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笛儿吓得身子发抖说:“我闭上眼睛觉得又冰又冷的,好可怕,那种恐惧又回来了……整个人从身子里发冻!”
“好、好,不怕不怕,我就在这儿。”抚著她的背,于岚重新考虑著自己的策略,或许嫂子的恐水症比他所想得还要严重。
“我会不会永远都过不了这关……”
“不会的,不会有这种事的,你相信我,嫂子——”
一个冷硬的声音插入于岚的话中。“你要她相信你什么,岚!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
“大哥!”慌张地回过头,看见滕于翼脸色犹如暴风雨欲来前。
滕于翼跨个大步走向他们。“我想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和我娘子,抱在一起,就在我们夫妻的寝房中!”
第八章
滕于翼不知其他男人面对这种景象时,心中作何感想,但他肯定没有一个人还能沉得住气,去冷静分析这情况。
他闯祸比吃饭的速度还要快的娘子,此刻俨然不明白自己即将面临“浩劫”的处境,眨著无知的眼睛看著脸色发白的于岚说:“你们俩是怎么了?脸色都这么难看?”
于翼的目光从了的脸移到她那湿漉漉掩不住春色的胸前,再移回她的小脸,先前搭在她肩上的手如同著火的移开,于岚跳了起来。“大哥——这——你可能很生气,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请你先别动怒,听我说——”
“出去,于岚,马上给我离开这里!”而且永远不许再靠近我妻子!于翼以眼神如是说。
“大哥,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离开,除非你跟我保证,会好好听嫂子解释,不大发雷霆,也不对嫂子动粗——你要是想发火,就朝我发,揍到你高兴为止。”
才十五岁的于岚,已有堂堂男子气概,一心护嫂。
“傻瓜,岚弟,你在说什么话。于翼不会对我动粗的,他才不是那种会动手打女人的男人,他不会,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打我。”笛儿从水盆中站起来,拍著于岚的肩膀说:“没关系,你就先离开吧。夫君想和我谈谈而已。”
“可是大哥——”
“你认为于翼会对我不利吗?我倒不觉得。多年兄弟,你比我更清楚于翼的个性,不是吗?”笛儿推著于岚催促他离开。
眼看自己失去立足地的于岚,不安地看看屋中的两人,欲言又止的他,最后还是叹气离开了。套句嫂子的话,自己只能选择相信大哥的为人。
笛儿看碍事者离去后,堆起满脸的笑,走到橱柜边,她记得自己在上船前,曾经把爹爹送他们的好酒偷偷藏了一瓮在自己衣箱中,后来她怕会弄倒,又安置在……找到了,她在书册后方摸出那瓶酒后。“相公,请坐下。”
于翼等著看她如何变花样。这次他绝不会再轻易退让了。过去自己总是为了她打坏规矩,心想他可以潜移默化她的不正言行,可是他发现自己的纵容只令她不知节制,今天撞见这场面的人若是他以外的人,可以想见这将会成为多大的丑闻,又将把他们滕家男人弄得颜面扫地。
笛儿笑吟吟地倒酒端到他面前。“请喝,相公。”
“你就打算用这杯酒,□混过去吗?笛儿。”于翼一口喝干酒,咚的重重放下。
“告诉我,我是哪儿弄错了,你三番两次的为我惹出这些麻烦,目的何在?为什么你不能安安分分,像众多女子一样,乖乖守著夫君、教养孩子……难不成你不逼我天天把你关在房中,努力生产报国,让你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这样你就不会给我惹麻烦了?”
笛儿大力地点头,一边小口小口喝酒,脸上的笑亦发灿烂。
“你在笑什么,这是笑的时候吗?”于翼额边冒出一条青盘。
“我怎么能不笑呢,相公第一次为我吃醋呢。这多少代表了,这些日子我小笛儿的努力,获得一点点进步,我自然开心呀。”笛儿又为自己与他添酒说:“相公原来是这么可爱的人,我一点都没有察觉,真是太失礼了。来,这就算我笛儿为你赔罪,从今以后,相公的一言一行,我更会好好的记在脑海中,当成我最重要的回忆。”
“回——”他握紧拳头,从牙缝中逼出话来。“你把我当傻瓜耍吗?”
“相公怎么会是傻瓜!”笛儿霍地起身,激动地说:“天上人间,再也找不出比相公更完美的男人了。你瞧,这眼是眼、鼻是鼻,长得这么俊俏英朗,每个女人见到都会像花吸引蝶蜂般的靠向你身边,所以我就是那只不怕死的蜜蜂,自告奋勇地接下这会被全天下女人嫉妒的位子,作你娘子。我这可是冒著生命的危险,被人追杀的危机,就因为我爱上相公!谁要敢说相公是傻瓜,我肯定不饶他!”
