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要被卖掉!樱姊,六宝好怕喔!”她哭著扑到徐樱的身上。
是啊,好害怕。可是这句话她不能说出口。“放心,我们一定可以逃走的,现在到达陆地了,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机会逃走的,五宝、六宝你们要相信我,听我的话去做。”
“可是我们要怎么逃呢?樱姊姊你有办法吗?”
徐樱咬紧下唇,盯著这片熟悉的黑暗,由于长久不见天日,现在她的双眼已然十分熟悉这片黑暗,不论哪个地方都能让她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人以为食物里下的药会让她们安安分分的,所以防卫并不是很严,根本没有人在下面看守。关住她们的木门外堆放著的一些杂物,可惜里面没有柴刀将门砍开,但是有一小截腊烛……或许这根腊烛可以带给她们希望。
“五宝、六宝你们听好,刚刚樱姊想到一个办法。有点危险,可是咱们有机会能逃出去。我需要你们两个的帮助,你们可以做得到吗?”
双胞胎一致的点头。
“很好,现在把耳朵靠过来。”
关键全系于这一点了,能不能逃出这里,能不能逃离被卖掉生不如死的命运,全看她们这个计谋能否成功了!***
“喂,那里为什么在冒烟?”
“什么?”
甲板上所有的人原本都专心在准备靠岸的码头工作上,但是负责下锚的小弟最先发现了下层船舱口出现了阵阵黑烟。
“失火了,快!救火!”
船员们纷纷抛下手上的工作,土狼寨的人也赶忙跑去抢救,毕竟在下层船舱内关的,都是他们士狼寨的重要商品,要是这场火带走了所有绑来的少女的性命,那他们这一趟可赔大了。
杂沓的脚步声及吵闹声都证明了她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利用那小截腊烛和她磨破双手的钻木取火的工夫,徐樱点燃了堆在木门旁的杂物,早在那些黑烟往上冒起之前,她就已经带著五宝、六宝躲在另一端,避免被烟薰昏。但是,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如何趁乱离开黑牢并且逃下船,才是真正的重头戏。黑漆漆的船舱现在已经混乱一片了。
“快救火,那些小丫头千万不能有所损伤,知道吗?”
徐樱教五宝与六宝开始哭叫,“火烧到我们了,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
其他被关住的孩子也同样哀嚎起来,恐惧是最具传染性的情绪,有些孩子虽然关得离起火处较远,但是惊吓之余也跟著加入了哭声交响曲,此起彼落一下子整个船舱哭声震天价响。
“安静下来!”
“放我们出去!救命啊!”
由于哭声越来越大,不知是谁怒吼一句,“不要吵了,再吵就让你们烧死。”
孩子就是孩子,听见这样的话还是不懂得见风转舵,大家哭得更凶了,这也正中徐樱下怀,果然不一会儿她就看到有人将木门打开来,“滚出来,小鬼,再哭夭就揍你喔!一个个给我乖乖上甲板,要是有人想趁乱偷跑,逮到了以后你们就等著被打断腿,了了吧!给我罩子放亮点!”她带著畏缩的五宝与六宝走过那些凶神恶煞的身边,慢慢的踏著窄木板走上甲板,第一眼接触到久违的阳光时,不禁泪盈满眶,耀眼的冬阳刺得她双眼发疼,但是她深深拥抱这样的疼痛,这可是她费尽心思磨破双手才得到的一丝阳光啊!
“都给我到这边排好。”
徐樱紧捉著两个小女孩的手,终于看到其他一样满脸脏污担忧受惊的孩子,有些看起来年纪还不到十岁,也有些看起来比她还要大、发育已经接近成人的女孩子。
清一色都是女孩,不难想像这些坏人捉她们是要做什么。徐樱听过村里大婶闲聊的话题,那些被卖掉的女孩的下场……“喂,清点一下这些丫头的人数,要是少一个,咱们的皮肉得遭殃的。还有拿条绳子过来,将她们捆住省得麻烦。”
一个人拿著粗麻绳走近她们姊妹三人,徐樱握紧两个妹妹的手,低声在她们耳边说:“听好,我一说跑,你们就要拚全力冲向船边跳下去。”
“跳……跳下去?”
“不用担心,咱们以前不是在大河里游过水吗?海就像河一样,只是水多了点。
咱们一定可以逃走的,要相信我。”徐樱向她们也向自己说服著。她们已经无路可退、不能缩脚了。
五宝、六宝顺从的点头。
“喂,你们三个,把手伸出来。”
徐樱假意顺从地伸出手,但是在最后一刻狠狠地举高双拳正中那可怜人的下巴,接著她抬高膝盖在那家伙的重要部位做致命一击,他发出哀嚎的同时,徐樱高声的叫道:“跑!”***
上海新开的三星级法国餐厅里,满坐都是衣著华贵的上流绅士淑女,洋人与少数有资格的华人在这边餐厅商谈生意、品味佳肴,这已成了上海人最向往的生活。
“你看你看,那边有个好帅的男人耶!”小声的,她兴奋的说。
“真的,可是……”她的同伴迟疑的偷瞄了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点让人害怕呐!”
