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月光就洒在他刚毅的五官上,柔美的月光,轻抚著他紧闭的眼皮,稍稍软化了他不易亲近的冷淡气质,而在月光的照射下,他脸上残存的水珠,仿佛钻石一般闪闪发亮。
左靓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居然……她居然觉得此刻的袁子修……
非常迷人。
她抬起一手压著胸口,她的心跳得飞快,一下又一下重击著,力道之猛,让左靓馡以为自己若不这么压著胸口,她的心脏就会跳出来似的。
像是嫌她心跳得还不够快,一颗水珠顺著他脸部的线条,从他的额际,缓缓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最后从他的鼻尖滴落唇上。
在水珠落下的那一瞬间,左靓馡觉得自己好像在看电影的慢动作,她可以清楚看到那颗完整的水珠落在他唇上的刹那,迸裂成千万颗细小的水沫……
因为水的润泽,让他的唇看起来也是闪闪发亮。
他的五官慢慢褪色,只有那闪闪发亮的嘴唇成为最清楚的存在,左靓馡看著他的唇,莫名想起与他双唇楣触的感觉──
轻轻、柔柔、暖暖、绵绵的……
温柔得教人心醉,也温暖得教人几欲融化。
不过是双唇接触罢了。她试图这么说服自己。
但左靓馡却又无法否认,那“那小小的一吻”对她来说,已是足以诱她堕落的甜蜜滋味。
再看到眼前那个还闭著双眼,又仅著一件泳裤的男人,她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今晚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一点,她还是早早上床睡觉吧。
主意既定,左靓馡拿著茶杯就准备返回室内。
不过,她的动作还不够快。
她才刚踏出第一步,背后就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小鬼,你也是来游泳的吗?”
“没、没啊。”左靓馡转身应话,却在看清袁子修的那一瞬间,尖叫声冲出喉咙。“啊──你没有穿衣服。”
“衣服?”袁子修疑惑地低下头,泳裤好端端地穿在正确的位置上,他哪里没穿衣服了?“真是个小鬼,你没看过男人穿泳裤吗?”
袁子修几乎忍不住想翻白眼,这有什么好叫的?
还记得他教她游泳的那个夏天,他们根本是天天一起泡在游泳池里头,对于彼此穿泳装的模样,应该熟到不能再熟了吧?
不过袁子修却忘了一件事──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十九岁的大男孩,而她也已经不是那个十一岁的小女孩。
“反正、反正你先把浴袍穿上啦!”左靓馡害羞地别过脸,手指著那件搁在他手上的干净浴袍。
他居然是穿那种紧到不能再紧的三角泳裤?!
一块布料少少的泳裤,只能勉强裹著他的男性象征,再加上袁子修才离开游泳池,湿透的布料更是完全贴合那男性象征的形状。
看到这种画面,左靓馡能不叫吗?
左靓馡小脸发烫,刚刚已经看过太养眼的画面,现在又看到这种足以教人喷鼻血的景象,让她头不发晕也难。
“衣服穿好了,你可以回头了。”
左靓馡全身僵直地转过身,在看到袁子修己依言乖乖套上浴袍后,总算能够松一口气。
今晚真的太刺激了。
左靓馡怀疑自己已经把一整年份能承受的刺激量,在一个晚上全都用完了。
袁子修没注意到左靓馡的表情,反倒先看到她手上的茶杯。
“你带茶杯来游泳?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因为看到左靓馡仅著浴袍,再加上地点又是在游泳池边,所以袁子修理所当然地以为,她跟自己一样是来游泳的。至于浴袍底下,当然是泳衣了。
不过……茶杯又该怎么解释?
“谁、谁会带茶杯游泳啊。”当第一句话成功说出口后,接下来的话也就比较顺利了。“我是在厨房听到这里有声音,所以才过来看看。”
不过,她打死也不会告诉他,其实她已经待了好一会儿。
说到厨房,左靓馡也跟著想到一个小小的疑问。
“我刚刚在放杯子的抽屉里头,发现茶叶和蜂蜜耶!怎么前几天都没看到?”是啊,那抽屉明明是专门放杯子的,为什么茶罐会出现在那里?
“是吗?”袁子修不置可否地应道,显然是对这问题不感兴趣。“应该是你没有注意到,茶叶本来就放在那里。”
随随便便丢下解释,袁子修便越过左靓馡,往通往厨房的纱门走去。
“怎么会?!”左靓馡也跟著走回厨房。“我之前明明没看到啊。”
如果是放在那里的话,那她肯定从第一天就发现了。
毕竟,加了蜂蜜的茶品,可是她的最爱。
“有茶喝就好了,你管它是从哪里来的啊。”近乎狼狈地撂下话,袁子修在咖啡机前站定,为自己煮起咖啡。
就见他熟练地拉开一个抽屉,先拿出咖啡豆丢进电动研磨机,再将磨好的咖啡粉倒入咖啡机里,剩下的工作,就是机器的事了。
“咦?那个是──”左靓馡看著他的动作,突然发出惊讶的声响。
她冲到袁子修身旁,拉开他拿出咖啡豆的那个抽屉。
果不其然,抽屉里整整齐齐地排列著数罐咖啡豆,旁边则是各式各样的茶包,就连糖包及奶精,也是放在同一个抽屉里。
“茶叶明明是放在这里,你为什么说是放在杯子那边?”