于翼大口地呼吸著,他差点又被这女人牵著鼻子走了。就是这些弄得人晕头转向的胡言乱语,使得他如今的生活犹如遭遇飓风的海面,波涛汹涌。他那些平静无波的闲淡生活到哪儿去了!
“够了,我不是在跟你讨论我的——长相。我是在讨论你近来的言行,我已经把你关在舱房中,你还能在这房中惹祸,你和岚弟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还互相拥抱,这等逾越礼教的言行,我不能容忍。”
“相公真是不坦率,你要嫉妒我和岚弟的美好友情,就照实说嘛!何必拐弯抹角。”笛儿笑嘻嘻地又坐下说:“但,生气吃醋的相公也很酷,我不介意看到你如此讨人喜欢的一面。”
“你从头到尾都是废话,笛儿!”
“废话?”她大受打击的喃喃自语:“我讲了这么多赞美的话,却不能让夫君明白我的心意呀?”她苦恼著皱著细眉。“普通人听了这么多赞美的话,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如此怒目相向。必定是我赞美得还不够力。我想想,还能有什么话……”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今天换做他人看见你们那种行为,会作何感想,你一点反省都没有吗?”
苦思的小脸豁然开朗地说:“原来相公在乎这点呀?”
“没错,你以为我耗了这么长的时间,是在跟你谈什么。”
“那不就简单了。”笛儿移到他的大腿上,整个人靠在他怀中,双手圈住他脖子问:“相公,你误会了我和岚弟有什么吗?你认为我勾引了岚弟吗?还是岚弟会对我有非份之举吗?”
“当然不。”但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她,自己看见于岚抚著她肩头的一瞬间,自己确确实实感到一股怒火攻心。
“嗯,我想也是。”笛儿出其不意地啄他的唇说:“我怎么会去在乎他人的看法,我眼中只有相公,相公相信我的清白,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骂我不守妇道,我都无所谓。如果有人骂相公是戴绿帽的乌龟,我就是豁上这条小命,也会叫他收回,就是这样。”
完全是商笛儿式的歪理,却被她说得如此头头是道。他愕然地发觉自己被她这番歪理取悦了。或许这和她的小臀部不断在自己身上磨蹭也有点关系,可是他心里有喜滋滋的莫名快意在流动,他曾经有过这种喜悦的感受吗?当他满足地看著亲手打造的船时,他感到骄傲、自满、无所不能,但他的小娘子不但让他有“伟大”的感受,还有一种“被爱”的喜悦。
他曾经把“爱”视为诗人口中的狗屁,可如今这狗屁却成了他舍不得放手的甜
蜜。该死,他娶了商笛儿是错了,他搬石头砸中自己的脚了!而且还想再搬更大的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他开始想著如何让笛儿听话地烧掉那只“休书”,他不要笛儿哪天心血来潮发现他是枯燥无味的男人,拿出那休书——断绝了他们的关系。
“你怎么突然什么话都不说了?”
因为他正在想著如何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不过你们大白天的,为什么在房中泡冷水?”
他的随口一问,笛儿却红了双颊。看来这里面大有内情。“莫非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你又在动什么鬼脑筋?”
她绞著手叹口气。“我就晓得会有这么一天,最近我做什么事都很倒霉,连想给你一点惊喜都会遭受这种挫折。我看我得去拜拜神,去去霉运。”
“这不是回答,笛儿。”他再次提醒她又离题了。
“唉……”她夸张地叹气说:“我说就是了,但你可不能听完笑我。”
“到底是什么事?”
“人家怕水你是知道的——可是我还担心,因为我怕水的事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你娶了个怕水的妻子,你想看看,海贼的妻子怕水,那不是天下一大笑话。为了这一点,我才托于岚帮忙我,由他给我建议,陪我一起练习闷水、划水到最后能下水游泳的程度。”
“这是好事,我怎么会笑你。可是这事你头一个该商量的人是我,我才是你夫君,你该依赖、求助的人,不是你的小叔。”
“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呀。”笛儿踌躇地说出自己本来美好的计划。“我打算在咱们到岸的那天,从船上跳入水中,游到港湾处。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你的娘子有多么厉害,如此而已。我想炫耀一下下,老天爷就惩罚我了,故意让你发现我在干什么。唉,人还真不能做坏事。”
她沮丧地抬头,正好看到于翼唇边隐隐闪现的笑。“啊!你说不笑我的,却又笑我,没义气、不守承诺!”
他笑著封住她抗议的小嘴,直到她的羞恼转为欲火为止,他才放开她说:“就算你不会水泳,就算你一辈子怕水,你都是我的妻子,你管谁去说什么,傻瓜。我是笑你平时那么大胆无畏,却在乎这件小事。”
她认真地以黑白分明的丽眸说:“那当然,这攸关我夫君的颜面,我俩的未来,我不会容许有人拿我的缺点来作你的文章。”
她的存在就是破坏他的威信,但于翼决定放她一马,要是继续刺伤他小妻子的自尊,说不定明天她会发愤图强地踏水去表现自己的决心。
“夫君……你都没有注意到一件事吗?”笛儿突然扭拧地把玩他的衣带说。
“嗯?”她越来越不安于“坐”,弄得于翼费神控制自己下半身的努力,眼看白费工夫。他盘算著自己的“午睡”能有多久。
“我全身都湿透了,所以我坐在你腿上,你的衣服也都湿透了,你不觉得穿著这身湿衣服很难过吗?”
