
这个问题是“一石两鸟”,只要姓纪的回答了,那同时也证实了葛天铎就是“上海帮”帮主这件事。
纪建邦果然中计地兀自得意说:“要比精明,葛老大怎么比得上我?他已经病得只剩一口气,我只是好心帮他催送他上路去西天报到而已!”
“那你又得到什么好处?”
“我只要再干掉一个人,我就自动升格为帮主啦!哈哈哈!”
珞庭忍不住感到一阵锥心冰寒,那笑声像是魑魅般萦绕在心,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好狠啊!真是狼心狗肺……”
这句话把纪建邦惹恼,在他发怒之前,奕风赶快抢白说:“最后一个问题:听说你很有钱,请问你的‘成功之道’到底是做什么生意?说来听听嘛,说不定我下辈子投胎时用得上!”
“嗯,你满有‘远见’的嘛!你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建议你也做货柜进出口,这样要走私枪械比较方便一些,我就是这样日渐坐大,熬到第三堂主的地位的……”
他越说越得意忘形,这也是奕风最盼望的,乘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奕风的右手已经悄悄挪移到肚子上,再差一点就可以摸到左腋下的枪套了……
不过在这紧张万分的节骨眼上,车前方传来的一个声音让车内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哥——珞庭——”
只见蕴娴踏在医院门口一边挥手一边喊,眼看着她满面笑容地就要跑过来;这下子奕风全身的毛细孔都绷紧了,他心里暗叫不妙,这样一来,不又多拉个人“做伴”?
奕风脑筋急转弯地想着该怎么办,一边担心着后座的杀手一看见有人过来,便心急得开枪杀得众人死光光?
也许老天还是有长眼睛的,这时看见有人奔过来的纪建邦,气急败坏地在奕风的脑袋后面吼道:“发动引擎!快离开这里!”
奕风突然灵光一闪,心想:这样子更好,他的机会总算来了——他听命照做地发动引擎,一手拉下了排档杆,然后用力踩下油门,将车子全速倒退——
这毫无预警的往后一冲,奕风的车冲劲十足地朝停在后面的那部车猛然撞上去,而在后座的纪建邦因为俯身向前用枪抵住奕风的关系,这下子整个人随力往后一跌,他手上的枪也顺势往上一扬,一颗子弹‘砰’地一声射了出去,前方整面挡风玻璃应声全碎!
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间里,奕风身手敏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腋下的手枪,一个反身便立刻伸枪抵住刚想爬坐起来的纪建邦的额头正中央!
“别动!把枪慢慢放在你的脚旁边!”
纪建邦别无选择,只有照做的份儿;奕风又很快地瞅向旁座的珞庭一眼,只见她一脸痛苦的表情,一手抚摸着后脑勺。
“珞庭,你没怎么样吧?”奕风心急如焚地急问道。
“撞了一下而已!我刚才还在想:你的开车技术怎么这么烂?原来……唉,没事!”
奕风用目光指示珞庭,四平八稳地又说:“快用我车上的无线电通知警方!”
这时在车外不远处的蕴娴,莫名其妙地吓了一跳,十万火急地奔到车旁来问道:“哥,你枪枝走火啊?在搞什么鬼……呃,他是谁?”
“先别管!这里很危险,你快叫路人回避,然后赶快跑进医院里去!”
“噢,好……”蕴娴站在路旁开始大吼大叫道,“回避!回避!警察在捉坏人……”
喊了几声没效,路人们还是好奇地凑近过来围观,不得已,蕴娴干脆改口喊道:“杀人喽——坏人手上有枪!”
这招果然见效,路上行人听见有枪,个个抱着头又窜又躲地闪得比谁都快!
被缴械的纪建邦一动也不敢动,这下子换成了“生意人”的表情说:“嘿,大哥,打个商量嘛!看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马上开张支票给你。”
啊?想贿赂收买他?