袁子修没吭声,只是转头去看咖啡机的状况,好像看著那杯咖啡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
见他不说话,左靓馡干脆再仔细看看抽屉的内容物,她很快就发现到,这里头没有茶叶,仅有茶包,更别提她先前看到的茶罐了。
还有另一项不寻常的地方,虽然抽屉里所放的糖包,从最普通的方糖到各式咖啡糖就有好几种,却没看到蜂蜜的踪影。
她可以猜测……那罐茶叶及蜂蜜是为她买的吗?
看著男人坚决不回头的侧脸,左靓馡不由得笑了。
第六章
“所以……你准备吃了他吗?”
浓浓的取笑意味,从一个穿著清凉美艳的女子口中吐出。
“什、什么吃了他?!”左靓馡狼狈地喊道,红茶的心思会不会太邪恶了些?!
不过……红茶刚才的提议却挺诱人的……左靓馡突然发觉自己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动心。而红茶的直觉向来神准,说不定她说中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但是──”一个铿锵有力的女声插了进来。“偷看人家猛男游泳,还一连偷看了近半个月……你这行为实在很难说是不想吃掉人家喔?”
另一名微笑以对的柔美女子,说著与她形象大大不符的尖锐言语,但所有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看来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绿、绿茶,怎么连你都这么说?!”左靓馡的脸更红了,像是要掩饰自己的脸红,她连忙端起眼前加了蜂蜜的红茶大大喝了一口。
“我倒很赞成红茶和绿茶的意见,任谁听到你这些日子以来的偷窥行径,应该没有人会反对她们的看法吧。”绑著两条短辫的女孩,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道:“我猜你在偷看人家游泳的时候,一定是大流口水吧?”
“咳咳咳……”一口茶还没下肚,左靓馡已经咳得像是随时会升天。为什么她的好友们全把她当成饥渴的女人啊?!
为什么她一定要把袁子修吃干抹净啊?!不能是袁子修把她吃掉吗?!
发现自己的想法转来转去都是那几个邪恶念头,左靓馡突然觉得好想哭,早知道那天就不要那么好奇。
如果没看到袁子修的裸体,现在也不会有这么些烦恼了。
为什么她会觉得袁子修很迷人,而且完全不再想起,她打从小时候就有多讨厌他、多怕他?反而心心念念著,他居然特地为她买了最喜欢的茶及蜂蜜呢?
难道她就这么好收买吗?
只要一罐茶和蜂蜜,就可以让她忘了新仇旧恨?
正当左靓馡还在自怨自艾时,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拍著她的背,为她顺气,而且那人还以天使般的声音指责另外三人,
“你们别再开她玩笑了,瞧她现在咳得多难过啊?”
左靓馡感动不已地抬起头,正想说些感激的话,怎料那人又接著道:“她想吃了袁子修,我们心知肚明就好啦!何必特地说出来,让她难堪?”
“花茶,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讽刺我啊?”左靓馡欲哭无泪,有时实话听起来还真是刺耳啊……
“什么?”被唤著花茶的女子满脸问号,对于左靓馡的欲哭无泪毫无所感。
“算了,交上你们这群‘好朋友’,也算是我三生不幸啦!”左靓馡无奈瘫坐在椅子里,她仰头看著顶上的苹果树,在场的居然只有苹果树没吐她槽,也不枉她成为这家店的常客了。
这里是一家名为“白雪姬的苹果园”的小店,虽然店面只能容纳十桌的客人,但走到店后头,却是别有洞天喔!
