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馡,你这孩子怎么说起话来没遮没拦的?”左夫人微微拧眉,似乎挺不乐意听到女儿这么唤人。
“既然我和你爹地答应不插手管这件事,如果再让你跟往常一样住在家里,说不定我和你爹地会忍不住插手,所以才让你暂时搬去跟子修住。我想子修的意思也是如此吧?子修,你说是吗?”
袁子修没有应声,只是继续保持微笑。
事实上他并没有想到这点。因为就袁子修所了解,就算有这项预防措施,左大富迟早也会在暗地用各种手段帮女儿,打破承诺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今左夫人提出这项新想法,反倒给他开了扇方便之门。
“我不要啊。”见袁子修不吭声,左靓馡也就当他真如母亲所说,本来就计画好要她从家里搬出去。“我不想离开爹地、妈咪,为什么我一定要搬出去嘛!”而且还是搬去跟袁子修住……她不要啊!
左靓馡一把抱住父亲,觉得自己好可怜。
“爹地,人家不想离开你。你叫大猩猩别把我拖走,好不好?”
“靓馡……”左大富好感动,女儿不想离开他呐!
左大富张了张口,忍不住就要说出“约定取消”。
“嗯咳。”左夫人轻咳两声,成功制止了丈夫险些破功的举动。
所以她才说要让女儿搬出去嘛!
每回都是如此!左夫人想起往事就觉得好无奈。
他们夫妇俩试图矫正女儿奇异的助人观念,至今也不知试过多少回了,可每次都会失败。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丈夫一直都无法坚持到最后,每每看到女儿稍微露出苦恼的神情,他就只能举双手投降。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有放任女儿了。
这一回,好不容易袁子修答应帮忙,她当然得尽量排除所有可能的障碍。
而最大的障碍物,非她丈夫莫属,瞧瞧这件事都还没开始,他就忍不住想要收回约定,再不把他俩隔得远远的行吗?
女儿一向有种奇特的魅力,让人就是无法不对她好,尤其是看到女儿那甜蜜蜜的笑容,就教人更想把她疼入心底。
袁子修是所有见过左靓馡的人当中,唯一可以对她免疫的人,如果连袁子修都拿她没办法的话……左夫人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若不是为了左家、为了女儿的未来著想,左夫人也狠不下这个心。
再过半年,左靓馡就要满二十五岁了。
根据左氏的家规,继承人最晚要在二十五岁之前独当一面,或是能够显示继承人足以独当一面的证据。若否,家业就得由家族中的其他族人来继承。
不是他们舍不得交出营运状况极佳的中祥企业,毕竟他们钱赚得也够多了,他们夫妇俩所担心的是──如果女儿一直都是如此,在他们夫妇俩百年之后,又有谁能保护女儿不受伤害?
他们赚的钱是够多,可纵使有千万家产,照女儿花钱的方式,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够用。
女儿并不知道这项左氏家规,因为他们在很久以前就知道,她没有这方面的天分,硬要她继承家业根本没有必要。
所以,他们虽然不求女儿能在短短的半年内,成长到让族人承认她能接下中祥企业这个重担。至少,他们希望她能够好好照顾自己,而非一头热地去帮助他人,却忘记自己的存在。
“小鬼,从现在开始,你归我管,所以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袁子修挑眉看著她忙不迭求救的可怜模样,只觉得一阵好笑。
不管多少年过去,这小鬼还是跟他们初见时一样好玩。
“我不要!我不要!”左靓馡仍是紧抱著父亲,兼之死命摇头,她才不要乖乖听话。
“小鬼,别再浪费力气挣扎了。”袁子修轻轻松松地把左靓馡拖离她父亲的怀抱。“就像我教你游泳时说过的,只要你早点把‘嗜好’改一改,你就可以跟我说BYE-BYE。这不是很容易吗?”
鬼才容易!左靓馡在心底哀号,却也知道自己这下真的完蛋了。
第三章
坐在返回袁家的车上,左靓馡向来勾著微笑的小嘴,此刻却是紧紧抿著。
她在生气。
因为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这么被扔出家门了。
不过,即使她再怎么生气,都无法改变现实,而驾驶人也完全不受车内气氛僵滞影响,依旧动作流畅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平稳驶向袁家。
“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过了好久、好久,左靓馡终于闷著声开口问道。既然她都落入他手里了,要杀要剐之前,好歹让她知道自己会有什么遭遇吧。
“把你怎么样?”即使听到这么极富暗示的话语,但操控方向盘的大掌仍不受丝毫影响,袁子修仅是缓缓挑起一眉。
她这口不择言的性子还没改啊?
什么叫“把她怎么样”?!