“嗯……”于翼沉吟著,暂时把船丢给副手们去掌舵,应该无所谓吧。
“你同意了!”笛儿眉开眼笑,二话不说地动手解开他的衣带。
“笛儿,你在干什么?”这会儿他回过神,才看到他妻子正和自己的外袍苦斗。
“扒光我的夫君。”她头也不抬地说。
他好笑又好气地说:“扒光我又要做什么?”
“呃,这种情况下还能做什么,当然是那档事□。”讨厌,男人的衣服说起来还真费事。为什么不能发明那种一弹指就能脱光的衣服。
“哪档事?”他明知故问地捉住她忙碌的小手。
“就是……”她不耐烦地看向他,对上了于翼笑吟吟的眼与弯弯的唇角,她才暗道一声不妙。“我……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你老是说我抢了你男人的权力,说我在床上发号施令是不对的,所以当然我现在就不能说我扒光你想做什么。我不会上当的,滕于翼,我绝不会告诉你——我想和你亲热,我不会让你捉到我把柄。”
“喔,原来我娘子想要和我亲热,就在大白天,日正当中时。”他扬起眉,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谜样脸色,既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高兴。
“既然被你识破,那就算了。”笛儿嘟著嘴起身,往床边走去。“我就晓得动作要快,要不是被中途打断,我现在就得逞了,真是可恶,下回我一定不回答你的问题了。早知道什么都不说,现在就……哇!”
会摔下去,她看著自己腾空的脚,慌忙抱住他的颈子。“相公,你突然把我抱起来做什么!”
于翼眯起一笑。“娘子,我们午睡的时间到了。”
“午睡?我一点都不困呀。”
“你很困,所以我要陪你一起睡,这是身为夫君的责任之一。”
她还想继续发问的小嘴,最后被他吞没。稍后,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亲热,而且亲热以后,他们也如同于翼的承诺,一起午睡。
???
航行在宽广江面的“滕龙号”,犹如一艘航行于月海下的摇篮,随著星月温柔的照耀下,平静安详、摇摇摆摆地前往彼端的目的地。
滕于翼怀枕著笛儿在朦胧睡梦中,听到门口处传来阵阵吵闹的声音。长年行船的经验,让他立刻睁开双眼,谁都不知道半夜会遇上什么麻烦,所以不深睡是他向来的习惯。
他下床披上外袍,打开舱门。“什么事,半夜吵吵闹闹的。”
于岚歉意地说:“大哥,我要他们别吵你的,但副手认为还是通报你一声比较安全。”他接著压低声音说:“没把嫂子吵醒吧?”
他回头看一眼黑漆漆的舱房内,比了个手势让大伙儿到外面去说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深获滕于翼信赖的长年副手点头说:“轨杆手发现咱们后方有艘船,尾随著我们的路线已经大半时辰,而且对方形迹可疑,仿佛故意不想引起人注意的,船上的灯火黯淡。这也许只是属下多心,但还是请老大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咱们走。”
滕于翼来到船尾处,他们爬上后方专门用来监视四周状况的高台上。的确,有些启人疑窦处,尤其是对方竟然没有挂著任何旗号。在这危机四伏的海面上,一般满载货物的商船,正足以成为某些同道觊觎与劫掠的目标。
他立刻下决定说:“命令全船进入戒备状态,加快航速一节,若是后方的船也加速追上来,就代表我们已经成为对方的目标了。”
“是!”
顿时,整艘船从平静的夜晚,一转而为充斥著肃杀的紧张气氛“大哥,你觉得对方是冲著我们而来吗?但这片水域没有人不认得咱们家的旗帜,他们也未免太有眼无珠,竟找上我们挑战。”从小跟随两个哥哥见识,早已习惯这种阵阵仗的于岚,还能轻松谈笑说。
于翼勾起一边唇角,冷冷言道:“管他是什么人,总之他有胆量寻黑龙旗的麻烦,就得有所觉悟。”
半个时辰后,两艘船在黑夜中展开追逐,漆黑的江水全然无法掌握航道,除非是顶尖的个中老手,当于翼发觉对方的船速能紧贴著「滕龙号”时,他心中的疑窦也渐渐扩大。对方并非寻常的三脚猫角色,光瞧这控船的技术,就值得他喝采。但既然是老手,又敢单挑上他滕家的船,他怀疑……“岚弟,等一会万一我们和对方开打,你就直接到我的舱房中,保护好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