因为老板娘特地在后园里种了一片苹果园,不仅仅是观赏用途,上门的客人甚至能自由选择在苹果树下喝茶,或品尝他们的咖啡,享受一下另类的田园乐趣。
像这样一个特殊的小店,随便你爱说它是茶馆也好,咖啡店也罢,反正这家店是她们五个好朋友的最爱。
最有趣的是,她们五人同时也是“白雪姬的苹果园”的镇店之宝。
原本,除了绰号“红茶”的兰馥和“绿茶”的岑香是旧识外,她们五人几乎是互不认识,会来这里喝茶,也只是因为这里的茶好喝,即使后来她们互相注意到,店里有这么几个与自己一样的常客,也没有因此结交成朋友。
这种关系持续了快一年吧!也不知道是哪个无聊人士,发现她们各自都是非某种茶不喝,便起哄著为她们取了外号,而她们也莫名其妙地成了镇店之宝。
总喝著甜甜蜜茶的她,当上了“蜜茶小姐”、爱喝红茶的兰馥,被唤做“红茶辣妹”、只喝绿茶的岑香,则成了“绿茶美人”、而非奶茶不碰的尹馦馦,就此挂上“奶茶丫头”的称号、至于热爱花茶的阮馨,理所当然的就是“花茶甜心”。
直到她们五人被封为镇店之宝后,这才慢慢地结成了朋友,当她们发现彼此的名字里都嵌了“香”字,变成好友似乎就成了必然之势。
后来,她们总是以各自爱喝的茶品,当做是对方的小名。友情,也跟著这么走了下来。
“哎呀!蜜茶,别这么小气嘛,让我们开开玩笑也不行?”一听到她大叹交友不慎,跟她最要好的奶茶马上举手投降。
“哼!”左靓馡轻哼了声,还别过头去。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别理她了,反正她有猛男可以看就足够了,哪还管有没有我们这群朋友?”绿茶凉凉地取笑道。
闻言,左靓馡随即转回头,为自己辩解。
“我像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吗?!”
“像。”
在左靓馡跌破眼镜的表情下,另外四人同声应道。
“为什么咧”她哪里像了?左靓馡拿出小镜子左照照、右瞧瞧,怎么也看不出自己脸上哪里刻了“见色忘友”四个字。
“也许是因为──贺尔蒙的影响力太大了点。”红茶耸耸肩。“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以前老听你说多怕袁子修、又什么每次见到他就跑。没想到现在才跟他同居不到一个月,你的说词就变成……‘他很迷人’?”
红茶翻翻白眼,歇口气,才又继续道:
“你教我们该怎么想呢?你掉进爱河了,蜜茶。掉进爱河的女人最变化无常,而这一点我们都已经亲身体验过好几遍了。”
一边说著,红茶的视线也跟著扫过绿茶和奶茶。
包括红茶自己,她们三人之前恐怕也给好友们带来不少麻烦,没想到这回居然轮到蜜茶了……
看来今年特别适合恋爱呢!红茶微笑。接下来就是花茶了吗?
花茶打了个冷颤,为什么她会觉得红茶的视线好可怕?
“掉进爱河?”左靓馡忍不住扬高声调。“我跟‘那个’袁子修?”
“袁子修那部分我不负责。”红茶再次耸肩。“我只说你掉进爱河。”她的预感一向很准,尤其是蜜茶此刻的表情,她已经从绿茶和奶茶那儿见识过了。
那是为爱所苦的标准表情。
“可是……怎么会?”左靓馡眉心拧成一个小结。“我是说……我以前是那么怕他耶!为什么会是他呢?!”
“天知道。”红茶摆摆手。“不过,对爱情问‘为什么’是很蠢的,因为爱情永远没有道理可循。就拿奶茶来说吧!她之前不是老说自己不可能爱上阿昶?结果现在两个人还不是黏得如胶似漆?”
“红茶,你举错例子了。”绿茶取笑似的说道:“那两个人已经如胶似漆很多年了,又不是从前阵子才开始的。”
闻言,除了话题中心的奶茶外,所有人都非常认同地点点头。
这么多年来,奶茶一直把阿昶当成青梅竹马的大哥,她也完全没察觉阿昶其实是深爱著她的,所以前些时候当阿昶向她告白后,还引起一场小小的灾难。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这两人也有情人终成眷属啦!,
“不过,”绿茶看向左靓馡。“你不是说你被袁子修软禁了吗?怎么今天居然不用待在他身边,还可以出来跟我们喝茶?”
之前她们发现好阵子都没见到蜜茶,所以她就打了电话给蜜茶,才知道蜜茶暂时得跟袁子修同居的事情。
当时蜜茶还说了,她每天都要上班,下班后其实也累毙了,根本没空喝茶。
怎料她今天却突然出现了。
“那是因为袁子修说要去我家一趟……”
左靓馡的话才说到一半,奶茶已经没耐心地插嘴发问:“他去你家?难道你不跟著回去吗?”
按理说,蜜茶也好久没回家了,怎么可能不想回去?反而先找这票老朋友出来喝茶?!
“我当然要回去啊。”左靓馡说到这个就气。“可是袁子修说他有事要跟我爹地谈,要我等到三、四点再回去。你们说这奇不奇怪?为什么他跟我爹地谈事情,却要我晚点回去?如果怕我听到他们要说什么话,他们不会关在书房里说吗?”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所有人都有著相同的疑惑,却没人知道答案。
“啊!时间差不多了。”左靓馡看看手表,发现快三点半了,如果现在出发,
那刚好可以赶在四点前到家。“我先走啦!BYE-BYE。”
左靓馡动作迅速地拿了包包就走,归心似箭的模样让人不难想见,她的确是想早点回家。
“对了。”忽地,奶茶以拳击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连忙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拿出一锭白色药片,并小心翼翼地在不给自己的伤脚增加负担的状况下,追上前去。“蜜茶,等等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