“是啊,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她小嘴微嘟,还在兀自生著气,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刚说了句相当暧昧的话。
“根据我刚刚与董事长所做的约定,我只负责帮你将嗜好稍微修正一下,而不是把你‘怎么样’。”说著,袁子修还刻意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你──”左靓馡终于听出自己的语病,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消遣,她转头死瞪著驾车中袁子修的侧脸,却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别再你啊我的,别忘了是你先说错话的,小鬼。”不必回头,就知道她的大眼睛肯定瞪得死大,这小鬼的心思好猜得很。
“可是你也不必、不必……”在口头上占她便宜啊!左靓馡语塞,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气自己干嘛说错话。
“对了,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左靓馡万分戒备地瞧著袁子修,生怕他会想出什么奇怪的诡计,把她整得惨兮兮。
不过没关系,等到了袁家后,就会有四个人罩她了,就算袁子修真想欺负她,也会看在他父亲以及弟弟们的份上,而放过她……吧?
其实,左靓馡也不确定袁子修会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不过,知道袁家还有其他人可以保护自己,总是让她安心许多。
“我家就剩我一人在家。”似是看穿左靓馡的想法,袁子修的话等于瞬间击沉她的安心。“短时间之内,就只有我们两人独处了。”
“什么?!”左靓馡吓一大跳,怎么会这么恰好?“他们四个人统统不在?!”试想,一个足足有五个人的家庭,同时有四个人不在家的机率有多低啊……
左靓馡不由得怀疑,搞不好这整个计画根本是袁子修的预谋,然后说服爹地把她送来给他虐待。
要不,怎么会这么刚好?!
“我老爸出国参加学术研讨会,一个月内不可能回国,至于其他几个也差不多如此。所以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我家就只有我跟你了。”
说著,袁子修悠悠哉哉地将车子驶入熟悉的车道,再过不久就要到家了。
“骗人……”左靓馡颤抖著声音,不敢楣信自己居然这么倒楣。
“是不是骗人,你马上就会知道了。”袁子修的口气,依然是一派云淡风轻,但他心底其实已经快笑翻了。
他怎么会忘记小鬼有多好玩呢?
一想到自己白白浪费了十多年,不知有多少次可以跟小鬼玩……或说是玩小鬼的机会,袁子修就觉得可惜。
“我不要跟你住──放我下车!我要回家啦──”顾不得像孩子般大吵大闹,左靓馡只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本来,光是想到要再次跟著袁子修“学习”,她就已经够委屈了,没想到现在连唯一能帮助她的袁家人都全员不在……
她绝对会被袁子修整死的啦!
“小鬼,不要胡闹。”袁子修拨开她险些踢到排档杆的脚。现在车子还在行进中,她是想害死他们两人吗?
“我就是要胡闹!我要回家!我才不要单独跟你住在一起!”根本就是急慌了的左靓馡甚至动手去开车门,但任凭她再怎么用力,车门就是不为所动。
见状,袁子修还真有种想叹气的感觉。
“小鬼,你忘了现在的汽车有一种装置,叫做中控锁。”只要他这里不开锁,就算她把全身的力气耗尽,也不可能打开车门。
闻言,她硬生生止住拉扯车门的动作。
知道了自己不可能离开,左靓馡也就赌气地扯著安全带,鼓胀胀的腮帮子,绝对足以说明她此时的不快。
“小鬼,你再生气也没用,别忘了董事长和夫人已经同意把你交给我,就算你现在真逃回家了,我保证你明天一样得乖乖出现在我的面前。”袁子修将车停妥,转头对她说:“你何不乖一点,让我们都少费点力气?”
说完,袁子修解除她那边的门锁,让她自己决定该怎么做。
左靓馡依然鼓著象征气愤的腮帮子下车,却没有直接转身离去,而是站在车旁硬生生想了近一分钟之久。
最后,她看看袁家的大门,再瞧瞧向外界延伸出去的车道,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脚走到袁家大门前。
袁子修微笑,下车为她打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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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
稍嫌热烫的朝阳晒在身上,让左靓馡睡得有些辛苦。不过没关系,她依然是紧紧抱住棉被,拒绝就此被阳光晒醒。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袁家借住,但只有她和袁子修两人同住一屋,倒还是头一回的经验,因此,左靓馡非常难得地失眠了。
直到天际微微亮起,她才勉强入睡。
所以现在她抵死也要跟床铺缠绵到底,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准来打搅她睡觉!
左靓馡心底才做下决定,一个低沉又有磁性的男声,就在她头顶响起──
“小鬼,起床了。”
是谁啊……居然来打扰她睡眠……
犹仍在梦境徘徊的左靓馡,只是闭紧了眼,拒绝清醒。
“小鬼?”