“耶!你也发现了。”她长长叹息著,“他给人一种最好敬而远之的冷漠气息,好像只要人家一靠近就会被他冰冻三尺似的!真可惜,如果他肯笑一下,肯定会迷倒许多女人的。你瞧,不论脸蛋或是身材都是一流的,就是那身黑暗的气质让人家无法靠近,危险得让人心动呢!真想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嘿,你心痒啦!”
“讨厌,别说的那么白嘛!”
就在她们俩交换著心知肚明的笑声时,一名身穿著一流剪栽名家缝制西装的男子走过她们的桌位,正朝向刚刚她们谈论的那名男子而去,她们不约而同的被那人英挺的背影所吸引,而那名话题中的男子也正巧自报纸上抬起视线,迎向对方。那一瞬间,她们都不自主的屏气凝神,因为那名面容如霜的男子在看到对方时,脸上竟不再是冷漠,而露出了罕见的一丝笑意,虽然是一抹淡淡的微讽的笑意,但却足以掳获在场所有女性的芳心。
她们无不在心底希望著,他若是对著自己微笑……“哟。”
华靖折叠起手上的报纸,扬高一眉对来人说:“你八成又刚自哪个女人的床上爬起来吧?”“咦?”季青岚睁大双眼,“你……你怎么会……”
“不需要赛诸葛的脑袋,只要看一眼你领子那儿沾到的口红印子,就可以猜得出来你的去处。”华靖意有所指的盯著他衣领边说。
季青岚恍悟的一笑,哈哈地坐到他对面。“差点被你唬住,还以为你这‘冷面诸葛’真有那么神,竟然可以说中我的去处。如果是真的,你倒可以改行去做铁嘴半仙了。”
“没兴趣。”
侍者靠过来为季青岚服务,他点了一杯咖啡后,重新开口:“讲到女人,难道你就没有吗?虽然我放眼咱们‘红门’与你们‘龙帮’的这几人,甚至是说到上海十二少,你向来是最少绯闻的,但我不相信你一个女人都没有。说吧,你到底把自己情人藏在哪里了?”
对于这种无聊的问题,他是不屑回答的。
“嘿,真有你的。换作是‘黑面煞星’那急性子,碰上你这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慢郎中,肯定会吵得不可开交。当然,我可以想像都是继天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所以他才会把今天的事推给我吧!你大概是他觉得最讨厌的人了。”
“忘了我们老大吗?”华靖燃起烟,答道。
“哈,都勋的确不讨他喜欢,但是他还不至于选择去做他最讨厌的收帐,只为了避开都老大。但你就不一样了,他对你简直是敬鬼神而远之嘛!”季青岚一手撑著下巴,一边懒洋洋的说:“也不过是交代一件小事,居然推给我做。想想看,堂堂一帮的第二号头头,会为了避免和某人见面而做这种事,真是太逊了。”
“言归正传,笑面杀手先生。”
季青岚嘻嘻一笑,“好,够酷。咱们就来谈正事吧!我已经听说了,你们东方龙老大和八面玲珑勾烨都已经出国度假去,现在只有你一人当家做主。所以我们西方狮老大红子岳交代,要是你那儿缺什么人手或是有麻烦,我们可以全力支持喔!
怎么样,需不需要我们出点力呢?”
“请神容易。”华靖将下半句话保留。
“别这样嘛!大家都是好哥儿们。这次让你欠点人情债,来日你再报恩就得了。”
同样嘻皮笑脸的季青岚,眼神却已然不同。他锐利的目光与华靖冷若磐石的目光相遇。“我们可是诚心想帮忙的。”
“你那么肯定我会遇到我不能处理的麻烦?”
“说是肯定……倒不如说是我的情报网有极可靠的来源指出……麻烦正在步步逼近咱们呢!”
“你就直说吧!”
“有人想要你的小命,冷面诸葛。”季青岚浅笑说道:“外头都在传言现在龙帮呈现权利真空,因为仅有你一人负责,所以只要撂倒你,整个龙帮就会垮掉。至于谁最希望龙帮垮悼,谁最能从中获得利益,我相信你比我还清楚,我就不说了。
不过,站在我们‘红门’的立场,现在的局面最是容易保持,‘红门’与‘龙帮’
均分上海的陆海大饼,其他小帮也在咱们掌控下风平浪静,一旦这样的平衡被破坏,不止龙帮会有麻烦,连带我们也将被卷入风暴中,这样的道理想必你也很明白。所以,偶尔也让本帮插手管管你闲事吧!”