奕风刚正不阿地吼道:“少废话,要钱,我家多的是,现在你又罪加一等,把两手放在你脑袋后面,背靠着椅背坐好!”
这时弄了半天无线电的珞庭插进话来说:“这东西怎么用?你又没教过我!”
“来,给我……”
这一分神,后座上的纪建邦孤注一掷地突然乘机打开车门,整个人扑跌出去后在地上翻了一圈,然后站起来拔腿就想往外逃跑!
奕风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他气急败坏地开门跨出车外,上半身俯趴在车顶上,持枪的手伸直地瞄准踉跄逃逸的歹徒,他喝声警告道:“站住!要不然我要开枪了!”
纪建邦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奕风又只思考了一秒钟,然后屏息瞄准着他的大腿后面射出一枪,枪声震惊四周,同时纪建邦中弹而跌扑在地上,大腿的伤口上鲜血汨汨涌出,染成一片血红。
奕风两眼犀利而冷静地直盯着纪建邦的方向,一手却拉出无线电靠近唇边回报道:“代号一一三回报总部,枪击要犯纪建邦已经中弹落网,请派员前来支援处理;救护车不用了,我们就在马偕医院门口前面!”
“知道了,一一三,马上派员过去。辛苦了!”
奕风一边放声驱散路人,一边正打算走过去查看纪建邦的伤势,这时突然一辆越野机车驶近前来,前一个转弯煞住,正好停在纪建邦所躺的位置前面。
奕风机警地又举起手枪,围观路人纷纷走避,这时珞庭跳出车外来疾声喊道:“奕风!别开枪!他就是向我通风报信的黑衣骑士!”
骑坐在越野机车上的葛凯威,仍是一身密不透风的长袖皮衣和皮裤,他戴着黑皮手套的手举到反光的黑头盔前,轻轻将护罩掀起,露出了他那张英俊无比、左眼窝一条刀疤的脸。瞅向珞庭微笑了一下说:“对不起,我来晚了;不过看起来,你们已经把这姓纪的摆平了!”
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纪建邦,抬起眼来既吃惊又愤怒地望着黑衣骑士说:“葛凯威?是你跟他们通风报信?”
奕风和珞庭正打算要走向前去时,蕴娴突然跑来拉住珞庭的手臂,大感好奇地低问道:“他是谁?又酷又帅得这么不像话?”
“回头再跟你说……”
这时,奕风才记起来向蕴娴说道:“快进医院去叫护士抬担架来,要不然等一下还要输血给这坏蛋,那多浪费!”
蕴娴有些呆愣地和葛凯威四目交接,愣了半秒,她这才快步奔向医院门口。
奕风和珞庭走前了几步,隔了躺坐在地上的凶嫌,和葛凯威对望着。
“嗨,我们又见面了!”珞庭轻喃一句。
奕风突然生出一股醋意,一边将枪收进枪套里,一边向黑衣骑士说道:“你虽然提供线索有功,但是你到底跟‘上海帮’有什么样的关系?”
纪建邦想拖人下水当替死鬼地插嘴道:“他就是葛天铎的儿子,这一切都是他们父子指使的!”
吃醋归吃醋,奕风仍然保持着公私分明。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录音机扬了扬说:“喔,是吗?你刚才告诉我的可不是这样,幸好我都录下来了,看你还要怎么狡辩!”
纪建邦顿时哑口无言。
葛凯威平视着奕风,笑笑地说:“你要逮捕我吗?”
珞庭马上替凯威说着公道话,向奕风求情道:“奕风,他也可以不赶来的,不是吗?而他赶过来主要是想帮我们,那现在你干脆就当做他没有来过,不一样吗?他有他的苦衷。”
奕风娣睨着珞庭,正思索着该怎么办才好时,而凯威似乎毫无畏惧地说道:“高刑警,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沈小姐了,其他的我则无可奉告,如果你把我请去警察局,我能说的还是一样,而你们要找的主要嫌犯已经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