到底是哪个讨厌鬼啊……左靓馡的眼睛闭得更紧了,就连眉头也打了一个小小的结。她还不想起床啦……
“小鬼,把眼睛睁开,别赖床了。”
声音的主人说著,还伸手戳了戳左靓馡的脸颊。
讨厌,是谁戳她啊?左靓馡无意识地挥挥手,想把戳她脸颊的手挥开,却啪的一声挥上了某个既坚实又柔软的物体。
咦?那是什么啊?
睡得正迷糊的左靓馡,压根儿没有想到要睁眼瞧瞧自己打到了什么。因为她下意识知道,只要自己一睁眼,就非醒不可了。
所以左靓馡闭著眼,小手则在那物体上左摸摸、右碰碰,想摸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柔软的表面下,是某种硬硬的触感……也不是完全平滑的,有些起伏,不管是突起的,或是下凹的都有……那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摸起来刺刺的?
左靓馡越摸越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啊?
嗯……这部分就很柔软,没有硬硬的触感,可是,为什么会有温温的气流喷在她手上?刚刚摸其他地方都没有气流啊……
因为疑惑,所以她摸得更起劲了。
“小鬼!你在吃我豆腐吗?”
带磁性的嗓音再次响起。
这一回,随著嗓音的响起,左靓馡小手所在的地点,也跟著一起一伏,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指尖,随著起伏而不断碰触到另一个同样柔软的物体。
是袁子修!
终于想起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原本还有三分睡意的左靓馡,这下可被彻底吓醒了,她倏地弹跳起身,却狠狠地面对面撞上袁子修。
“痛痛痛……”她捂著鼻尖、捂著嘴。疼得眼泪都被逼出来了。她刚刚到底是撞到袁子修的哪里?怎么嘴巴会这么痛?
“我才痛吧。”说著,袁子修以拇指轻压右边的唇角。
虽然有些看不清楚,却还是让左靓馡瞧见,在袁子修的拇指下方,有一条淡淡的血痕。他没注意到她的视线所在,只是迳自道:
“刚刚先被你甩了一巴掌,然后又被你在脸上乱摸一通,吃完了豆腐居然还用头来撞我……小鬼,叫你起床非得这么辛苦吗?”
“你、你、你的嘴……”大概猜测到自己究竟是撞到袁子修的“哪里”,让左靓馡小脸瞬间爆红。
她的嘴在痛、袁子修的嘴角则在流血……她刚刚撞到的,是袁子修的嘴啊!
“嗯?”袁子修挑眉,拿开拇指,看了看指尖沾染的血迹,淡淡开口道:“只是被你的牙齿嗑破一点,不是什么大伤。”
“嗑、嗑破?”左靓馡呆呆地重复他的话,脑中唯一转过的念头是──
她刚刚跟袁子修嘴唇相碰……所以说……
她跟袁子修接吻了!
“啊,”左靓馡惨叫著。“我的初吻没了……”
为什么会是大猩猩呢?!她不要啦!
左靓馡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她不知幻想过多少次,自己初吻的对象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不管她幻想过什么人,都绝不会是大猩猩的啊!
所以现在幻想破灭,让左靓馡格外难过。
不止是因为自己宝贵的初吻没了,更因为她初吻的对象,居然是自己最最讨厌的袁子修。
“小鬼,你实在是太吵了。”袁子修拧眉,几乎忍不住伸手捂耳的冲动。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吻……严格来说,那甚至不算是吻,只能说是两人的嘴唇硬生生撞在一块,而且她的牙齿还嗑破了他的嘴角。
在那种情况下,要说是接吻未免牵强了些。
“我倒不觉得我们接吻了,说是嘴唇相撞还差不多,你又何必在意?”袁子修实在看不出她的伤心欲绝从何而来。“没了就没了,你再胡闹也没用,快起床,我们要迟到了。”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风凉话?那是人家的初吻耶!最最珍贵的初吻耶!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的初吻耶!”左靓馡伤心透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此刻,左靓馡原先对袁子修的害怕,都被抛到天涯海角去了,一心仅想著向他争论“初吻”有多严重。
她现在光哀悼她的初吻都来不及了,哪还管得著什么迟到不迟到的?!
“人家可是女孩子耶!初吻有多重要,你这只大猩猩哪里会懂?!而且、而且,现在我的初吻不但没了,还落了个笑话似的记忆……”想起那悲惨的一幕,左靓馡的眼泪就在眼眶里直打转,好像随时都会落下似的。
“真麻烦。”袁子修一边嘟嚷,一边以指抬起左靓馡的下巴。
左靓馡正想抗议他凭什么说她麻烦,又想问他干嘛碰她,下一秒钟,却只见到一抹巨大的黑影朝她压来。
再下一秒,左靓馡的所有感官瞬间停摆,仅剩下嘴唇处传来奇妙的柔软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