“我的命——”华靖冷笑著:“也没那么便宜给人。”
“可是寡不敌众、暗箭难防啊!现在敌人潜藏在何处都不知道,我们不能不多做考虑。”
“自己的命自己负责就可以了。”华靖将手边的烟熄掉,“你的消息我会记住的。谢了。”他站起身,顺手抄起桌上的帐单。
“喂、喂,别这样。”季青岚捉住他的手臂,同时间却有一、两声怪异的尖叫。
“搞什么鬼?那些女人叫什么叫呀?”连笑面杀手也觉得奇怪,他当然没想到那些女人对于两个帅哥的纠纷会兴奋到尖叫的地步。“等一下,你别走啊!”
华靖没兴趣再多谈,酷著一张脸迳自往外走去,季青岚只好追到外头去。这个家伙真是难搞,他不禁想道:难怪连文继天都不想接下这份苦差事。要不是他向来对于挑战很有兴趣,他恐怕也不想和华靖这种冰山交手。
“你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吗?冷面诸葛。”终于在大门前拦下他。
一面戴上黑手套,接过侍者递来的大衣,华靖唇角微露冷笑的说:“我很清楚我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季兄。”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红门’的保护?”
他静默地看著大门外飘下的细雪,让季青岚讶异的是他那瞬间看起来的寂寥,那是一种不容他人过问的表情。华靖斜戴上帽子,以冰冷的口吻说:“像我这样的命,不值得什么保护。再会。”
咦?这家伙——季青岚气恼地看著他离去——说什么他的命不值得保护?这是什么见鬼的话。他妈的,这家伙要神秘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啊!以前人家说聪明的人都绝顶怪异,照这句话看来,华靖若不是聪明到令人捉摸不透,肯定就是世纪大怪胎一个。
那家伙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啊?***
保护?冰冷的雪融化在他光鲜的鞋脚底,像他这样的人需要保护?
去死吧!你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那些话好像还言犹在耳呢!“哈哈,什么保护。要是让她听见了,她大概气到吐血而亡吧?”华靖喃喃自语道:“只不过是贱命一条,谁想要就送给他好了。对我来说,一切都没有差别。”反正,他从出生开始就等待著死亡,每个人的命运不论如何变化,终点是不会改变的。打自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为什么要生下我呢?妈妈?为什么?
该死,不要再想了。
“别跑,让我捉到你们就死定了!”
一团不知所以的物体撞上了他,华靖半撑著墙才没有被撞倒在地,那人似乎还不知道他到人了,还一面大吼大叫地冲向前去,“你们这些小鬼不要命了,竟敢逃跑,喂!人在这边啊!”
华靖拍拍衣袖,不打算和莽夫一般见识,正当他弯腰打算捡起自己的帽子,又一双脚踩过他的帽子往前跑去,然后是第三人、第四人……当他看到那团在雪泥里污秽不堪,再也不能戴的帽子残骸时,冰冷的杀人之气从心底升起。他冷冷地直起身,“你们……大概有就死的准备了吧?”
那些人没把他放在眼中,正捉著一群衣衫褴褛、看起来脏兮兮的孩子们。
“真是的。”他冷笑著扳动著手指关节,朝那群人走过去。“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身为蟑螂还没自知之明,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你这人啰嗦个什——呜!”砰地,拳头击碎了鼻骨的声音清晰得让人想吐。
鲜血沾到他的皮手套上。
“啧,又弄脏了。看样子手套也报销了。”
“你这家伙是来捣蛋的吗?”其他人眼见同伴被他打倒,纷纷围拢过来。“不长眼睛的家伙,本大爷们在这儿捉逃奴,你竟敢来凑热闹,也不看看我们这边有几人,大家一起上,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哼,”华靖冷漠的斜睇著说:“恐怕你没这个能耐。”
“可恶,不要放过他。”
几分钟过后,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堆人,只有一个人高高在上般地屹立著。
不用说,当然是华靖了。除了他弄脏的手套外,那些人根本连他的衣边都沾不上,更别想要将他打倒。
这就是明证,当你不想惹麻烦时,有时麻烦还是会找上门。
他并没有什么胜利感,心里正为自己这次动手而不高兴。他还是缺乏修练吧?
为了这点小事和这种不值得交手的人动手,他最讨厌不公平的获胜,当双方实力如此悬殊时,他会觉得自己不是在打架,根本是在欺负或是虐待弱者。就算现在躺在地上的败类其实一点也不值得别人同情,他依然有种破坏自己原则的厌恶感。啊,真是无趣极了!
“樱姊姊,他是不是上天派来救咱们的?”
那句小声的细语勾起他的注意,此刻他才看到蜷缩在一旁的孩子们。天气这么冷,那些孩子们却只穿著薄薄的冬衣,而且很明显的已经湿透了。